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得那么大,是没办法压下去的。何况兰妃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身,人家也是世家女,就这样被皇后和皇长子嗟磨死了,家里还等着出个宠妃助他们飞黄腾达呢,能不怒?
一时间宋家成了众矢之的。
宋峦听闻此事也是焦头烂额,他去看望宋后时,见女儿被打得双颊红肿,披头散发,虽然不忍,但一想到对方惹出来的事,还是硬下心肠道:“你怎么教育的孩子?!”他痛心疾首道,“那可是未来的太子,背上手足相残的名声,他以后还能堂堂正正地坐上储君之位吗?”
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点了点女儿的脑袋:“你嫁人了这么多年,这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他真是觉得不管是女儿还是外孙子,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蠢?
女儿的孩子既嫡且长,早晚会是太子,有什么好争的呢?朝上如今他手握大权,与前朝先帝在位时太子的情况大不相同,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
何况这孩子是个早产儿,还不定能不能养活,随便收买个奶娘宫女,动动手脚,不就能直接把孩子搞死,哪里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他叹口气,“你可知因为此事,已经有人在上折子,劝谏陛下不要过早立下储君。”
如果说当初这些人只是在观望,那么如今就是用行动来表示,他们不愿让皇长子当太子了。
这样一个狠毒残暴的皇子,不配为君。
宋后顿时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宋峦看着女儿惹出麻烦又解决不了的模样,恨不得也扇上两巴掌。
他怒道:“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炜儿一个天天去南书房上课的皇子,怎么会和兰妃有矛盾?定是你在背后挑唆!”
他当初之所以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泰庆帝这边,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外孙当上皇帝,结果如今差点被自己的蠢女儿搞砸。
虽然女儿是他的亲骨肉,但一个做皇后的女儿和一个做太子的外孙,哪个对宋家更有利不是明摆着么?
他叹息一声,对宋后道:“此事闹得太大,否则陛下也不会将我找来,就连朝堂上也因此乱成一片。华儿,炜儿是你的长子,是你今后的依靠,你绝不能让他出事。”
宋后在对待泰庆帝有关的事情上的确容易钻牛角尖,然而能够不露声色害死那么多皇嗣而不被抓住把柄,代表着她也不是蠢得一无是处。就像是如今,宋峦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但她却听出了宋峦话中的含义。
弃车保帅。
宋后与皇帝育有一子两女。若炜儿出了事,凭宋后如今被泰庆帝厌了的情况,就算保住了后位,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只是头上顶着个空衔罢了,只怕今后就连管理后宫的权力都会被收回去;但只要能把炜儿保下来,就算她被废,今后还有可能凭借儿子翻身。
这份账她算得清楚。
她缓缓地滑落到地上,先前的惊慌失措和平时的趾高气昂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都从她身上消失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用手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平静道,“女儿知道了。”
垂着头的模样,竟有了几分娴静。
宋峦又叹了口气,蹲下来,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肩,“放心,爹不会让你出事。”
这事出自后宫,按理来说不该拿到前朝去,然而和皇嗣联系到一起便成了国家大事,没办法随便翻过去。
泰庆帝这段时间正忙着刷声望值,除非万不得已是不敢和世家顶着干的。
当初王家被灭门一事,他虽欣喜于身边趴卧的猛虎被人睡梦中砍了脖子,但后续处理起来太麻烦,最开始对宋峦的赞赏,后来便多了几分不耐,只觉得对方手段太简单粗暴。他们宋家是少了个大敌,但他这个皇帝却要为了妻族而不停找补。
如今又出了此事,对宋家的矛盾更深了。只是他也知道,如今两人站在一条船上,不说别的,单是当初先帝的死因,就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了一块。壹趣妏敩
他将宋峦找过来,实则是在给对方一个面子,让宋峦亲自出手收拾女儿。
这次没了宋峦给宋后兜底,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没过几天就下了旨意,宋后身为一国之母然而为人刻毒,阴险善妒,挑唆手足相残,不配为后,将宋后废为庶人,幽居冷宫。
另又下了旨意,将皇长子禁闭半年。
旨意一下,就连宋峦那方的人马也没敢站出来为其求情。以往隔几日就会送到泰庆帝桌子上的请立太子的折子也再不见踪影。
宋峦这一手弃车保帅,朝堂上的老狐狸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既然泰庆帝这么快就给出了说法,大家也没有不依不饶。
总归泰庆帝如今正身强体健,谁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龙子出生?在大家的眼里,有志一同地将皇长子划了出去。
有了这样残害弟弟的案底在,朝臣们都不愿让其为帝。
宋后既被废,皇长子又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这一下子世家们又心动了起来。
当初他们之所以不将选秀放在心上,是因为宫里有宋后和既嫡且长的皇长子,但是如今宋后被废,泰庆帝早晚要立新后,皇长子又失了登位的可能,仅剩下的两位皇子哪个都不怎么强势。
这可是世家的好机会!
先前对选秀多么唯恐避之不及,如今这些世家们反而蠢蠢欲动了起来,就连王家当初因不愿将女儿送入宫中因此遭到杀身之祸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地被人提及了。
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世家们本就是这般冷酷功利,否则也无法绵延数百年。
因着突如其来的废后一事,先前的许多事情都被推到了后面。如今总算尘埃落定,兖州终于再次来到了众人面前。
朝廷派都督去往地方分权,因此但凡是某州有单车刺史,与同州的都督关系都好不到哪里去。这就如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鼾睡是一个道理。
陈霖和沈邑之间有矛盾并不出乎预料,但是使这般毒计算计对方的却从未听说过。
祖镝在折子里写得清楚明白,只是使了个移花接木,将湖阳隐去,把所有脏水都泼在了沈邑头上。
大家都被其内容震惊,在朝堂上也没忍住与相熟的大臣对了对眼神。
但陈淮却对此深信不疑。
他犹如醍醐灌顶般,将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难怪那乱党能途径上党、汲郡两地而不被发现,原来根本是沈邑放出去的幌子,不过就是为了引得陈霖前去。
沈邑深知陈霖若想与他争权,就必定要拿军功,因此故意放出假消息,并在濮阳布下陷阱,害死了他的阿弟!
陈淮既然认准了仇人,战斗力蹭蹭地往上涨。先前他咬着上党、汲郡等地郡守不放,如今将这份恨意全都放在了沈邑的身上。
沈邑死了,不还有沈家在么?
他心里阴阴地笑了声,出列跪在殿下,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他哽咽着道:“我陈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竟遭此劫难。那沈邑身为兖州都督不但用毒计害死忠义之士,反而将之作为军功上报朝廷,妄想瞒天过海,其心可诛。然而若是只为了一时之争,他又何必下此毒手?如今五王谋逆,虎视眈眈,那济南王的妻族,可正是沈氏!”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不但镇住了泰庆帝,也震晕了朝上的其他大臣。
江璧身为司徒站在最前方,闻言不由闭了闭眼睛,心底叹息一声,陈淮,这是要把五王的妻族整个拖下水吗?www.sxynkj.ċöm
世家们的关系复杂,有联盟有竞争。当初王家还在时,为当世第一,如今主家被灭,实力大损,再当不得这领头人。
其下的世家们并驾齐驱,若论起来当属陈、江、郑、蒋、崔、解六家实力不相上下。
陈家一直都想把王家拉下去,自己当领头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不抓住?
沈家先前与王家交好,本就与陈家不睦,又出了这等事,陈淮不可能放过对方。
五位反王的妻族,分别为王、沈、解、李、程,与陈家拉不上关系,这要是都拉下了水,与之相关的世家定然会元气大伤。
此消彼长,陈家恰能趁此机会实力大增,届时问鼎世家也未可知。
江璧虽看明白了陈淮的心思,但他却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
只因五位反王正是泰庆帝心头的一根刺,没人愿意去触怒这个残暴的君王。别一个不好没把人捞起来,反而把自己家再陷进去。
陈淮这番话一说,众臣果然见泰庆帝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阴沉着脸,道:“沈邑谋害朝廷重臣,死不足惜,祖镝虽以下犯上,但念其情有可原,不做追究,命其权兖州都督。沈家与反贼勾连,参与谋逆,绝不姑息,着令监察御史前往抄家,其余处置再议。”
权兖州都督,便是让其暂时领兖州军,若无合适人选,说不定将这“权”字一摘,就成了真正掌权的都督。
因着泰庆帝发怒,剩下的事容后再议,朝臣们也不敢多言。
结果万万没想到,紧接着就传来了坏消息先前举起反旗的五王,这回终于要派大军进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小修了一下细节,不影响情节,不重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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