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了早饭,丛凛送丛澜去上学。
主要是认认门,怕丛澜摸不着学校的大门在哪儿。
丛澜:“啊,这里就是我的高中啊?”
丛凛:“是啊,漂亮吧?”
父女俩走在校园内,认真又敷衍地聊着天。
开学也有一周的时间了,丛澜连老师都没见过,还是丛凛去给她请的假。
家、学校、首体,这是一个崎岖的三角形,所以丛澜直接拖着她的小行李箱来了学校,等下午直接过去训练。
班主任知道她的特殊情况,也对丛澜做了了解,校长那里更是直接挂了名的。运动员,还是代表国家出国比赛,当然要尽量照顾一下。
不过也仅限于校内的授课、班级安排等,其他的还是要丛澜自己去争取。
“就是这个成绩……”班主任有点头疼,“丛澜缺席了一周的课,主课有九门呢,刚开学讲解得不会很深入,但到底是与初中截然不同的课程内容。”
丛凛连忙保证:“您放心,课程这边我们也会努力,不行的话会给澜澜请家教。”
班主任看了一眼乖巧站着的丛澜,好学生,又这么招人喜欢,她当然对丛澜的好感度也高。
“行吧,学校这边的话我跟各科老师打过招呼,会尽量照顾一下。”班主任道。
知道丛澜个子矮,她还在报道排座位的时候,让第一排空了一个出来。sxynkj.ċöm
在丛澜位置后面,坐着的就是班长翟小谷。
丛凛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老师,丛澜接过他手里拎着的大书包,里面全是他替丛澜报道时候领的书籍和练习册。
班主任看那太沉,伸手打算替丛澜拿,结果就见到这孩子单手便稳妥地拎了起来。
班主任:“!!!”
丛澜没有任何感想,甚至疑惑为什么老师停下了带她去教室的步伐。
班主任:“……没、没事。”
个子瘦弱,力气好大啊。
丛澜:谢谢,每日的卧推也不是白练的。
·
午饭还不能在学校吃,丛澜干脆忍着饿跑去了首体,但等她到的时候,食堂也没多少饭了。
“好歹还剩了点儿肉。”丛澜端着饭碗,让师傅给打了最后一份。
吃完饭去找于谨聊天,顺便消食,她提出想换冰鞋。
于谨:“???”
他真的很迷惑:“你不是刚换的?”
这还不到俩月吧?
丛澜:“啊,觉着穿起来不是很舒服。”
冰鞋也没有多舒服的,反正脚总是遍体鳞伤,她们队员里最流行的就是分享哪儿买的袜子穿着能减少伤害。
于谨:“你这钱全花冰鞋上了吧?”
他伸手:“我看看,哪儿不合适。”
丛澜不给,坚持地道:“定制吧,我觉着有一双合适的定制冰鞋,我能跳得更好!”
这话说得,于谨可耻地心动了!
丁教练从旁边路过:“你还想好到哪儿去?你现在跳得就已经很好了!”
丛澜理直气壮:“3A什么时候加满了,那才是真的很好!”
丁教练:“……”
他默默地给丛澜比了个大拇指:“很好,澜澜就是有骨气有目标!”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这志向多高远啊!
于谨无比可耻地更加心动了!
结果,就在于谨答应去替丛澜找找品牌厂家的这个下午,他被人敲了门。
刚巧这间办公室里没其他人,这人左右瞅了瞅,然后说想跟他谈心。
于谨:“……”
我信你个鬼。
姜胜抱着新买的保温杯走了进来,坐下后,先夸了夸于谨带的学生在拉脱维亚站取得的好成绩,言辞间把丛澜捧上了天,直说冬奥第一都是探囊取物般轻松。
于谨阻止了他:“有事说事,别跟我来这一套。”
姜胜:“哎你这……好吧我过来确实是有点事情要找你。刚才听你跟老丁说,要找定制的鞋厂?”
于谨:“怎么,你有关系?”
姜胜:“我哪儿有,我又不是你们专业的人,就是在部门里打打杂。那个,我是想跟你说件事。”
于谨都无语了,他是真的不喜欢跟姜胜这波人来往,早先花滑部还有滑冰协会里,斗得最狠的就是他们这群。
好在张简方上任,现在不仅是花滑总教练,还担任着花滑协会的主席,遏制了部门里的争斗,还了一片晴朗。
姜胜:“给丛澜向总局申请的运动健将,快批下来了,也就这俩月的事情。但是于谨啊,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你还不懂吗?”
于谨算是纳闷了:“我又怎么了?”
姜胜开始数落:“自从丛澜入队,你看看你们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二话不说不跟队里合作,衣服曲子编舞全都自己去解决,怎么,是跟我们合作惯的团队闹了矛盾?”
于谨:“???”
你有病吗?
姜胜:“再说了,她那个考斯滕,花了不少钱吧?我看每一次报销基本上额度全花完了,一个赛季全换新的,队里没这么做的。你看男单那个谁,人家一个节目用两个赛季。”
于谨:“……”
妈的,不想说话了。
姜胜却以为他被自己教训得羞愧了,语调都上扬了不少。
“再说这个冰鞋和冰刀,那老李都说了,冰刀磨磨还能再用,直接就不要了。那冰鞋都是好好的,二队国青队那些孩子,现在还捡着老队员的冰鞋穿呢,自己买一双新的,恨不得抱在怀里。丛澜可倒好,俩仨月换一双,这风气多坏啊!”
他一说还上瘾了,数落起来真是一茬接一茬。
“艰苦朴素,我们身为国家队的运动员,当然要以身作则啊!我刚才听你这还要给丛澜定制冰鞋?这种奢侈做法,你觉得合适吗?”
姜胜一拍桌子:“别的队员和教练,那都不满了!找我反应好几次,说什么,啊那丛澜可以频繁换冰鞋为什么我们不行,她考斯滕就找了人来做为什么我们不行。我这是好心来跟你说的,再之后,就不定是谁来喽!”
不患寡而患不均,国家队里的人多,一二三队、国青队,还有地方上来学习的队伍,见到丛澜这样有着那么好的资源,再跟自己一对比,就不满了。
他们不会看到丛澜背后自己支出的部分,只是觉着,凭什么她能有这样的待遇?就因为她成绩好?
那你要是这么对我的话,我也可以成绩好啊!
我也想换冰鞋,我的鞋子很不舒服,换了以后指不定我也起来了呢?
她编舞直接联系国外的人,有那么好的编排,表演分怎么可能上不去呢?
我成绩差,不就是因为给我编舞的是国内的一般教练吗?
我要是有那么好看那么贵的考斯腾,裁判哪怕是看我着装,也会对我印象分多那么一点点啊!
有些人不会从自身找原因,他们羡慕嫉妒发酵起来,能烧死人的。
丛澜的成绩是很夺目,也正是因为这,无数人在阴暗的地方看着她,找她的各种错处。
铺张、浪费、要求高、麻烦、特立独行、不容入集体、显摆……
就像是姜胜此时说出来的这些。
于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姜胜一昂脖子:“你好好想想吧!”
于谨破口大骂:“我想你大爷!”
姜胜得意的神情被这句话给卡住了,他:“你什么意思?”
于谨反问:“你说我什么意思?”
他虽然也不懂为什么丛澜三天两头有要求,还总是特别有主见,但一年多接触下来,于谨明显看出,丛澜这些做法都很正确。
国家队没有一个很好的女单教练,哪怕是褚晓彤的教练,那也算不上技术好。
可以说,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去科学地教学,女单这部分是断层的,找不到像是加拿大俄罗斯日本的那种层次的教练。
包括于谨,他以前确实教了女单,但他也在摸索,在学队里其他教练的教学模式。
国家队这么些年来累积了不少经验,但一直没有形成良好的、系统的教学体系,全是教训。
就连男单,也是仗着他们身体好,采取“拼命训练”这种伤到运动员本身的训练方式。
P分拿不到,那就上难度。
别的国家在出四周,那他们也来。
不会四周跳怎么办?
简单,看比赛视频,找体育大学的教授来做项目分析,去论坛听报告,然后回来继续死命地练。
那没有出现的四周跳种类,怎么办?
摸索着练,学不会,就练废。
年纪轻轻,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不是膝盖伤了就是腰背伤了,退役的双人滑老将,前两年那是直接打着封闭上的赛场。
为什么退役呢?
因为实在滑不动了,伤病太多了太深了。
丛澜练习花样滑冰以来,她每日的训练量那么大,三周跳一个接一个地出,但没有过其他人常见的伤病。
丁教练他们羡慕得很,夸丛澜身体好,以为是个玻璃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抗造。
于谨之前以为是这样的,但他昨天看了自己的记录册,发现不是。
一年多来,丛澜的记录已经换了五个本子,翻开来总结一下,就是她的进步史。
她有着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还特别有自己的见解,该练什么不该练什么,某阶段为了一个跳跃的稳定率,是该减肥还是该练某部位的肌肉,她一清二楚。
事实证明,丛澜给出的这些,全都是正确的。
于谨觉着她不止是女单的紫微星,甚至是教练团队的紫微星。
昨天跟总教练提过裁判和国际滑联这件大事以后,他还特别说了在丛澜身上的发现,并打算这两日带着女单组的教练员们,一起研究他这一年来的记录册,看能不能总结出一份可行的、普适性的规律与方案。
为此,于谨本打算今天下班之后去找找深雪俱乐部那边的老黄,把他带丛澜两个月的数据记录原件,也给借来。
顺便再问问齐齐哈尔那边的启蒙教练,他那儿要是能有丛澜学滑冰以来的最初记录,那就更好了,这就等于是把丛澜这颗紫微星出现到闪光的所有阶段,全给掌握了。
还怕看不出来什么吗?
女单啊!
丛澜这是在给女单带路啊!
于谨都懒得跟姜胜说话了:“天天就看着眼前那仨瓜俩枣的。”
姜胜瞬间发怒:“你!”
于谨:“你你你个p啊真当我脾气好啊?天天咋呼的,长得磕碜就算了还欠儿登似的,没个消停时候!留你在队里真是总教练心善,你没p事儿就撅着屁股眼子望一望你那都特么脱·肛了还蹦的你,傻逼。”
姜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么狠的大碴子攻击了。
于谨:“报销额度就那么点儿,花完了剩下的全是丛澜家里自己掏的,人家爸妈乐意给姑娘花钱,你在旁边吭哧瘪肚地嘎哈呐?叭叭的就显你能,还风气还艰苦朴素,成绩你出啊?你在队里就多余,搅屎棍子一个!”
姜胜大吼:“于谨我跟你拼了!”
于谨伸出胳膊,仗着身高碾压对方那不足一米六五的短胳膊短腿儿。
“我告诉你,丛澜在队里没有特殊待遇,她就是一队队员的补贴!没多出来一分钱!
馋她的考斯滕和节目?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队里有比得上她技术的吗?
哦,竞技体育,不比成绩倒是比起来衣装了?谁在你那儿嚼舌根子,你让他出来当我面儿说,我倒要看看这人几斤几两。”
丁教练来找于谨,习惯性地直接开门,看到的就是大吼的姜胜被于谨无情按压。
丁教练:“……”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但是,能不能让我也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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