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荣醒来的那日,榻边只有绛阳一人,说来也巧,本是溟涬在其侧,偏偏那会儿他跑去宝经阁不轻不重的‘威胁’了众人几句,告诉他们慎传言,陆吾就前来说她醒了过来。
进了寝殿,溟涬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意料之中的那一张灿烂的笑颜,甚至更为娇艳,富有生机。
她盘坐在榻上,长发披在身后,素淡衣衫,又柔顺又乖巧,见到自己时眼睛一亮,没说话,也没动作,手中搅着一簇发丝,像是在等待什么。
绛阳等人退避开,溟涬走至床边,那姑娘倒是忽而展了双臂,一把抱住溟涬腰身,而他却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陆吾着实被嘉荣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绛阳则是惊呼出声,随后觉得太过失礼,便捂住了嘴。
嘉荣这时从怀中抬起头,晶亮的眼仰视着溟涬,“是你,你还记得我吗,那天也是你抱着我的。”
这是嘉荣醒来的第一句话,却少不得让在场三人心里一顿。
溟涬耐着性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可知你自己是谁?”
“……我?”嘉荣疑惑了一瞬,大大眼睛转了转,“你们居然不记得我叫什么?”夸张的仿若生气一般。
“嘉荣殿下。”陆吾闻言放了心,他还以为殿下她失忆了呢。
“对,我叫嘉荣!”这名字她很确定,就是自己的,她指着陆吾赞赏的点头。
溟涬却收了她的臂膀,强迫她看向自己,“我是谁。”
这一问,问的陆吾又慌了神,见祖神神色凝重,便也不敢再看嘉荣那切切的眼神,他恍然明白,自己方才被诓了。
嘉荣见被识破了,小小紧张的瞥了溟涬两眼,“……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么,为甚要问我。”
“我是,太华真人。”溟涬开口试探。sxynkj.ċöm
然小狐狸脱口而出,“不对,你不是。”别问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名字。
“那我是谁?”嘉荣的样子,让人困惑更甚。
小小身形萎了下去,知道自己瞒不住,“我想不起来。”声音满是委屈,“你是很重要的人,可是我不记得你的名字。”
很重要……
溟涬心中默念,看着眼前那乖顺讨巧的模样,神思却飘向了远方,有一瞬间,他仿若见到了赵善记忆中的‘阿荣’,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她。壹趣妏敩
回过神,顺了顺她耳边的细发,溟涬执起她的手来,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替她握上拳,将那二字紧紧包在手心,“溟涬,我的名字。”
嘉荣认认真真的看着那笔画,记忆中,她似乎早已经将这个名字的每一笔看的透彻。
“溟涬,我是嘉荣。”那端坐在榻上的人,眼月弯弯……
嘉荣前两日还只能在寝殿内活动,待出了门,便见人就问对方是谁。
溟涬在时,会主动为她介绍,溟涬不在身边,她就要盯着人家的眼睛打探个一清二楚,还要追上一句,‘你认识我吗,我叫嘉荣’。
要不是那副样子着实憨的可爱,少不得要被觉得冒犯。
“你认识我。”嘉荣这话说的很是肯定,眼前人同青乌他们的神色不一样。
薰华着实没想到,那日日在自己眼前晃的小狐狸,就是那位天宫的嘉荣公主,她当然认识,他们还是表亲姐妹。
“殿下,薰华还是您的妹妹呢。”她屈膝一礼。
“不对,你不是我妹妹。”嘉荣不记得,可不代表能蒙骗自己。
“她没有骗你。”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不用回头嘉荣都知道是谁。
薰华见此恭敬的拜了一礼,还似有些委屈的开口,“拜见祖神,嘉荣姐姐她……”
那不是她妹妹,一定不是!
嘉荣相信溟涬,可是也相信自己,她跑到溟涬面前,紧皱着眉头,不能认同。
见她面有不愉,溟涬话锋一转,“你同她不熟,说不是也无妨。”随后便领着她离开了。
这一众人被问了个遍,到了空桑这里,可是犹如油锅里的那滴水。
“你认识我吗,我叫嘉荣。”她耐心的等着空桑的回应,随即笑逐颜开,“你也认识我!”
半晌回不过神的空桑,还沉浸在记忆中。
这张脸,同那时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少了愁绪,明媚的耀人眼目。
“只是,一面之缘。”空桑笑的含蓄,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便不解释的好。
他看着嘉荣身后走来的溟涬,便更为深刻那时的场景,也知晓自己初见祖神时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怎会见过她?”溟涬问道,或是说诘问。
空桑眼见溟涬上步走至前,将嘉荣避在身后半步,仿若自己冒犯到了他们,可是明明被冒犯的是自己。
“不知祖神,可曾听过一个名字,赵善……”空桑话只一半,不再赘述。
溟涬闪了神,想去看身后的人,却转而定睛看了空桑好半晌,才开了口,“不曾。”
说罢,便领了人走的潇洒。
目送他二人离开,空桑不知说什么好,一个两个自己都惹不起,指鹿为马他也无可奈何不是。
“你们在说谁?”嘉荣围在溟涬身边。
“好罢你不说就不说,那刚刚我还没问他是谁呢。”所以嘉荣的意思是:你要为我解惑。
“崇吾山白帝,空桑。”
得了回应,嘉荣越发积极,“他为什么住在太华真人的院子,他们什么关系?”
……
没得到回应,嘉荣再接再厉,“又不回答我,好罢好罢。”
嘉荣也没有气馁,“陆吾说太华真人很厉害,但是没有你厉害,那么他应该是同太华真人一样厉害,但是也没有你厉害,所以他们都是很厉害,你是最厉害。”
她跟在溟涬身后自说自话,唠叨的像是曾经一般,那是溟涬记忆中少有的他二人相处的画面,不是赵善,而是自己,作为一个不小心欠下因果的仙友时的记忆。
只是现今倒不似以前那般嫌弃,反倒觉得这声音跟在身畔,也很舒适。
“你怎么总是穿着湖青色的袍子,为什么不穿白色的,你穿白色一定……”然话还未说完,嘉荣就撞上了突然停下的人。
“……好疼。”呐呐的声音,娇软又委屈,头撞在背上的那种疼。
溟涬转过身,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为何,要穿白色?”从前他们不熟悉,她都要建议一番,且若是没记错,她也问过赵善同样的问题。
嘉荣很没有头脑,不明白这句话有何深意,“……就是,就是见太华真人他们都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袍,想着你换上,定是比他们好看。”
溟涬笑了笑,这般解释也倒是合理。
然嘉荣却深陷在他的笑颜中,深深凝视着他的眼,有些痴迷。
“在看什么。”溟涬同样回望着她,这双眼,浓重的像是九天的夜,淬着万千星辰,凝视着她,同样为她所凝视。
“你的眼。”
“为什么要看?”
嘉荣有些羞涩的搅了搅手,“不知道,就是想看,想一直看。”那双不一样的眼,让人心安,让人愉快,让人深陷,让人欲罢不能。
“好。”
“好什么?”
“好让你可以永远看下去。”
太华得知溟涬现今只剩四成功力时,虽然吃惊,倒也未有太过担心,毕竟没有大损修为,遂同空桑离开了昆仑。
被‘用’完的绛阳则是很纠结,没人提起要送她回天宫,然去找祖神提,显然他老人家当下也没空,不尴不尬的在昆仑待了好几日,才得了陆吾神君的话,可以留在昆仑学习,当然,还是沾了嘉荣殿下的光,哪怕不记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偏爱自己。
宝经阁的学子,除却加入的绛阳,都还在按部就班的研习。
嘉荣除却每日有个把时辰见不到溟涬,算得上是时时刻刻围在他身边了。
今日她正抱着寝殿内的被子,躲在床脚,一副防备的样子,而陆吾则是在一侧略微为难的劝说着。
“我就觉得你们在骗我,这明明就是我之前睡的床,我天天都来的,怎么现在我一定要住偏殿呢!”嘉荣醒来就被骗去偏殿住,溟涬和陆吾都说这不是她的房间,可是她明明就睡在这里最熟悉。
陆吾被磨的头都要大了,心说从前您是只狐狸模样,睡祖神怀里也行,可现在真的不行啊。
但这话陆吾也不敢明说,只盼着祖神修习快快结束,这些日子,每每祖神闭关的时辰,殿下都要来折腾好一番,然只要祖神出现,说一句话,她又乖乖巧巧搬去偏殿。
“殿下,您就别为难陆吾了。”
“为难什么?”溟涬自门外走进,他比平日早了一炷香回来,就听见陆吾的话音。
嘉荣则是立时就放下了床被,铺好的同时还整了整,跑到溟涬身边,乖巧的看了他半晌,在陆吾准备开口的时候,留下一句,‘该午憩了’便风也似的走了。
溟涬倒也没挽留,坐下身听陆吾的解释。
然一番解释过后,祖神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让陆吾觉得,祖神可能并不相信自己,而后强调了一句,“祖神,陆吾说的都是真的。”
谁知溟涬轻笑了一声,摆了棋子在盘上,“明日的课本,给她送去双份。”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花了好半天陆吾才消化,恍然大悟般领了命下去。
要说这嘉荣殿下失忆一事也真是稀罕,这修习的术法典籍,只浏览一遍,她就能熟记于心,祖神每日安排送去的书,半天就能读完,今次送去两倍的量,想来殿下她当是没工夫来寝殿折腾自己了。
另一边,说是回去午憩的嘉荣,却是跑到了绛阳的院子,然绛阳现人在宝经阁,屋内空无一人,遂她自己便无聊的蜷在蹋上真的睡了过去。
导致绛阳回来的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
祖神就坐在床边看书呢。
看到她进门,溟涬倒也没客气,还轻拍了拍嘉荣几下,叫醒了睡了一整个晌午的人。
睡得太过舒适的人,转了转身,迷蒙着眼看清了身边人,嘟囔道,“你不让我住你寝殿,那我搬来这里好不好。”这里的床也很熟悉,很舒服,她以前也一定住过。
阖了书本,溟涬起身,留下一句‘不好’,便要离开。
走了两步却停下身回看那赖在床榻上的人,眼中很是不满。
嘉荣知道,这是问自己怎么还不走,遂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走前还亲亲昵昵的抱了抱绛阳,那样子,舍不得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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