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痛苦的男人,苑宁有些不忍,眼里露出迷惑。
“你还记得下暴雨那晚的事情吗?”莫悠看向她,问道。
苑宁点点头。
“我们到一家客栈落脚,后来奴婢就守在夫人的身边,到了半夜奴婢内急,就跑出来找茅房。后来、后来……”
苑宁皱眉,她怎么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想,后来你就被采花贼盯上了,他本想掳走你。谁知道,掌柜的竟然半路杀出,从他手中将你夺走,并将你软禁在客栈的后院。”莫悠看向掌柜的,“袁老板,我可有说错?”
“没错。”掌柜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
“其实,说到底,还是你救了苑宁一命。”莫悠看着他的目光中,多出一些同情和感激。
如果不是他错把苑宁当成已死的妻子,迷失了心窍,苑宁或许早就被采花贼抓走,并被折磨致死。
“救命?”苑宁还是听得云山雾罩。
“你忘了,当初我们刚进到客栈时,掌柜的就告诉过我们,这个镇子上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采花贼,让我自己多注意小心。你那夜出去的时候,正好穿的是红衣,所以就引来了采花贼的觊觎。”莫悠解释道。
一想自己险些遭遇毒手,苑宁后怕地呼口气。
“夫人,这几日定是让您忙坏了,您看起来非常疲惫。”苑宁脸上流露出一丝内疚。
莫悠看向她,对她轻轻摇头。
离开京城的第九天,他们又逃过了一难,告别了灵石镇的乡亲们,继续踏上赶赴皓云的路程。
“明日下午,就能到达皓云了。”
竹隐的声音传入马车内,让莫悠的心猛地一沉。
这么快,他们就要踏上别国的土地了。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糊糊涂涂地就过去了九天,她却还没有想到办法逃走。
莫悠啊,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马车晃悠悠进入西朝边界的一座城池,荟蔚城。
南方的天气,总是透着股湿气,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切景色都放佛氤氲着雾气,如同水中的倒影。
绵绵细雨中,宽敞繁华的街道上,依旧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以前,在西朝和皓云连年交战的时候,这座城池还没有这般繁华,到处都弥漫着阴郁的死亡气息。街道上,有的最多的不是商贩和游人,而是分布在街头巷尾的伤残病者,已经无家可归的幼童孤寡。
后来,两国终于休战,朝廷为了弥补这里的百姓,便将这座城池重新修建了一番。而且,每年皓云进贡的东西,有一大部分都会被拨放到荟蔚城。
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如今的繁华风貌。
莫悠和苑宁都是第一次见到南方的城池,到处都能看到不一样的地方,渐渐地终于驱赶走了她们心中的郁闷。
荟蔚城因为和皓云国毗邻,如今又不再起战事,为了更好发展两朝的邦交,这里几乎已经成为西朝商人对外交易的场所之一。
在这里经常能够看到皓云国的人,不过因为两朝的服饰都相差无几,莫悠和苑宁在路上看了许久,也看不出来哪个是本朝人,哪个又是皓云人。
找到落脚处时,天色已晚,三人将行李放好后,就下楼来到了大堂。
这里是荟蔚城最大的酒楼,修建的非常气派,留下大堂被分为上下两层。
上面一层修建了戏台,戏台下摆着六套紫檀木桌椅,这种位置一般都是有些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坐。
而穿过这些桌椅,顺着台阶往下走几步,就是普通客人进食的地方。
莫悠三人下来时,戏台上正在表演着戏法,直看到众人一阵惊呼喝彩。
三人稍微侧目看了一眼,再往前走,就是屏风,将戏台给遮住了。也遮住了,那几张紫檀木桌椅上坐着的食客。
“夫人,这里和咱们京城的笔墨楼有几分相似呢。”苑宁在莫悠耳边低声说道。
莫悠轻轻一笑,不置一词。
三人在下面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立马就有伙计跑上去,询问他们吃些什么。
莫悠和苑宁都不了解这里的东西,点菜的任务,最后就落到了竹隐身上。
听着他非常快速地报出一串儿菜名,莫悠和苑宁都有些傻眼,如果不是他们认识这个人,恐怕还以为他是久居这里的荟蔚人呢。
“这座酒楼是皓云和西朝人一起经营的,这里来既有皓云的厨子,已有西朝的。我适才报的菜名,都是皓云有名的菜色。”看出她们的惊讶,竹隐便笑着解释道:“你们都先尝尝,免得去了皓云之后,不能适应那里的饭菜。”
听他前面几句话,二人还是有些期待的,可最后一句话,直接浇灭了她们心里的热情。
这边竹隐话音刚落地没多久,忽然就见一名女子朝这边走过来,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竹隐脸上,莫悠也趁机打量了一下这名女子。
看年纪该是和她相差无几,身上的衣着非常华美,脸蛋细滑嫩白,一双水眸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高挺的鼻梁,唇形巧嫩,整个人看上去颇具美态。
女子看的太过明显,竹隐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转头看去,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竹哥哥,真的是你。”女子忽然惊叫一声,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
猪哥哥?
苑宁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她说话,一个没有憋住,直接喷了出来。
谁知,方向没有控制好,竟是喷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上。
女子刚刚端起的笑脸,因为茶水的喷溉,直接拉下脸,对苑宁怒目而视,大有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意思。
苑宁也是被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掏出丝巾为她擦拭。
“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女子尖叫一声,一把挥开苑宁伸过来的手。
苑宁做错了事,本就心虚,而今又被她这么一喝,更是吓得噤了声,傻愣愣站在原地。
竹隐起身,对着女子拱手赔礼,“这位姑娘,抱歉,小丫头初来荟蔚有些激动,刚才实在不是有心冲撞。”
说完,就地上一块干净地丝帕。
女子听他这么说,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丝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忙接下他手里的丝帕。
她稍稍擦拭着脸上的水渍,目光扫到苑宁和莫悠时,又沉下来脸。
“竹哥哥,她们是谁?”女子忽然挽上竹隐的手臂,态度自然又强势。
竹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抬手想要将人推开,可是那女子似是缠定了他,二人纠缠了许久,最后还是女子完胜。
“姑娘,在下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竹隐显然有些动怒。
“竹哥哥,虽然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可是你怎能把湄抒忘了呢。”女子不高兴地瞪着他,微微撅起嘴,指着自己说道:“竹哥哥,我是湄抒啊,上官湄抒,小时候你一直叫我抒妹妹的。”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上官湄抒。”竹隐这次在手上暗施了力道,直接掰开对方的手,将她推离自己,“在下姓段,单名一个矾字。”
上官湄抒被他掰地手指隐隐发痛,却比不上心里那阵阵钝痛,她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眸子里一片水雾,泫然欲泣地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竹哥哥,你……”
这时伙计端着饭菜过来,竹隐立刻起身,对来人吩咐道:“送到三楼的天字号房。”
说完就转身离去。
见此,莫悠也起身,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苑宁,准备回去。
谁知,她才走了两步,就被上官湄抒扣住了手腕。
莫悠转头,眼波平静又清冷地望着她。
相反她的淡定,上官湄抒就显得激动许多,俨然没了刚才得柔弱,不甘又愤恼地瞪着她。
“你是什么人?为何和我的竹哥哥在一起?是不是你不让竹哥哥和我相认的?”
一连串的质问,让莫悠很是无语,她只想说,这个女人想太多。
“抱歉,我们并不认识。”
莫悠说完,立刻抽出自己的手,直接越过对方,走上阶梯。
回到房间后,竹隐又像往常一样,放佛已经忘了刚才的事情。莫悠也没兴趣过问他的私事,三个人默然无语地吃着饭。
用完晚膳,苑宁刚刚收拾好,准备将东西送下去时,没想到又遇到了上官湄抒。
当时她刚刚打开门,眼前里面出现一张高傲的脸。
对方见到她时,先是一愣,随后不屑地冷哼一声。
苑宁可不想得罪这么一个姑奶奶,立刻行了一礼,就端着托盘跑下了楼。
上官湄抒毫不客气地走进屋里,刚刚堆积起来的笑脸,在看到屋子里竟还坐着一个女人时,立刻又垮下来。
“怎么又是你。”
“这位姑娘,该是在下问你,为何突然出现在我们房间?”竹隐看着不请自来的女子,眼里多出些许不快。
“我们房间?”上官湄抒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不敢置信地指向莫悠,“竹哥哥,你为何要和这个女人住在一起?”
“我想在下的事情,还不劳烦姑娘来管吧。”竹隐脸上带着冷笑。
看着他如此冰冷的态度,上官湄抒心里又是一抽。
十年前,当她听说竹哥哥失踪时,心也曾这般疼过。后来当别人告诉她,她的竹哥哥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根本死掉了。
可是就算知道竹哥哥不会回来,她还是不想放弃,她日日等日日盼,却是等来的失望。为此,她甚至放弃了好几段姻缘,爹娘都骂她傻,骂她没出息,可是她偏要等下去。
这些年来,她的心里充满了失望,或许连老天也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才会让她再次见到竹哥哥。
她盼了十年,等了十年的男人,今天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本以为他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谁知竹哥哥却不肯认她,身边还带着别的女子。
一瞬间,心里似有东西在崩塌,承受了太多的失望和等待,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竹哥哥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我先离开。”莫悠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她不知道竹隐为何不肯认她,但是她不想让自己陷入到这种事情当中。
“夫人,天色不早了……”
“夫人?”竹隐的话刚出口,就被上官湄抒的惊叫声打断,她跑到竹隐身前,挡住他的视线,质问道:“竹哥哥,你刚刚叫她什么?夫人,你怎么能有夫人,你怎么能成亲。”
“这位姑娘,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竹隐脸上尽是不耐和怒气,毫不留情地说道:“姑娘,你如果再继续闹下去,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竹哥哥,你还要为了这个女人打我吗?”上官湄抒丝毫不怕,仰起头,受伤地望着他。
眼看着莫悠就要走出去,竹隐不再理会眼前的人,几步走过去,阻止住莫悠的脚步。
这个男人的防备心真强,她不过就是想避开麻烦,他还怕她跑了不成?
而且,她如果再不走,竹隐定还会拿她当挡箭牌。
她虽对这个上官湄抒没有好感,却也不想与她为敌,更不想被人误会。
“段公子,我只是到楼下走一走,不会跑的,你放心。”既然对方这么想托她下水,那她也不介意反击一下。
果不其然,上官湄抒在听到她的话时,立刻又变了一张脸,“段公子?你刚刚叫他什么?”
“段公子。”莫悠重复一次。
“不可能,他就是我的竹哥哥。”上官湄抒笃定地说道。
莫悠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上官湄抒观察着她和竹隐,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似乎都是竹哥哥在一厢情愿,这个姑……不对,是夫人,她好像对竹哥哥非常有礼又疏离。
看到莫悠一身妇人打扮,上官湄抒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还好,他的竹哥哥还没有成亲。
上官湄抒心里一阵窃喜,全然不在意竹隐心里是否已经有人,因为不管他心里有没有人,从今以后,她都会努力让他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人。
“上官姑娘,这里让给你们。”
莫悠说完,看向挡在身前的男子。
竹隐紧绷着一张脸,眼里一片冷意,定定望了她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地侧开身子。
莫悠下楼后,就和苑宁一起在大堂呆着。
戏台上的戏法已经结束,大堂内的食客也逐渐减少。
主仆二人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伙计跑来喊着打烊了,她们才上楼去。
谁知,她们才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又遇上了上官湄抒。
“奴婢见过上官姑娘。”苑宁忙行礼。
上官湄抒看着她们,脸上没了之前的敌意,竟主动询问莫悠的名字。
“我夫家姓秦,上官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秦夫人。”莫悠说。
果不其然,她这些话一出口,对方立刻加深了脸上的笑容。sxynkj.ċöm
“秦夫人,这个称呼好。”
“不知上官姑娘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我们也该歇息了。”莫悠客气地问道。
上官湄抒摆摆手,而后又觉得不对,忙摇头,“我听竹、嗯,段哥哥说,你们只定了一间房。如果秦夫人不介意,今晚可愿与我同住?”
段哥哥?看来竹隐还没有和她相认,不过这个小丫头似乎已经认定了他。
“如此甚好,那就多谢上官姑娘了。”
听到莫悠这样说,上官湄抒立刻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她和竹哥哥没有关系,可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是让人不放心。
“叫上官姑娘未免生疏,秦夫人就唤我湄抒吧。”
“湄抒。”莫悠点点头。
她发现,这位上官姑娘之前的行为虽有些刁蛮,但性情却非常直爽,心里想些什么,立刻就会表现在脸上。
二人相谈甚“欢”,刚欲相携而去,莫悠的衣袖就被苑宁拉住,她为难又尴尬地看看面前的屋子。
夫人不会是要留她和竹公子在同一间屋子吧?
“湄抒,不知……”
“让她一起来,反正屋子大,足够咱们三个人住。”上官湄抒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满口应下。
只要她们不和竹哥哥住在一起,她就是没床睡也乐意。
上官湄抒的房间在二楼,的确如她所说很大,单单那张床就能容下她们三人。
“你们快坐。”上官湄抒指着凳子,说道。
“对了,我听段哥哥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这么说,段哥哥之前也在京城了?”上官湄抒再次开口。
莫悠看着她狡黠的目光,知道她是在套自己的话,忽然觉得这小姑娘有些可爱。
“我与段公子是在京城认识的,不过我们相识不久,对于他的事情不是很了解。”莫悠解释道。
上官湄抒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掩盖了过去,“那你能和我讲一讲段哥哥的事情吗?”
莫悠打了个哈欠,微微眯起双眼,“湄抒,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上官湄抒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可见她的确是困了,便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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