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这个客栈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也没有谁知道建立这个客栈的究竟是何许人物,只是有上古时代活到现时的老怪物曾经说过,从他记事起这个古旧的客栈就存在了,或许它是太古时期神魔盛世时候诞生的也未可知。无论如何,这座古朴老旧的建筑千千万万年来,静静伫立在界与界的缝隙之间,无论人、仙、妖、鬼都来者不拒,早已经成为无数生灵心中的避风港。
界栈有三条规矩,据说是界栈的创立者传下来的,分别是:不分种族,不问来路;钱货两讫,概不赊欠;界栈地域,不可争斗。这三条规矩流传无数年头,基本也没有什么人去违背。偶尔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刺头,也都没有人在第二天之后再见过他们的,其中不乏仙界金仙、妖族妖王、鬼族皇子等等或者修为高绝或是身份显赫的存在。而这些最不济也是一方霸主的势力们最后却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而且没有任何人感到意外。总有人向着那笑呵呵的老掌柜旁敲侧击界栈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老掌柜总是笑而不语,久而久之也为界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白素贞站在界栈门口看着朦胧混沌的远方,想起方才听到的话语,眉头紧锁。
“……你是没看到,那魔道城,啧,那叫一个惨啊!”
“可不是嘛,据说逃出来的不到两成,剩下的全搭里边了……”
“曾经的‘小妖界’现在就是一块死地,据说那里飘出来的黑气,谁碰谁死!我七舅姥爷的侄子的亲家弟弟的邻居表姐的三叔外甥亲眼看到,一位三劫散仙不信邪,结果连元神都没跑出来,被腐蚀得干干净净!现在一堆散仙围在外边不敢进去!”
“听说就是那魔道圣君血夜搞出来的……真的!我看得真真的!那血夜直接一头撞到地上,然后哗地黑气就喷起来了!”
“那血夜脑子被驴妖踢了?干嘛把自家基业弄成这样啊?”
“听说啊,是有仇家上门,打不过就玉石俱焚呗,妖族不都这样……”
“姐姐!”就在白素贞忍不住要冲出去的瞬间,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她,她回头,正对上小青担忧的脸。
“小青……”
“姐姐,哥会没事吧?”
白素贞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散仙之流都难以应对的场面,自己去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是添乱。
更何况,自己不仅是哥的妹妹,也是妹妹的姐姐。哥不在,我就要照顾好妹妹,不能自乱阵脚。
相信哥就好。
想到这里,白素贞看着小青,轻松笑笑道:“那是当然,神魔战场哥都能闯出来,一个血夜布下的局怎么可能困得住哥?哥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很快就回来的,我们在这好好等他就是了。”
小青闻言脸色稍霁,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素贞估计得不错。时宇确实是被事情绊住了。
被阵符阵纹、布阵顺序、布阵方位这些东西弄得头昏脑涨的时宇花了九千牛二百虎之力终于把一封阵布好,刚抹了把汗看着魔气魔骸被缓缓镇压回地下,一扭头就看到阵外虚空中百十双大的小的媚的凶的妖的鬼的眼睛正直勾勾看着这边,登时吓了一跳。并不想节外生枝的他借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魔气遮掩,施展了潜形匿迹的法门,便悄悄顺着空间罅隙溜了出来。然而没飞出几十里地,刚刚从空间罅隙脱离出来,便被一个身影径直拦了下来。
“那修者停下,吾有话问你!”
听闻这一点都不客气的话语,时宇停**形,定睛看去。只见那拦在前方的是一个银甲将军,身形魁梧面容粗犷,腰别长剑,周身清气环绕,显然是一位修为天仙起步的存在,绝非那些地仙散仙之流可比。
“你谁啊?”时宇本就被不擅长的东西和繁琐的步骤搞得头昏脑涨,又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搞得身心疲倦不爽得很,突然被这么一阵毫不客气地拦路问话,自然是没有一点好脸色。
“吾乃天庭天门守将乌奎,奉天帝之命前来调查魔道城之事,吾观你这修者正是从那魔道城方向而来,还不速将情况禀报上来!”那自称乌奎的银甲将军居高临下地冷漠道。
时宇自从炼血锻体归来,一身的血统已经无限接近纯血神族,加上源自《皇极惊世书》的敛息之法,他不刻意释放气息的时候,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顶多是像个有点修为在身的修者,那叫乌奎的天仙没看出他的妖族跟脚也不奇怪。
既然人家一点礼貌都没有,那自己当然也不需要客客气气。时宇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你们天庭自己来晚了,什么都没看到,关我屁事?自己不会去查啊?”
“大胆!天界时间流速异于他界,此间之事于天界而言不过是盏茶之前发生,陛下闻听此事便立即下令调查,你这小小修者怎敢污蔑天庭、污蔑陛下!”
盏茶?那就是十来分钟咯?那看来这天庭的行政效率很高啊,反应迅速。不过,这和我有啥关系?时宇撇撇嘴,“行叭,算我说错,给你们道个歉。喏,那魔道城的遗址,那么大一坑就在那边,慢慢看去,周围也一堆人,你慢慢问,我就一路人甲,啥也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就先走了哈。”
时宇刚要动身,一道银灰色的剑气径直就从身前划过,时宇止下脚步,扭头看向那持剑的仙将,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形迹可疑,又出言不逊,本将怀疑你与魔道城之事有关,你走不得!”
时宇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看,突然就笑了。
既然有人上赶着来给自己发泄郁闷,何乐不为?
天庭?如果都是像这样的货色,不过如此的话……
“希望你,足够皮足够厚。”时宇掰了掰手指,朝着乌奎邪邪一笑。
还没等乌奎反应过来,眼前那人已经消失,而下一秒,自己鼻子上已经挨了一拳,一边头昏眼花,一边径直飞上了高空。
乌奎觉得自己很倒霉。
自己本来老老实实守着天门,跟手下的天兵正插科打诨等换班,突然就接到帅令让自己去“界隙”调查魔道城发生了什么,本来计划好的去约碧莲仙子天河散步的计划就这样泡汤,还听负责监察下界的正神不小心说漏嘴道,魔道城发生的事情声势颇大,黑雾弥漫不散,也不知道内里什么情况,怕是颇为凶险。乌奎忐忑不安地来到界隙,远远就看到那透着浓浓不祥和凶戾的黑雾,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不能违背上令,又不想深入那种不知情况的凶地,乌奎便想找知情人了解一下,奈何问了三两围观的散仙修者,没有一个知道详细的。心中正焦急,突然隐隐约约感觉到空间波动,心中嘀咕着,便循着那波动追上去。终于看到那人露出身形,感知中虽然觉得那人如普通凡人一般无甚修为气息,乌奎却也毫不在意,只当是这人修为不错,擅长气息收敛之法,便仗着天庭天将之职朝他问话。未曾想,往日里下界修者闻听自己天庭身份立马毕恭毕敬的情景并未出现,自己想留下他还生生直接遭了一顿打,而且还是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
现在下界的修者都这么猛的?
居然能压着天仙打?
居然敢压着天仙打??
他堂堂天庭天将何时受过这气???
仙力爆发赢得一瞬空隙,·乌奎急忙闪身后退,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他发髻凌乱,衣甲散碎,模样煞是狼狈,然而奇怪的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或青紫,只是这过程他感受到了多剧烈的痛就只有乌奎自己知道了。
无他,时宇从幽冥神那学来的打人小技巧。
“……目无……天庭!吾今日……必将你……拿下!”
乌奎说着,光芒一闪,手中出现一块银色的令牌,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令牌对天大吼:“令:东天门辛辰营七小队速至,与我擒捉妖人!”
“得令!”
虚幻而威严的声音在虚空回荡,空间荡起层层涟漪,旋即那悬浮在半空的令牌化作一道银光闪烁的大门,下一刻,一队数十人的银甲兵士手持兵刃列队而出,瞬息间把时宇围了起来,仙力弥散钩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将时宇进退各个方向封锁住。www.sxynkj.ċöm
“小子,你接着狂啊!我天庭将士最擅合击阵法,谅你本事再大也休想逃出去!”乌奎站在包围圈外狠狠说道。
时宇看着他叫人,又把自己围起来,全程没有动手阻止的意思,一直是饶有兴致地不知在想什么。见着天兵合围完毕,正准备好好玩玩,突然心中一悸,他眉梢一皱,抬头看向一个方向,目光如电。
“这感觉……是小白?”
时宇身形在一刹那模糊,但一转眼又重新清晰,他拧着眉看着四周,耳边传来乌奎得意洋洋的大笑:“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在我们成阵的瞬间,周边的空间就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什么遁法都不好使!乖乖束手就擒吧!”
时宇敛了方才一直挂在嘴边的笑,看向包围圈的乌奎,微眯起来的眼睛透出危险的光芒:“给你一个机会收阵,今天我有急事,等我办完陪你玩多久都行。”
“嘿,这会儿怎么不狂了?怂了吧?迟了!”乌奎冷笑一声,“七小队,锁空,镇灵,缚躯!老子要狠狠打他一顿再说!”
时宇深吸一口气,汹涌的妖力从十三品黑莲中顺着周身妖脉涌出……
“宿主,你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导致这些天兵天将重伤甚至身死,目前就直接和天庭敌对,与你的原计划相悖。”系统在心中提醒道。
“对面那憨批说不通,我管不了了那么多了!小白随身带着的那根我的本命翎羽被触动,我感觉到她的气息在一瞬间降到了低谷,而我留在她身上的防护阵法却没有反应,这明显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管这是不是天道又在搞事安排些什么,小白最终会不会有事,我必须立刻赶过去!”时宇的眉心出现一道金色的裂缝,好似一只紧闭的眼睛一般,此刻金光闪动,好像眼睛正在慢慢睁开,一股荡人心魄的威严气息慢慢流露出来。
“住手!”
就在时宇准备要暴力撕开战阵不管对面伤亡的时候,突然一声厉喝从高空传来,时宇抬眼,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身后伴随道道残影掠来,几个呼吸间渡过千百里就来到阵前。时宇定睛一看,却是一位青年公子。柔和又深邃的双眸好似无波无澜的碧湖,身着的掍金边白袍俊逸中透着尊贵,眉心间的白金色火焰纹更是让他带着别样的魅力,时宇看着都忍不住赞叹一声俊才。
乌奎此时也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登时惊得愣在那里,直到那人走到他跟前,他才慌忙下拜,“末将拜见……”
“乌将军。”白衣公子面容温文,眉宇却隐隐自带威严,他凝视着乌奎微微颤抖的身躯,平静地说,“不知你私自调动天兵,可有帅令?”
“末将……末将……”乌奎低着头,面色苍白。私自调兵,按天规,最轻都是五十雷鞭……要不是天仙之体并无汗水,他此刻一定是汗流浃背。
白衣公子不再看他,转向时宇这一边,轻轻挥手,合围的天兵纷纷散开,半跪在虚空两旁。白衣公子走到时宇跟前,对他深深躬身作揖,“为难阁下,实非本意,是我天庭管教不严,请允本……我向阁下致歉。”
先责己,后致歉,诚意满满,这还怎么打?更何况……时宇暗暗撇撇嘴,余光捕捉到不远处乌奎眼中的不可置信,心念电转之间,便收敛了妖力,对着白衣公子也略一抱拳,笑笑,“也是我脾气不好,就当扯平了,不必介意。若无其他事,我这便先走了。”
“阁下自便即可。”白衣公子点头。
时宇身影闪烁,很快消失在天边。
白衣公子转身,看向眼前的天兵天将,轻叹一口气,“都起身吧。”
“喏!”
天兵们齐齐起身,乌奎却是不敢,依旧拜伏在云上。白衣公子来到跟前,轻轻抬手,乌奎不自主地慢慢起身来,只是依旧不敢抬头直视。“殿……殿下……”
“此事孤不会上报父君,回去后,你自去寻墨帅说明,一切交由墨帅处置,孤只当不曾见、不曾知。”白衣公子淡淡说道。
“谢殿下!”乌奎感激地深深下拜。虽然被元帅知道也免不了一顿重罚,但总比上雷台受雷鞭来得强啊。
“殿下,那人……”见白衣公子静静看着时宇远去的方向,乌奎忍不住问道,“您为何……”
白衣公子也不答,只是轻轻笑笑,旋即化作一阵光雾缓缓消散。
乌奎一脸懵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魔道城的事情怎么办啊……”
“魔道城孤已去过,城池已然消失,只余下一个偌大的精妙封印,封印之固之妙,千年万年亦可保无忧。那飘散的黑气乃是太古魔气,已然被镇压封印,所余者无根之木,无需多虑。至于方才那人,魔道城之事应确是与他有关,但若真如此,孤以为,那人是友非敌,至少对万物生灵存在责任心与善念,无害。你也不必再追查他,他若动手,你必死。”
空中飘来淡淡的话语,乌奎愣了愣,抱拳下拜:“喏。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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