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理包子铺漆黑一片,魏雨燕应该是睡下了。
阳九只得来到猫不理火锅店。
梅姨的房间还亮着灯。
“九郎。”
阳九正准备去问梅姨,甘思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甘思思手持桃花剑,满脸兴奋地朝他跑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阳九莫名很慌。
这憨憨又去作死了?
“九郎,我闷得慌,就到处去转转,看到有人欺压良善,就拔剑相助。”甘思思今晚救了好几个被流氓盯上的小姑娘,感觉很有成就感。
阳九鄙夷至极,道:“这城中的不平事多如牛毛,你管不来。”
“以后你去缝尸的时候,我就去城中打抱不平。”甘思思吐吐舌头,根本没跟阳九商量。
阳九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扛到肩头,大步走向缝尸铺,嘴里嘟囔道:“我还治不了你了。”
“九郎,今晚不行。”甘思思格格直笑。
阳九问道:“为何?”
“来了。”甘思思也很无奈。
明明才刚成亲没几天,这亲戚来得真不是时候。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一盆冰水浇在阳九的头上。
难怪古时候稍有能耐的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至少能保证在有需要的时候,所有女人不可能同时来事。
即便运气真背到妻妾都用不了,他们也能去青楼潇洒潇洒。
回到缝尸铺,两人一起泡个脚,便相拥而眠。
没有任何活动,次日醒来,倒是觉得神清气爽。
节制果然很重要。
节制,以后一定要多节制。
打开缝尸铺的门,看到对街魏雨燕正在忙着卖包子。
猫不理包子依然很有欢迎,不管魏雨燕做多少出来,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售罄。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口袋,魏雨燕愈发有干劲。
甘思思过去拿了一些包子过来,这些包子是她晚上特意帮阳九做的。
两人拎着包子,边吃边走向火锅店。
街角那边聚着很多人,有识字的人,正在念刚张贴出来的告示。
但这告示并非官府张贴,内容也很简单,有个叫鬼面客的江湖中人,打算招募一批有志之士,共灭点苍派。
点苍派恶事做尽,搅起江湖纷争,枉为名门正派。
但凡参与者,每人都能得到十两黄金,待灭掉点苍派后,还能再分得十两黄金。
此事既能行侠仗义,又能赚大钱,听得普通百姓很是羡慕,只恨自己为何不是江湖中人。
若非成了亲,甘思思都想报名。
阳九笑而不语,心里已然猜到,这个所谓的鬼面客,其实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苏擎苍。
苏擎苍想要给妹妹报仇,就不能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身份。
鬼面客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寻仇,再正常不过,朝廷也不会管。
不得不说,苏擎苍的这一招还是非常高明的。
只是要凑一支大军出来,那得花多少黄金?
苏擎苍当真有这么富吗?
倒是有一些侠义之士看到这告示,竟真的前往报名的地点。
点苍派的一些恶行,此前曾在江湖中流传,但因没有真凭实据,几乎没人相信。
任何流言蜚语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要是点苍派身正不怕影子斜,当也不会惧怕被正道人士讨伐。
然而武三月支持苏擎苍剿灭点苍派,点苍派最近动作频频,将江湖搞得乌烟瘴气,的确该整治整治。
故而苏擎苍可能不用自掏腰包,这笔花费自有国库来掏。
苏擎苍能想出这一招,的确很高明。
江湖恩怨,就在江湖的法则里处理。
“阳大人留步。”身后遽然传来小玄子的声音。
小玄子亲自来找,八成没有好事。
“督主有请。”小玄子近前说道。
甘思思让阳九多拿几个包子,路上就能吃完。
阳九却是递给小玄子两个,笑道:“小玄子,这回又有什么好事?”
“九哥,可不是啥好事,你又要离开长安了。”小玄子边走边吃,边吃边说。
要出差,肯定是别的地方出现了无法挪动的古怪尸体,这肯定是好事。
阳九笑问道:“去哪?”
“万剑山庄。”小玄子忧心忡忡地说道,感觉香喷喷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万剑山庄?
阳九眼睛一亮,颇为兴奋,笑道:“那地方不错啊。”
“九哥,你可别飘,万剑山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就堪比是无间地狱啊,曾经朝廷派去不少人查案,全都神秘失踪,肯定是被万剑山庄给杀人埋尸了。”小玄子担心阳九去的话,可能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不过此行的真实目的,小玄子也不清楚,还得魏忠贤亲自跟阳九说。
小院中,魏忠贤也在研究棋谱。
阳九看到后,颇感意外,这不是先前他跟苏擎苍下过的那盘棋吗?
“苏擎苍这盘棋下得足够好了,可惜啊,人上有人。”魏忠贤面带笑意,摆明就是在夸阳九。
不过嘛,阳九可不想跟苏擎苍有人上有人这个姿势。
“督主,我当时也是瞎蒙的。”阳九保持谦卑。
魏忠贤呵呵一笑,道:“说回正事,万剑山庄发现了一具古尸,朝廷此前已经派去数位缝尸人,可惜全都暴毙。”
万剑山庄在江湖中的确很有地位,但若想跟朝廷抗衡,终究差得很远。
“是什么样的古尸?”阳九只对难缝的尸体有兴趣。
魏忠贤微微皱眉,道:“不出意外,应该是前东厂督主曹日晶的尸体。”
魏忠贤的前任?
只是曹日晶这名字,怎这么熟悉呢?
阳九突然想到,曾经他缝过的一个六扇门的缝尸人,好像是叫曹日昌,这听来两人简直就是亲兄弟啊。
曹日晶比曹日昌多了一个“日”字,所以人家贵为东厂督主,而曹日昌只是个小小的缝尸人。
当年,万剑山庄一带多土匪,朝廷屡次派兵围剿,都是无功而返。
六扇门捕头诸葛正雄经过调查,确定这些土匪其实都是万剑山庄的弟子,他们扮成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时任东厂督主曹日晶,正在快失去皇帝信任的关头,便做出要亲自去剿匪的决定。
曹日晶带着大军杀到,还别说,真的诛杀了不少土匪,让那一带的匪患大大减轻,赢得了百姓的爱戴。
随后万剑山庄庄主萧昆亲自出面,邀请曹日晶到万剑山庄做客。
曹日晶也想镇镇萧昆,身为江湖中人,做事莫要过界,真要将朝廷惹毛了,万剑山庄很快就会从江湖中被抹掉。
然而曹日晶进入万剑山庄后,再没出来过。
此后朝廷多次派人去调查,万剑山庄一口咬定,请曹日晶只是进来吃了碗茶,随后就恭恭敬敬送曹日晶离开了万剑山庄,至于曹日晶因何失踪,万剑山庄如何能知?壹趣妏敩
由于没有证据,此事便被搁置。
听魏忠贤讲完个中的渊源,阳九皱眉问道:“督主如何肯定作怪的尸体就是曹公公呢?如果曹公公真是被万剑山庄所杀,他们肯定会毁尸灭迹。”
直接将曹日晶的尸体烧掉,哪怕真的闹出什么恶灵来,自有镇尸司处理。
“你所说也有可能,所以这便是你们此行的目的。”魏忠贤笑道。
东厂的阳九,镇尸司的冯豹,六扇门的绝情和冷血,锦衣卫的公孙青,由这五人组成的调查小组,目的只为查明真相。
除了锦衣卫千户公孙青,其余人阳九全都认识。
“督主,就我们五人?”阳九总算明白小玄子所说的危险,从何而来。
万剑山庄向来对朝廷都很不善,他们进入万剑山庄,还真他娘的凶多吉少。
魏忠贤笑眯眯道:“当然了,我还会有别的安排,安全问题上,你大可安心。”
“督主,那我们的性命,您可得……”阳九内心还是有点慌的。
魏忠贤哈哈笑道:“放心,放心吧。”
新婚燕尔,就要出差,这放到现在,都是许多人无法接受的。
阳九此前本来还想着要休息一段时间,跟甘思思出去到各地走走看看,也就算是度蜜月了。
这两天正在纠结应该往哪边走,而且得买一辆豪华的大马车,这样在野外也能有个地方住,可以更加随心所欲地游玩。
现在阳九纠结的是此事该如何跟甘思思说,甘思思知道后,肯定想要跟随。
然而此行万剑山庄,凶多吉少,甘思思还是留在长安比较安全。
“阳九,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明日出发的时候,便能知晓。”魏忠贤最后还卖个了关子。
阳九道声谢,离开东厂,来到火锅店。
甘思思正坐在柜台后面发呆,阳九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大白天就想春呢?”阳九调侃。
甘思思翻白眼道:“我在担心你嘛。”
魏忠贤找阳九,八成是要让阳九去做危险的事。
“明天我要外出公干。”阳九说得直截了当。
甘思思道:“我就知道。”
缓了缓,她又强调,她也要去。
不管阳九去哪,她都要跟着。
身在这个江湖,人最怕的就是一次分别,便是永别。
“此行很危险,思思你要听话,乖乖留在长安,等我回来给你买糖吃。”阳九笑着握住她绵软的柔荑。
甘思思嗔道:“还买糖吃,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呀?”
“在我心里,你可不就是个小宝宝?”阳九嘿嘿直笑。
甘思思红着脸,低头不语。
“要去就一起去,刚成亲,哪有就分开的?”梅姨就站在旁侧,被二人间肉麻的情话给逗得满面笑容。
阳九执拗不过,带上甘思思,倒也不是不可以,路途中肯定会很有趣。
但此事,算了,就不跟魏忠贤说了。
魏忠贤又没说此行不可携带家眷。
入夜。
甘思思在缝尸铺里收拾行装,主要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细软。
阳九则是早早去了东厂阎罗殿。
玄字二十七号房中,面对一具被剖腹的男童尸体,阳九面颊抽搐,几欲作呕。
被剖腹的尸体,阳九也是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
男童的肚子里装满了蛆虫。
这些蛆虫尽管都是死的,却是堆积如山,好多都已腐烂,恶心至极。
就算尸体无法被缝合,将这些蛆虫都不知道清理一下?
看过尸体,阳九又来看缝尸记录。
缝尸记录上显示,四个缝尸人应该都是在清理蛆虫的时候突然暴毙的,原因不明。
阳九感觉有点被打脸,敢情不是没有清理过,而是清理不了。
“原来你喜欢肚子里长满虫。”阳九掀开棺盖,笑着说道。
男童的嘴巴大张着,里面也有蛆虫。
“你看这样多难受,叔叔帮你清理掉,就会舒服很多。”阳九说着拿起放在一侧的汤勺。
这汤勺应该就是此前的缝尸人用来清理蛆虫的。
不将蛆虫清理掉的话,也不知道尸体的受损程度,无法缝尸。
汤勺慢慢靠近肚子里的蛆虫,触碰到的瞬间,有一股黑气猛地喷出。
阳九迅疾向后一个翻身,险险避开。
有毒?
难怪那些缝尸人会死得莫名其妙。
只是既然是中毒的话,事后应该能查出来。
被汤勺碰过的地方,不断有黑气冒出,很快整个屋子里全被笼罩。
阳九不得不退到屋外,开着门,好让黑气消散。
短时间内,这男童的尸体是碰不得了。
阳九想了想,转而来到隔壁的玄字二十六号房。
寒玉棺中是具太监的尸体,脑袋被砍掉,肚子上放着一个布袋子,不出意外里面装着的应该是这太监的宝贝。
在大魏,太监犯事,一般都是杖毙,被砍头的非常少。
既然会被砍头,只能说明这家伙犯下的事不简单。
缝尸记录显示,有两个缝尸人都是被吸干血而亡,脖子处的齿痕非常清晰。
看那描述,就像是这太监尸变成了僵尸,僵尸爱吸人血。
然而太监的脑袋被砍掉,难道一颗脑袋也会尸变?
不过有金刚不坏之体的阳九,倒是不惧怕被僵尸咬上几口。
掀开棺盖,阳九拿起太监的脑袋掂了掂,沉甸甸的。
他又捏开其嘴巴,看到牙齿平整,并没有类似僵尸的尖尖的獠牙。
将脑袋丢进棺中,阳九便到一侧净手焚香,拿着针线过来时,太监的脑袋居然不见了。
呃,还真的只是脑袋诈尸?
门窗紧关,脑袋绝对飞不出去。
突觉脑后有风,阳九反手就是一拳。
砰。
太监的脑袋被砸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阳九转过身,看到那颗脑袋依旧悬浮在空中,左右摇晃,似乎是被撞晕了。
拿出一张镇尸符,阳九微笑道:“有点意思。”
太监的头晃了晃,一如刚才,再次如离弦之箭般,疾射朝阳九撞来。
阳九站着没动,猛地抬手,将镇尸符贴到了头颅的额头上。
头颅龇牙咧嘴,迅疾落地,无法再动弹,只有一双眼睛在骨碌碌地转。
阳九捡起来,对到尸身上,拿出缝天针,唰唰缝尸。
用缝天针缝尸,能够省掉许多麻烦,效率更高。
尝到缝天针的好处后,阳九就很喜欢用缝天针来缝尸。
将脑袋缝上去后,那双瞪着的眼睛,总算是闭上了。
《生死簿》现。
这太监名叫史正阳,小时候因为跟伙伴们打赌输了,真的找来剪刀,一下子就剪掉了小不拉几的命根子。
当时那些小伙伴着实被吓坏了,看到地上全是血,纷纷尖叫着逃离。
事后史正阳的爹挨家挨户去骂,那些人家看史正阳可怜,全都赔了点银子了事。
就算能得到金山银山,史正阳的宝贝肯定是回不来了。
不过打那以后,史正阳在一群孩子当中,可是拥有了很高的威望。
阳九记得小时候他也有一群玩伴,看了武侠剧后,众人争执该由谁来当大哥。
由于小伙伴们的年龄大小不一,用年龄排不公平,比力气也不公平,最后阳九提出谁吃的羊粪蛋多,谁就是大哥。
众人都同意了,真正比试的时候,又都犹豫了。
结果这场比试变成了邻家的一对亲兄弟间的比拼,比试很惨烈,结果更惨烈。
邻家大叔拎着烧火棍,怒吼着杀来,将那兄弟俩给揍得鬼哭狼嚎。
奸计得逞的阳九,回到家也是挨了一顿暴揍。
相对而言,史正阳更狠。
史正阳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进入皇宫,到御膳房洗碗洗菜。
飞黄腾达后,曾经的那些玩伴,一个混得不如一个。
最后有好几人选择自己剪掉宝贝,来长安找史正阳,史正阳明面上答应一定会帮忙让进宫,回到宫中就将这事抛到脑后。
勤快能干的史正阳,慢慢得到了尚膳监大太监的赏识,开始负责监督事宜,能领到的月银也翻了倍。
史正阳幻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大太监,执掌尚膳监。
当那些玩伴等不及再次联络他时,他决定跟他们说清楚,这皇宫不是割了宝贝儿就能进的。
史正阳将他们约到一家酒楼,态度跋扈,带着讥诮。
那几个玩伴都是垂着头,拳头紧握,眸中喷火。
史正阳不帮忙也就算了,却出口将他们贬得一文不值。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联手将史正阳控制着,然后用一把短刀割掉了史正阳的脑袋。
都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史正阳就是将事情做得太绝了。
但那些杀人的玩伴,无疑罪孽更重,斩杀宫里太监,罪名极重,怕是他们的下场不会太好。
合上棺盖,阳九便到一侧洗手。
【缝尸一百三十四具,奖励宿主缩阳入腹。】
什么玩意儿?
关键是这次的奖励,直接作用到了阳九的身上。
也就是说,阳九现在可以轻松缩阳入腹。
主要是这有什么用?
走出玄字二十六号房,隔壁的玄字二十七号房里,毒气已经散尽。
但为了保险起见,阳九还是先吞了一颗解毒丹,方才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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