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趣文学 > 言情小说 > 和汉武帝恋爱的正确姿势 > 第 64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暮色笼罩山林,刘彻勒马回身,看向长安城的方向。

  汲黯、严助以及此次凯旋归来的韩安国、李息等人亦勒马停下。

  严助离得近,见天子面色煞白,仿佛重病一般,身体微微前倾,僵直着,似乎一下喘不上气来的模样,立刻要唤医师来,“可是连日奔波太累了,先下马歇息一下罢。”

  那股锥心之痛来得快,也去得快,刘彻微微闭目,勒紧缰绳,说了声无碍,继续御马前行,只是行了不到半里路,无数次不自觉停了缰绳,心神不宁。

  望的都是长安城皇宫的方向。

  大抵是放她一个人待在皇宫,心神不安。

  “今日不吉,不宜祭祖,太常另选吉日,回去。”

  刘彻勒马回身,不待群臣劝阻,打马回程,云驰似察觉主人心焦,越跑越快,将一干禁卫甩在后头。

  李息不明所以,汲黯严助离得近,便道,“观陛下神色,似乎龙体欠安,方才竟是差点从马上栽下去,还是先回去让医正看过为好,陛下身体要紧。”

  连日从雁门奔袭回长安城,路上多也是快马,臣子们都能体量,全都分拨折转回长安。

  洛三几人追在云驰后头,临近安阳后看见长安方向飘起的烟信,俱是脸色大变,到长安城城郊,看见洛小八带着禁军出城来,都来不及问什么,就听洛小八远远喊,说主母出事了,请主上快快回宫。

  “收到夏月信报后,我们几人硬闯长乐宫,把主母截出来了,带回承明殿,请了淳于意和六个弟子都入宫,给主母清毒治伤,太后动怒,长乐宫守卫现在把承明殿围住了。”

  刘彻竟是冷静的,“她怎么样了?”

  洛小八嘴唇抖动,张了好几次口,还是说不出。

  刘彻暴喝一声,“我问你她怎么样了!”

  洛小八不敢隐瞒,“老神医用金针封了毒素,放血查毒素的配比,但老神医说七中剧毒混合,已入心脉,太后不给药方,三个时辰是决计不够的。”

  刘彻齿冷,“你留在此处等严助,取窦氏宗祠族谱,凡事窦姓,皆入廷狱听宣。”

  刘彻直接去长乐宫,羽林卫与建章宫骑营将长乐宫团团围住,刘彻没去见太皇太后,只在阶前,看狱丞审宫婢、宦从、女官,侍卫。sxynkj.ċöm

  “药是谁买的,从哪里买的,蜜蛊是谁端上来的,毒杀皇后一事,几人知情,药用了多少,剩余多少。”

  宁成只问这一句,一句不答,说不出有用的,禁卫手起刀落,鲜血染红长阶。

  到长乐宫掌事女官脑袋落地,窦太后才被太后扶出来,指着阶前的尸身,颤巍巍的痛心疾首,“你,你这是铁了心要做昏君了!”

  昏不昏他自己知道,刘彻有些意兴阑珊,“祖母怎么出来了,这些宫婢胆大包天,竟敢下毒谋害皇后,死有余辜。”www.sxynkj.ċöm

  有家臣拿着门籍急匆匆进宫来禀告,跪求太后恕罪,长安城凡是窦姓的权贵,一干人都下了狱,刘彻立于阶前,袍角微动,“这些宗亲不知感恩,成日蛊惑祖母,不行义事,当诛九族。”

  他将来必定会纳人进宫,也会有自己的子嗣,但这是他自己要做的事,该做的时候自然会做,不需要别人擅自替他做决定。

  谁也不行。

  他竟然当真做得出,窦太后心中越恨阿娇,“我是你祖母,我会害你么,你今年二十有四,别说儿子,连女儿也没有,若非是阿娇,你会这样吗?彻儿,你说你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刘彻看了看日光,只问一件事,“谢谢祖母替孙儿考虑,孙儿很是感激,祖母是要窦家仅存的这几门宗亲,还是把毒方交出来。”

  窦太后恨声问,“怎么她还没死么?”

  若非洛一闯得及时,且那时阿娇还有一点神志在,请洛一将三枚金针打入经脉,只怕等不到她被送往承明殿。

  多给这几个时辰,便是上天对他的恩待了。

  刘彻咳嗽一声,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气血,这一路,喉中竟是起了腥甜气,刘彻又问了一遍,“祖母是要南皮侯全家的性命,还是要毒方?”

  “要是阿娇死了,长公主也没必要留在这世上,女儿要被害,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一无所知,还有她两个兄长,无半点建树靠阿娇做官封侯,那陈妩,小小年纪封了公主,不还是沾皇后的尊荣,都欠她的。”

  王娡立在一旁,听着不像样,看皇帝平静的模样,却开不出口说什么,只尽力扶住站不稳的老太后,寒气一股股自脚底往上蔓延。

  窦太后如今已没有太多族亲了,自两个儿子死后,她最在乎的就是大长公主,还有这个弟弟了。

  如今非但不能给他们带来荣耀,还要惹下杀身之祸。

  但便是亲族灭了,她也不能放任汉庭江山基业被毁。

  窦太后灰白了头发,自己握着拐杖往里走,“当初就防着她死不透,药是我亲自配的,剩下的药都扔到花池里了,还有一些撒到了地上,被洒扫的宫女冲走了,你让那酷吏逼问宫人,再逼问也没有用。”

  “你若是想来逼祖母,我即不拦你,也不怪你,更不会让你变成天下人口诛笔伐的昏君,左右我老太婆病得很重,自知时日无多,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没什么分别,我会留下懿旨,让你扶棺椁送行,做孝子贤孙。”

  刘彻面色发寒,太后王娡看闹得不成样子,忙喊儿子给老人家道歉,“彻儿!祖母是一片苦心,她从小看阿娇长大,又是亲外孙女,难道还会故意要害她么,实则是你太过放浪形骸,你看看你做的事,摊开来和天下人说,哪个能说你是明君所为,若阿娇能生养便也罢了,可天道不公,不让你们在一起,你祖母也是怕你舍不下,忍痛下的决心呀,你不能这么待一个老人家,这个老人家还是你祖母。”

  刘家是没有情种的,自高/祖起,就没有做情种的根性,汉家哪个皇帝身侧,不是男男女女,新人来,旧人走,她这个儿子性子比先祖更随性,也更强势傲气,本也不是那做情种的人,却偏偏是把阿娇放在心上了,纵宠到这般地步,是真的过火了。

  王娡话点到为止,跟去长乐宫照顾老太后,又停住,“母亲知道这件事后,找了宫里的医师去救,医师说毒难解,他们也没有办法,你叫人收拾了这里,别在这儿耗着,去陪她最后一段罢。”

  她说着,不忍,又道,“你回去看看,说不定老神医有办法,说不定阿娇已经好了。”

  听到这儿,刘彻心口才有了一丝暖意,疾步往承明殿去,到承明殿前时,那股暖气已经凉透了,如果阿娇有好转,侍卫和医师们肯定会来禀报他。

  老先生从殿中出来,刘彻目光殷盼,“需要什么药,朕都去找。”

  淳于意摇头,神色黯然,又心痛,可叹她是嫁进了皇家,如若是寻常百姓,哪怕只是普通公侯,也未必会落到这般下场,这样一般人物,就死在了后宫里。

  “陛下进去陪陪她罢。”

  淳于意说完,终是不肯放弃,去偏殿找医正们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更快分辨出血液中毒素的配比,千千万万种可能,万一能很快找出那一种呢,这是让他最骄傲的徒弟,不是为她皇后的身份,而是为她一颗赤子之心,为天下百姓奔波,为汉庭流血流汗,从无一点私心。

  刘彻在阶上立了一瞬,猛地推门进去,被床榻上七窍流血的身影刺得心痛,又很快稳住心神,用薄被盖住她,抱起往长乐宫去,一路进了正堂,闯到太后寝殿,轻轻将人放到面前的地上。

  自己也跪下,磕头求祖母救阿娇,话出口,声音已沾上了哑意,“祖母误会阿娇了,从来只是孙儿强留她,又心折她的才华,不忍她在后宫虚度时光,这才欺瞒祖母,单就阿娇为汉庭做出的努力,不亚于任何一位能臣,四年前浊河水泛滥,是阿娇提前疏通河道,浊河两岸的百姓才能避过灾劫,那时修的水渠,这十余年教授的耕种术,受惠的百姓何止千千万,便说此次匈奴战事,也因为她与卫青设局埋伏,箭中匈奴单于,拖延了时间,汉军才能追上匈奴大军,请祖母念在阿娇辛苦奔波,受伤流血,无半点私心的份上,救她一命吧……”

  窦太后听得怔忪,王娡亦有些动容,那不是她能想象的情形,也是她不敢想,不曾见的,那都是男子做的事,也并非一般男子能做的事。

  刘彻便又磕了一次头,“求祖母,母后救一救阿娇。”

  自小哪里见这个孙子这般过,窦太后不忍,又不愿松口,阿娇有才是一回事,可身为皇后,重要的是为汉庭开枝散叶,生下子嗣,其它说再多,做再多,也是枉然。

  可若不允,此番和皇帝,只怕难善了。

  僵持片刻,窦太后松了口,“你父皇立阿娇时,旨意上写不能废后,祖母也不用你做恶人,我来发一道懿旨,废了阿娇,你此生不能复立,她也不能再入宫,我将她赐给谁,你不能管,从此后,我不插手朝政,也不插手你的后宫之事,你娶谁我都不管,你若同意,我立刻发了诏书,昭告天下,便将剩下的药包都交给你,留她一条性命。”

  刘彻搁在地上的掌心握紧,额上起了青筋,王娡上前扶他,“还不快谢谢祖母,迟了只怕来不及。”

  刘彻掌心收紧又松开,缓缓磕了一个头,“孙儿谢过祖母。”

  窦太后就自袖子里,把药包拿出来了,只有手掌心那么一包,但已经是毒死几十人的量,麻油纸上有数量,称一称剩下的,用了多少,也就一清二楚了。

  到儿子抱着阿娇疾步出去,王娡才忧心问母后,“真要把阿娇赐婚了么,只怕无人敢娶,阿彻也不允许。”

  窦太后摇头,“去遭那个恨做什么,要看她能不能活下来,那些都是虎狼之药,药性猛烈,便是能救活,阿娇人也毁了,容颜不在,再多的宠爱也都该淡了,时间一长,也就忘记她了。”

  王娡心下复杂,替老太后顺着气,不再说什么了。

  刘彻把药包交给淳于意,并不放心,称重时也在旁边看着,一分一毫也不能差,到看着医师把药灌进去,黑血一碗一碗地往外放,人也有了呼吸,医师们检查无误都出去了,这才踉跄着跌在床榻边,也不要人扶,摆摆手让南平也下去,自己坐在榻边,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一会儿,去握她的手,发觉凉,便把炭盆挪过来,烤热了去捂。

  阿娇昏昏沉沉的,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水珠落下,并不太相信自己能活下来,但一直有人牵着她的手,真实的温度,企图让她的手心暖起来,是刘彻。

  察觉到眼睛看不见了,她也没有一点意外,七窍流血,以耳朵和眼睛最为脆弱,这么猛的毒药,能捡回一条命,全赖当时她身上带了银针,且洛一会武功,对人穴位的了解程度不比医师差。

  也许以后清除了余毒会好,也许不会。

  阿娇后悔把窦太后治好了,也许这就是她治好窦太后的报应,她如果有什么欠刘家的,用这一双眼睛,也应该还清了。

  她本就是医者,当初猜自己活不成,就是知道七中剧毒混在一起,没有配方,医师想要拿出解药是不可能的,现在她活下来了,这配方肯定是窦太后给的了,窦太后折腾这么一出,肯定也不是白给。

  窦太后的目的就是怕她祸害刘彻,搞这么一出,没个结果不可能甘休,只怕她和上辈子一样,是被废掉了,纵然有先皇的旨意,但先皇都要听窦太后的,太后硬要废,天下人也说不出个不字,尤其成婚这么些年,宫里都没有子嗣。

  阿娇一直没睁开眼睛,知道自己瞎了,是因为正常人的眼睛,只要不是完全的漆黑无光,闭着眼睛也能感知到光,她在屋子里感知到了炭火的温度和气味,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光影。

  她不想见刘彻了,所以就躺着装睡。

  她的睫毛似乎动了。

  刘彻屏息,“阿娇,你醒了么,还好么,痛不痛?”

  她都死过一次了!五脏六腑都痛,眼睛耳朵也痛!还问她痛不痛!

  阿娇还是没睁开眼睛,想起来走,离开皇宫,但身体完全动不了,是僵硬麻木的,她心里很气愤,又因为对方是外祖母,是刘彻的祖母,还是太皇太后,连报仇也不能,就更怨怼了,脱口就是质问,“大婚的时候,你说过的,说会安排好一切,让我自由自在的!”

  “还没成亲的时候,你说过,会护我一生一世!你通通都没有做到!一回来你就把我丢在宫里,让我独自面对那个老妖婆,让她拿我最喜欢的蜜水毒我!你老妈也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她们两个一起策划的!”

  刘彻心里闷痛,见她一直闭着眼睛,眼角有血流出,连声点头,“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你不要激动,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痛了。”

  阿娇根本听不进去,想着以后眼睛看不见,越说越激动,“我早然让你娶亲你不娶,早让你生孩子你不生,她们对付不了你,不敢对付你,就来害我!我早说过,我遇到你,只会倒霉,没有一件好事,遇见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只会越来越悲惨!”

  “你还把我的长门园给平了!你把它平了,我住哪里!”

  她不想留在这里,挣扎着想起来,竟也让她坐起来了,只是心口闷,张口就吐出了一汪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倒进他的臂弯里,喘了一会儿气,又察觉有水珠滴在脸上,心里闷痛。

  刘彻掌心给她顺着气,哑声道,“你别生气,等身体好些再生气,我叫医师进来给你看,你别激动。”

  他语气很软,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娇知晓他其实是无辜的,她的迁怒实在是无理取闹,便紧紧闭上口,不再说话了,等医师走了,才低着头说,“只是余毒没清干净,眼睛不能见光,我没事。”她不知道眼睛里变成什么样子了,甚至连眼球还在不在,有没有被融掉都不清楚,如果不在了,她实在不想刘彻看见她这副模样。

  他似乎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挪动着身体,好让她靠得舒服些,又拿巾帕给她擦脸。

  停顿了一会儿,唇边有一点润湿,是茶碗,装的温水,阿娇不想喝他喂的,却又压住心里暴躁的情绪,低头喝了一口,低声说,“我母亲有没有来看过我,如果没来的话,你能不能把我送出宫,我在长安街有一个小庄子,你找宁仪要地址,把我送去那儿。”

  是个很小的庄子,原是买下来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孩住的,刘彻紧紧咬着牙关,才抵得住心里噬骨的痛,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舒心一点,“公主府一直都在——”

  阿娇听公主两个字,声音又拔高了,“我不要去公主府,我不是什么狗屎的公主,我不要和那人相关的一切!”

  有仇不能报不算,还想让她靠仇人的恩赐过日子吗!

  刘彻本意只是想让她住得好一点,不想说错了话,只得揽着她应声,“好,不住,去庄子上住,等你好一点,我就送你去。”

  阿娇呼吸渐渐平顺,又明白自己实在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就算不能报仇,也无法再笑颜相对了,注定不能和刘彻有什么瓜葛,再多相处也无益,只怕过不了明天,窦太后就会让人来接她出宫了。

  她可不想等窦太后来撵人,她自己会走!

  阿娇现在就想离开,去自己的地方养病,缓了一会儿便说,“我心口很闷,庄子上空气好,我想现在就去,你朝务繁忙,就不要去了,宁仪,宁舀几个接我出去就好。”

  她扬声喊宁仪,宁仪忙进来,看那样子,眼睛便被眼泪模糊了,又忙擦干净应声,“主上,属下在。”

  阿娇多少有些安心了,“宁仪,劳烦你把我送出宫。”

  宁仪不由看向陛下,废后的诏书已经昭告天下,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她见天子没留主上,心里怨怼这人负心薄幸,便也不再理会,闷头蹲到榻边,“主上上来属下背上,属下背您出去。”

  刘彻自柜子里拿了她的衣物,仔细给她穿好,动作间注意着并没有碰到她手腕上的红豆串,知晓她若是想起,只怕会拆下来扔掉了,鞋袜一并收拾妥当,又找了一件风袍,给她披上,系好绳结。

  宁仪看得怔忪,到见主上被牵着放来她背上,才回神,心里怅然,在雁门那时,两人多好,一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阿娇趴在宁仪背上,这一通动作,让她头晕目眩的,她明明巴不得长翅膀飞出这吃人的牢笼,到宁仪抬脚踏出门栏,又有想流泪痛哭的冲动。

  阿娇尽全力忍住了,示意宁仪停一下,回头估摸着刘彻的方向,轻声说,“阿彻,我会好好的,过得特别好,你也要好好的,把自己照顾好。”

  至少这句话,是她真心想说的。

  “还有,刚才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朝谁发脾气……”

  实在太痛,也太恨了,大概需要些时间,才能消解掉这些不太好的情绪,真正学会放下。

  阿娇说完,也不待刘彻应答,趴在宁仪肩上,轻声道走罢,也许这就是宿命,身在其中,便难以逃脱。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和汉武帝恋爱的正确姿势更新,第 64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