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徐霁宁脑子里还在想清云的事,太过专注以至于李琅跟她说了几句话没听见。
直到李琅叫了几声她的名字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说:“没想到你挺会打交道。”
“这算什么,”徐霁宁大咧咧摆摆手,“王爷,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李琅颔首,凝神静听。
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人,不存在隔墙有耳的情况,但徐霁宁心思盘算了下,朝李琅凑了凑,挨着他坐,靠近低声道:
“我观察过刘氏的居所,很清贫,也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更不像知道些什么。但她的女儿清云,我觉得有点奇怪。”
李琅慵懒的靠着,食指有节奏的敲着膝盖,没有反对徐霁宁的话。
听她继续说:“我敢肯定,清云和鄂王殿下认识。”
李琅好整以暇道:“你与她说话不过十句,如何这么肯定?”
徐霁宁咬咬嘴唇,把自己看到的和猜到的全部说了出来,不过略去了自己在鄂王府看见她的那段。
李琅拉长语调的哦了声,“你的意思是清云故意模仿徐若芙,她心慕鄂王。”
他没有丝毫惊讶的神情,眉目舒展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徐霁宁试探的问:“王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琅摇摇头,“我也是在清云回来的时候发现的。她外面披着大衣,但能看见里面是鄂王府婢女的装束。”
徐霁宁:“……”
哼,他不早说,害她以为他不知道,白费一番口舌。
那时她的关注点在裙摆的梨花上,没有注意是什么类型的装扮。徐霁宁记得徐若芙是极喜欢梨花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拉回自己逐渐跑偏的思绪。
清云又是如何认识鄂王的?她和官银消失事件有没有关系?
道路崎岖,马车突然狠狠颠簸了一下,徐霁宁的身体甚至被颠得离开了座椅,脑袋意外的在李琅肩膀轻轻一撞。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说。
李琅相较于方才,身体顿时坐得板直像青松一般,眼睛没有乱晃,定定的看飘舞的窗帘,耳根有点泛红。
半晌,他挤出两个字:“无碍。”
徐霁宁瞄到他微微绯红的耳垂,加上他与师兄神似的脸庞,内心一时柔软下来。
她又靠近了点,好像这样就能和师兄更近一些。
徐霁宁的师父是千机老人,但她的技艺绝大部分是师兄传授的。
以前为了能和师兄多说几句话,故意装作愚笨,然后缠着他再给自己讲一遍。
师兄也极有耐心,从未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那时候桃花正开得烂漫,春风过万物苏,师兄亲手做了纸鸢,在碧波荡漾的湖边,纸鸢高高飞起,整个京城,没有哪一只纸鸢飞得比师兄的高。
风吹帘动,徐霁宁眺望远方,蔚蓝如洗的天空下,零零散散飘着两只纸鸢。
明明周遭只有马蹄和车轱辘滚动声,徐霁宁却好像听到了清脆的欢声笑语。
那些快乐无忧的时光她也曾经拥有,可惜永远回不去了。
李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纸鸢高飞,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她喜欢放风筝?
李琅直接挑开帘子,望向天空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懊悔。
来时的路程已经消耗了半日,马不停蹄也只能在傍晚时分赶回去,要是再耽搁一下,天就黑了。
“不了,”徐霁宁平静的说,“回去错过宵禁就麻烦了。
说完,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没有再和李琅挨着了。
徐霁宁没有选择和李琅一起去放风筝,是因为在她心里只认定了师兄。她伪装身份时没有和李琅兄妹相称,还是因为只认定师兄。
马车过了城门便停了下来,以免停在淮王府引人注目。偏偏此时天公不作美,飘起了绵密的雨丝。
徐霁宁从马车上扯出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踮起脚尖举在李琅头顶上。
“还是我有出门带伞的先见之明,折伞给你咯。”
李琅没有接,皱眉问:“你怎么回去?”
徐霁宁笑得没心没肺,强行把伞塞给李琅,自己双手举过头顶,做摇花手的动作。
“没事儿,我摇花手回去,你别染风寒就行。”sxynkj.ċöm
李琅:“……”大可不必。
徐霁宁额前细碎的刘海被雨丝打湿,耷拉在额头上,颇有几分可怜模样。
李琅凝视两秒,将伞重新放回她手上。
不等他开口,徐霁宁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王爷心疼我啦?”
李琅锐利的眸子冷淡的瞥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翻身上马,身姿俊朗,动作干净利落,扬鞭驾马,头也不回的在雨中渐行渐远。
徐霁宁握着伞柄转了两圈,并不感到难过,悠哉悠哉的迈着步子溜回徐府。
红酥在徐府等候多时,早已备好热水茶点。本来她是要和徐霁宁一起去的,但是出于掩人耳目的考虑,还是把她留在府里。
“小姐,今天你和赵公子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徐霁宁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咬了一口桃花酥,清甜怡人,含糊的说:“赵煦临时有事。和我一起去的是淮王。”m.sxynkj.ċöm
“哦,原来如此,去的是淮……”她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问:“淮王殿下?”
“我原本想着赵煦去不了换其他人也行,没想到李琅非常自然的上了车,我能怎样,难不成把他踢下去?”
红酥捂着嘴笑。那淮王对小姐又不好,如若不是长了一张和顾公子相似的脸,被小姐踢下车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此时,徐霁宁随手在袖口一摸,原本放着长命锁的位置空空如也!她脸色顿时剧变,惨白无比。
徐霁宁站起身,低头在地上四处寻找什么,然而没有。
完了,师兄的长命锁不见了!
红酥听说长命锁不见了,也认真起来和徐霁宁一起寻找,半刻不敢分神。
要知道,这长命锁是小姐的师父带回来给她的,既是顾公子战死的证明,也是顾公子留给小姐唯一的念想。
李琅回到王府下马的时候,身上倏然落了件东西在地上,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他低头一看,一个长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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