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愤怒离去,州牧府上掀起一刻钟的不满讨伐声,但在一刻钟后,厅堂上只剩下了刘繇、朱儁、荀彧三人……
荀彧像是陷入了沉思,在朱儁示意下,刘繇再次皱眉不悦。
“文若,‘大将军’是怎么回事?”
刘繇、朱儁带着兵马守在相县,就是为了堵住凉州军再次南下侵入,可当赵云开口“大将军”时,他们本能的愤怒,背叛之下的愤怒!
荀彧抬了下眉头,一脸平静看着厅堂上的空旷……
“刘焉病逝,陛下已经带着朝臣们前往了成都……”
“什么——”
不等刘繇反应过来,朱儁猛然站起,一脸难以置信看着荀彧,又愤怒无比。
“朝廷如此妄为,你让奋勇杀敌将士们如何作想?”
朱儁大怒,沛国、陈国百姓本就不相信他们能挡得住凉州军,朝廷迁都成都,与放弃豫州又有何异?
面对朱儁的指责,荀彧只是皱了下眉头,轻声说道:“两位前来豫州已近半年,敢问两位,除去曹孟德遗留下来的兵马,除去吕布、孙策、刘备八千兵马外,两位半年来增兵几何?”m.sxynkj.ċöm
荀彧猛然抬头,看向面色剧变的两人。
“两位半年来,未曾增加一名兵卒,袁术入境劫掠过万人丁,两位却只是向朝廷上表了一封弹劾奏表……”
“砰!”
“尔等连袁术都抵挡不住,如何让陛下相信尔等可以挡得住那董虎?!”
荀彧大怒,尽管心下知道朝廷不宜此时迁都,一旦迁都……就意味着对豫州境内两三万兵马的背叛,可刘焉死了!
刘焉死了,益州短时间内必然陷入混乱之中,朝廷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进入,一旦益州重新形成了一个政治平衡,一旦刘璋掌控了益州局势,朝廷再想进入势必千难万难。
益州人心混乱只是一方面,最让群臣失望的是刘繇、朱儁两人的表现……
“哼!”
荀彧性子温和,就算心下再如何愤怒,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但在半个时辰前,在府门外见到两人得知“陶谦身死”时的反应后,心下原有的一丝愧疚没了丁点。
自襄阳迁都长安,朝廷进一步远离豫州,无论朝廷如何解释,将士和百姓都会本能的恐慌,因为这意味着朝廷已经舍弃了他们,最起码也是不看好他们,否则的话,朝廷也不会跑到千里之外。
本应该激烈反对此事的,荀彧却没有开口反对,不是因为刘表把持朝政,而是因为刘繇、朱儁根本没有让他看到任何希望。
他知道豫州百姓畏惧凉州军势大,知道刘繇、朱儁的艰难,很难抵挡住凉州军的进攻,可他还是心有愧疚,至少半个时辰之前,他对两人是心怀愧疚的……
“哼!”
荀彧冷冷看着两人。
“朝廷自有朝廷的道理,至于为何迁都……两位只要还是朝廷忠臣,就应该能够想明白,荀某自不用解释!”
面对荀彧的愤怒,刘繇、朱儁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们不蠢,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只要将目光转到朝廷当前的困境上,并不难以理解迁都之事。
三人一阵沉默……
“朝廷迁都成都也算不错,但绝不能让那小儿担任大将军!”
荀彧看了朱儁一眼,心下五味杂陈,面上却无一丝表情,默默点头。
“董西宁已经辞了大将军一职,史侯将出任汉中郡太守,朱将军就莫要再提迁都之事了,一切自有陛下圣断。”
刘繇、朱儁不蠢,刚听到“迁都”两字时,两人会本能的对“背叛”愤怒,冷静下来后,就知道他们已经无力阻止,荀彧既然与那董虎开了口,朝廷就已经进入了成都,再如何反对也已经晚了。
可豫州怎么办?
……
刘繇皱眉道:“沛国、陈国百姓畏惧凉州贼势大,朝廷迁都消息一旦传入军中,军心必乱,当此时,恐怕也只能在徐州挡住凉州贼,如此一来……刘备担任豫州牧就有了些不妥。”
朱儁点头赞同道:“陶谦病故,徐州人心必乱,当此之时,朝廷当全力稳住徐州不乱,仅凭刘备一人,恐怕难以压得住那吕布。”
荀彧眉头却紧皱不已,在昌邑时,他能从董虎的只言片语中听出那小子对曹操、孙策、刘备的忌惮,是比袁术、刘表还要忌惮的存在,至于眼前二人……那小子连提一句都无。
他不知道董虎为什么要忌惮孙策、刘备,他们只是军中一小将,所领兵马也不过两三千,凉州军任何一个四品、五品将军都不比他们差,偏偏董虎还就开口说了出来……
荀彧不知道董虎忌惮孙策、刘备的具体原因,但董虎为了一举干掉曹操,在河东郡整整趴窝了一年却是真的。
听着两人话语,荀彧一阵沉默,过了十数息方才面无表情开了口。
“陶谦病逝,徐州民心必然无法安定,但荀某以为,刘玄德足以安稳徐州民心。”
说着,荀彧看向刘繇。
“正礼你是豫州牧,就算转任徐州牧,你我也需要上奏朝廷,一来一回就需要两个月时间,时间上来不及。”
荀彧又看向朱儁。
“将军是朝廷卫将军,道理上是可以前往徐州的,然将军若前往,寿春袁术必然不满,终非善事,还是让刘玄德暂代豫州牧好了。”
刘繇、朱儁鼻孔一阵粗气直冒,若是一刻钟得知朝廷迁都,他们绝对不会荐举刘备暂代徐州牧。
即便荀彧不说,两人也知道自己没法子离开相县,这才让最为合适的刘备前往。
让刘备前往徐州,不是想推刘备上位,而是推他做傀儡,是为了把徐州纳入他们的指挥棒下,可现在……朝廷迁都成都了,将豫州当成了弃子。
荐举刘备,是为了让徐州为豫州提供钱粮、兵卒的,是豫州为主、徐州为辅的战略,可现在,豫州成了弃子,两人又如何还愿意让刘备前往徐州?
两人突然发觉自己上了荀彧的当,刘繇冷脸看向荀彧。
“文若,冠冕堂皇的话语就莫要说了,你我都是朝廷臣子,理应为朝廷思虑。”
刘繇冷声道:“朝廷迁都自有陛下定夺,刘某不敢质疑陛下圣断,然迁都之事必然让豫州军中恐慌不安,让百姓更加畏惧凉州贼子,想要抵挡贼人侵入已然千难万难。为今之计,只有力保兵马不失,力保徐州不失!”
朱儁起身道:“本将军是朝廷委任平贼将军,如何剿灭凉州贼,本将军自有考量,荀中丞还是莫要干涉兵事为好!”
话语说罢,朱儁转身就走,刘繇犹豫了下,起身与荀彧抱了一拳,最后还是大踏步离去,整个厅堂内仅剩下荀彧一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一言不发默默咀嚼面前的食物,丝毫不在意厅堂上的杂乱……
“呵呵……”
“哈哈……”
酒足饭饱,荀彧仰天大笑,大踏步走出空荡荡的房门……
“哈哈……”
大笑声隐隐入耳,太史慈、樊能、张英等人不由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他们不知是谁这么放肆,可主座上的刘繇却阴沉着脸冷哼。
“哼!”
“从贼为恶者,终不可信!”
樊能以为刘繇恼怒吕布,忙抱拳道:“主公所言不错,那吕布为了荣华富贵先杀丁原,认贼作父之后又杀董卓,此等无恩无义之人绝不可信,万万不可让他霸占徐州!刘备与主公同为宗室子,当不会背叛朝廷……”
“砰!”
刘繇一把将酒樽重重砸在地上,樊能、太史慈、张英全都一愣,一脸不解看向鼻息粗重的主公。
“呼呼……呼呼……”
“我等……我等全都上了荀文若的当!”
“砰!”
刘繇又一把掌重重拍在小几上,看着惊愕不解的三人,那种郁闷、愤怒别提多么难受了,一群人在议事大厅上争吵,一致荐举刘备暂代徐州牧,可这才多久?
一刻钟?两刻钟?荀彧反手就是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刘繇粗气连连,愤愤将朝廷迁都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太史慈、樊能、张英三人傻眼了……
“朝廷……朝廷怎么能这个时候迁都啊?豫州真的会乱了啊?”
三人顿时慌了,朝廷迁都成都,跑去了封闭的益州,那与让他们自生自灭又有何区别?
朱儁手里的兵马说是朝廷的兵马,真实情形呢?
张邈的万五兵马唯公主刘妍马首是瞻,孙策是袁术手下大将,吕布是徐州一将,除了刘备的两千兵卒外,其余的兵马都是在朝廷大义号召下聚起的,现在好了,朝廷迁都了,逃入了成都,那些每每捣蛋的家伙们,还会听令行事吗?
太史慈猛然上前,郑重道:“将士们一旦得知朝廷迁都,我军军心必乱!当此之时,必须先稳住军心!”
刘繇心下愤恨,冷声道:“必然是荀文若蛊惑陛下迁都!曹阿瞒逃入吴郡,吴郡与徐州仅有一江之隔……”
“哼!”
“一日从贼者,终不可信!”
刘繇这些指责太过勉强,就算是太史慈、樊能、张英也不由面面相觑……
或许刘繇也知道他的指责太过勉强,董虎俘虏了荀彧后,荀彧没有去寻曹操,反而带着家小前往了襄阳,仅凭此事,又如何指责荀彧不忠?
可刘繇太过恼怒,荀彧前往昌邑时就是途经的相县,那个时候他荀文若没有与他说如此要命的事情……哪怕在半个时辰前明言相告,他也不至于如此气恼,更不会愚蠢的荐举刘备暂代徐州牧。
越想越气……
“安定军心……如何安定?现在是绝对不能让刘备前去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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