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修得很快。
正月初六开始,进去二月就绵延一千多米,整整二里地。
人群前面走过,后面的路又平又整。
宽六米多,并排走两辆卡车都不是问题。
群众的兴致空前高昂。
但很快,一个不幸忽然降临。
二毛又出来捣乱。
小娟离开以后,大家都听傻根的,指哪儿打哪儿,二毛很不服气。
必须霍霍他,不能让傻子这么嘚瑟。
可他找不到修理傻根的办法,急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机会来了。
“二毛!你去仓库里拿十个雷管出来!”不远处的柱子吩咐道。
“凭啥让老子去?不管!”二毛气急败坏。
“王八羔子滴!让你去咋了?不然老子就收拾你!”柱子冲他晃晃拳头。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指挥老子,没天理!”
尽管二毛不乐意,但还是走进帐篷的仓库,嘴巴里骂骂咧咧。
仓库里有工具,柴油,还有爆破炸药。
炸药放在箱子里。
拿出以后,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脑筋一转,一个恶毒的念头从脑海里萌生。
奶奶个腿的,老子撒泡尿,把炮捻子弄湿!
让你们开山,开毛线去吧!
想到这儿,他解开裤腰带,在其中一枚雷管上撒了泡尿。
使劲甩干尿渍,这才大模大样走出。
山壁上,傻根跟小高又开十个炮眼。
用绳子将雷管吊上去,安装好,两个人再次顺着绳子出溜而下。
“可以了吗?”水生问。
“可以了,人群马上撤退!我们要爆破了!”
“撤退!人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水生冲大家呼喊。
傻根跟小高接线完毕,按下开关。
轰隆!轰隆!山谷里再次传出爆响。
傻根躲在石头后面仔细聆听,心里也默默念叨。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八个,九个!”壹趣妏敩
十个炮眼安装十枚雷管,却只响了九个。
他跟小高同时傻眼。
“傻根,数目不对!”小高道。
“一定是碰到了哑炮!”
“那咋办?”
“等!什么时候响了才能过去!”
“好!”
大家一起等啊等,可足足等半个小时,最后一枚炮也没动静。
眼瞅着天色晌午,每家每户的女人都来送饭。
“大家先吃饭!谁都不准靠近悬崖!上面有哑炮,听到没有?”傻根冲大家吩咐。
“知道了!”
几十个人躲在远处的石头背后,吃着自家的饭菜。
大蓝嫂挺着大肚子也来给水生送饭,老远就呼喊。
“水生!你过来,俺不舒服!!”
风太大,水生没听清楚,于是大声问:“你说啥?咋了?!”
“俺肚子疼,下面好像出血了!”
“啊!”水生闻听吓得不轻。
妻子正在怀孕,身体出血,天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壹趣妏敩
他只好冲女人站立的方向奔跑。
大蓝嫂扶着石壁,远远瞧着男人。
傻根抬头一瞅,几乎吓懵。
因为水生想要靠近女人,必然经过哑炮下面。
他立刻大声制止:“水生哥!不准过去!回来!”
可水生没听到,反而担心大蓝的身体跟肚子里的孩子。
“水生哥!你不要命了!有哑炮!哑炮啊!”
不仅仅傻根,其他人也吓得不轻,同时呼喊。
就在这时,一个罪恶忽然在半空中炸响。
轰隆!
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头顶上的山壁被崩开,再次扬起一团烟尘。
巨大的石块跟红土倾斜而下。
水生的影子瞬间淹没在巨石跟泥土之中。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所有人全部惊呆。
大蓝嫂也呆立在哪儿,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七八秒之后,石头跟泥土落尽,傻根一跺脚。
“水生哥——!”
“水生——!”
“大侄子——!”
“娃啊——!”
“快救人!!”
傻根手里的碗筷掉在地上,撒丫子直奔那边奔跑。
张大栓,柱子,小高还有在场的男女老少同时懵逼。
人群一窝蜂扑过去,大蓝也从那边趔趔趄趄跑来。
“撬棍!快拿撬棍!”
“绳子!快把石头移开!”
“大家快来啊!”
现场一片嘈杂,每个人的心全都提到嗓子眼上。
大蓝疯了似得,一边呼喊一边用力翻刨。
十根手指被抓破,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她嚎叫着,呐喊者,希望男人不要死,可以出现奇迹。
水生的身上最少被砸几块千斤巨石,还有数十吨的泥土。
傻根一边指挥人忙活,心里一边默念。
“哥,你不要有事啊,求你了!老天,一定要救救我哥!”
一块块石头被搬开,一推推泥土被移走。
足足二十多分钟,水生的尸体终于慢慢显露。
傻根一瞅,眼泪扑簌簌落下。
因为水生受伤非常严重,手脚断裂,肋骨也断裂,脑袋跟身上全都是血。
血液跟泥土混合在一起,变成泥巴死死黏在脸上。
“水生!俺的人啊!”大蓝嫂扑过去将丈夫抱在怀里。
“快!送他上车!去医院,快呀!”有人提醒到。
傻根二话不说,将大蓝嫂推开,抱上水生跳上马车。
几个青年也纷纷跃上去,鞭子一甩,骡子撒开蹄子奔跑。
傻根心里明白,水生已经没救。
被砸裂的不仅仅是他的骨头,还有五脏六腑。
因为水生的嘴巴在咕咕冒血,马车上一片鲜红。
“驾!驾!”鞭子不断在飞舞,前面的道路特别颠簸。
“水生哥,坚持一下,马上到医院了!”傻根流着泪安慰他。
离开工地五里地,水生竟然睁开眼,冲他挥挥手。
“傻根……停下……我有话……要说。”
“喻……!”傻根立刻勒住牲口,将水生抱在胸前。
“哥,你有话就说呗,弟弟听着呢……!”
水生抬手抓住傻根的手臂。
“弟,我不行了……帮我照顾你……嫂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娃!”
声音刚落,水生的手就无力地垂下,脑袋歪在旁边。
尸体也在傻根的怀里慢慢凉透。
“水生哥!水生哥——!!”旁边的柱子跟几个青年号啕大哭。
傻根都救不了人,谁都救不活。
去医院是障眼法,说白了也是骗自己。
傻根的手死死抱着水生,心如刀绞。
上天折损他一员大将,一条臂膀,也为剪子岭留下一个年轻的寡妇。
“啊——!”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马车走出没多远就返回工地。
人死了,去医院也是白搭。
乡亲们全都冲过来。
当大蓝嫂再次瞅到丈夫的尸体,还有傻根沮丧的面庞,脑子里轰隆一声。
扑通!她跌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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