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夜没睡的徒儿一大早就顶着黑眼圈跑去叫醒了师父。
“师父,名字想好了吗?”
“徒儿别闹,让为师再睡会儿。”王药打着哈欠,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天还没怎么亮,就又睡了。
徒儿坐到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抱着双腿,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
吃完早饭,王药似乎是忘记了给徒儿起名字的事,对徒儿说道:“徒儿啊,为师今天交给你个任务,你今天去采药,随便什么药都行,但只能交给为师一株。”
“那我名字的事呢?”徒儿低着头问道。
“只要你今天完成为师交给你的任务,为师就给你取一个让你满意的名字。”王药一脸自信,揉了揉徒儿的头发。
“真的?”徒儿半信半疑。
“你还不相信为师吗?”师父拍着胸膛保证。
“你要是敢骗我,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徒儿握着小拳头威胁道。
“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师父催促着。
“终于清净了!”师父看着化身采药童子的徒儿背着药囊渐行渐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唉,起名字这种事简直是太伤脑筋了,当初他父母怎么没把名字留下再走啊!”王药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咳咳,看天意吧!”王药抬头望天,默默祈祷着什么。
……
徒儿在茂密的树林间缓缓前行,不时弯腰在地上寻找着草药。
“碧云草,绿叶上有蓝色斑点,味苦,可清热去火。”徒儿将一株草药小心翼翼地从土里刨出,放进了药囊之中。
“萤光草,晚上可以散发出淡淡的荧光,不可食用,但将研磨的汁液涂抹在身上可驱蚊。”徒儿慢慢自语,将荧光草的汁液涂抹在手臂上。
“鬼藤,与百结树相伴而生,汁液带毒,百结树的树浆可以解毒,结合使用可作麻药。”徒儿用刀取下一截鬼藤,将汁液挤入小瓶子中,又用刀在百结树上用力一划,将树浆也收集在瓶子之中,摇晃均匀后,徒儿将瓶子收回药囊之中。
“天心根,可止血化瘀。”徒儿抹去头上的汗水,手上的泥土也抹了一脸。
“血色璎珞,有毒,能镇痛,服用后可使人精神亢奋,但长期服用会上瘾。”
“久灵叶,有安眠作用。”徒儿一边将久灵叶摘下放入背包,一边回忆着各种草药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咦,这里又有一个陷阱。”徒儿拾起一根木棍,伸进一个隐藏在野兽走出来的小路上的捕兽夹,捕兽夹猛地合拢,“啪”的一声将木棍夹成两段。
这种陷阱在丛林中并不少,但只要小心观察,还是能轻易发现的,毕竟猎人也不愿伤到无辜的人。丛林中的危险有很多,毒虫蛇蚁,飞禽走兽,一花一草,重重陷阱,令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
徒儿从小便生活在这里,自然也曾无数次遭遇危险,甚至多次险些丧命,至今还能不缺胳膊少腿地活蹦乱跳,这只能说是个奇迹!壹趣妏敩
徒儿继续前行,附近的地方早就被他走遍了,该采的草药也已经采完了,然而的对于已经采到的药草,他并不满意,他想采一株珍惜一点的草药,甚至是灵药,好让师父高兴。师父高兴了,就会给他取一个好的名字吧,他兴奋地想着。
所以他决定去更远的地方,甚至是他从未去过的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采到好药。
中午,徒儿将采到的野果塞入口中,有的野果酸涩,有的很苦,有的像蜜汁一样。虽然都不多,但却可以勉强果腹。
“嗯?那是什么?”徒儿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偷偷向外看去,“老虎!”
徒儿吓得倒退两步,踩在枯枝上,发出一声脆响。声音不算大,但在静谧的丛林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徒儿胆子是很大的,他敢徒手抓住毒蛇,但那是因为毒蛇只有蛇毒能威胁到他,而遇到猛虎,他可不敢乱来了。
徒儿悄然后退,一边迅速取出药囊中的一个小瓶子,将瓶子中的药液迅速涂抹在身上。药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任何生物闻了都不会有食欲,只会想要赶紧远离。
徒儿苦着个脸,眼泪长流,不断干呕,这个味道着实让人难以忍受,他有种想要将刚吃下的东西吐出来的冲动!
“怎么没动静?”不管是他踩到枯枝,还是他身上的味道,按理说都应该是有点动静的啊。徒儿皱着眉头,“难道是我看错了?”
徒儿停下倒退的身影,犹豫片刻后,他缓缓向前走去。
“这!”徒儿倒吸一口冷气,他确实看到了一只老虎,但这只老虎却瘦得不成样子,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老虎无力地匍匐在地上,不知是听到了先前的声响,还是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又或是发现了草丛中的人类,它强打精神,睁开虎目,警惕地看着周围。
徒儿现出身形,他已看出这只老虎根本威胁不到他。他走到老虎身前,老虎奋力抬起头颅,似乎是想咆哮,但虎头只是稍微离开地面,便又重重地落了下去。
“这是猎人的陷阱。”他看着老虎一只爪子上夹着的捕兽夹,微微皱眉。他在犹豫着该怎么处置它。
杀了它?给它一个痛快?他看着老虎的眼睛,心中不忍。徒儿弯下腰,试图将捕兽夹撑开,但他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撑不开,反倒是将老虎弄疼了,喉咙发出低低的兽吼。
“怎么办?”徒儿已经决定要救它,“先让它吃点东西吧!”
“你一定要撑住哦!”徒儿摸了摸老虎的额头,对它叮嘱道,随即便转身离去。
徒儿本想抓点野兔啥的,结果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只能无奈地走回熟悉的地方,找到那条与王晨风他们相遇的小溪,开始重操旧业。
所幸运气不错,不一会便抓到了几条鱼,其中更有一条大鱼。
“唉,可惜了!”徒儿叹息,他自己想吃鱼的时候,可抓不到这么大的鱼啊。
徒儿飞奔回老虎的身边,将还在扑腾着的鱼小心翼翼地凑到老虎嘴边。老虎睁着眼睛看着他,眼中是浓浓的警惕与威胁!
“你怎么不吃啊,这鱼可是我刚抓的,可新鲜了,你就放心吧,这没有毒。”徒儿再次将鱼凑到老虎嘴边。
老虎紧紧闭着嘴,不愿吃他手中的鱼。
“你再不吃可就要饿死了。”徒儿有些生死,教训着面前的大老虎。
老虎浑身无力,所幸便闭上了眼睛。徒儿见此,实在是拿它没办法,将手里的鱼放在老虎嘴边,便转身离去了,他还要去寻药呢,可不能在这里跟大老虎干耗着。
徒儿一边走,一边想着老虎那凄惨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伤心,但他实在是弄不开捕兽夹,老虎又不愿意吃他给的鱼。
“咦,这边有处悬崖!”徒儿眼睛放光,他记得师父曾说过,悬崖上少有动物的踪迹,更容易生长出珍贵草药,甚至是稀有的灵药。
徒儿趴在悬崖边上,扫视着崖壁。
“那里好像有一株雪竺兰。”徒儿细细看去,“不过好像还没成熟。而且离得太远,根本不可能采摘得到。”
“那是什么?”
“呃,原来是红心白鸳花,除了好看,没有半点用!”徒儿失望地叹息。
徒儿沿着悬崖边细细寻找,其间虽然发现了一些珍贵药材,但要么没有成熟,要么根本不可能采摘得到。
“灵芝!”就在他几乎快要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株灵芝,师父可是要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这株灵芝我要定了。”
徒儿笑得手舞足蹈,挥舞着拳头,誓要将这株灵芝采摘到手。
不过还没兴奋多久,才发现光顾着高兴了,还没仔细去看能不能采摘到手。他趴在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只见一株灵芝生长在一棵半枯的苍松上,离崖顶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悬崖总共大概有五十米高。
崖壁边缘并不光滑,上面有些石块凸起,若是顺着往下爬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此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是坠落悬崖!
徒儿皱着眉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摘这样一株草药,值得吗?以他从小生活在丛林中锻炼出的身手,自然是可以顺着崖壁爬下去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失足坠落便是九死一生!
所谓艺高人胆大,又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见徒儿牙一咬,心一横,便开始慢慢从悬崖边上开始往下爬去。
不得不说,这崖壁看着危险,但实则并不算太难攀爬。刚开始的时候,徒儿还觉得挺容易的,但爬到一半的时候,问题来了。
只见徒儿双手双腿开始不停地轻微颤抖,明显是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徒儿紧咬牙关,努力控制身体,保持“三定一动”的攀爬方式。即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也不敢加快速度,而是将每一脚都踩实。
眼看徒儿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的一只脚终于踏在了那棵枯松之上。
“呼!”徒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试了试枯松是否结实,才将双脚踩在枯松上。
徒儿小心翼翼地将灵芝采下装入药囊中,又坐在枯松之上休息了一下,他现在手脚酸软,垂在半空的双腿轻微颤抖,双手也难以握紧。
徒儿皱着眉头,抬头向上望去,突然觉得崖顶竟是如此遥远。
“天快黑了。”他不敢在天黑后再去攀爬,更不敢在这颗枯松上过夜。
“师父会来接我吗?”他期待着,但他知道,他走得太远了,师父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不能再等了。”徒儿握紧酸痛的双手,他不想坐以待毙。
他开始向上攀爬,还没爬多远,全身的肌肉就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快!再快一点!”他的体力有些不支了,他必须尽快爬上去。
一脚踩滑,碎石掉落,徒儿靠着双手挂在崖壁上,险些掉下去。
“呼!”徒儿重新踩稳,腾出一只手抹去脸上的汗水。
“继续!坚持住!还差一点!”不断地在心里为自己鼓气。www.sxynkj.ċöm
手中突出的石块突然松动了,徒儿赶紧将另一只手抓在一处石缝上。手中的石块掉落,砸在他膝盖上。
“没力气了!”徒儿双手紧紧扣在石缝上,牙关紧咬,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他试图松开一只手去抓那下一块凸起,但只要他一松手,另一只手便不堪重负,他连忙将两只手同时抓住那处石缝。
“不行了!”他绝望了,泪流满面,恐惧将他埋没,“师父,救命啊!”
“啊!”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了!徒儿的四肢彻底地离开了崖壁。
“嘭!”徒儿撞在枯松上,枯松瞬间断裂,他继续往下掉去。
“嘶!”徒儿痛呼,他撞在了另一个东西上,下坠感停止了。他喘息着,用手去摸身下,是一颗树,但他记得这下面是没有树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徒儿脑海一片混乱,反手紧紧抱住那棵树,那棵树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躺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艰难地转过身,他静静地看着屁股下的这颗树,泪水滚滚滴落。
“谢谢!”他猛地俯下身,紧紧抱住它。他将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轻轻地摩挲,就像是在摩挲着恋人的脸庞。
崖壁上,王药收回冒着淡淡绿光的双手,在衣服上擦去手心的汗水,又用衣袖抹去头上的冷汗。
“吓死我了,差一点就来不及了。”王药瘫倒在崖顶上。
夕阳被远处的高山慢慢吞噬,天渐渐黑了。师徒二人一个在悬崖顶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在悬崖上的树上感受生命的美好。
其实每次让徒儿单独在丛林采药时,王药都会偷偷跟着,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将徒儿从死神手中将他抢回来。他已记不清多少次都生死一线,但他毕竟不是神,他也会失误。他多么希望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但他真的可以吗?
他们终究会分开的,若是不给徒儿历练的机会,那么他与徒儿分开后,徒儿还能一个人生活吗?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他只知道雏鹰不经风雨是学不会飞翔的。
“我不希望你的一生像我一样碌碌无为,活得如同蝼蚁一般卑微,被别人像狗一样呼来唤去……”王药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一颗晶莹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徒儿拥抱着悬崖上的树,抬头望向天空。星光一闪一闪的,月亮从云中探出半边脸。若是平时,徒儿看着看着便会进入梦乡,但今夜他将注定无眠。
“咕咕咕!”徒儿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师父,徒儿要饿死了,快来救救你可怜的徒儿吧。”徒儿看着星空中的明月,泪水滴落在树上,沁入树皮之中。
“咦,这树上有果实!”徒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我刚才怎么会没看见?不可能没看见啊?”
“不管了,先摘了再说。”徒儿像条毛毛虫一样慢慢爬过去,将一枚果实摘入手中,“没毒!”
徒儿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树,但却还是能判别出这果实是否有毒的。
“嘶!这果子好难吃!”果子酸涩得徒儿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牙齿不住打颤,“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徒儿强忍着将果肉吐掉的冲动,硬生生将三枚果子塞进嘴里。吃完之后,徒儿只觉得整张嘴都木了。
悬崖上,王药一边吃着刚采摘到的甜美果实,一边趴在悬崖边上看着下面呲牙咧嘴的徒儿,嘴角翘起,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充满了猥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师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王药“咔嚓”一声咬掉一大块果肉,汁水滴落,险些落到徒儿身上。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将趴在悬崖边上的王药一脚踹下去吧!
当晚,王药吃过甜美的果实后,又去捡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睡着了。而徒儿则在吃过酸不溜湫的果实后,忍着胃部的不适,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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