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牧年的表情平静自然，没有任何的异常。
江倾水能确定他没有说谎。
但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觉得，商牧年可能隐瞒了什么。
商牧年突然问她：“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要再吃点吗？我给你下抄手。”
“那就，再吃点吧。”
江倾水装得一副很勉强的模样。
食堂的大锅饭，哪儿有商牧年煮的抄手好吃呢。
六月高考，她五月就要回京洋。
吃一顿少一顿，硬撑也得再吃点。
江倾水的回答完全在商牧年意料之中。
“你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往厨房走。
江倾水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被砸出一个大洞的吸顶灯。
她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看的时候，看见商牧年正在接水。
商牧年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她：“厨房太小了，待不下两个人。”
“我就在门口。”
江倾水注意到商牧年刚才从水槽上方的刀架上拿了把刀放进水槽里。
大概是等下做调料拍大蒜的时候要用的刀。
商牧年接好了水端过来放到燃气灶上，拧开火，又回头去看身后的江倾水。
江倾水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很乖的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踏一步。
她安静的时候，真的很乖。
乖得像是惹人怜爱的小朋友，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哄一哄她。
“去拍大蒜呀。”江倾水催促他。
烧水的时候拍大蒜做好调料，等会儿水开了下抄手，煮好就可以直接拌着调料吃了。壹趣妏敩
“行，拍大蒜。”
商牧年拖长了调子，慢悠悠的去给她拍大蒜。
江倾水看见他重新从刀架上拿了把菜刀。sxynkj.ċöm
……
房子里的布局是客餐厅一体的。
客厅灯坏了，他们只能去商牧年的房间吃饭。
商牧年端着两碗抄手进来时，江倾水正在收拾他摆在书桌上的卷子。
她收东西时动作利落。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可她的性格一样。
绑在脑后的乌黑马尾在她弯腰时，越过肩头搭落在锁骨处，与白净的皮肤映衬鲜明，对比十分强烈。
商牧年莫名觉得有些燥热，连江倾水已经将书桌收拾好了都没发现。
“好了。”
江倾水看过来的时候，他有些狼狈的慌忙移开视线。
江倾水见他站着不动，眉心微蹙：“不烫手吗？快放下来呀！”
“哦。”
商牧年低低应了声，低头将手里的抄手放到桌上。
江倾水扶着碗低头嗅了嗅。
混合在各种调味料中的浓郁蒜香扑鼻而来。
是熟悉的味道。
江倾水坐下，拿起勺子就舀了一颗抄手送进嘴里。
一连吃了好几个解了馋之后，她想起自己之前问商牧年脸上的淤青怎么弄的，他还没回答。
“你的……”
江倾水转头，发现商牧年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椅子挪远了许多。
她和商牧年中间的距离宽得都能再坐下一个陈载玉了。
“怎么了？”
商牧年小弧度的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垂下了眼皮。
她是长是有多不堪入目吗？
江倾水心情复杂的开口：“你的脸也是你妈弄的？”
“嗯。”
“她真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江倾水无法理解卫莤的做法。
梁子伶除了她不爱她以外，没有做过其他伤害她的事。
卫莤却阴毒得要将商牧年踩进烂泥里碾碎。
“是。”商牧年想到什么，笑了一声：“但我爸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是亲生父亲的父亲，从小就对他很好。
身旁的少女很明显被他的话惊住，脸上是不小心探听到别人秘密的忐忑神情。
商牧年觉得她的表情有趣。
“这不是什么秘密，整个黄桷巷的人都知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在意，甚至还带着点宽慰她的意思。
江倾水无意识的搅着碗里的抄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她很早就理解了人们所说的“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句话的深意。
小时候她也会因为爸爸不理自己，或者想妈妈这种事而委屈哭诉。
她有时也会受到大人的安慰。
他们之所以安慰她，只是因为看见她哭闹，并不是因为看见她的痛苦。
只有乔夏会跟着她一起哭。
乔夏什么都不懂，只会跟着她一起伤心一起哭，但她却觉得这比任何安慰都有效。
可她总不能跟商牧年抱在一起哭吧？
更何况，他看起来也并不难过。
江倾水的神情逐渐懊恼。
商牧年有些好笑的催促她：“赶紧吃，抄手都要坨掉了！”
他的同桌，聪明漂亮，又敏感细腻。
自己过得不怎么样，还懊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就没见过这么招人疼的女孩子。
……
吃完饭，江倾水起身端着空碗拿去厨房。
商牧年突然夺过她手里的碗：“我拿去厨房就好了。”
他说完就快步往厨房里走。
有必要走那么快吗？
跟做贼心虚似的。
江倾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商牧年不让她进厨房时的模样，也隐约透着心虚。
厨房里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看的吗？
譬如说，商牧年放到水槽里但却并没有用来拍蒜的刀。
江倾水抿了抿唇，跟进了厨房。
她特意放轻脚步，商牧年开了水在刷碗，没注意到她进来。
她轻手轻脚走到商牧年身后，偏头往水槽里看。
就在这时，商牧年猛地转过身来。
“你进来做什么？”
他的嗓音沉得厉害。
说话时还挪动脚步，试图挡住江倾水的视线。
江倾水直直的看着他：“你家里分明有砍骨刀，你为什么还要再买？”
虽然她只看了一眼，但已经看清水槽里放着的是把砍骨刀。
和她之前在娄叔超市里买的砍骨刀一模一样。
只是用得久了，有了磨损的痕迹。
“家里这把刀太钝了，我不会磨刀，所以又重新买了一把。”
商牧年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擦手。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江倾水恍若未闻，她仍是直直的盯着商牧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你原本想要用那把新买的砍骨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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