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元仿佛被酒井信的冷静传染,情绪平静了一点,她疑惑的抬头看着哥哥。
以前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因为他们声名狼藉,因为他们无依无靠,被欺负是家常便饭。
这个时候,曾经的酒井信也只会无能狂怒,会哭诉命运的不公。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哥哥,眼神平静淡然如常。
“你不怕死,可你怕被欺负,怕别人看不起你,你甚至不敢还手。”酒井信的语气很轻,可笃定的让人无法反驳。
他用手摸了摸酒井元的头发:“你这是逃避啊小元,你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条命了,你连你唯一有价值的都可以失去,为什么不敢强硬一点,将拳头狠狠砸在欺负你的人身上呢?”
“那哥哥,你有办法报复那个女网红吗?”酒井元哭丧着脸,眼睛肿成蜜桃:“我们不行的,我们的命也没有价值,我们奈何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我不是没反抗过啊,迎来的是更可怕的拳头,他们会打到我爬不起来、抬不起拳头为止。”
酒井信没有应对酒井元的反驳,在一对一的聊天场景里,只要对方顺着自己的话说,哪怕是反驳,自己都掌握着这场话题的主动权,是引导者。
所以在审讯时,很多有经验的罪犯,会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带偏话题。
他要的不是说服酒井元,而是给她带来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我能。”酒井信认真的说道。
他看到酒井元一下子睁大眼睛。
“我说我能报复那个女网红,我会让她失去一切,让她同样被万众唾骂、让她的亲朋好友以她为耻断绝关系。”酒井信一字一句,像虔诚又真诚的宣读某种誓言:“她会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而我会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的哀求和怨恨,而她永远也翻不了身。”
“小元,你难道不想看到那一天吗?”
酒井信引导着酒井元,往他想要她思考的方向去想。
“我想。”果然,酒井元顺着他的话题说道,又沿着酒井信的思路反问:“可是你要怎么做呢?她现在有钱有势有很多粉丝,我们就像臭水沟里的老鼠,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连跑到她身边,咬下小小的一口都做不到!”
到底是年纪小啊——看着一点一点被自己带着走的酒井元,酒井信在心里感叹道。
如果他连一个站在悬崖边缘的小女孩都拉不回来,也枉对他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了。
“小元啊,你有没有听过哥哥唱歌?”
酒井元摇了摇头,很奇怪为什么哥哥突然说这个。
酒井信抱起一把妈妈曾经送给他的吉他,这把吉他是当玩具送的,质量廉价,有很多年头了,当二手卖不出去,当垃圾丢可能还要掏钱,又因为是妈妈留给他们的念想,两人一直带着。
酒井信弹了几个音,音色很差,但还能正常使用。
在狭**仄的房间里,在隔音效果极差,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嘈杂声的家中。
他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眶,拨动了第一个音旋。
有时候,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但并不妨碍人追求共同的美好。
“我曾想一了百了”
“海鸥在码头鸣叫”
“随着波浪一浮一沉”
“叼啄着过去飞向远方”
“我曾想死是因为”
“生日那天杏花开放”
“若是在那洒下的阳光里打盹”
“能否化为虫之死骸和土壤呢”
酒井元用手捂着嘴,眼泪大滴大滴的掉。
这首歌仿佛唱出了她的心声。
她想死吗?她并不想死啊!正如哥哥说的,她只是怯懦。
歌词里,海鸥、杏花、阳光,这些美好的事物在呼唤着人不要去死。
她也希望生活中有一些美好,呼唤着她,把她留下来。
酒井信看到了酒井元的失态,他不动声色,继续唱道:
“薄荷糖”
“渔港灯塔”
“生锈的拱桥”
“废弃的自行车”
“木造车站的暖炉前”
这些物品,代表着人小时候,温馨的回忆。
而歌词紧跟着一转:
“无法启程到达任何地方的心”
“今日仿若昨日”
“想要改变明天只能改变今天”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啊”
……
日复一日无法挣脱的生活的泥沼,绝望的内心。
最后,松开了不擅长重新系起的鞋带,成为压垮人最后一根稻草。
酒井元终于掩面无声的大哭。
可是歌词又渐渐好了起来:
“我曾想死是因为”
“被说成是冷酷的人”
“想要被爱而哭泣”
“是因为尝到了人的温暖”
“我想死是因为”
“你美丽的笑容”
“一味想着死的事”
“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的活”
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的活……酒井元仿佛想到了妈妈还在的时候,无论自己做错多少事,妈妈教训完她之后,也总会慈祥的看到她好的出发点的那一面。
就好像妈妈在世时对她说:“妈妈明白小元是想给妈妈洗碗,才不小心把碗打碎的,其实是个很棒的孩子呢。”
“我曾想死是因为”
“还未和你相遇”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生于这世上”
“我稍稍喜欢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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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期待这个世界了”
歌词的最后,唱的是希望,也是酒井信要给小元的东西。
因为是平行世界,这首歌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出现。
还有很多很多前世优秀的作品,在这个世界都没有。
酒井信放下吉他:“论长相,我不比网红差。”不然也不会被本就颜值出众的松山美江包养。
“论才华,我比污蔑我的女网红还要好一点。”酒井信因为前世要出任务,会扮演各色各样的角色伪装在人群中,所以他学习过很多技能,虽然杂且不精,但比那个只会靠噱头炒作的女网红要强得多。
“这个世界上,有女杀人犯凭借着姣好的皮囊,都有网友替她说情。”酒井信擦干小元脸上的眼泪:“他们为什么要就不会喜欢我呢?有些人,是可以忽视三观,只靠五官和五感,去希望一个人的。”
“只要有人愿意听我们解释,我们就能洗清冤屈。”
“小元,我知道,你一定很期待那一天,你会等下去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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