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莲衣拿着名单退下，徐长吟吩咐罗拂，“将崔嬷娘与杨嬷嬷请来。”
两位嬷嬷到后，徐长吟请了二人坐下，也未拐弯抹角，“今日齐公府大夫人上门来请托我，想在府里请两位嬷嬷回去替她管教长女和外甥女，我想请二位嬷嬷走这一趟。”
崔嬷嬷年岁偏长，闻言也未多说，只问道：“老奴去后，可要注意些什么？”
徐长吟微微一笑，这便是她专程挑了这二人的原由，不待她开口便知她是何意。
徐长吟亲自与她们斟了杯茶，“您二位曾在母后身边服侍，而母后当初将您二位交给我，是让我给您二位养老的，故而我也不将您二位当外人，有话便直说了。齐公府让我与王爷甚是不喜，说得严重点，如果让我们抓到把柄，必会让齐公府削爵处罪。而此番齐夫人讨要教养嬷嬷应也只是一个由头，究竟有何目的我暂且还不知，故而我才想请二位走这一趟，探探齐公府的底。”
崔扬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齐声道：“老奴必不负娘娘所托。”
徐长吟道：“您二位尽力即可，若有一丝半毫的不妥，随时回来。”
“是。”崔扬二人点头应下。
这厢徐长吟刚安排好人，那边朱棣就在王府里迎来了太子。
“四弟。”朱标笑容满面的看着面露讶异的朱棣，“怎么，瞧见大哥很意外？”
朱棣收起故作的惊讶，早在太子出宫朝燕王府来时，他就已得到了消息。他迎上前，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你我兄弟，何需如此客气？”朱标不满道。
“大哥。”朱棣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允炆，还不见过你四叔？”朱标看向身侧七岁左右的男童。
朱允炆上前规矩的行了一礼：“允炆给四叔请安。”
“小半年不见，允炆又长高了不少。”朱棣摸摸他的小脑袋，笑容温和。
朱允炆小脸一红，昂起脑袋问：“高炽弟弟没有随四叔您一块回京么？上回高炽弟弟来，我答应过要送他一幅画的。”
朱棣笑道：“四叔这次回京匆忙，没法带着他，不过他也给你带了礼物。”
“真的？”朱允炆大眼一亮。
“自然是真的。”朱棣侧首吩咐明福，“将大公子交待的那只匣子拿过来。”
明福领命退下。
朱标笑道：“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还互相惦记着彼此，倒不愧是亲堂兄弟。”
朱棣笑而未语。
不多时，明福将匣子取了来，朱标便打发朱允炆去看礼物，自己则与朱棣在府里慢慢散起步来。
二人静默了片刻，朱标才出声道：“前些时候，二弟一回京便在朝堂上指责我唆使人诬陷弹劾他，他抱着我的腿痛哭，当时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这心里就似被刀割了似的。”
朱棣沉默了一会，“二哥性子莽撞，难免会被人挑唆。”
朱标侧首看他，“你信我？”
朱棣没有直接回答，“从小到大，大哥待我们都爱护有加，纵使我们犯错都会替我们顶着，这些事我一直记在心里。”
朱标缓缓一笑，拍拍他的肩，“有你这话，大哥也就满足了。父皇让你在府里好生歇整，你就好好歇歇，朝上那些人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他们的心思父皇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又岂是他们挑拨几句就能断了的？”
朱棣笑了笑，“我明白。”
二人在府里逛了小半个时辰，朱标才带着朱允炆打道回宫。
朱棣将他们送到府门口，目送他们远去，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中一片平静。
大哥是大哥，太子则是太子，终归是不一样的……
而秦王府里，朱樉在听说朱标亲自去探望朱棣后，又是好一顿跳脚。
东宫。
太子妃吕氏听闻宫人说侄女吕妍求见，有些意外，“这丫头今天怎么想来见我了？”
“吕小姐素来就粘着您，定是想您了。”宫娥笑着说。
吕氏嗔笑道：“那没良心的小丫头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又在哪得罪人，来找我求情了。”
说话间，她挥手示意宫人将吕妍带进来。
吕妍一进内殿便扑到了吕氏怀里，双眼含泪的哭喊道：“姑姑，您一定要帮我，我不想嫁给表哥。”
吕氏一愣，“怎么回事？什么嫁不嫁的？”
吕妍坐起身，抹着眼泪哽声道：“母亲要将我许给她的娘家侄子，就是那个同人斗气，将人打断了腿的杨青山。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我宁死也不要嫁！”
吕氏蹙起眉，“杨氏当真说要将你许回她娘家？”
吕妍大声哭道：“我亲耳听到的还有假？她说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多，自是不能便宜了外人，等我嫁给她侄子，我的自然就是他侄子，由不得我不帮衬她娘家人！”
吕氏眼眸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好了好了，此事只是她一厢情愿，姑姑早对你父亲和祖母说过，你的婚事由我做主，哪容得她胡来？”吕氏抚着吕妍的背安抚。
吕妍哭声渐止，红肿着眼眶的望着她，“姑姑，你没骗我？”
吕氏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好气又好笑，“你是我吕家的嫡出大小姐，她不过是你的继母，你的婚事哪由得她做主？她娘家那等破落户，岂能高攀得起你？便是你祖母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吕妍抽噎一下，“真的吗？”
吕氏点点她的额头，“姑姑何时骗过你？”
吕妍这才破涕为笑。
“不过，”吕氏将她上下一打量。“你这年纪也该相看人家了。”
吕妍心一紧，忙抱紧她的胳膊撒娇道：“姑姑，我不小呢，不急着相看的。”
“姑姑在你这年纪早就入了东宫，便是秦王妃当年才十三四岁就嫁给了秦王，你这都十六了，要是再长两岁，好儿郎怕是都被别人挑走了。”
吕妍鬼迷心窍的突然问道：“那燕王妃是多大嫁给燕王殿下的？”
吕妍一顿，“你怎地突然问起燕王妃？”
吕妍眸中闪过一抹慌乱，“这不是前两天我闹脾气跑马出了城，结果马丢了，好在遇到燕王殿下，殿下送了匹马给我，我才得以回城，所以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吕氏狐疑的看她一眼，“只是送你马，没亲自送你回去？”
吕妍撇撇嘴，“我是什么身份，王爷哪会亲自送我？”
“日后你离燕王远些。”吕氏戳戳她的额头。
吕妍抚着额头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吕氏皱眉道：“你听姑姑的话即可，莫要招惹燕王，便是日后见到燕王妃也不要多理会。”
吕妍满肚子疑问，可看着姑姑严肃的脸，只得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陈桐乐颠颠的拧着满手吃食回了府，一见朱棣便幸灾乐祸的凑上去道：“王爷，外头都在传您残暴不仁、贪婪成性，还有人打算联合一众学子到衙门外静坐，请朝廷严惩您。啧啧，这京城的学子还真是够胆大包天，连朝廷都敢威胁，就不怕被杀鸡儆猴？”
朱棣连一记眼风也没施舍给他，翻了页书，淡声道：“明年朝廷将重开科举，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陈桐一转眼珠，“证明朝廷需要吸纳新鲜的血液？”
朱棣勾了下嘴角，终于瞥了他眼，“这些学子都是朝廷未来的承继者，故而只会得到朝廷的重视，而非打杀。这背后的人很聪明，知道朝廷不会动这些学子，而他们的身份又较一般百姓特殊，也更能引起共鸣。”
“那您就不担心？”陈桐挑挑眉。既然朱棣明知事态严重，为何还不见半点忧虑？
朱棣未回答他，却放下书，“走吧，陪本王出去走走。”
“喔。”陈桐乖乖点头，放下吃食，跟着朱棣出了府。
二人乘着马车一路出了城，直到东郊一处占地广阔、层楼叠榭的楼宇外方停下。
“十二律楼？”陈桐掀开车帘，兴味的看向门前矗立的石碑，“我在老家时也曾听过京城有座十二律楼，想进去很是不易。”
朱棣吩咐车夫，“从南边进去。”
车夫应声，催马驶向南面。马车又行得小半刻，才终于歇了马。
陈桐随朱棣下了车，抬头望着面前的巍巍楼宇，其上刻着蕤宾楼三字。
朱棣提步朝楼内而去，陈桐顾不得欣赏风景，只能跟了上去。楼内并无人，直至绕到楼后一处院落，陈桐才见到有个三旬开外的中年人正在院中辅晒药材。
“药老。”朱棣出声打断了中年人。
中年人闻声抬头，见着朱棣，先是一笑，方迎上来拱手道：“经年未见，王爷风采依然啊。”
陈桐左右打量中年人，好奇问道：“这位先生瞧着年纪不大，王爷为何以老相称？”
中年人抚须一笑，“老朽今年已七十有三了。”
陈桐吃了一惊，“当真？”
药老笑而未语，看眼陈桐，对朱棣道：“便是他了？”壹趣妏敩
朱棣颔首。
“跟老朽进来吧。”药老转身朝屋内走去。
陈桐满头雾水，“王爷，你们在说什么？”
朱棣瞥他眼，“为你验明证身！”
陈桐脚步一顿，张了张嘴，可终究还是闭了嘴，闷不吭声的跟了进去。
屋子里陈设简单，四壁皆是药柜，只靠窗的位置搁了张坐榻。
药老从里间取出一只药瓶，并一只装了水的碗，将之搁在桌上，“此血取至十个时辰前，老朽用药使血液无法凝固，且未失之活性。”
朱棣点点头，也没问有没有被皇上发现，侧头示意陈桐伸出手。陈桐盯着药瓶好半晌，才磨磨蹭蹭的伸出了手。
药老将药瓶中的血倒入碗中，朱棣捉过陈桐的手，拿起一旁的针在他指腹上扎了一下，血珠瞬间涌出，落入碗中。
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碗上，就见得那两滴血慢慢相融，最后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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