因为当今南巡的事情忽然传开,这一年的中秋自然不如往年那般和谐惬意。
楚云胥忙于安排接驾与江南行宫的事,楚夫人则是忙着应付前来探听消息的官家内眷、好生调/教下人,也抽不出空来忙这个。
此次的中秋家宴,基本上是杨嬷嬷协助苏清寰一起安排的。sxynkj.ċöm
至于刚进门的新媳妇楼氏,因为进门不久、对楚家情况并不了解,便被楚夫人吩咐随同学习。
对于楚书瑶来说,这是难得的一次练手机会,于苏清寰而言,却不过是“重操旧业”,并不怎么为难。何况只是安排一次中秋家宴,她对楚家那些下人虽并不很熟,却有楚夫人、楚老爷撑腰,倒也底气十足。
稍作掩饰之后,便“由生疏到熟练”,成功安排好了一次家宴,还得到了杨嬷嬷的啧啧夸赞,说她在主持中馈这方面很有天赋,日后当家做主不在话下。
中秋节过后,楚夫人有意叫幼女开始学着主掌中馈,便托词自己这段日子忙于外事,无暇分心,将楚家一应大小事情都交予苏清寰处理,杨嬷嬷与李嬷嬷从旁协助,实在遇到无法决定的大事再去找她。
至于新媳妇楼氏,因为初来乍到,又是新婚燕尔,楚夫人当着小两口的面说过,先让她与夫君培养感情,并且管着夫妻俩住的青松园,其他杂事暂且不论,免得分心太过反而忽视了楚慎行、以致夫妻生隙。
醉春楼中。
听闻了皇帝九月南巡的消息,柳轻萧豁然起身,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报信的婉清,脱口问道:“你是说真的?皇帝要来江宁了?”
即便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年了,柳轻萧依然没有培养出多少对皇权的敬畏,说是皇帝打算南巡时的兴奋与充满野心的眼神,更是看不到半点对皇帝的敬重。
越发注意到他的不同,或者说与周围之人的格格不入,婉清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随即展露出娇媚的笑容,颇为认真地颔首确定:“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又不敢窥伺帝踪,哪里敢编造这样的谎话来骗人?”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提醒道,“柳公子,你如此才华横溢,却遇不上合适的时机,只能埋没自己的才华,在此地碌碌无为,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那样认真的眼神,那样恳切的提议……即便不是小女孩那种崇拜憧憬的眼神,但她的表现也确实符合她的性格。看来清儿果然已经芳心暗许,全心全意向着他了。
柳轻萧满足地想着,张了张嘴,很想谦虚两句,最终出口的却是畅快的笑声。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他拍了拍婉清的肩,看着那张娇媚无双的脸,手掌不自觉由肩头慢慢游移到她的脖颈,再摩挲到娇嫩的下颔,眼中透出几分愉悦,“清儿,你真是我的知己!”
“柳公子过誉了,婉清不过是一低贱卑微的青楼女子,难得有柳公子诚心相待,婉清虽非君子,却也懂得投桃报李。”婉清下意识后退两步,一本正经地道。
顿了顿,注意到柳轻萧满意的神情,她连忙开口道,“不过,光是以诗文在陛下面前露脸,未免显得太空泛了些,即便陛下一时欣赏,也只是一时而已。陛下日理万机,诗词之道只是调剂,过后即忘,说不得就将公子抛诸脑后了。”
“清儿这话很有道理。”柳轻萧闻言却是不得不颔首承认,虽然他并不甘心,但不得不说,诗词之道只是小道,不可能拿来治国、治世、治民。
所以对于皇帝来说,尤其还是立志想当明君的皇帝,这也只能是闲暇时的娱乐,并不能为他赢得多少看重。然后他想当官,想有权有势,却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又回去像柳轻萧一样苦读十余年、从秀才、举人一步步考上去,最后状元出身也要从六七品的小官做起!
幸好他并非只有诗词一途,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他路通,一直死记牢背、只希望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的那些玻璃做法、水泥做法等等,正好遇上了适合展露的机会。
不过……先压一压吧,观望一下情况,他再准备出几份目光有些超前、但总的来说还算可行的策划书来,看看到时候上交那个更合适些。
“所以,婉清建议柳公子,若是能够弄出什么造福一方百姓的东西,或是找出能让更多百姓吃饱穿暖的方法,或许更容易得到陛下的青眼。”婉清看他虽嘴上承认,其实却心有不甘的样子,暗自嗤笑一声,面上却是温柔小意的样子,柔声提出自己的建议。
柳轻萧有才与否,她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但因为有才,所以想用几首诗去引起傲月的注意力,还敢在醉春楼勾三搭四……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
她虽不会作诗,欣赏还是没问题的,这些日子传出来的诗词,绝非一人所作!
有些典故、词语根本说不通,更别说里面蕴含的那些感情,根本不是他这种经历太过简单的寒门书生能感慨出来的……这些诗词风格也完全不一样,除了少数风格类似的之外,更多是完全陌生的风格!
破绽太多了,根本不用小心翼翼去抓把柄,因为浑身处处是把柄!
若非大人的意思,留着他还有些许用处,这种有色心没色胆还朝秦暮楚、勾三搭四的伪君子,她早就看不上眼、直接弄死了!
“造福百姓?”
柳轻萧听着她仿佛无意中的提醒,脑海中飞快闪过、棉花、杂交水稻、水泥、汽车、玻璃等东西,而后又是关系到民生的孤儿院、敬老院、福利基金、希望工程、红十字、社保之类的……
走马观花一般略过诸多念头,柳轻萧根据实际情况一个一个排除掉,最后只剩下孤儿院与水泥这两样。
水泥,是因为他背下来做法了,而且也能亲自尝试、尽快上手;
孤儿院,则是根据实际情况而来。
对于城郊、城外普遍存在的小乞丐、为了生存卖儿卖女的,还有人牙子那里卖出买进的孩子,要么就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长得漂亮就送到权贵人家做小妾,或是训成扬州瘦马什么的……
柳轻萧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成立孤儿院很有必要。
决心一定,柳轻萧这个选择困难症也轻松不少,面对婉清时忍不住笑道:“多谢清儿提醒了。此次若能成功,我必会为清儿尽快准备好赎身银子,让清儿早日脱离这苦海!”
婉清看他似乎已经有了决定,虽然有些好奇他的想法,却也并未继续刺探这事,只娇娇娆娆地敛衽一礼,面上依旧浅笑盈盈:“如此,那便多谢柳公子大恩了。”
……
眨眼便到了九月中旬,这一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江宁城内到处戒备森严,带刀的官兵在道路两侧护卫,不少百姓分立两旁,也是衣冠朴实、神色恭敬。
城门大开,两江总督楚云胥领总督府大小官员、并江西巡抚张恒之、江南巡抚汪道涵以及下属官员齐聚于此,个个衣冠整洁、道貌岸然,按照一定的次序列好,直接在城外迎接圣驾。
很快,前面的官道逐渐扬起满天灰尘,错落不绝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原本在烈日的炙烤下汗流浃背、精神萎靡的官员们立刻振作起来,悄悄擦汗的悄悄擦汗,整理衣冠的整理衣冠,端正站姿的端正站姿,必须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圣驾。
片刻的功夫,马蹄声越来越响亮,远远地就看到红色的高头大马一字排开,马上坐着的侍卫腰上佩刀,穿着干脆利落的黑色劲装,看起来威武精神,又是同样的高大挺拔,很有皇家侍卫的气派。
数十侍卫纷至沓来,纵马驰骋很是英气勃勃,直至到了丈远之外方才勒马停步,动作一致地跃身下马,往楚云胥面前走来。
这些侍卫以左首的那格外俊朗、英气逼人的侍卫为首,走到楚云胥面前时全部停步,那为首的侍卫踏前一步,拱手一揖:“在下顾延华,常在御前行走,这位可是两江总督楚大人?”
“正是。”楚云胥微微颔首,随即客气而又略带关切地道,“原来是顾统领,可是陛下有所吩咐?”对方自称顾延华,楚云胥便已知晓他的身份,这便是御前侍卫统领顾延华了。
长相出众、身手不凡、深得当今宠幸,若非家中已有妻室,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御前侍卫可不同于一般的皇家侍卫,那是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深得皇帝信任的人才能担当的!更何况,他刚刚及冠不久,却已经是御前侍卫统领。
顾延华自是不知他心中的遗憾,只严肃着脸回答:“圣驾将至,陛下遣我等前来确定一番,江南行宫若已收拾得当,便直接去行宫中。”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随行护卫方面,不知是否安排妥当?”
这次来的除了当今,还有三位宫妃、三位皇子,都是金尊玉贵的人物,磕着碰着都是大事,一个不慎被惊到了,也不可能轻易应付过去,更别提若是有人非要找死、想来一个当街刺杀的话……无论成与不成,只怕天都要变了!
“自是准备周全。”楚云胥不假思索地颔首,而后又义正言辞地补充道,“臣定然会竭尽全力,不叫任何人惊扰圣驾!”
顾延华闻言便也不再客气,干脆利落地拱手一礼,语声低沉地道:“兹事体大,还望楚大人多多费心。既然无碍,我这便去回禀陛下,尽快入驻行宫,也让诸位大人免叫烈日灼晒。”话罢转身往自己所骑的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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