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是商牧年。
江倾水却有种很强烈的晕眩感。
大脑里一片空白，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连自己下午写卷子的时候，写到了哪一题都想不起来了。
商牧年很克制的缓缓退开，眼尾绯红的伸手将江倾水的身体扶正，又帮她将散到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
确认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干净漂亮之后，他才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他微垂着头站在江倾水跟前，之前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色愈发的红了。
他的眼神却异常的清醒，漆黑的眸子坦然无畏看着江倾水，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江倾水莫名和他对视片刻，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他：“做什么？”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有点轻，有点软。
不太像自己的声音。
“你如果生气可以打我骂我。”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神突然又变得热烈：“但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是故意的，我很喜欢你。”
江倾水认识商牧年这么久，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礼貌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礼貌认真中掺杂着赤诚与热烈。
“可是……”
江倾水轻轻眨眼：“我不生气呀。”
商牧年猛地抬起头。
眼底闪过不可置信，随后又露出自我怀疑的神色。
他觉得自己妄想过度，产生了幻听。
这时，楼下传来娄大树的声音。
“丫头？牧年他睡了吗？”
“他、他睡了。”
江倾水听见娄大树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
她推了推商牧年：“你先睡觉，我去帮娄叔收拾厨房。”
她说完，就匆匆往外走。
商牧年哪里还睡得着。
他现在从头到脚都清醒了。
江倾水走到门边，回头看见还站着，咬了咬唇角命令他：“你，去床上躺下。”
商牧年敛了眉，很听话的走到床边脱鞋躺下。
再抬眼时，房门已经被门外的少女关上了。
紧接着是，是她匆匆下楼的声音。
跑得很快。
他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摔倒。
直到下楼的脚步声消失，他隐约听见江倾水的声音。
“娄叔，都收完了吗？”
商牧年安心的躺回床上，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那里似乎还留有余温和柔软的触感。
……
大年初一的早晨。
江倾水在鞭炮声中醒来。
大城市里管制严格，早就不允许放鞭炮了。
像浅州这样的小地方，就管得没那么严格。
她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娄大树正和商牧年两人坐在餐桌前包汤圆。
他们一边包汤圆一边聊天，没注意到她来了。
江倾水垂着眼，迈开步子悄悄往娄大树旁边走。
商牧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过头来。
江倾水对上他的视线，宛若被定住一般，僵在了原地。
商牧年面色很淡，他手上沾了糯米粉，便伸出长腿将桌子底下的凳子勾了出来。
“坐。”
江倾水不假思索的走了过去，面色很平静的在商牧年的旁边坐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心脏要跳出胸腔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商牧年微微低头来看她，像是要和她说话。
她立即指着碗里的馅儿问娄大树：“娄叔，这个馅儿是你自己炒的吗？”
“那当然，是我老婆的独家秘方，可好吃了。”
娄大树说起过世的老婆，笑得温柔又得意。
商牧年几次想开口和江倾水说话，江倾水都会率先开口和娄大树说话。
他明白过来，江倾水不想和他说话。www.sxynkj.ċöm
商牧年面色暗了下去。
她是，讨厌他了么？
……
吃完汤圆，江倾水推门出去。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之前断掉的高压线也抢修好了。
年也过了，她也该回自己家了。
吃午饭的时候，江倾水和娄大树说了要回家住的事。
娄大树也没留她。
高三的孩子，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住在自己家里自然要方便一些。
江倾水回房收拾好东西，一转身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商牧年。
房门敞着，商牧年很守规矩的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商牧年率先开口：“我帮你拿东西。”
江倾水将书包背到肩上：“不重。”
少年的脸上很明显的划过失落。
江倾水拉了拉书包肩带，将书包取下来递给他。
“给。”
“我帮你拿？”
商牧年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她的意思。
江倾水点头。
他的唇角立刻往上扬了扬。
江倾水将书包丢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率先下楼往外走。
娄大树两人送到门口，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黄桷巷里，才转身回屋。
地上厚厚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江倾水的鞋子有点不防滑，好几次险些滑倒，都是商牧年眼疾手快的抓住她。
之后，他便抓住她的手臂不松开了。
江倾水觉得有点没面子。
“你松开。”
商牧年微微蹙眉，但还是松开了。
他刚松开，江倾水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走吧。”
商牧年盯着抓在自己衣服上的软白小手看了片刻，弯着唇角往前走。
到了江倾水家门口，她从商牧年手里接过书包就往里走。
走了两步，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蓦地回头。
商牧年还站在门口。
他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神色沉静，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这副神情，与昨天亲完她之后，那副知错不改的模样有些像。
他在等她的回答。
江倾水觉得自己有点渣。
她昨天是可以躲开的。
但她没躲。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
今天一觉睡醒，就莫名开始退缩，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今天一整天应该都很不安。
两人隔着铁门，遥遥相望。sxynkj.ċöm
江倾水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回京洋了。”
“我高考完去京洋找你。”
预想中的回答让江倾水浅浅的笑了起来。
“可是，你说过在大学毕业工作以前，不会谈恋爱。”
商牧年似是被她问住了。
他漆黑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很快雾霾尽散，变得明亮起来。
“不和别人谈恋爱，不是不和你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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