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主子询问,一名坐在汽车副驾驶座上,声音尖细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回答道:“回主子的话,有男子当街辱骂少女衣着暴露,被其他百姓仗义执言,双方发生了争执。”
闻言,车后排两位大人不是很感兴趣的收回视线。他们倒是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会出现这种人,不过以如今楚国百姓的教养,也不需要他们去特意插手其中。
其中那位神态睥睨的男子对身侧俊美无俦的青年低笑:“如此场景,若是放到几年前,怕是谁都不敢相信。朕时不时出宫察看,也会感慨京城变化太大,快要认不出了。”
“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全因有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君主。”美貌青年微笑回答。
“……”
英武青年仔细看了美貌青年一眼,取笑道:“怎么突然奉承起来了?说吧,又想请朕做什么事情了?有你这句话,朕不是不能考虑。”
“您说笑了。”司祁道:“臣若是想做什么事情,不用请,您不是都帮臣做到了吗。”
楚沨还是一眨不眨看着司祁,等待司祁后面的话语。
这眼神看得司祁都无奈了,只好道:“臣记得八年前的今日,臣被您救下,也是臣第一次见到您。因此想和您出门逛一逛,让您度过愉快的一天罢了。”
楚沨轻轻勾起嘴角,心道何须特意出门游玩闲逛,只要司祁在他身边,每一天他都过得很愉快。
不过,这种话,也就是偷偷在心里说说罢了。
他饶有兴致道:“那么,你要如何让朕开心呢?”
司祁面露微笑:“您很快便知道了。”
带上墨镜遮蔽住面容,司祁从汽车上下来。对车内同样戴着墨镜和帽子的男子说:“接下来的路,我们步行就好。”
于是楚沨点点头,下了车,让太监远远跟着,自己则是和司祁二人单独行动。
他们走到布告栏前,布告栏上除了每天都会更换的报纸、一周更换一次的生活科普小常识,还有京城的地图。
图是有一天司祁心血来潮动笔画的,内容简单易懂,笔锋清晰明了,一下子就吸引了楚王陛下的注意。
没几天,这样的地图就出现在了大街小巷,人人拿着司大人的墨宝当做镇宅符,贴在了床头边。
司祁听说了这件事后,只能一脸无语的表示那些线条真的不是符咒。
司祁从布告栏上取来了一张可以随意百姓们拿取的地图,对楚沨道:“今日,我们便是扮演第一次来到京城的外来游客,看一看这京城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楚沨颇感兴趣的道:“这主意不错。”
他久居皇宫为天下大事操劳了这么久,也是该休息下来看一看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那么,先去附近的学府看一看吧。”
学府便设立在京城中,占地面积颇大。主要包括小学、初中两个部分。初中是不久前刚刚添加的,所学的知识范围已经脱离了日常生活中所会运用到的领域,涉及到了一些更高深的知识。将来百姓们如果要考公务员,至少需要初中学历。
这也导致不少头发斑白做官几十载的老人也不得不跟一群小屁孩们读书,否则等到周围同事们越来越年轻,他们却连大家说的话都听不懂,那就糟糕了。
这种自发的学习态度,倒是让司祁和楚沨省了不少的心。
和现代学校不同,楚国的学校如今是昼夜两班倒轮流教学的。白天孩子们上学、大人们外出工作。夜晚孩子们在家休息,大人们抓紧时间抽空过来读一两个时辰的书。
因为教材和老师都是公家出的,许多人抱着不学白不学,学了说不准自己未来也能当会计掌柜的念头,十分积极的主动到学校学习。如今京城里基本上人人都能够识字,文化水平是其他国家想都不敢想的高标准。
看着那些穿着统一校服出入学校的孩子们,楚沨感慨道:“当初吾还纳闷学生并非官员,无需刻意分辨年级,为何要特意制作同样款式的衣服鞋子给他们。后来才理解过来,这种消除差异的举动的确是有必要的。”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年,关心道:“爱卿是从以往学府中观察得出的经验?”
他有些忧愁自己的青年是否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时光里,受了欺负。
毕竟,青年以前的家境,却是是不太好。
司祁:“算不上是臣观察的。”
他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享受着无数先人智慧的结晶罢了。
而眼前世界便是因为这些结晶获得了长足的进步,所增长的世界之力比上个世界更甚,短短几年时间就突破司祁当初做全球网红所获得的力量。
这下世界之女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光环加身,不用多久便会彻底成为普通人。
相反司祁则是被众多世界之力围绕,气运极好,若是有心想要寻找,说不准下个转角就能直接遇到。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学校在白天的时候是不允许外来的大人随意进入的,因此司祁和楚沨只是站在外面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顺着学校外墙往公园走的时候,能看到墙上画着各种颜色的美丽壁画,这种放在以往价格极高的颜料,多亏了化学的存在,现如今只需要用几银两就能买回来一大桶了。
各式各样的优美壁画为京城多增添一分生动的色彩,时不时还会写上一些生活小科普,告诉大家一定要去公家医院注射疫苗,或者水要烧开了再喝否则会生病等等。
因为煤炭的价格比以往便宜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还会有专门的机构回收用完了的碳渣,所以觉得这种开支根本算不上什么的百姓会很乐意的听从司大人的指导,去注射疫苗,去“多此一举”的把水烧开了再喝。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反正京城中的百姓真的觉得这几年他们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于见到那些生病好久还得不到治愈的人反而会觉得奇怪,好心问对方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一看,爱民如子的楚王陛下会替他们报销一部分的钱款,只要不是穷得太离谱,楚国人人都能够看得起病。
最初,像司祁提出的这种“回收碳渣”、“义务替百姓承担医药费”的举动,其实引来不少官员们的强烈反对。
他们抗议司祁不能因为自己会挣钱,就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这样楚国财政迟早会被硬生生的拖垮,国家给予福利太高不一定是好事。
他们忧虑的很合理,但司祁深入学习过至少上千个国家的历史,牢记其中的历史教训,当然不可能明知故犯。
他和一群官员解释了医保的重要性,也说明即便是用完了的碳渣也能做成塑料继续使用。
那种“即便是沙子,我也能给你找出一千种使用方法”的司祁式操作,弄得一群官员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觉得自己如今懂得道理越来越多,三观也越来越开阔,仿佛步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可奈何他们领悟的事情越多,就越发现原本以为只要努力攀登就能追上的人,其实何止是站在塔尖,他根本就飞上天去了。
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在争吵中灰溜溜败北,揉揉鼻子任由司祁把那么巨额的钱款拿出去给平民使用。然后事后不甘心的一看账单才发现,司祁这家伙好像花的越多就挣得越多,这操作简直不讲道理,完全就超出人类智慧所能想象的领域。
估计全世界也就楚王陛下能了解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司祁和楚王走过长长的墙壁,来到了绿草如茵空气清新的公园。这里有很多的公用设施,可以给闲暇时过来玩耍的百姓们使用。
看着神态自然放松的老百姓,楚沨忍不住说:“吾发现有些事情很不符合常理。”
“您指的是什么?”
“以往需要不眠不休辛勤劳作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可如今大家都清闲下来了,生活反而变得更加富裕了。”楚沨说:“以往总是省吃俭用把钱一点点存起来才能变得富足,如今钱却是越花越多,不花反而赚不到钱。”
司祁疑惑道:“我之前给过您几本经济学的书籍,莫非您没有看过?”
这么浅显的问题,楚沨竟然还来问他。
楚沨:“你亲笔写的那些书,我哪本没看过,只是忽然有些感慨罢了。”
因为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的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
他有时候很好奇司祁眼中所见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的,能够在司祁的指引下,用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塑造出司祁心目中理想的世界,楚沨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值得。
能当皇帝,真是太好了。
因为只有成为了皇帝,他才能够亲自实现青年那么多的愿望。
才能够在青年的心中,占据很大的一块田地。
两个人在公园里待了一会儿,与一旁边的大爷大妈们聊了会儿天,拿着热心大妈送给他们一人一个的红苹果,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sxynkj.ċöm
也就是那个被无数百姓疯狂称赞着的公立医院。
楚沨一言难尽的看着医院诊疗室里贴着的人体解剖图。
当得知眼前这个细致入微、连血管粗细都画得分毫不差的彩色图画,是由那位青年一笔一划亲自画出来的时候。
即便是这位见多识广、胸襟宽广的千古帝王,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司祁这是私下里剖开了多少人的肌肤血肉,才能画得出这么清晰的图画啊……
仔细看看,他甚至连人体内有多少根骨头都数出来了!
楚沨心有戚戚的想,别看司祁平日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温和好说话,偶尔还会笑一笑的友善模样。
实际上所有和司祁打过交道的大臣,心里都怕死了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稍微被青年用冷漠的目光看上一眼,都会不自觉回忆起这些年来司祁施展过的那些冷血手段,在青年的注视下面色紧绷,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青年。
以往总是被幕僚们说“太子殿下冷峻威严,让人不敢亲近”,楚沨真想让当初说那些话的人看一看司祁,这位才是真的冷峻不好亲近。
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挪开那堪称恐怖的解剖图,楚沨嘴角抽搐的看到那好似玩偶装饰一样站在诊疗室一角的人体等高白骨模型。
心说一句医生好像比将士更不好惹,楚沨说:“你带我来这里看什么?”
这不像是约会该去的地方啊?
司祁的回答显得很是直男:“看看最近这段时间的医疗改革成果。”
以往想要学医,除了子承父业之外,就是拜师学艺了。
效率低不说,关键是他们还很讲究敝帚自珍,一本总结了一生问诊经验的医书简直就是他们的命,互相交流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司祁请(架)来了无数的知名医师,其中就包括宫里的御医们。为了说服他们交出自己的脑内知识,真的是费了司祁九牛二虎之力。不少人甚至气愤的放言要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会接受司祁的逼问,弄得司祁不得不默写出心里的十几本医书作为报酬,这才换来了这群人的劳动力。
就结果而言,司祁因此一举推动了楚国的医疗领域发展,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了可能。以后学子们想要从医就不再是什么难题了,只要有心,就能学。
这种行为当然会得罪不少的医者,但债多了不愁,不过是又多了些人的怨恨,对司祁而言早已是不值一提。
而且,有些医者对司祁手里掌握的先进医疗知识也很好奇。什么碘伏、麻醉剂、止血剂、疫苗……无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这样随处可见的出现在司祁创立的医院里,给全天下的百姓们使用。
说不想学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司祁根本不介意他们过来学。
一来二去的,不就真香了么。
再加上以人为本的原则考虑,司祁有空的时候,会优先选择将那些医疗器械制造出来。因此医院里的科技水平,是足足高出外界几十年的。
在这个时代进行外科手术已经不再是天方夜谭,而是真的能做到的了。
楚沨就抱着与司祁约会的心情,一言难尽的听司祁与他说手术的具体过程,什么用刀破开肌肤、用锯子把骨头锯断……说的这位胆量过人的皇帝面色铁青,忍不住道:“爱卿,爱卿,朕知晓这医院有多厉害了,去下一个地方吧!”
司祁意犹未尽的很:“这就听够了吗?好吧,时间也不早了,臣带您去吃饭吧!”
“……不用了。”楚沨面有菜色道:“吾此刻一点也不饿。”
这哪还吃得下去啊!!
司祁从善如流,颇为贴心的道:“全听您的。”
楚沨:“……”
他算是认栽了。
明明刚才胃里翻江倒海的无比难受,一听司祁柔声细语的说上这么一句,心情顿时就明媚了起来,想难受也不难受了。
他这人还真是简单易懂啊。
看完了城内的诸多地方,司祁带着他去了城外。
与用漂亮青砖铺成的城内不同,城外全都是用水泥平铺而成的宽敞平整地面,有公交车可以直达这边。
他和司祁去了工业园区,这里即使是周末也依旧有许多工人来来往往。司祁就站在工厂门口,逐一给楚沨讲解这些厂子的作用,每一个司祁都能说得如数家珍,生动有趣,所以楚沨听得很有兴致。
他们还看到了远在郊区处的两条铁轨。
“年末这条铁路就可以彻底铺设完成,从南方直接通往北方。物资运送的时间从当初的两个月,到现在的五天,足足快了十二倍。而且一次所能运送的物资总数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要全国各地的交通枢纽都铺设完成,那么发展建设就会比过去还要快上无数倍。”
司祁微笑着说:“陛下您曾说如今的楚国一年变一幅模样,其实越到后面,变化才会越大,回过头来再看,您一定会觉得如今的楚国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楚沨不由得感慨:“真想快些看到你口中描述的世界。”
那一定会非常的神奇。
就好像几年前的某个夜晚,司祁忽然神秘兮兮的把他带到了一个漆黑无比的房间。当时他还在想少年又要给他展示什么新奇宝贝,却忽然看到白昼在屋内降临,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少年把天上的星星给摘下来了。
当时他还想说,少年给他的天文学书籍里记载,星星其实是和太阳一样的存在来着……
也不知道青年到底是如何知道这种事情的。
他还曾看完书后问少年月宫里是否有嫦娥,少年笑着看他,说未来有生之年一定会让陛下亲眼看看月球上的景象。
既然少年都这么说了,那么肯定能做到吧。
楚沨心中满是期待。
看完电厂水厂,接着二人又去游览了下农田。
一望无垠的肥沃农田中,硕果累累的作物装满了大地,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填满了这位皇帝的内心。
回忆起做太子时,那年年闹饥荒、百姓食不果腹的窘迫景象,又想想现如今粮食多到可以随意拿去酿酒的程度,他的国家果然变得富强起来了啊。
这些良田让他直观的看到了这一点。
楚沨以前没有亲眼见识过土生土长的稻子粟米是什么模样,但听那些农部的大臣们说,和现在的作物完全不同。
原本瘦弱多病还容易出现空壳的作物,如今多亏了司祁提供的化肥与生物技术,种植出来的粮食不仅颗粒饱满,同一株上面产出的谷物也是以往的几倍,简直是神迹。
而且这还不算结束,自从蒸汽机出现之后,司祁就迫不及待的请求楚沨组建起前往海外探索的海军队伍。几年下来搜集到不少只有其他地区才会存在的动物植物,比如辣椒什么的。
因为那些作物长得过于古怪甚至是“恐怖”,所以司祁将这些植物做成菜肴的时候,不少人忍不住拉住司祁不让他吃,主动请求“以身试毒”,深怕这位伟人因为贪嘴而出现什么意外。
结果那种辣的、就仿佛是疼痛一般的感觉,吓得试毒人面色惨白,以为自己要死了。楚皇帝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司祁去吃。
司祁哭笑不得的解释了好久,楚皇帝见试毒者过了好几天都还活着,这才将信将疑的同意。
不久后,楚国百姓们的菜谱上,又多了无数样惹人口水直流的美味来,所能享用到的美食变得更多了。
顺带一提,也是因为前往海外的探险队,楚国人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那么多说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肤色发色瞳色的人类,以及国家。
世界果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庞大,且精彩。
仗着楚国兵力强盛,不少朝臣都兴奋的主张去扩大国家的疆土,因为那实在是太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了。
不过被当时的司祁和楚王给拒绝了。
自己国家都没发展起来,那么多的宝藏都还没挖掘,就想着去占领其他区域,占领了也没人去管理啊。
朝臣们无比纳闷,说楚国可以发展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还有什么宝藏没有挖掘。
结果司祁拿出楚国地图,逐一点着地图上的每一个区域,说这里有油田,那里有煤矿,这里可以挖掘石墨,那里可以挖出铝土矿……即便是毒虫遍地、瘴气浓重的区域,放司祁嘴里一说,那都是遍地的黄金。
朝臣们默然无语,回想起民间很流行的一句话,那就是“沙子到了司大人手里都能变琉璃”,只能安安静静的听从司祁安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完城外景色后,楚沨终于饿了。与司祁坐车回到城内,去餐馆吃了一顿菜色丰富、放在几年前就算是国宴都无法拿出的美味佳肴,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天色渐渐从黄昏变为黑夜,街边路灯亮起,老百姓们陆陆续续的下班,司祁终于肯符合约会常规操作的带着楚沨去商业街闲逛。
琳琅满目的最新商品,时尚新颖的流行服饰,放在过去恐怕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够享受到的东西,如今已经可以十分寻常的摆在街边店铺里,让民众们随心所欲的挑选。
很多百姓都说自己活在了一个很好的时代,一个即便是平民,也能比过往王公贵族更加幸福的时代。
他们很珍惜自己如今的生活。
司祁:【方才一顿饭吃太久,怕是来不及逛完这条街了,怎么找借口把楚沨带到河边呢?】
咻咻:【您直接说不想逛了,皇帝肯定会欣然同意的】
一旁楚沨疑惑看了司祁一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你累了吗?要是累了,就去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这还真是巧了。
司祁从善如流道:“那么我们就去河边的茶楼歇息一下吧。”
抵达河岸边的茶楼雅间,靠河的墙壁直接打空,走出去就是宽敞的河道,视野十分辽阔。一张木质缕空的美人靠有半人那么高,起到阻隔作用,不过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下方清澈的河流。
凉风徐徐吹过屋中,川流不息的河水反射着月光下鱼鳞般的浅白色的光纹,从眼前缓缓淌过。
司祁找了个借口离开,楚枫一个人坐在房中,看了一眼面前精致美味的瓜果糕点,神色寡淡,颇有点兴致缺缺的意思。
只不过身旁少了一个人而已,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变得不再鲜活有趣了。
不久后,司祁的声音传来:“《高山流水遇知音》怎么样?”
楚沨转头看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司祁的身影,心道青年或许是站在门外。
清脆带了点童稚的少年音说:“会不会太轻缓了点,咻咻更喜欢那首《兰陵王入阵曲》。”
司祁:“弄得那么热血激昂做什么。”
少年音撒起娇来:“可咻咻听主人练那首《遇知音》真的很困呀~~”
司祁禁不住对方撒娇,莞尔笑道:“好吧,我也更喜欢入阵曲一些。”
说完,司祁放下古琴,转而拿起了琵琶,推开门。
坐在雅间内的楚沨下意识往司祁身后看去,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全然没有想象中那个少年音的身影。疑惑问道:“卿方才在与何人交谈吗?”
司祁同样疑惑:“并无?”
楚沨不解的微微侧头。
然后看到司祁手里捧着的乐器,楚沨惊讶道:“爱卿不是说不会琵琶?”
司祁点头:“是,所以臣刚学不久,给陛下献丑了。”
楚沨笑了起来:“几年前听你说自己不会琵琶不会绘画,朕还想着难得你有一两个不擅长的地方。如今绘画已练得炉火纯青,技艺颇高了,没想到竟然连琵琶也是如此……”
以后想要听到青年再说一句“臣不会”,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是些许爱好罢了。”
司祁坐在河水从身后潺潺而过的美人靠上,摇摇看了一眼头顶的明月,片刻后朝着远方某处点了点头。
下一秒,强烈振奋的鼓声从不远处响起,先是停顿滞缓,接着越来越快。
富有节奏的鼓点让人精神一震,仿佛能将人心中的杂念都击穿。楚沨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的青年,心情无比愉快。
司祁轻轻吸入一口气,下一秒,指尖拨动。
只若看到银瓶乍破水浆迸,清脆的弦音奏出让人鸡皮疙瘩暴起的旋律,于刹那间冲破天空,直接霄汉。
楚沨顿时惊艳的坐在雅间内,看着少年人英姿飒爽坐在他面前,将沙场与热血轻而易举拉入到他身边,一人一曲便仿佛千军万马。
矜持而又克制的杀气,如同将士那意气风发,建功立业的蓬勃志向。
楚沨身在京城,却也身处战场,他的意志,他的野心,让他无时无刻不像一名英勇的战士,这是最适合的乐曲,能轻而易举激发他的斗志。
他下意识的饮下一口美酒,没有尝出什么微醺的酒味,却是醉倒在了青年此刻的模样中,心脏无法克制的快速跳动。
青年人唇红齿白,剑眉星眸,黑如鸦羽的睫毛微微垂下,月光洒在他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他却只是气宇轩昂的奏着乐曲,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摄人心魄。
偏在此时,无数萤火般皎洁的莲花灯似天上的星海一般顺着河流徐徐飘过,让本就绝美的青年更似天上下凡而来的谪仙。
楚沨呼吸急促的听完这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杀伐果断的乐章,它的确不适合约会时听,但它也绝对最适合如今的这位帝王听。
看着青年弹完音乐后,一脸沉醉的合眸回味着方才的余韵,脸颊仿佛因为激动而有一些微微的潮红。
这神情让有些心猿意马的皇帝感觉到了手足无措,他单手遮住半个面庞,心中多少有些自豪的想,此情此景,天底下,唯有他一人知晓。
也只有他能够知晓。
正在为此感觉到庆幸的时候,一道童稚少年音突兀响起,将楚沨吓了一跳。
【主人,您弹得好棒哦!咻咻都看入迷了~~】
司祁缓缓睁开眼眸,嘴唇未动,清朗的声音却响起:【还行吧,毕竟练习了那么久】
咻咻:【嘿嘿~这皇帝可真是占了大便宜,让您特意用一个月时间,去练这么一首曲子给他听】
楚沨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经历过方才那番惊艳绝伦音乐的冲击后,此刻竟一时间产生了呆滞。
司,司祁这是在和谁说话?
还是说,司祁并没有说话,这一切都是他的幻听??
司祁走过来,放下手中的琵琶,抿唇浅笑:“陛下可还满意?”
楚沨下意识道:“自然满意!爱卿此曲,扣人心弦,余音绕梁,朕甚是心喜!”
司祁微笑:“陛下喜欢就好。”
咻咻立马争风吃醋道:【咻咻比皇帝更喜欢~~主人的一切咻咻都最喜欢~!】
楚皇帝眉毛动了动,心里情绪乱七八糟的。
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他的幻听……
还是说……是鬼??
楚沨试探性的对司祁问道:“爱卿公务繁忙,怎的有时间练习乐曲,没有耽搁你太多的时间吧?”
司祁:“陛下放心,不过月余时间罢了。”
还真是一个月?!
楚沨忍不住给自己灌了一口葡萄酒压压惊。
……像司祁这样的神仙人物,怎么可能和鬼交流呢?
一定,一定是在和天上的神灵沟通呢。对,一定是这样。
幸好出生后不久就被任命为太子的他,打小练出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适应起这种诡异的处境。
等到被少年声音惊吓的次数多了,楚沨也就习惯了,而且还能因此发现司爱卿不为人知的一面,这着实是一个令他感到惊喜不已的发现。
比如说,他注意到司爱卿不喜欢吃酸,也讨厌苦的东西,只是表面上神色淡然看不出来,私下里还是会和那个看不见的少年嘀咕一句。
这时候楚沨就会不动声色的把那不好吃的酸橘子拿走,把甜甜的桃子放在青年面前。青年果然就吃了,还心满意足的对那神灵说“好吃”。
楚沨听到这话不由得暗喜,觉得这种互动方式很让人愉悦,仿佛距离青年更近了一步,不再是只能够单方面的仰望了。
若这些声音,真的都是司祁的心声。那么,他是不是能因此听到少年对他的真实感觉呢……
是不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少年其实也是喜欢着他的呢?
楚沨有些紧张的又忍不住喝了一口酒。
只是他在这边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下一秒,司祁忽然眼神一凝,目不转睛看向河对岸的某处,抬起手指厉声道:“把她给我抓住!”
楚沨疑惑放下酒盏,目光往河对岸仔细看去,片刻后,惊讶道:“她竟然还敢回来?”
是世界之女赵兒。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河对岸忽然嘈杂了起来,一群身披防弹衣手握精密枪械的侍卫冲了过去,三两下打倒了那身上藏了匕首武器武功还挺不错的皇子,将大声尖叫挣扎不已的世界之女铐上了手铐,抓了起来。
周围百姓们围观看了一会儿,见动手的是那群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锦衣卫。纷纷议论那两个打扮过时的男女是谁,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才会被抓。
等到锦衣卫扣押着二人离开,留在原地纳凉赏景的百姓们才激动不已的讨论起来,说真是看了一场不得了的好戏。www.sxynkj.ċöm
可惜锦衣卫们动作太快,大家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什么,抓捕行动就结束了。
这的确是很快,从司祁坐在雅间中抬起手指,发出命令,再到世界之女被压着带了过来,前前后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而且时间还全都花在把人送来的路上。
司祁:【她身上的世界之力什么情况】
咻咻:【还剩9.8%~~】
司祁沉吟:【跌破百分之十就会被我抓住么】
咻咻:【是的呀主人~不过上个世界的世界之子,身上世界之力,还有62%的时候就被主人送到牢房里了呢~噗噗噗~那家伙真是没用~~】
一旁楚沨愕然听着司祁和少年音的对话,对话中的某些内容仿佛触动了他脑内的某些开关,像是肥皂泡泡一般的东西“啵”的一声被戳破了,里面存储着的说不出是烟雾还是记忆的东西因此绽开了,涌出了,席卷了他的所有记忆。
一时间,他甚至忘记去听司祁与少年音的对话,眉头微蹙,去仔细回想那些他仿佛与生俱来的,类似于本能,亦或者传承记忆似的东西。
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用手掌按了按胸膛,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情绪。此刻他既是楚沨,又不仅仅是楚沨。
充满熟悉的——比楚皇帝更加熟悉的目光看向身侧的青年。楚沨缓缓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刻入骨髓里的宠溺。
司祁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奇怪的视线,在审问世界之女的途中,转身看向了身后。
结果,却只是看到楚沨平时的温和目光而已,并没有其它人。
于是向皇帝点了点头,继续逼问世界之女来此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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