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在她的一念之差下全都崩溃掉了,她的思想从活跃到低潮又转向活跃,她走不出自己的心结,真是的,奇哥仍就在她心里占有一定的份量。和何东建打赌数字结果他输了,买来了二斤苹果,便去叫车工一起来吃,当然主要是奇哥,趁机在他那儿站上一会儿。他说:
“上次从东白山回来你忙起来了。”她说:
“嗯,较忙了。”她不想再提东白山的事,那好象是她的转折点。讲起音响,娃娃鱼。她会说:
“总发觉你的天地太小了,要多交友,交好友。”其实她又何尝不是生活在陕小的自我天地里,她极力鼓励奇哥找点书看看,培养兴趣。他说:
“我笨。”她说:
“不笨的,觉得你的业余时间多。”他说:
“干什么去?还是睡觉。”她说:
“没有必要天天跑回家。”他说:
“我很少回家的。”这个男孩的话,十句里面她是十句不相信。站了这么长时间,收获是自责和自怜,只要他快乐,她无所谓。
看着别人能够亲亲热热的一起出去,可她呢,他能给她什么,漫长期待中的煎熬,倍受孤寂的折磨。别人的眼中能各自读懂那一种微妙的感觉,而她呢,凝视不住那眼光,在背叛感情的同时她深深的折磨着自己,够烦。她不希望自己的才智精力放在这方面,能拥有的,终有一天会拥有。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挣扎,绝望,可一到那儿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依然是那么让她心悸的。尝够了孤寂的吞噬,在那么一刻的绝望,所有的形象都发生了改变,不再是用崇拜的眼光看了,而是用一种挑剔的眼光。那相处时的感动也变了,忘了他吧,让她重头开始。她十分珍惜相处的时光,分分秒秒,时时刻刻,她都在意和在乎,但一想,人活着又点看破红尘的味道,她苦苦追寻着,渴望找到真爱,而真爱到底是什么呢?他是欺骗,人本身就是一种甘心受骗的动物,有时,明明知道是个错误,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只要她的选择让自己不后悔,她就一切认命。
她越发觉得自己爱饶舌。本来就忙极,一面要结算工分,一面又要拖地打扫卫生,又来了高中时的同学王英如和她的男朋友,她很是性急,偏偏大晴天又下了一场暴雨,只有坐下来和老同学说了半个小时的天,讲述着同学的近况的。王英如说:
“我来城里租房子,想在城里干活。”于是她说:
“那我去外婆家那儿问问看。”回到车间里,她发着牢臊,说着:
“烦死了。”尤其是当着奇哥的面。
下班后,恰巧碰见奇哥从食堂买菜回来,瞪着个脸,她在心中说‘有啥好稀奇,真是的。’她陪同学去小店吃饭,蔬菜倒还差不多,老板问:
“鱼要不要,一条还是两条的?”她随口说:
“要,来二条。”却不料要10元一条,二条20元,这道是她没有问清楚,以后要学着点了,幸亏刚刚发了点钱,要不然要出洋相了。他们喝啤酒,她喝汽水,聊着同学的近况,王英如也说起男友的工作,想在这儿买水果,也想在同学这儿借点钱。木子李手中刚刚发了点钱,还有二百,便借给同学二百。这个小男孩,木子李觉得他挺嫩气,后来得知比王英如年纪还小。饭后便借自行车去城里,杨易平也一起去。到了二舅家,作了介绍,问起房子的事,二舅说:
“这附近没有听到要出租的。”她懒得泡茶,坐上一会儿便走了。后来杨易平送他们上车,便回厂了。聊起同学借钱的事,杨易平说:
“我没有。”木子李心中想着‘不借也罢,就她自己是面子重。’
木子李叫应小水来加班,斯光雨和一个伙伴也进来了。斯光雨絮絮叨叨讲着笑话,她觉得有点心烦,也许她在奇哥的心中也是这样的感觉,真蠢。她有问题,叫斯光雨去问一下周新星的分数,他上中班。说:
“问来就行了,不用他来。”但她知道周新星会来。他来了,说上一会儿话,大家讲笑着。应小水满是喜悦地对木子李说:
“我要烧夜点心给你吃。”她说:
“我不习惯吃。”他刹时放下脸孔了,消沉起来。她在心中说‘有了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在了,寻什么穷开心的。’后来斯光雨、应小水和他们的伙伴回了,她对周新星说:
“我头痛,头胀。”他说:
“是想得太多,用脑过度了。”他接着说:
“刻意去讨一个人的欢心,会感到很疲惫,你师傅左右着你的一切。”她说:
“不,不是这么一回事。”真的,她不会让随便一个人左右她的思想。
有一次当着许多人的面,她在开着玩笑的说:
“郑师傅,你的胡须给磨光机磨得越来越粗了。”他笑说:
“你是永远长不大的娃娃。”也是,有的话该讲,有些话不该讲。她总是不经过大脑的思考随口而出惹出许多笑话,别人总以为她长不大。褚文军出力干活,很是勤快,明主任总夸奖他肯吃苦会做。木子李心中在说‘有什么用,又不是蛮干。’停电了,和他一起插砂轮轴,他竟说:
“应小水对我说,你对他动过心,你退出角逐场,应小水对你的。”她听了,很是气愤,她除了对奇哥有好感,别人她从不在乎过,他大言不惭,臭美,好笑,如果她想得到,会轻易罢休吗?因为她在彷徨,所以顺其自然,也不刻意去追求了。人呀,总是奇怪,在孤寂时,会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言行和别人的谈吐,会想到奇哥的冷漠和不在乎,会感到他的无奈和孤傲,他会维护自己的自尊。她约他时,他总是忙,她不想再约他了。如果在乎她,会小心的推却吗?他答应过八月底去游玩,她把希望寄托在八月份,而她竟不再提起,她很是失望,但想想也就算了,他有自己的自由。
月底发完工资后,她很是希望奇哥来张望一下,本想着过去,可晚饭也没有吃,喝了一杯饮料,后来看书,因为恐惧,她绝望地想着该结束了该结束了。日光灯点了一夜,如果在乎她,不会让她感到孤寂的。
第二天醒来,竟会想到也许他不知道,便起床叫他们给她买自行车,约好八点钟去的。后来她回自己寝室练大字。结果他们过了八点才来,周新星说:
“我有事,不能陪你去买自行车了。”她说:
“不要紧的,等以后有空去买。”他说:
“周春奇,孙炎军,钟正声会去的。”便和他们一块骑车去了。坐在奇哥的后车架上,他是她的影子,那么拘束的坐着,后来想起,不要那么顾忌,她说:
“昨夜太晚了,便也不过去了。”奇哥说:
“我们在的,我骑车过来看,你们寝室没有灯。”好呀,就为这句话,她所受的委屈平息了许多,明知他在说谎,可仍然很是相信,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买车子东挑西挑,好不容易才买好。奇哥请客早餐吃小笼包子,还买上苹果,和他们一起回厂。和钟正声,赵仕军,朱建科他们聊天,总发现赵仕军的健谈,奇哥的清秀,她挺希望和奇哥他们多呆上一会儿,可他总不会主动开口邀请。她说:
“我走了。”他笑笑,有心计的男孩,她算是服了他的。
她回到家,才知爸爸去杭州做活了,给大姑妈家去管账,大姑妈家有汽配店。便去种了一轮大蒜,腰酸背痛。和妈一起去菜场买菜,发觉她虚荣的表现,发发工资有什么稀奇的,要自己有钱呀。妈买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妈给她补补。妈很是辛苦,又累,可她总是恶声恶气对待妈,有点不孝,以后要改变自己的情绪。生活中碰见奇哥,生活中无歌也无笑,可她无悔地走下去,真的,她试过她哭过,她矛盾过,依然是那么狂热和疯狂,她便不再让自己刻意,顺其自然吧,只要她真心不变,相信命运不会亏待她,她明白被爱是负担,爱一个人更加沉重。人活在世上,并不是快乐的走一生,让她品尝一切,她甘心她无悔,上天既然赐于她生命,选择自己的路,无悔走下去,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中不再美丽,但她绝不悲伤。他是她生命中的烙印,她选择了他,而他不选择她,她就祝福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她是有心人,不要再狂热,不要失去的理智的疯狂。好矛盾的她,看到别人飞扬的神色,会联想到奇哥的忧郁,可竟然无法摆脱掉。曾一度叫自己去憎恨他,忘了他,可发觉她陷得太深,竟然无法忘了他,唯一的办法是让她自己忙起来。忘了他,不要接触不要接触,慢慢会忘了他,如果双方都痛苦,那还不如一个人痛苦算了。忘了他,可她办不到,一不小心就会想起他,总希望找到自己的真爱,再也不要象一个小女孩那样的单纯和天真。上天赐于她一个头脑,是让她考虑问题,不是和周围的人发生矛盾的。她老写着不后悔的几个字,可她想到的后果是她太冲动的缘故。在家呆了两天,也帮着做点活,爸爸不在家,妈妈活就多起来了。在家也是很想奇哥的,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叫奇哥,她不想让自己白白地花费精力,想到了,她不想放弃。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冰冷的外表下是怎么想的,不想想起他,可一不小心又记起他,好心痛,为什么会这样,多少次想他念他,可依然都是那么陌生。
上班后,她去车床那儿,奇哥叫住她:
“木子,自行车有什么不好?”她说:
“谁说不好,是周新星说的?怎么去相信他的话?不过的确有事,你帮我去退啤酒瓶怎么样?”他说:
“你不好叫你哥去退?”她笑着说:
“咦,你说的,可不准抵赖的。”他笑了,她说:
“我在家干活。”他说:
“你又不叫我去你家。”她说:
“不是叫你的呀。这个月我成了劳动力。”他倒是一本正经地问她:
“你在家干什么?”她没说,只说:
“打了好几个电话,打不通,”他在追问:
“你打到什么地方去?”
“反正打不通。”他说:
“你从检验室打到门卫总打得通。”她说:
“你怎么这么聪明。”他很开心的笑了。她走开了。是的,中间库的电话不能打,换一个地方就能行了。
莫名其妙地阮师傅说:
“木子李真没脑子。“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除了师傅,她才不买他们的账。她当即拉响喉咙进行反驳:
“是你们自己自己偷赖,为什么扯到我的头上,谁说我没有拿过去,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怪我头上,还要说我。”她把热处理的单子拿过去,结果车间有人把单子折起来了,阮师傅以为她没有拿过去。她的样子肯定是很难看,阮师傅也瞪下脸,不再言语。她意识到她太过火了,干这一行,她的脾气越来越急躁了。动则发火,要么压抑着自己,在这儿磨练了这么几年,为什么还是这样,仍就象个小孩子似的。早就说过不要生气,不要天真。但也不要压抑,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哪有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和自己短暂的一生过不去,早已说过,生活中有美的一面,也有丑陋的一面,看到丑陋,总以为到了世界末日,,不,茫茫宇宙中人个的恩恩怨怨算什么。自信是她的资本,年轻也是她的资本,有什么好可怕的。人生的路充满迷惑,她总是那么一股自以为是的神色,讲话又尖又急,奇哥说:
“木子李,你好伶俐。”唉,其实她用不着这样做。不要再捉迷藏,如果他是生命中的主题,不用迷惑。对他,也不讲什么情面,呱啦呱啦的讲个不停。他说:
“我要打扫,你去拿清洗剂。”她说:
“也行,要报酬。”他说:
“这点都不肯帮忙,我可要给你退啤酒瓶去呢。”她笑着说:
“噢,那得给你去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说:
“这个星期没有工夫,下个星期好了。”她说:
“我的自行车不可带。”他说:
“不是你不可带,而是你带不来。”他说:
“你用盒子把它装好,可以顶在头上。”她看着他,觉得他变了许多,也爱说上几句,同时和他的伙伴相处融洽多了,可她就是惶恐,真的。她说:
“我还以为你说要把自己卖了。”魏建东插话说:
“你舍得?”她说:
“有什么舍不得卖了他。”小女孩说话总没有遮掩。有时候,她为什么总要多说几句,饶舌的女孩,又要不安了,莫名又有一股忧郁的神情了,让她结束,可又无法放弃的。目的算什么,要紧的是经过,给过她欢乐和痛苦,心在煎熬,又有什么可值得惋惜的呢。他给她一种避风港湾的感觉,给她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那就大胆一点,主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心有点不甘,有时觉得伪装一点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有时让自己显得柔弱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太强的容易折断。人呀变得圆滑,失去往日青春的颜色,显得有点憔悴了,不要再让自己疑神疑鬼,如果认定了他,那么就让他们一起面对以后的生活。
生活又该告一段落了。她很开心,赢了一次和奇哥接触的机会,打赌结果他输了,他说:
“依你。什么条件?”她差点要说‘那就去外婆家。’幸亏没有说。她说:
“欠着,想起来再说。”奇哥进来领东西,他说
“昨天雨下得大,我十二点进门。”她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她很高兴和他讲话。昨晚上她没有回家,他说:
“我七点半下班。”她说:
“我六点钟看你们没有人了。”他说:
“你骗人。”她说:
“没有。”他说:
“这么多的梨头。”她说:
“是师傅的,你敢吃吗?“他说:
“我胆小的,不敢吃。”她又觉得心烦,是啊,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是个安静的分子。她去车床那儿,去周新星那儿,奇哥也过来了,三个人说着话,她说:
“周春奇输了,你喜欢什么?”周新星说:
“我要看电影。”大家哈哈大笑,当然没有去。
下班后,吃饭洗头洗澡拖诞着时间,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很重要,奇哥会叫她的,骑车出去一看,刚巧都在,没有说话,象个陌生人似的。她心中有气,觉得他们也太小瞧人了,就是普通的朋友也不会如此的冷漠,打一声招呼也可以,并以为她没有看见他们,于是她顾自骑车飞快的走了,真的好笑,她又不会逼他做什么,她只是希望他快乐。如果她得到了东西,他不快乐,她得到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看得谈了,强扭的瓜不甜,让她放弃好了。近段时间她不想交友,让她冷静下来,反正是这么一回事,执着又有什么用呢。她没有理由和自己过不去,也不值得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的人伤心。是她的世界太狭窄了,她心中想不会再为他浪费时间和精力,也不会找借口去他那儿,奇哥还是奇哥,相处的朋友中,他们也是最不讲信用的人,活着就走自己的路,做自己喜欢人事。想哭,为什么偏偏会爱上一个不在乎的人,想笑,想自己偏偏会爱上一个白痴的。女孩,不能这样,别象个刺猬似的,碰一碰就竖起你的尖刺,不喜欢他那纠结干什么呀?
一早醒来,便开始咒骂自己,明知昨晚的饼干吃下去会胃难受,她总是管不住自己,吃得时候吃一顿,从不会想到什么后果,没有想到奇哥,也是好的。跑出去买早餐,就是有点虚伪,厂门口碰到了赵海军,便借了他的自行车去小店买面包和馒头,如果不是看见周新星在买早点,她也不会骑车去小店。为什么想去面对他,是否仅仅是因为是奇哥的朋友?不,不是这么一回事,反正他也是朋友罢了。她又不高兴起来,无法再忍受下去,他总是冷冰冰的,就是有一股逼人气势。她无法克制自己,他那么冷漠,可她就是作贱。一到他那儿,她就会恢复孩童的神色,又会撒娇又会赖皮,有时想想算了,可又不甘心放下他。褚文军总是勤快,他对她很好,她很是矛盾,好象觉得自己已溢满了,再也装不下什么了,好象要炸似的。莫名其妙的她又觉得很烦,奇哥和周新星走在一块,周新星叫她过去,她正烦得厉害,摇头不去,可心又有点忐忑不安。她总以为奇哥会主动,如果是他出的主意,让周新星叫她,那她也就认了,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对于自身的幸福,他是那么一副随便的样子。
褚文军好几天感冒了,她问褚文军:
“感冒好一点了没有?”他说:
“听到一声问候,觉得非常高兴。和男友进展怎么样了?”她更加心烦了,干什么都不顺手,只是瞪着脸走开了。一早和陈国生气,他说:
“对于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发发脾气的。”她只好尴尬的笑了。十一点钟叫周新星吃梨头:
“削好了皮你吃吧。”他说:
“那还有一个呢?”她说:
“反正他又不要吃的。”他说:
“要吃的。”她说:
“你自己吃管牢好了。管你什么事。”便一转身走了,他也只好自己吃了。今天她是怎么啦?象吃错药似的,乱发脾气,会惹人讨厌的,女孩,小不忍则乱大谋,苦心经营的形象不要毁了,不要冲动,要沉着点。她总是爱尖叫,象个小女孩似的,去奇哥那儿,又要耍什么赖皮的。他说:
“不要和你赌什么了,难道我是要报酬才给你干活吗?”她也大声地抗议:
“难道我也常要你帮忙吗?”她说:
“早上我从办公室出来,有一件事感到好笑,直接到你这儿,你却没人,而现在便也不感到好笑了。”他说:
“那要我笑一点呀。”他说:
“儿童公园,我已有一个月没有去了。”她说:
“我只去了一次。”他说:
“我有空要去,你去不去?”她说:
“去的,可惜什么时候你会有空的?”他说:
“我也不知道?”他的脸也趋于阴暗了,唉,为什么偏偏会迷上他。一颗铁末子粘在脖子上了,她惊叫起来,奇哥也无动于衷,她哭丧着脸,要不是他,她才不会受这份罪呢。为什么见面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为什么?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偏偏硬是要过去呢,不要象个小孩子样,可在无形之中,仍就是一副孩子样,长不大的小女孩,她说过要少说话,可什么时候会做到这一点呢。
她那么兴冲冲地想把好消息告诉奇哥,可在那儿他人也没有,好似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真是的,她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一副可怜样,叫应小平帮她打电话,应小平说:
“你自己去打好了。”她便满心喜欢地去打电话了,先给姨妈打了电话,问一下财会证怎么样换,她说:
“估计问题不大。”她说:
“我听二舅说好象要培训?”她说:
“到时候会打电话给你的。”她说:
“我二舅总说我没用。”她说:
“是啊,你常呆在厂子里,要么呆在外婆家,自己要多出去走走,是要锻炼的。”姨妈讲话好干脆,真的,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样子。又拔了个电话去爸爸那儿,有人接了她问:
“木坚在吗?”对方说:
“去仓库了。”她问:
“那你是谁?”他说:
“我是新来的。”
“那你们那儿有个叫木海成的人,叫他接一下电话。”对方说:
“我是的。”
“噢,爸爸是你。”她叫了起来。
“噢,木子。”话筒里都有了笑声,她问:
“爸爸,辛苦不辛苦?”爸说:
“不辛苦,就是记记账。有的零配件是英文,要记牢要几个月工夫。”她又问:
“那吃得方便吗?”他说:
“你姑姑已给了各自三百元,我们三个人一起吃。我睡店里,木坚和另一个温州佬睡仓库。”她又问:
“去不去姑姑家?”爸说:
“去了一次,不怎么要去,没有味道。”她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他说:
“暂时不回来,你姑姑要说的。”
“那田怎么样?”
“不要紧的,反正马上要下雨。”挂了电话,她觉得很开心的。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没有理由瞪着脸。昨晚她又想了许多,觉得自己受够了,饱和的心,为什么硬要自己再忍受下去,一面想着他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对她的一切都不关心的人身上呢;一面又想她想亲口听到他的拒绝声,这样她才会死心的。象他这样的人,不会亲口拒绝她,也不会亲口答应她,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一年下来,她试过各种方式,想过多种方法,远他,冷漠他,可她办不到,真得办不到,哥哥警告她,别和他接触,可她下不了决心,很快就会陷进去。明知是个陷井,可她就是甘心跳进去,她并不想说什么,只是在他没有告诉她有女友前,她仍有希望。她现在仍就象对哥哥一样对待他,其实,她那么真心的对待他,他不在乎,而她以为受了委屈,他只不过是哥而已,没有理由对她那么好,帮她做这做那,要帮也要看他高兴不高兴,那么她也就是没有理由生他的气了。好了,形如陌生,总归是哥,其实她和奇哥相处的时间很少,太多的时候他带给她的总是自责和自卑感,要不放弃?心中很烦,便想着去给爸打个电话的。去办公室那儿打了电话,周杰也在。她说:
“周师傅,我要打个电话。”他脸色暗下来说:
“你先打。”她便拔通了电话先问:
“是木海成吗?”爸爸一下子听出了她的声音:
“木子。”她说:
“爸爸,你现在很忙吗?”他说:
“不忙,我在拿东西,没有什么事,反正都从坐在那儿。以后打电话早上十点到十二点没有人的。”她说:
“过几天,我要回家,你有什么事吗”他说:
“没有什么事,过几天可能要回去,天冷了,要拿衣服去,田里也要打药水了。”她说:
“你说吧,我也会做的。”爸说:
“你不会干的,不要紧的。”挂了电话,心情好起来了。去车间,他在帮检验员量零件,奇哥什么都冷谈,他总是不在乎的神色。她对徐师傅说心中的话,相处已快一年了,真得无法摆脱两个自我在斗争,一个说放弃一个说不肯放手,彼此都没有承诺,可却被奇哥抓得很紧的。
和褚文军一起打包,她问:
“杭州有亲戚没有?”他说:
“怎么?想去旅游呀?”他又问起:
“你男友是奇哥。”她从心中有点反感,说:
“你和你妹可以谈吗?”他说:
“那也只是情哥哥。他不主动的,你要主动点。”其实她也不会主动,是想拥有他,可又不敢,她说:
“谁说的?”他说:
“大家都知道,过去是秘密,现在已成公开了。”她才不当真人家的说法的。
快下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中太多的忍受和煎熬。想着从奇哥处赢了一个机会,他想懒掉也不可能。碰见奇哥问起打赌的事,他说:
“谁输了?”她说:
“是你呀。”他说:
“那你要什么?”
“不知道,你先欠我,我记着的。“他说:
“那我到底欠你多少呀?”她说:
“那算不算数?”他还嘴硬地说:
“算数。”她说:
“那我要去爬山。”他当即黯然,摇手,但嘴巴却说:
“几点钟?”
“六点半我来叫你。”他有点脸红,真好笑,又不做贼,她却是这样看他,怎么办,终于做了想做的事,结果她却不知道,但愿别让她空等。当她捧起书的时候,紧张的心情会缓解下来,晚上六点半快到了,便骑着自行车去奇哥那儿,他也刚和孙炎军骑车出来了,大家出了门,她说:
“你们还算准时。”骑了一会儿,孙炎军却拐弯骑过去了说:
“你们慢走。”她奇怪地问奇哥:
“怎么啦?”他说:
“他去表兄那儿,不和我们一起的。”她很是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多想。于是两个人便骑车去城里了。
一路上她说:
“好久没有去外婆家了,你去不去?”他说:
“不去。”于是不再勉强,仅仅是哥的身份,况且她也没有底,该如何办?到外婆家那儿,她说:
“我把自行车放一下,你带我去。”他说:
“好的。”于是她骑进去了。外婆刚好进门,外婆说:
“饭也没烧过。”木子李说:
“我吃过了。”便停了自行车,三姨让她吃苹果,阮虹给她拿过来两个,她便去洗了苹果,和外婆说了一声,便出去了。和奇哥一人一个苹果。问他:
“你有没有吃晚饭。”他起先说:
“没有。”接着又说:
“要我吃两餐吗?”她说:
“我希望你吃得越多越好。”
到了老鹰山的脚下,停好自行车,便上去了。他说:
“我真的有两年没有来爬老鹰山了。”她说:
“我也有好几个月没有爬山了。”沿着台阶上去,她说:
“再不来爬山,马上没有东西好看了。”他问:
“为什么?”她说:
“秋天来了,叶子掉光了,还有什么好看。”看那边有买棒冰的地方,便买了吃,奇哥说:
“这点是等下带你回厂的报酬。”她说:
“还说干活不要报酬,这不又讲报酬了。”他噎了一下,笑得开心。沿途有几个人,大多是年轻一对对的。沿着小径上去,有台阶,弯弯曲曲,高低不平,她穿着一双高跟皮鞋,走路磕磕碰碰。她说:
“我太紧张了,我的头只看着地面,根本不能看两边的风景。”到了一处不平路,她们便自然地手拉着手,到了平面上,便又各自放开手。沿着半山腰的小路走着,奇哥说:
“好象越走越不对了,怎么都好象是下山的路。”她说:
“不会错的,这条路我走得多了。”再走上去,终于到了凉亭,休息一下,坐下谈天。奇哥在说着方向,他讲着城市里的位置,当然她也争论着,其实对于方向她是根本分辨不清,就是喜欢和他胡搅,让他多讲话。星星眨着眼睛,身边是黑呼呼的树木,她一点也不害怕,竟真得会和奇哥一起登山。看着城市的灯火,诸暨城显得有点破旧,看不出什么繁华。又在猜着是什么时候,奇哥猜得很准时,八点四十五分。在凉亭里,她讲述着喜欢野菊花的事:
“上学时总是一个人,路上有许多的野菊花陪伴我,一次摔了一跤,恰巧跌在野菊花边。问十个人都会说野菊花是臭的,而我却说是香的,反正我喜欢它。”他说:
“我家有一本书叫苦菜花。”她说:
“那我要看。”他说:
“噢,不知在什么地方?”她缠着要看,他说:
“好呀,带给你。”她本来站在栏杆旁,手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她吓得忙跑到奇哥那儿,他过来一看是树叶,笑骂她:
“小鬼头。“她吐吐舌头,只好呆在他的身边。又开始胡扯。问他:
“一头牛生了几头小牛。”他说:
“造谣。”她就是开心笑。他在说:
“我们村里的有一个女孩子,眼睛给牛角尖顶瞎了,只好配了一只羊眼。”她在问:
“后来呢?”他说:
“后来长大了,就嫁人了。”又在谈论着什么力气,移动,总是开心笑。有三个人走过凉亭上去了,他问:
“你上不上去?”她说:
“当然上去,谁叫你输掉的。”上去了没几步,她说:
“太晚了,不要上去了,我们还是下去吧。”他没有异议,便下山了。不按原路下去,另找了一条路,这下可苦了,更加是一条不平的小路,两旁是越发茂密的树木,路窄且陡,她紧拉着奇哥的手,一步一步的下去,又是拐弯又是台阶,有一种钻地道的感觉,两个人不能并肩走,只能一个人通过,她要走前面,可又不敢跨出去,只是紧紧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少有反应,只是拔弄着她的食指,此时的她有种感觉,他在乎她。他让她走在后面,她站在那儿迟疑着,奇哥说:
“你先还是我先?”她撒娇着说:
“你先吧。”他拉着她的手下去了。路越发不好走了,她说:
“是不是走错了?”此时他很自信地说:
“不会错的。”路道是没错,反正每一条小路都是通向山脚,怕什么?她只顾走路,一只手被他拉着,自以为很放心,谁知他却用另一只手攀住一条低垂的松树枝条,枝叶毛茸茸的直往她的头上拂过,她根本想都没想,扑向奇哥抱住他的腰,他很是开心的笑,她赶紧松手,责怪他,他搂着她的腰,两个人贴得很近,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相反,当她抓着他的胳膊时发觉他好瘦好瘦,她产生一种恐怖。走出了那一段不熟悉的路,她们来到了另一个亭子的。她好奇用脚去丈量,他猜说:
“二十二步。”她数了一下,真是二十二,她惊奇地叫了起来,奇哥自以为是的说:
“我有特殊的功能。”她笑着说:
“你得了吧。”而后大家聊起寝室里的室友,他说:
“我和周新星去过楼英子的家好几次,她有三个姐姐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丁跃越的爱人是她的二姐。”她笑着说:
“还说很关心,这点都不知道的。”他很快就岔开话题,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下山时,他们自然地手牵着手,谈论着厂子里的青年,他说:
“我对陈律枫没什么好印象,褚文军很会拍马屁。”她说:
“他们都挺不错。”他想说又不说了,她缠着他,他说:
“知道少比知道得多好,所以我不想特别了解一个人。”她在心中想,那是还没有真碰到一个人。
到了山脚下,她去买了两听健力宝,再坐上一会儿,快九点了,还有人陆续上来,夜色作夜幕,都显得很是亲热,当然有点放肆,奇哥只拉着她的手,很是正常的交往。又讲起读书时的情景,又讲起摸奖,他说:
“我后悔过,但觉得没用。”她说:
“可能爬上去好。”他说:
“爬上去到底有多好?”她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如果我也这么想,我也不会接触你了。“他沉默了,不再讲话,她觉得他沉默时有一种冷俊。便轻声说:
“不要发呆,我们下去吧。”路上碰到了童斤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打了招呼便各自走了。骑车回厂了,在路上又讲起打赌的事,他说:
“以后我也要赢。”到了厂子,又是陌路,洗洗睡了,可睡不着了,很早就醒过来了。
第二天上班,没有看见奇哥,唉,真算服了他。去统计数字时,到奇哥那儿,发现他憔悴了许多,一脸的不悦,问他:
“怎么啦?是不是昨天爬山吃力啦?”他瞪着脸说:
“谁说的?谁去爬山?”她心中才不去奇怪,怪男孩总是这样。他问:
“你今天回家吗?”她说:
“嗯,回家一趟。”他说:
“自行车修好了?”
“嗯。总要修好的,没修好怎么去呀?”他说:
“走着去呀。”她说:
“回去的时候没有关系,那明天怎么办?”
“要你哥哥车子送回厂。”
“没那么好。”
“以前常听你说哥哥好,现在怎么不好啦?”
“他太忙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明天的事管它呢。”他说:
“噢,对对,明天的事管他呢。”她当即反驳说:
“算了算了,我又没问,你反而问了。”她很快就离开了,怕再呆下去,又会说上很多的话的,又会胡言乱语,况且她感觉奇哥的神色不太对头,今天他不开心。
晚上回家,妈妈和哥哥在吃晚饭,她便也直接去吃了,竟然没有想到洗手洗脸的。妈说:
“脸盆不要去洗,你哥哥得了红眼病,他的毛巾你不要去碰。”她有点害怕,洗脸只是摸摸,也不擦干净,便吃饭了。一碗白切肉,一碗糖醋酱肉,一碗青菜,一碗肉炒海带。她只盛了一点点饭,哥哥叫她:
“去盛多点,不是有吗?”而她一看只有那么一点点,也没有全盛完。哥哥把肉挟给她:
“多吃点。”哥哥总是关心她,尤其是爸去外面的时候。记得那一年爸生病温州看病,暑假时她打工赚学费,哥哥和伙伴约好看电影,他常带着他去。这些事对她印象很深,哥哥看似凶巴巴,其实心地是很好,虽然从不很主动表现出来,但真得是很好。
吃过晚饭,哥哥带上手电筒,穿上全筒靴,背上铁锹,去灌田水了。有爸的信来,她看了很悲哀,爸怕他姐,姑姑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地要责骂,再加上爸爸生性很是谨慎,姑姑家的五千元钱还没有还过去,哥的车子有部分是借来的。去给姑姑家做活,爸爸就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肯定压力很大。唉,爸爸年纪大了,他写的字,不再是风风虎虎,也不在是敢说敢做。他的眼睛花了,没有配老花眼镜,他的字显得有点混乱。唉,让爸别去外面了,她年轻,吃点苦,受点累,长长知识也是心甘的。
在等哥哥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去堂姐家坐了一个小时,和堂姐的妈讲讲话。农村里的妇女总是那么随便,穿着短裤和背心,天气也实在是热,在洗着碗,她觉得有点恶心,仍装作很高兴交谈着,讲着堂姐的事,也讲着她的事。伯母说:
“小飞的要求太低了,墨城坞的那一个小伙子多少会讲,碰到正经事就不来事了,后来女儿肚子有了孩子后,我们催得很紧,而他们却拖延,后来女儿也铁了心,打了孩子不要了。我就说,只要你有决心,妈支持你。肚子里有孩子,现在也不是一件丑事,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怀了孩子。后来女儿的伙伴来做介绍,给他哥哥作介绍,没几个月工夫,便嫁过去了。”她觉得她们好简单,好象年龄到了,一定要有家似的。伯母对木子李说:
“你也二十三岁了,该找朋友了,人品一定要好。”她说出心中的迷惑:
“瘦点好吗?”伯母说:
“最好强壮点,但只要有劲,瘦点也没关系的。一要人品好,二要有房子,三要父母有靠山。”她在心中想,哪里有这么好呀,快九点钟了,便告辞了。哥哥也回来了,洗澡后两个人聊着天。她说
“昨天晚上和周春奇去爬山,一共游了二个半小时。”哥哥问:
“就你们两个人?”她说:
“嗯,本来还有一个,有事走了。”哥哥说:
“独七独八,这种人会好的,你啊五啊六的,这种人会好的,太瘦了。”她的心消沉下去了。她刚接触奇哥时,她总是向哥哥说对方太瘦太瘦了,哥哥的脑中有这个印象,所以他不支持。可她认定他,不再去挑剔,让她们彼此试着接触,婚姻是终生大事,她不想一生都有负担。
第二天上班后去在办公室打电话,拔通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喂。”她一听是木坚的声音,马上说:
“坚,我爸在吗?”
“在的。”
“叫他接电话。”很快爸爸就来接电话了,她问:
“爸爸你现在忙吗?”
“不忙,在这儿记记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有点性急了,田里的水要干了,人家都在打药水,天冷了你衣服也要拿了。”爸爸说:
“我可能走不出,业务刚刚上手就回去,你姑是怎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信上不是写得挺分明的。”她说:
“爸爸,哥哥不太懂,况且他开车回来已很累了,昨天灌田水,一直到九点钟,妈妈白天去了两趟累坏了,我对妈说不要去管了。”她讲话的声音忽高忽低,觉得也真是孩子气。她说:
“那依你好了,真的没时间那也就算了,我会叫妈再去想办法。”挂了电话。应小水白天也在说:
“前天出去的一个男孩是好的,年纪有这点了,也不小了,谈一个好啦。”她便对应小水说:
“你近日春风得意,有一个人喜欢着,是幸福。”他便说:
“我的地方差,没有房子。”她说:
“地方差,又不是嫁地方,是嫁你这个人。”他说:
“最明显是我几次邀请你,你都不肯去。”她说:
“不是这么一回事,其实那几天都算不好时间。”真的有那么一点虚荣,那个地方是太山里面了。她便问:
“你怎么知道前天我们出去?”他说:
“怎么不知道,相处这么多年,总归是好朋友。”她还要解释说:
“可那是不可能的。爱和被爱同样都是负担,做人只要过得去就可以,又何必要苦苦追寻爱和被爱呢,怪也怪人家七八年的交往培养不起感情,而仅仅有一面之交便难以忘怀。”他便说:
“是李奇火吧?”她说:
“是的。”他说:
“本来我也不想点破,但既然你已说开了头,便也讲出来好了,如果你们没有心思,不知道你们是哪一个有情,不可能那么频繁地通信。”她说:
“我从来没有动过念头。”真的,刚接到信的那天,恰巧和沈哥一起回家,两年的阴影一直是沈哥给的,别人她一点也没有注意,他们走不进她的心门,后来在那段没有影子的日子里,她也不想让别人走进来,也根本没有考虑。再后来和奇哥他们在一起,便又有一个影子左右了她。这段时间她很心烦,情绪时高时低的,她觉得活着很累,她想放弃,可就是放弃不了,她折磨着自己人,可依然是很疯狂。哥哥劝她冷静点,可她就是无法冷静,一方面她想接触,可另一方面却又想放弃。刚刚维护起来的自尊心和自信,仅仅在几秒钟全给她否决掉了,奇哥不再有什么笑音,他很是佛性,他会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去,自从他输给她后,硬着头皮陪她爬山,他便不再高兴,他又忧郁了。他车床撞坏了后架,换了一台又打了齿轮,可一切已造成了,无法挽回了,反正随他怎么看。她的心又冷了。看到他在躲避,她心中冷笑,如果他讨厌,可以对她说,躲躲闪闪的能解决什么问题,真好笑。别人的传闻会影响他的事情,形象不再高大,他太畏缩了,过去已成梦,可她却费心了,还无法从梦中醒来的。她不知道她何时才能解脱,也许直到他成家后,也许一直是阴影,也许已没有也许。他深思的样子让她心醉,但更多的是心酸,那种感觉她无法透彻,好象是飘渺的声音,她能听见,但却是抓不住,就象水和油一样,不能融合,她走不进那个内心世界,永远不能融洽似的,那种深思的眼神,能让她放弃一切,并且心甘情愿地往陷井里跳的。
借着去机房的名头,她走到奇哥的车床边。他一脸的严肃,她才不管他呢,照例大声讲话:
“上次有没有吓一跳?”他说:
“我着实吓了一跳。”他脸色开朗起来了说:
“起先以为是绍兴的一个伙伴,杨树钢说是一个大姑娘,我以为是我姐。”她说:
“咱扯平了,你吓了一跳,我也听了一顿骂,我是要占便宜,想做一回姐。我打电话给我爸,说起这件事,说要吓吓一个人,爸爸听了开心笑了,问有没有接,我说接了。”他的脸色红了,很快就趋于平静了说:
“我早已忘记了,真得以为是我姐,原来是小妹,起先一声喂听不出来,后来问是周春雷?马上听出是你的声音,如果是姐不会用这种口气说的。”她有点失望,人家想听听他的声音,他却说早已忘记。她上次打了电话到机修组,找周春奇,她老早就对自己说算了算了,可心总是有点期望,看样子任凭她怎样,她总是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在上班的时候,郭水和来请假,说:
“陈律枫要订婚了,想调班。”这个陈律枫前段时间还请她看电影,下班时还来等她,她还在避开他,这么快就谈好了。师傅不在,杨晓月进来了,大家谈起各自的朋友,杨晓月说:
“木子李,你早已谈好了,是周春奇。”她心中暗自好笑,郭水和说:
“我也早已所闻,钻床组新来的几个常在说二十三岁有几个女的,说起你还没有,他们说你早已谈好了。”她说:
“是什么时候听说的?”他说:
“五月份之前听说了一次。”杨晓明说:
“周新星是大媒,别人问他们在谈,他说不是他,他是中间人。”她的脸在发烧,她感到她的心在痉挛起来,所有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地让她期待和煎熬,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反而觉得很是肮脏。本来很是开心,可这么一讲,相处一年无法探知他的内心,那她又何必苦苦地追寻呢。她的情绪很低落,自己精心设制从奇哥那儿讨来个讨厌,借此折磨自己,好让她忘了他,可她无法忘记,真的,犹如忘记他不如忘记她自己,她实在不想想他,可一不小心就又想起。
一下班休息躺会儿,还是振作起来,可奇哥的阴影一直伴随着她,她无法忘记。强打精神让自己起床洗澡,再去洗衣服,然后去机房。机房里只有郭珞琳一个,她给爸爸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就是爸爸,她问:
“爸爸,你在干什么?”他说:
“我在喝茶,边看看白天记的账。”她问:
“你有没有向姑姑讲过你什么时候来?”他说:
“讲过了,十二、三号左右会回来,也有可能回不来,那个时候田里怎么办?”她说:
“那就叫伙伴帮忙了。”爸爸说:
“算了,如果老板不允许,硬请假会开除的。你知道现在赚钱有多吃力,现在在自己亲姐姐这儿赚钱也都这么吃力,可想而知在无亲无故那儿赚钱的吃力。”她问:
“你写来的信是你自己写的吗,怎么会这么差的字?”他说:
“刚来几天,成千上万的零件,要记牢心烦的厉害,头昏的要命,英文二十六个字母,又不认识,一切从头开始,现在好记多了。回家最多只住一个晚上,你姑姑的意思是常在店里。”她问:
“十月一号,我想去你那儿,带伙伴来。”爸爸说:
“不要来,你姑姑挺讨厌的,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况且住宿也成问题。”她说:
“那也算了,反正我会和伙伴一起去别的地方。那你下班后干什么?”爸说:
“喝喝茶,看看书,有一次白天看书给你姑姑看到了,骂得要死,说下次看到要滚蛋,下班后看书不管,现在下班后书也不愿看了,你姑姑多少下作,杭州这儿有的是米,她要我这次回家给她带些去,又要我去江早讨钱,这个人多少贪心,钱越多的人越贪心,脸也不要的,常常骂人,有时我不响,她越骂越厉害,骂得你狗头喷血,有时气得要命也回对几句,她便不响了,你不响,她又起劲的骂。现在我在忍,真得忍不住的时候,我也要发作,真得难道没地方去,在这儿讨口饭吃。”她说:
“爸爸,如果实在吃不消,那也就算了,我们宁愿吃得苦一点,你想得太多,又要象上次起屋一样。”爸爸说:
“是啊,可一想这儿也合算的。”姑夫在江早的,和爸的关系还不错的。她多么想向爸爸吐吐心中的不快,讲讲奇哥的事,讲讲自己的矛盾,讲讲她们的不和,常常要闹翻,可一想爸爸烦得厉害,再加上她的不快,爸爸会更烦得厉害,算了算了,但愿爸爸开心点,少些心事,还是自己多受点苦。可她总是随便讲话,奇哥总是深藏不露,她知道他也有影子,也许会永远珍藏她,可她认为并不计较他的过去,她只希望她们都能珍惜现在拥有的。她也希望她们都有一片各自的天空,有一定的距离,象地球吸引力一样,永远都心心相印。她不希望过份的亲密,也不希望过份的在乎,那都是虚情假意。她只希望他们都能实实在在的真心真意的过一生。
这天去车间统计,到奇哥的车床,他瞪着个脸,心先自冷了一半,欠他多还他少的样子,她起先总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一脸的不悦,顾自计算着数字。他说:
“不知道你在算什么,我来帮你算好。”她说:
“叫你们把数字算好,你们总是东丢一根西丢一根的。”她随手从他工具箱上拿一根,扔到车床说:
“你们把工件放到车床上,要罚款了。”他说:
“谁要罚款。”他随手把它扔到废品箱里。她说:
“你还没罚昏头。”他笑了,她发觉他的脸又红起来了,他说:
“是你缘故,谁叫你来找我。”她有点委屈说:
“我早就知道你会推到我身上。”他越发开心了说:
“这几天我运气不好,那天要回家,车床擦得干净点,结果撞坏了车尾,罚款30元,换了一台车床又打掉齿轮,剩下还有五十多几根。那天回家,又走了八里路,路上堵车一个半小时。”她说:
“车床是危险的,我爸爸常在讲不要去车床那儿,出了事情会推到头上的,就象现在,推到我头来。”他笑说:
“是你自己讨的呀。其实这点小事,本来不叫老杨知道,我同詹小木讲好了,后来不知怎么罚了三拾元钱。”她说:
“你不是有爱好,去发展呀。”他说:
“要靠机遇的。寝室里有许多人多少忙,忙什么,家里又不忙。”她说:
“我真想说,你是晚上干活,白天可以去看书,其实去拼博也不一定成功,但毕竟拼博过,你是不是认为糊里糊途过一世。”他起先沉默,后来说:
“那么多人不是一样。”她说:
“如果你认为你也糊里糊途过下去算了,那我以后不会再劝你多看书。”他笑了,她却有点气愤,差一点要说‘那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不再认你做哥。’便转而一想,同相处在一个厂里,没有必要处理的这么尴尬,况且她们两个本来都是形如陌生,都没有必要为对方做什么。她还劝他:
“你去经商,你有经商天赋。”他说:
“我想了三个晚上,不知该走哪条路,到现在还没有想好。”她说:
“那还没到时候,想的时候想得全面一点,做了就不要后悔和犹豫。”她好自私,竟然想去干涉奇哥的生活,竟然想去替他考虑,她的精力会这么多?她引起了他的反感,让她静一个星期,究竟该走那条路,但她真得不能忘记他,忘记他不如忘记自己。但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呢。在那么多的人中看奇哥,不再去注视他的眼睛,只看他一眼,就是开心也就算了。她走了,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不过,她道发现和她交谈时带着温柔了,没有那么冷冰冰了。不管奇哥在不在乎,他的心地总归是好的,他不会捉弄人,也不会玩弄感情,那一次去游玩,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他是一个恪守自己信念的人。她的情绪永远都是矛盾,总在猜忌着奇哥的情绪,没有胆量和自信,谈不上什么魅力的所在。
下班后吃完饭便骑车去车站,没有看到哥哥的车子,买了一筒月饼,便骑回车去外婆家,许久没有去了,转了一圈便回厂。去机房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说:
“姑姑骂人,星期一不能回去。要过几天会回去的。”唉,吃人家的饭是难的呀,很早便睡了,可她睡不着,满脑子想的是影子,她觉得实在无法忘记他,总回想起上次去爬山,无拘无束的相处。
第二天上班叫褚文军帮忙,她总说:
“很累,没有力气。”他开玩笑说:
“你本来力气很大,昨天晚上力气给睡掉了。”她有一种想挥手打他一巴掌的冲动,马上释然,没有这种必要,当然脸孔就放下来,他连忙说:
“我是开玩笑的,如果女朋友待我这么好,我要占便宜的。”她说:
“他不是你,我也不是你女朋友。”其实他风言风语,她和奇哥的关系很是纯洁,她才不怕别人呢。他说:
“你本来可以打10分,现在只可以打9.5分了。”他好象挺渴望那一回事,可又没有胆量,笑话,让他评价有屁用,他对她好,她也对他好,这不是挺公平合理。他说:
“我绝望了。”她说:
“是你把人推到别人面前。那个人真得这么好,我要去接触。”他说:
“你们已同居了?”她骂他神经病。刚在谈论着,奇哥进来了说:
“你的啤酒箱呢?”她说:
“在外婆家,你又不认识的,上次要你去你不去。”他说:
“上次是晚上呀。”褚文军说:
“你们讲暗语,我听不懂。”她便找师傅请假一会,去外婆家。奇哥说:
“那我在厂门口等你,你还说在厂里,怎么到外婆家了?”她说:
“你听错了,我才没这么傻,这么多路来回重复。”他说:
“那岂不是放到□□会合算。”他说:
“合算什么,那天我又没有带票子。你也不用脑子想想看,这么笨,本来叫哥哥开到厂门口,结果他放到外婆家了。”他笑了。她说:
“你要外面等我,我会出来的。”他说:
“你请了半个小时假?”她说:
“不关你事。”他又问:
“你带了票?”她故意说:
“哎哟我忘了。”他一脸的吃惊,她顾自骑着车说:
“算了,你教我的常骗人。”他说:
“那也没关系,反正东西也不是我的。”她说:
“是啊,你说过你会帮忙的,我忘了一次,第二次仍就要你帮忙。”到了外婆家,人不在,便把啤酒箱拿出来,在找绳子,他说:
“不用拿绳子。”她说:
“不行,我担心。”他说:
“很麻烦的。”她一听便说:
“摔倒了,反正又不是我的事,依你好了。”便去大舅家说一声,回厂了。唉,见面就有争论,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相处呢。一天没有说话,若不是退啤酒箱,她以为不会有和好的一天了。他回来了,竟然瞪着个脸,把退回啤酒箱的钱扔到桌子上,她刚好在记账,他不发一言,她也没有说话。有王超培他们来领清洗剂,师傅也在,还有奇哥,赵海军,魏建东都在,她竟是随口说:
“把水打来再给你们倒清洗剂。”他们说:
“又不会贪污的。”
“别人都这样,你们为什么要例外?”她眼光的余角看见奇哥的眼神挺冷漠,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又何必执着呢。可她也太任性,常常不加掩饰地乱指责,奇哥以为她好难指使。
下班后,郭珞琳去买鸡蛋,她们自己动手烧饭吃,蛋炒饭,饭后,姜国来叫看电影,于是一行人一起去看电影,楼英子,姜国,木子李和郭珞琳,四个人骑车去看电影。到了那儿时间还早,便去影视厅看镭射电影,她总发觉自己变得很虚荣,总用半土不洋的普通话讲,大家都是本地人,用不着这们。可在她的空间里,在她的时间里,无时都有影子的存在,总回想那种心悸感,那种冷漠,那种专注,无法让她平静。唉,不要想了,让那个名字成为过
去,不要提那个名字,就当两个形如陌生吧。
这天郭珞琳回家了。一个早上醒来,门外传来开锁声,郭珞琳已从家里回来了说:
“木子,你还不起床,已有6点10分了。”便匆忙洗刷一下,不吃早饭去上班了。胃有点痛,对就应小水说:
“肚子饿。”便和应小水偷偷去他的寝室,他烧面条,她坐在床沿上看他忙东忙西。心中有点悲哀自己,她总是不让别人走进自己的心门,也无法走进别人的心门,换了奇哥,他会对她这么好吗?面条好了,应小水问:
“味道怎么样?”她说:
“马马虎虎。”如果换了奇哥,她会这样无动于衷吗?应小水已拥有了那一份充实,他的眼睛不再有那份柔情,她们真得成为好朋友了,不杂带一点私念。而她呢,走在徨恐中,自己的性格子琢磨不透,奇哥的脾气阴阴晴晴。她总是折磨自己,所有的事都闷在心中,心又在压抑。应小水拿来了山里的特产藤里,她一下子吃了三个,师傅吃了一个,张玉虹,周春奇也在,她发现奇哥越憔悴了,唉,也许是有缘无份了。她在心中想刚在吃着东西的时候,奇哥也在,如果不去和周新星说一声,他会想他们有东西吃的时候她会吵着,而她在吃东西时哼也不哼一声。便拿定主意去那儿,其实她在心中想,奇哥和周新星会在一起的。她想叫周新星吓一跳,伸出手结果他转过身来,她说:
“原来你知道我在后面?”奇哥倒是笑了。她说:
“应小水那儿有好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去吃。”周新星说:
“好呀,那走吧。”她本想说‘奇哥,你要不要?’可又不说了。周新星说:
“好,要讲就讲吧,我让你们,故意叫我走掉,你们有话讲吧。”一副调侃的样子,她当即辩解:
“我从来不管什么,要说就说。”一起和他走了。唉,她总是胆小的,受够了。
有钟雨来叫看电影,她已看过了,便不去了,在等杨易平的时候,和钟雨聊天,她总是那么雄心勃勃,而她早已颓唐,安于现状。钟雨说:
“我打算去读书,读财会院。”而她一般的平民思想,她说:
“我的父母没有用,一切靠自己,象别人父母有权有势,给自己的儿女按排的很好。”而她总是抱怨环境,让自己闷死,接触的人都是平民的意识,也希望自己去读书,可总是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没有让自己主动去打听,总认为静静地这儿,机会会来临似的。钟雨说:
“人是环境逼出来的,有什么好抱怨的。”又问起各自的感情方面事情。钟雨说:
“我顺其自然,不刻意去求什么。”又问起木子的事,木子说:
“早着呢。”其实她和奇哥相处很累,筋疲力尽,挺希望有一个地方能靠航,现在依然在风中飘打着,象一只无依无靠的小鸟。他们去看电影了,她和楼英子说着话,楼英子出门看电视了,她躺在床上,觉得看书有点浪费了,不是专业书,也就是一些闲书,脚趾头很痒,便用力抓,什么东西都阻拦不了,那种特别有味,抓破了也不管了,很快就会抓破皮,于是就要痛了,唉,早知这样还是忍住别去抓,睡觉吧。
第二天刚刚在心中对自己说别去理睬奇哥,而她却马上和别人打得火热,还会问奇哥的师傅是谁?叫什么名字?周新星拿来一个苹果,她削皮,一人一半,她就是显得馋的样子,好象从没有吃过苹果似的。吃过中饭,周新星来倒开水,趁机对木子李说:
“奇哥的师傅叫周强,我向他说,你要去送月饼,问叫什么名字,他说,叫什么名字,管他什么事。”他又说:
“你们去送月饼的时候可别忘了带我。”她心中暗笑,虽则生奇哥的气,但他至少告诉她,也就还有点哥的样子,冷冷的又不欠他什么,她又何必要把自己吊死在一颗树上呢。说过别去睬他,既然那么冷漠,那就算了,苦苦地执着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让她们成为朋友,好朋友,好哥哥,这就够了,不要再写提他的名字了。
她发现自己有点搞七捻三,真是的。在记账时猛然醒悟到自己有点傻,明明是想让奇哥知道的事,却讲给了魏建东听,关魏建东什么事。明明看见张玉虹和奇哥进来,有点生自己的气。师傅他们在讲买葡萄五斤少了三斤,买肉也少斤量,奇哥也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和师傅他们开心的笑着,但她太多的时候瞪着脸,她心中的意愿是想多呆一会儿,可她的行动却让她故意走了出去。她有点压抑,反正奇哥不会在乎她的,她又何必那么在乎呢。
下班的时候,她便去外婆家,放了自行车到家里去。在车上,她唱着歌,依然挥不去那个影子,多少个白天,多少个黑夜,她无法抹掉。天越来越黑了,望着外面的月色,觉得心有点痛起来,奇哥知道她在想他吗,到了家,爸爸已到了。爸说:
“还以为你不来呢?”她说:
“怎么会不来,我说过要回家的呀。”哥哥也到家了,妈在烧菜,烧‘路路通’,其实就是藕。等菜好了,便一起吃饭了。三碗鸭肉,一碗藕,一碗海带烧肉,爸爸心情很好,讲着杭州工作的见闻,爸爸很少去外面,这次去,说:
“要买皮鞋。”妈妈说:
“那还要买西。”一家人就有说有笑的谈论着,爸爸的头部在杭州给电风扇的叶子给碰了一下,他说:
“去医院绕了五针,痛得要命,给大姐说了几声,还说‘这么大的年纪,一点也不当心的。”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讨厌吵吵闹闹,发现哥哥变了许多,脸上满是青春痘,双眼凹下去,人也瘦多了,还发现哥哥的情绪低落了许多,变得不爱多讲话。她也没有向哥哥问起什么,
后来和爸爸一起去邻居家,他们是做皮鞋的,有读高中时的学姐王小曼也在,便坐下来聊天,谈起工作,谈起个人问题。王小曼说:
“我在兰州干二份工作,比较辛苦,想来南方挣大钱。”问起她的厂子,木子李说:
“效益还可以,就是时间长,工作辛苦不自由。”王小曼说:
“我二十六岁了,对象也没有过,你们可以找,反正是农民,只要有钱,范围广。我要挑长相,个头,学历和地位,别人给我介绍很多,可总觉得不合配。”木子李问:
“前几年干什么?”王小曼说:
“干事业。”木子李在心中说‘真好笑,她就是高级,而我就是低级,她找对象要东挑西挑,而我们这种人随便哪一个都好,真奶奶的,靠户口有个屁用。’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了,便加入爸爸的谈话行列,过不了多久,她们便告辞了。
到了家,妈妈给爸爸整理衣物,妈妈看着爸爸头上的伤口,心中很是酸痛,多少危险。木子李看着他们,觉得几十年的生活磨历,妈妈变得苍老许多,爸爸也同样显老了,在妈妈心中,爸爸是最重要的。爸爸就是妈妈的一切,而男人总是大大咧咧的。睡下后,她觉得闷,便和妈妈讲话,讲起自己的男友一定是哥哥型的,讲起应小水找了女友,讲前几天在应小水的寝室烧面条,妈骂她:
“不要对七对八,有了女朋友要吃醋的。”讲应小水人品好,性格好,可就是无法走进来。(相处这么多年,如果有缘,别人没有机会插进来的,现在他有了女友,她还是光身一个人,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讲了奇哥帮她退啤酒瓶,他还说‘叫你哥哥去退瓶’她说‘你自己说的不准抵赖’他便也没有办法。也在讲有一次对他说‘要振作。’他常常打红星,他还说‘别人不也是这样。’她说‘如果是你甘心这样过一辈子,那以后也不会劝你了。要你多看看书,多学一点’他笑了,气得她不要和他讲一句。妈说“
“会有这种名字叫奇哥的?”
“不是,我们是这样叫他的。”妈说:
“介会对,东一个哥哥西一个哥哥,印象不好。”她不禁有点吃惊,她说:“我希望我的男友比我大七八岁。”妈说:
“同年很好的呀。”她不想说话了,便睡了。其实她知道她妈妈想说什么,她以为那个男伙伴不错,如果妈看见了肯定会不同意,她还不想带奇哥回家。
第二天乘车回厂,洗头上班。对周新星说:
“有没有吃早饭呀?”他说:
“吃过了,怎么会这么问?”她说:
“因为你要我吃苹果过,我有早饭鸡蛋呀。”其实她的目的并不在于他,在于奇哥,挺希望从他口中得知奇的近况,快一个星期了,没有和奇哥讲过话。是啊,她这个人是有点搞七捻三,自以为大光要顾牢,和别人吵闹要注意分寸,但在别人的眼里就不一样,奇哥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和她们打得火热,她也是不好受。好了,以后还是封闭自我,不要太活泼和太热情,在奇哥没有女友前她会小心翼翼的。不相见不相语固然难受,但熬过那一段心痛心酸的感觉,会觉得自己又会升华到一种境界,会觉得苦苦地追寻着一个不存在的影子,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在这种无聊的无止境的思念中,所有的斗志在磨灭。
这天同寝室的室友们都回家了,她吃过晚饭便睡在床上,过后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便起床去外婆家,在二舅家呆着看着电话机,有一种冲动,便拔了一个电话到厂里,叫周春奇接电话,他接了,她说:
“我很闲气。”他说:
“你在哪儿。”她说:
“我在这儿,你为什么不讲话。”他说:
“我在门卫里,有很多人。”她便搁了电话,和二舅妈一起去逛街,很迟了才一个人回厂。不要去理会奇哥,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唉,算了,受够了,和他相处,她变得有点不相信自己了。他总那样孤傲,那样冷峻,可恰恰这一点,是那么有力的吸引着她,无法将其从生命中抹去,如果有缘,为何心事总虚化,如果无缘,那么多男孩中可偏偏他最让她心动,试过很多办法,无法将其忘记,连自己活着都是糊里糊涂的,她的头都有点痛,有时她就是觉得好傻。在这一年中,有几天她是很自信地活着,受其影响,她觉得自己也消沉了许多,奇哥的在乎让她心痛心醉,算了,不要再提她的名字,让她一个人静静。她明白,握在手中的幸福并不是徒劳等来的,连她自己都感到迷惑,可她就是庸人自扰,看到他的字,站不住的样子,没有力气,碰到他的胳膊,瘦得可怕,再加上摸不透他的心,阴阴晴晴,她狂热,无法忘了他。她不计较过去他有过影子,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可此时的她好象经历了一声劫难,心如死灰,不再苦苦守候和追寻,一切随缘而定。她也恨不起他来,说明她没有爱过,那她就撒开不交往,可又何必为自己的行为而耿耿于怀呢,她不想去爱,而是想一个人倍受孤寡和煎熬。他是在生命中出现了,就象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却无法碰撞也无法点燃心灵之火,有缘无份。
制订的6天计划,在倍受折磨中终于让她自信地挺过来了,虽然这中间有许多方面小波折,有过冲动,但能让她遵守是她最大的心愿。她在无意中总是扮演一个孩童的角色,其实她的期望不只是在奇哥心中小妹妹的形象,她不要他象关心小妹妹一样关心她,她只要他能在乎她就够了,可他在行动中表现出来让她受够了,顺其自然就行了。好不容易等到奇哥上白班,谁知他那么冷谈,况且又到二楼去上班,她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自信丢掉了,不,太不值得,为他而失去自信。既然他那么爱脸红,要她不去睬他,也真不好受。下班后,又在徒劳的等待,明知是无结果,可好象自己甘心受骗似的。仔细想想他能给她什么,给她无望的等待,给她深深地自责,给她心痛和心酸,脑中有个声音在叫唤,别接触了,别接触了。昏沉沉的头脑中有点清醒过来,起来后又睡下去,可哪里还睡得着,说真的,她有点惧怕黑夜的来临,总是睡不着,白天又不甘心去找他,只好闷在心中。没有账子,蚊子也欺侮她,蒙着头睡,又热得厉害,翻来翻去,哪里睡得着,是的,一方面奇哥从没有给过她承诺,另一方面她苦苦守候着一个影子,白白地浪费着精力,真想对他讲‘陪她去伙伴家,陪她去登山。’如果他不去,那就不要再接触了,形如陌生人也何妨。不,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样要如此绝望呢,况且奇哥也自有道理,他也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男孩,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也没有必要为她干这干那的。
早上九点半光景,她从车间走出来,看见一个男孩,站在那儿看着她笑,她起先没有注意,以为是外加工的一个,及到走近了,原来是高中的同学李奇火,也是开心,便向师傅说了一声,和同学去寝室坐一会。他说:
“我口渴要喝水。”她说:
“那当然,我先洗一下手。”洗手后倒开水,削苹果和他讲着话,他说:
“木子李,你瘦多了。”她笑着说:
“你磨练了五年,人也不象了,还留了胡须,年纪看着大起来了。”他很是自信地讲着话:
“是觉得成熟许多了。去周国平那儿,门卫说没有人,厂休。”她问:
“你这次怎么来了?”他说:
“看看老同学,趁机有点事。家里忙,要收粟子来不及,家里还养着蚕,养着猪,比较忙。”他看上去就是有点自负。他还谈论着手中的纹理,看相什么。她笑说:
“不要和我讲这些,我不相信这些的。”其实她是怕他看她的手,怕牵手。问起他的两个妹妹,他说:壹趣妏敩
“一个马上中专毕业了,一个马上要考大学了,考上大学是没有问题。”他很外向,也挺乐观,讲话也是叽叽喳喳,家庭也是温馨的。她马上想到奇哥的家,缺少温馨,可她又不敢明说。后来杨易平也来了,在车间时也碰到了,他总是夸夸其谈的,他做事肯定有心而无成的,奇哥总是沉默寡言,可他做事还是较执着。她跑到食堂那儿,想蒸饭,说是已放进去了,来不及再蒸了,于是跑到二楼奇哥那儿,看他手脚挺麻利的干活,一本正经。她走到他身边说:
“电炉烧饭要多少时间?”他说:
“半个小时够了。”她说:
“那你去烧一下。”他说:
“你没有蒸饭?”
“嗯。现在没地方蒸饭了。”他说:
“那要我去烧?”
“对。”他便和她一起下楼了。恰巧碰见了厂长,她发现奇哥变得刚强起来,胆子也大起来,迎着厂长走过去,她赶紧溜掉去车间。
中饭铃响了,奇哥走过来对木子李说:
“我忘了带钥匙。”她说:
“那你先去买菜,我在这儿等你。”他说:
“我不用买菜,让人去带了,拿一下就行。”他便去拿菜,她等他回来便一起去他的寝室。她说:
“你傻,怎么忘了钥匙?”本来给她钥匙,可以先去他寝室,其实她没有资格去说。饭好了,她洗了一只盆去盛饭,问:
“是不是两个人吃,你一个,我一个?”他说:
“是的,你先盛去好了。”她盛了一盆说:
“有高中同学来,饭来不及蒸,只好请你帮忙。”她盛好了饭,对奇哥说:
“谢谢。”他开心地学她的样子说:
“谢谢。”她吐吐舌头,回自己的寝室了。
到了寝室,室友们都到了,便介绍:
“这是我的室友,五个人,这是我的同学姓李名奇火。”大家笑,一块吃饭,在吃饭时谈着车间的事,气氛也很融洽。李奇火很是自来熟,一点也不显得陌生,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便都去上班了。要打铃了,她才想起她的钥匙随手放在奇哥的寝室里了,他倒是已拿着钥匙走过来了,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正找着呢。”他笑着说:
“想不到你也会忘记的。”她只得吐吐舌头。打铃后,和师傅说一声,回寝室。李奇火说:
“你去上班好了,还有点事要去伙伴家,还要去城里买书。”便送他出门。总不好意思不让师傅知道,也没有道理,便和师傅说起同学:
“这个同学复员回来,做水电安装,现在到底年龄大了,不再象过去那样无拘无束,有些尴尬。”师傅说:
“在社会上混几年,不再是学校里那样单纯了。”她说:
“我们是同学,当时他在当兵,我们常通信,后来他复员了,便很少通信了,五年了,不在一起,觉得了解很少。”而事实上是她的心中已有人了,他已走不进去了。想到奇哥,如果认为他是她的幸福,又何必去放弃他呢,如果她不再迷惑,又何必苦苦等待呢,把话挑明了,不就是更好吗,长痛不如短痛,感情这码事,还是快刀斩乱麻好。想约他们去伙伴家,可她不敢说,真是傻瓜一个。她决定问是一件事,去不去是他们的事,她还想八月十五去爬山,她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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