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主任是很注重外表的,曾评价应小平说:
“热得时候长衫长袖,天气转冷的时候,短裤短衫。”木子李心中在想,别人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何必多言。口中说着:
“今天早上穿短袖是有点冷的。”明主任用嘲弄的神色说:
“早上那么早穿短袖。”其实穿衣服也应注重自己的外表。木子李越来越发现自己爱夸夸其谈,还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杨凯仁问她:
“齿坯少了8只。”她鼻孔出气,冷冷哼一声,走了过去,不再理他了,唉,这个样子干什么,也是替别人干活。干什么摆那么大的架子。赵仕军来领齿轮,问了几遍,她答了几遍,他仍就是听不清,便嘲弄他,真是的,做什么要知道的。她呀,别人又不欠她什么,干嘛那么恨声恨气的,况且大家都是同事,真是太傻了。还有陈律枫和赵小于进来坐,她不知怎么对赵小于这家伙有点成见,上次他上班要她先通知明主任,她说:
“我不去说,你自己去说好了。”后来明主任问他,为什么这么迟,他说跟她说过的。这件事让她对赵小于有一个新的认识了。这种男孩为达到目的会不惜手段,就象陈法则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后来他们出去了。说起陈律枫和朱建科的妹妹在相处,明烟恍然大悟,木子李心中想,以后就不用怀疑。更为可笑的是,吃过中饭,洗衣服的人很多,她特别爱饶舌,褚文军要用她的香皂,她笑着说:
“这可是我五元钱买的,舍不得。”他说:
“我请你看五场电影。”她说:
“五场太多了,二场就够了,别赖账。”当着许多人的面,她才不会在乎谁。赵小于淘米,他的伙伴来了,他竟要她洗衣服,这种男孩她就是讨厌,他的虚荣心特别强。师傅在食堂最里面吃饭,她在外面和别人开玩笑,听得去了,估计心中在笑话她了。以后说话就要注意点了。
一想起明烟的话就觉得心寒,她问木子李:
“100型砂轮轴有多少?”
“三百多。”
“还有三百?”事实上,三百刚好有。木子李说:
“发了五百根,磨了二百根,剩下是三百根,发黑可能五百不止,那么……”话还没有说完,便打断了说:
“不用狡辩,反正三百是没有的。”木子李忍住不说,心中觉得师傅好刻薄。一个晚上都有点闷闷不乐,又想自暴自弃,强打精神去洗澡洗头扫地洗衣,睡觉了,手枕着头,总是弄不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时间是一天天的过去了,感情在慢慢地消失,一颗温柔的心变得强硬起来。算了,她并不要求周围的人和她成为好朋友,并不稀罕也不值得这样做。只是暗叹自己东学西学,终究会一无所有,不,不承认自己会一无所有。去压机车间时,车间主任又气哼哼地骂,要把产品拉过去,她唯唯是命,心中却骂道‘谁规定。’心中真得烦得要死,不要在脸上表现出来,你还是开心些吧。
说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可笑,上次也是去看电影,结果丢了眼镜,那也是一个雨天,这次又是去看电影,同样是雨天,眼镜仍就是丢了。第一次敢去寻找,第二次丢在别人家里,可问也不敢去问了,明明看见那两个人在屋里,可只是象哈巴狗似的捧承人笑,却没有实际行动。雨天看电影,有什么情调,可嘴里却不甘示弱,真是好笑。硬说是蛮有味道的,有什么味道,全身湿湿,怪难受的。
这几天闷得要死,连人的脾气也变得格外暴燥,动不动就是喉咙拉响,一生气,越发显得面目可憎。在自己发怒的时候却从不曾想到过什么,真是的,以后要尽量改变自己好发脾气的样子。不如意的事情多着呢,又何必为一点点小事而大动肝火,伤身体伤脾胃,还有总觉得别人和她做对似的。明烟这几天心情不舒服,还是少惹她为好,总是说她记性差,还说三长年呆过了,有的事仍旧不知道的。她就是觉得挺不舒服,闷闷不乐的干活,后来明烟和应小平谈天,讲什么身材,容貌,她第一次发现明烟也会那么评价人。一直以为别人都是粗汉,恰不知别人有许多知识是她跟不上的。做任何事都要做个有心人,不要那么随便,如果随便的话干什么都会没劲的。干什么事都会拖拖拉拉。还有她知道信念很重要,如果活着没有目标,实在是行尸走肉。
特别爱和杨树钢说笑话,发现杨树钢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和别人嘻嘻哈哈的青年,他对于事物都有一个自己的见解。他说他不喜欢画画,说那是玩物丧志,真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而有的埋在心底,有的却时常发牢臊。她讨厌自己发牢臊,对于杨树钢,她不懂的问题尽可以问,他学识渊博大都是涉及皮毛,但这已经够了。他连吃个饭都有三分内行。有一次,他大谈什么‘以气为画,方为笔重;以笔为画,是为笔奴’,她发现杨树钢也写得一手好字,过去常常说她的字比他的好,恐怕不见得了。讲了许多话,他有点倦了说:
“不说了,干活去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震动,过去和别人讲话都是她说这句话,而现在反过来有人说了,那以往别人会不会觉得受到委屈呢,她真是太会想了。不过她认识到杨树钢和赵仕军是不同类型。赵仕军是直率型的,有恨有爱,嘻嘻哈哈;而杨树钢却是一个有计谋的人,过去有一次她认为他傻,现在多了接触,不但不傻还有点小聪明的。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放假了,她还要干活,杨树钢不做了要回家,家在上海。她坚信,结果无所谓,经过才重要,不管明天如何,也上了车。起先只是车上挤,她拉着他的手,他也拉着她的手,她知道他有女朋友,但她并不在乎的。她紧握着他的手,依靠在他身上,感觉到他的手心很烫,他也说:
“你的手心很烫是因为胸前的东西太少。”知道他嫌弃她太瘦,便说:
“你的手心烫是你太激动了。”他下车了说:
“等我一下,我会送你回家的。”她就是很感动,后来他把她送回家再走。小姨正在吃饭,爸也来了,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吃饭,等待杨树钢的到来。他一直没有来,过了一夜,天亮了,她便走着回厂,他却骑着自行车来了,跳上他的自行车,他带着她,路上轮胎没有气了,便去借打气筒,半路上他说起他出来,他老爸并不知道,他有一个留美的同学来了,他身边不带钱,她问他要多少,他说要100元,她口袋里没有钱,便准备去借。醒来后她发现她在寻求什么安慰,连连觉得有点玄乎,深奥的东西偏去学,结果却连最起码的也忘了。捧着一本书能吃什么呀,又坏眼睛,思想负担又重,太紧张了,不想这么过的,应有信心地过着的。www.sxynkj.ċöm
早上,木子李走到机修组那儿,杨树钢在那儿,昨天梦里是他的外形沈国涛的内心,她说:
“昨天夜里你有没有乘汽车?”他很惊奇,睁大着眼睛说:
“吃不准你说的话。”于是她说:
“昨天夜里梦见你乘汽车去上海了。”
“干嘛不梦见去无锡呢?”
“事实上,我想家了,想放假了,去上海玩。“他没有多大的反应,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走开了。杨树钢同志真得是好奇,她怎么会梦见他,她也够坦率的。她掩饰起心中的无奈,和别人照样嘻嘻哈哈。看见杨树钢怪腔怪调的样子,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喉咙声说:
“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可总是被别的事打扰。”杨树钢说:
“我记牢了,两次有问题都不说。”她笑着走开了。
这天吃过中饭后,她便去占师傅那儿,她喜欢占师傅那种豪放的性格,如果爸有占师傅的一半,爸的身体就不会这么差了。她常坐的位置被杨树钢占去了,他要她另外找凳子做,于是只好去找来了,他在挖耳朵,用那个铅丝的。她便说:
“算了,我去给你拿根火柴来。”于是去找来一根火柴,她和占师傅在聊天:
“很是羡慕旅行的人,是很想去。”硬叫杨树钢教学照相,她突然之间变得十分热情,声音也提高了许多,唉,她就是傻,为什么爱表现自己。后来杨树钢硬叫她去宿舍拿脸盆,说要洗衣服。她不愿去,因为拿下来后,又要拿上去,多讨厌。他站在那儿有一种可怜相,她说:
“那好吧,我给你去拿来,不过你要答应让我学照相。”他说:
“安稳些好了,快去快去。”她就是一阵反感,打定主意不去,便又笑着坐下了,他没有法子,自己去男寝室拿了脸盆洗衣服。看他走路的样子象是不屈服的样子,真是好笑。后来他洗好了说: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她说:
“不用说,我知道。”他声音低下去,其实她心中的震惊很大,是啊,她也常迷惑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多变,忽冷忽热。说真的,杨树钢还不能够指使她干这干那,不过,对于自己的处事方式有点厌倦。他们说她活泼可爱,她不喜欢这样,怪不得这几天她神不附体的样子,原来她的心在迷惑,在动荡,该平静下来了。以后她不会去问他什么事,也不再打扰什么了,他说他看透了她这个人,她心中在发笑,这么容易,其实说穿着了,她是虚伪地扮演着一个角色。让她孤独好了。往往在冲动的时候说错许多话,你看,要她挖耳朵,她说恶心了,给她100元也不稀罕,真傻,谁会给钱,女孩,理智点。让她藏起嘻嘻哈哈的外表,让她的笑声发自内心,让她不要以天真为掩饰,让她仍就恢复到那种年龄的姿态,让她不再自夸,让她做一个真实的她。她实在是好笑,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写字,可是她的字仍写得一团糟,以后她可得要注意了,不要再在玩笑中消磨自己的青春了。他们都说她象个洋娃娃,而她却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小孩子的本性早已消失,换来的是口是心非。他们说她无忧无虑,经过一次感情的创伤,对于一切她都觉得无所谓了。现在是嘻嘻哈哈过日子,真得不稀罕这样。别人对她的评价是因为她太露骨的热情,事实上她能有什么,真得是一无所有,讲空话道是头头是道,她觉得和杨树钢相处有味道,他能讲出她许多不懂的地方,好佩服他,可是她自己不能这样活,对呀,为什么要苛刻自己,别让自己觉得太累好不好,女孩子还是温柔点好。
已经有好多天了,总是觉得在玩弄自己的青春,吃过中饭后的一个小时,总是在占师傅那儿消磨掉,而事实上最令她心动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这几天又象是陷入无望的绝境似的,睡下后,满脑子都是杨树钢的名字,甩也甩不掉,明知道会让人耻笑,但她不在乎这些了,她的座右铭是辉煌的是经过,并不是结果,那她们的相识又何必在乎什么结果,什么感情欺骗,什么结合。过去的那种年龄,把那种婚姻看得那么重也是傻的,仅仅因为杨树钢说过‘看透了她这个人’,她就不舒服,今天不再找借口去谈天了,也不去问什么问题了。真的,她仍就是什么都不在乎,她才不管什么,也不会疯狂地入谜。还有一上班她总是满脸笑容,微笑服务。
朱平说下个月她不干了,木子李的心中好惋惜,可同时也悲叹自己,在这儿浪费自己的青春,朱平在这儿干了十个年头,到头来,就这样无声息的走了,真得是人生如梦。朱平说:
“有时越想越愁,不知道活着干什么,一天十个小时的班上得怨声载道,真得好感吃力。”其实谁不吃力,木子李也是同样感到吃力,同样埋怨。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活着为了什么,她渴望兰天白云,渴望大自然的一切色素,可仍就在这儿。朱平师傅走了,她的心引起了震动,陈法则为什么不带她出去,同学也只不过是自顾自罢了。陈国告诉她,陈小于在车间里,昨天和陈国刚刚谈起过,本想去看看,可转而一想,怕惹麻烦,最终没去,而当他离去的时候,她就发现她很是自私。
木子李真的是越发孤单寂寞了,蔡燕也不干了,本来对面是吕银平,她结婚后就不做了。现在来了蔡燕自己去办厂子发展了,也不做了。她也真是,因为和明主任在一个办公室,别人说话总是说三分,而她却还往往是自以为是。常常吃过中饭去坐个45分钟,过去看见别人浪费时间,她心中替别人可惜,而现在,,她不也在是在消磨这饭后的45分钟,也许是她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想起那种神态,她的心总是在痉挛,胸口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不想俘虏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俘虏,她就是一个独立自在的人。过去的壮志,觉得被改变了许多,也想学做一个温柔的女孩,不想再风风火火下去了。可是放弃自己的追求是多么的痛心,不,宁愿牺牲自己的所有,也不放弃自己的信念和追求。那就是做一个无悔的人,能吃苦,没有代价的付出,哪里来的经过和成果。她在开怀大笑的时候,全身处于放松,大脑很少考虑,这时最容易忘记东西。明明记得一个数字,开怀大笑转眼就忘了。杨树钢踢了她一脚,很是疼,却仍就用手捶了他一拳,当时并没有去看伤处,中途吃饭时一看,乌青都踢出来了,这家伙狠心的。吃过中饭去坐,又恢复到那种神色骄横,飞扬跋扈的样子,夸夸其谈,象赵括一样,纸上谈兵。还容易大骂,杨文辉撞了她一下,碰到了那个热的笼头,尖叫起来,说:
“要不是你年纪小,早已巴掌过来了。”大家听了就是哈哈大笑,说:
“这么凶巴巴的女孩,怪怕人的。”
一早起来,满脑子都是‘你瞧,我并不偷懒’。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最终还是起来了,穿一套运动服,便去锻炼了。想去做自己的事,身体一定要保养好。良好的身体旺盛的精力是一切事业的基础。不能浪费自己的精力,保证身体好。去跑香港街,本来没打算跑到终点,在无意中发现已跑到了街头,是呀,只要坚持就能跑的。
一上班,又显出高人一等的样子,夸夸其谈,昨天大夜班的齿坯忘了领出去,李月兰解释日班写几副,大夜班写几副就好了,木子李烦得要命说:
“不改,就不领出去,别的我也就不管了。”气得李月兰转身就走。她于是觉得自己为什么这样苛刻,为什么不听她的方案呢。后来便去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饭,因有面包,李月兰懒洋洋地答道:
“我吃过了。”于是她便走开了。赵小于来领100型的齿坯,她又是满肚子的怒气,真是的,别人又没有得罪她,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明烟问她铣齿组的人员组数和名单,她怕自己说错去看名单,明烟自言自语说:
“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记牢。”她没有说什么,其实让她仔细想一下,能说出来的。
吃过中饭后洗衣服,有说有笑。水里有沙,男孩子来淘米,仍就是嘻嘻哈哈与他们打趣着,叫着好几个男孩子的名字,总是爱虚荣的表现。有个男孩倒了她的开水,便翻脸不认人了,说着他,少说几句行不行,自己想想也是不好意思的。饭后和明主任聊着天,说起哥哥开车,又说起爸的神情,又说了好多,又说又笑,真是傻蛋一个。早已说过她在大笑的时候会忘乎所以,一激动,昔日维护起来的尊严全部会破碎。去车间,男孩子们嘻嘻哈哈,她也跟着他们笑,也要注意点自己的影响。上班的时候说话有点多了,下班的时候实在是累了。
她这个人做事就是太莽撞,去镇医院看眼睛,明明写明是下午,她仍是上午就去了,结果她请了假去白跑一趟,没人。下午又去了,硬着头皮一个人去的,没有去叫别人,反正一个人也要学会来的。还有她说话就是太随便,说了快半个小时的话,明烟就是嗤之以鼻。说真的,她就是说得有点夸张的。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陈律枫在中间库坐了一会儿,她讲了心中的许多话,因为觉得她自己闷的。对于自己的工作状态烦死了。下班后,一个人百般无趣,强打着精神去洗衣服,而后整理抽屉,东西有点多,无从着手,把煤油炉也擦干净了。早饭实是吃不下去,自己烧泡饭吃好了,还是泡饭好吃,整天吃油条面包,胃实在是有点不舒服。早上也实在起不来了,也许她就是一个吃不了苦的女孩。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可仍就是实现不了的。枉费许多心机真是傻透了。又是很倦,想着还是多睡一会儿的好。晚上躺下后,又想得开了,发现她特别喜欢怀旧。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杨易平说:
“今天我要去舞厅,是那嘉兴的两个人邀请的。”嘉兴兵工厂,给这儿的齿坯加工,要返工便派出两名技术人员。杨易平穿一件连衣裙,素雅的颜色,显得越发婀娜多姿,脚上一双白色的皮鞋。她由衷地说:
“去吧,多接触几个人总是好的。”杨易平邀请上张凤女去,一个是很会跳舞的,长就一副好身材,他们出去了。木子李一个人呆在宿舍里闷得很,没有人聊天,去热处理车间那儿看看,有个零件要用的。她就是有点闷得慌,赵仕军不在,总是错过许多机会的。那一次堂弟去瑶琳仙镜,那一次赵仕军去无锡,她也要存钱去游玩。五泄去过了,不去也不要紧,总是闷在心中,把自己裹得好紧,要去增长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捧着书本不能解决问题的。骑车到近处一看,那么乌烟瘴气,连那么一盏灯也成醉眼朦胧了。那么大的一间屋子,靠近门口里边一盏灯,再里面也是一盏灯,里面开着咸咸炉,一边是极高的温度,看炉子里的铁满是通红,一边也开着排风扇,人呆在里面,又闷又热,在里面干活的人的确要有耐力的,怪不得每个人瘦瘦的,他们的皮肤又黑又干。那么大的房子,里面的东西放得杂乱无章,那里的设备又陈又旧,全都是电,看着给人一种慌慌的感觉。她也就不进去,便去外婆家,在那儿又觉得有点烦,便去街上买东西。街上的人行人匆匆,穿着各式的裙子和衬衫,珠光宝气,真好。她第一次发现,挤身在这热闹的街市上,每一个都是独立的。她更加坚定要学服装的决心了。会计她也不会放下。匆匆买了东西,又去热处理看看零件,看赵仕军光着身子在干活,那边的空气实在是闷的,有她买来的绿豆糕,便拿出来给他们了,而后便上楼了。也奇怪平白无故给赵仕军吃东西,不安好心吧,想着也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一位大哥哥,只是心中闷得慌,找个人聊天罢了,还是她嫉妒别人的长相和身材,也不是,只是心中不高兴,杨易平顾自去玩了,她也有自己的世界了,不能给对方快乐了,只要杨易平快乐,她是无所谓。她在否抱怨自己的一切不如别人,不,不抱怨,一切的路靠自己走的。发现她越来越唠叨了,也许是的,一有不满,便多话,尽管上班很忙,但也别说好不好。
真得好久好久了,她总是一个人孤单单的,象被人世人遗忘似的。上班的时候和别人谈笑风生,下班后象个死人似的。有时心情很是冲动,会和一伙人聊聊天,但太多的时候总是压抑着,可内心却依然翻滚着。好几天没有记下心情的感受了。去杨树钢那儿问他以前在哪儿工作,他紧绷着脸说:
“干什么?”
“傻兮兮的,那么紧张干什么,有点神经质的样子。”他说:
“我看见别人神经质会毛发倒竖的。”
“没有人说你神经质,那我讲错了。”
“不,不是的。”他露出了笑脸。她就是爱逗人,谁爱绷着脸,她偏要多吵。陈律枫用铁屑吓她,她心中真得怕得要死,那个铁屑卷得象一条蛇似的,看着就是吓人的。
1993-6-9下班后去应小平那儿,她男朋友正在炒菜,应小平坐下很是疲倦的样子。吃菜时,木子李一个劲的夸奖她男友炒泡蛋的水平,他们硬要她多吃。应小平的男友朱亮江说话那么有劲,就象永远不知疲倦似的。谈到钱多有什么用,他的伙伴怎么样,应小平一改往日的一副夸夸其谈,听她男朋友讲话。大家又评论厂里的出名人物,如何交际,如何风光,如何处事,如何交友,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她只是一只丑小鸭,对于别人的如何风光,都不祈求,就让生活的热情陪着走完一生,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自己过的生活是独一无二的。’和应小平的言谈中,得知杨易平心中也有烦恼,想和她说,又不想说,说木子李到底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的。她就是觉得委屈,谁说她什么都不懂,那只不过在表面上她装作什么都不懂,满不在乎,是的,天真的外表掩藏着内心的秘密,够伪装的。说真的,对于感情上的事,尝试过一次,不想轻易再去深交了。她是自私的,不会凭白无故热情对待别人。做事总是要有计划的,有秩序的进行。杨易平的事她愿讲则讲,不愿讲则拉倒,她才不愿去多管闲事呢,如果对方讲了,那么也不会推却的,谁叫她们是相处那么长时间的朋友。反复无常,阴阴冷冷,真真假假,一颗受伤的心保护得很好。所有通向心灵的门户都锁死着。想着就是永不会开启的感觉。
一早上班不是忙得要命就是拉响着喉咙和别人讲着话,象吵架似的。何苦呢,仔细想一想,这样做值不值得,大家都是来干活的,又何必凶巴巴的责怪呢,她的外表太活泼了,二十二岁的年龄真象是什么都不懂,不懂就不懂罢了。她原来的本色是什么,天真的外表下复杂多变的心理,以后她的嘴巴不要那么苛刻。在车床边,杨树钢和褚文军在一块交谈,说:
“木子李你太胖了,不能笑了,脸颊要撑破了。”她说:
“关你们什么事,这么关心干什么?”褚文军说;
“不关心的很稀罕,想关心的没得关心。”她听不清,于是他又重复一遍,她顾自走了。后来杨树钢叫她过去,问她的身高和体重,又说:
“你真得需要减肥,切一刀有听过?”她拉响着喉咙说:
“空对,别听别人胡说什么,这就叫玄乎,或者是买弄文学。”杨树钢脸色阴沉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她好象觉得自己又被封闭似的。唉,小姑娘少讲几句好不好,讲得太多了,会刺伤别人的自尊的。事实上,她的确很自卑,过去的她一切都不在乎,以为外在的一切都无所谓。当杨易平离她越来越远时,她总觉得她们之间的隔膜越来越大了,才会醒悟到朋友的珍重。当她一个人看电影的时候,看见别人两个人亲密无间,她就是很自卑;当她一个人逛街,看见别人手拉着手,她就是很自卑。也是她一手造成的,当杨易平提出要去街上买衣服的时候,她总打借口推辞,自然而然便去找别人了。现在对方买布料做衣服,也从不和她说了。她需要一个伴,现在对方有了男友,她越发不好意思去打扰了。而对于周围的人和事,她总是不在乎。幻想远方有她的梦,期待着,于是就有了更多的彷徨。寂寞的时候找个人来爱她,是否太廉价。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要刻薄去挖苦人家。还是闭上嘴巴少说几句的好。感情这回事还是少去惹烦恼。该来的它自然会来的。刻意去追求也没有用。人家的优越感使她自卑,是最笨人的想法,其实有什么好自卑,是因为感觉无聊所以累且感到自卑还是看别人忙于打扮,她就是一只丑小鸭而自卑。避开这些,退出什么名利的追逐,需要的是大自然的一切色素,女为悦已者容,士为知已者死,说得就是这个理的。
女孩子的确要心灵手巧才招人喜爱。杨易平这点就是做得比她好。杨树钢的一件外衣胳膊处掉线了。她好几次想说,可终归没有说。杨易平却开口了说:
“杨树钢,衣服开后门掉了,给你缝一下。”于是他去二楼拿线,脱下衣服,赤着个膊,杨易平帮他缝好。女孩当中属木子李最会笑。一直笑个不停。杨树钢说:
“有什么好笑的。赤膊没有看见过?”她强忍住笑,不过,的确佩服杨易平的,有勇气,而她就是象个男孩子一样的。
天热得要命,木子李去问别人江边有没有游泳。他们说有的,并且很多。她便去问杨易平:
“下班后江边游泳去?”对方没有说什么,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下班后,她便整理好东西,先到外婆家换衣服,把轮胎充气充好,有人在调笑说:
“江边去游泳呀。”他们骑着摩托车,木子李没有去睬他们,怕一出口,会出洋相的。也真是的,没有说什么,便怕,算什么人物的。到了江边,哪里有他们所说有好多人,人到是有几个,真是的。既然到了江边,便安心去游泳吧。管他什么。便脱了外套,里面老早就穿好了泳衣。拿着轮胎下了水,水倒有点冷,一下子还不能浸下去,吸着气,江里有个男孩对她说:
“别怕,只要浸下去,便没有事的。”便浸了下去,游到桥墩那边,还是会游的。便和那个男孩交谈,他说:
“我在毛纺厂修理部,你住哪儿的?”她没有说住厂里,只是说:
“住三十六洞的。”他说:
“骗人,我住三十六洞的。”她心中暗笑,说:
“那是我外婆家,我住上江东,在这儿工作。”在水中,她惦不住脚,扶着轮胎。男孩恶作剧使劲推她出去,而后又推进来。玩得很是开心,象老朋友似的,大家一点也没有拘束。水就是有点凉,男孩还打着哆嗦,她也觉得冷,便说:
“我要上去了。”于是便一起上去了。她用浴巾胡乱擦着很快就套上衣服,拿了这个掉了那个,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那个男孩说:sxynkj.ċöm
“你这个难难婆。”她听了心头很是反感说:
“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
“不说,不说。”牵着自行车上去了。他问她:
“什么时候下班。”
“四点半。”一起骑自行车回了,还是同路的,他说:
“我去叫伙伴看电影,不知会不会去,因为他们在上班。你晚上干什么?”
“看看书。”他说:
“那今天去总共会的游乐场,我一次也没有去过。”
“好呀,我也没有去过。”他问:
“那什么时候等你?要么在岗亭那儿等你?”
“可以。”到了外婆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外婆给她烧了一碗面条,满满的一碗,便吃,吃了几口就是吃不下去了。外婆说:
“多可惜呀。”是呀明明知道吃不了这么多,还要浪费。急匆匆地牵了自行车便去岗亭那边,没有人。一分钟后,男孩过来了。她笑着说:
“你也守时的,我也刚刚到。”男孩牵了她的自行车,带着她去总共会了。路上说着业余生活的爱好,他说:
“我不爱看书,下班后搓麻将,玩牌的。”她说:
“我经常去借书看的。”到了那儿,他买了票,坐高桥车,乘游船,男孩显得很是内行,哪象是第一次来。在游船里,他使劲踩车,而她则是优闲的坐着。游船过桥洞时,她显得特别紧张,说:
“我喜欢亮光的地方。”他们开着玩笑,讲着惹人发笑的话,他说:
“你这么会笑的。”她就是爱笑。男孩老要说她,她说:
“你这么会说,不和你一起玩了。”他说:
“那以后改,有错就改嘛。”她说:
“谁还和你以后一起玩呀。”很快就转换话题,时间到了便下船。一起回来后,到了浮桥那儿,男孩说还有点事要去办。于是她对男孩说声谢谢便先回厂了。男孩还说:
“明天来。”
“嗯。“其实她的心中却没有这个打算,觉得自己也是够胆大,和一个陌生的男孩谈笑自如,还一起去玩。觉得这个男孩特别爱玩,有点关心别人的。人不怎么样,谈吐也不怎么样,也不怎么吸引人,只能作为一个普通朋友的。
上班后,老在想这件事的好坏,总害怕自己结交一个坏朋友,忐忑不安的,想想也是仅凭着一次,便能感觉好坏,那也太有本事了。她向徐师傅讲了昨天的事情,徐师傅说:
“女孩子,交朋友要慎重些,你的那一个朋友业余很空虚,你最好别向说你的工作单位,他会找上门来的。”于是她越发害怕,算了,以后待人接物要小心些。下班后她没有去。杨树钢和戴志力还有木子李在一处聊天,他们说她天真活泼,老天,她都二十二岁了,还去追求什么天真活泼,杨树钢说:
“我一贯为人随和,说话有礼貌,从来不说什么粗话,什么玄乎,什么高深莫测这种帽子不要乱扣。你去做少儿主持人道是不错的。”其实杨树钢不懂那种方式叫人动心,至少他的内心深处会想了,也许是她平时话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被人揭穿了假面。现在不能维护活泼的外表了,好了,以后交谈不要自视清高,也不要讲什么别人迷惑的话了,说别人高深,其实是自己买弄玄乎。她觉得十分累。她就是爱饶舌,一件事总要多说几句的,象去江边游泳,说过一次就好了,偏要多说的。去吃晚饭的时候和杨易平叽叽叽喳喳说个不休,心中好象满是得意,还夸口说人家是骗子。唉,她才是骗子。好了,说过一次就差不多了,用不着饶舌,是好是坏,别人会感觉的,用不着多说的。
这天戴志柳去洗澡了,应小水便过来说话,她知道戴志柳听不见,便也乐得假装开心和他讲着笑话。天阴沉下来,起风了,刹时下雨了,雨点敲打着地面,溅起一层层灰尘飞舞着,沙沙沙,一阵紧似一阵,秧苗展开着叶子,摇曳着枝干。路上行人匆匆,有的冒雨骑车,有的快速走着,雨来得太忽然了,能避雨的地方全都是人,什么凉亭内,屋檐下,车棚里,她趴在窗前,心中觉得很是豪放,雨来去自如,不拘束,有自己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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