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死前没有留下一句话。走得决绝又冷情。
京城又下了一场雨，绵绵密密，飘落在青色油纸伞上。徐霁宁举着伞，心想绣着梨花裙摆问她在找什么的姑娘再也不会出现。
爱一个人值不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徐霁宁迈着沉重的脚步，敲开裴子轩家的门。
裴子轩看见她，明显愣住，旋即展开微笑，“徐姑娘是来找王爷的吧？”
徐霁宁是来找徐若芙的，她们不是亲近的姐妹，相处得客气疏离。今天来找她是想告知清云的死讯还有询问官银的下落。壹趣妏敩
没想到李琅也在这。
徐霁宁摇了摇头，说：“我是来找长姐的。”
“芙儿她在休息，要不你等一下，我带你去侧厅。”
裴子轩将徐霁宁带进侧厅，陈列着书法山水的墙壁前坐着一个挺拔如松的男人。
李琅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颗棋子，剑眉星目，比墙上的画还要好看。
他看见徐霁宁也不惊讶，慢斯条理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朝她走去。
徐霁宁没有他想象中碰面的喜悦，只是礼节性的点头，没有说话。
清云之死引起徐霁宁的思虑，生出对李琅的几分愧疚。她觉得这样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裴子轩说：“徐姑娘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芙儿醒了没有。”
徐霁宁点头。很快厅内只剩她和李琅二人。
檀香袅袅，只有雨水的淅沥声。李琅率先打破沉默，问：“你是来找裴夫人的？”
徐霁宁嗯了声，“难道王爷也来找裴夫人？”
出乎意料，李琅说：“其实本王打着找裴子轩聊诗词的幌子等你。”
今日是清云的头七，他估摸徐霁宁会来。
徐霁宁略显诧异，问：“王爷怎么知道我会今天来？”
李琅回答：“今天是让裴夫人说出真相的最佳日子，利用清云的死因引起裴夫人的恻隐之心，让她说出官银的下落，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徐霁宁似笑非笑，“嗯，真懂我。”
门外传来啪嗒的声响，似竹节撞击地面。
两人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徐若芙愣愣的看着他们，脚边躺着一把油纸伞。
她应该是听见了。
徐若芙嘴唇不停的哆嗦，身子也摇摇欲坠，手指紧紧抠住门框。
“你……你刚才说什么？”
徐霁宁本来就没打算给徐若芙搞弯弯绕绕，也没打算跟长姐玩猜心思那套。
她沉默而小心的扶住徐若芙，关上房门。
徐若芙虚脱般的坐下来，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上，发髻上珠钗摇晃。
“清云……没了？”
徐霁宁微微点头，说：“中毒而死，她也丧失求生的欲望，所以没人发现。”
徐若芙猛咳两声，失手打翻桌上茶杯，茶水四溅。
几乎是咬着牙说：“李祈，你没有心！”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放在徐若芙和李祈身上最为合适。在嫁给裴子轩之前，徐若芙是很多人默认的鄂王妃。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子轩吗？”徐若芙问。
徐霁宁：“我不太清楚。”
“因为鄂王府里的湖光山色，春日梨花飞扬和夏日接天莲叶全都是建立在无数尸骨之上！”
徐若芙激动的说：“他拿了官银括建王府，美其名曰讨我欢心，我徐若芙何曾需要这样的欢心！”
她手掌紧紧握住桌沿，指节泛白，“听到清云的声音后，我顿时明白了她看我的眼神。我告诉她李祈非良人，我想让李祈对她说清楚放过她，没想到……”
说到最后，徐若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曾经的爱意有多真，如今的失望就有多浓。
“妹妹，你想找的官银找不到了，李祈不会留下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
“人人皆道鄂王府内的布置秀美，秀美之下的真相让我恶心。你们要找的官银早就变成令人称赞的湖面凉亭，找不回来的。”
徐霁宁内心极为撼动，也没想到当时一句“若我是鄂王，就把银子融了，让人抓不着证据”的话竟一语成谶。
官银的下落无异于被毁尸灭迹。李祈不愧是李祈，明明知道就是他干的，却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直接证据。
徐霁宁看向李琅，眼神似乎在说：喏，官银的下落我找到了，只不过拿不出来而已。
李琅：“……”
似乎也没毛病，当初只让徐霁宁找到官银的下落，没说要她整个拿出来啊。
找来找去找了个寂寞，以后每每想到鄂王府秀丽的亭台楼阁，随之联想的都是水患之下破碎的家庭。
徐若芙眼眶蒙上一层雾气，拿出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
“不知清云姑娘可有家人，此事或多或少与我有关，我想补偿，也为我尚未出生的孩子积德。”
徐霁宁视线下垂，看向长姐裙角洁白的梨花，缓缓摇头。m.sxynkj.ċöm
“她是孤女，长姐安心养胎吧。”
李琅眸光微动，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他似是叹息道：“清云着实可惜，也不知三哥心底念她几分好。”
徐若芙回道：“一个替身罢了，凭李祈心性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忘吧，真是可怜。”
徐霁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悲催的发现一个盲点。
清云活着的时候多多少少能转移一下李祈付诸东流的感情，如今她死了，李祈岂不是更加拿自己当发泄口？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徐霁宁内心瑟瑟发抖，恨不得李祈下一秒倒台！
离开裴家之后，李琅问她：“为什么要说清云是孤女？”
徐霁宁吐槽道：“王爷，我发现你总是问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她最近好像都不讨好他了，连回答他的问题都不耐烦。
“本王只是好奇。”他硬巴巴挤出几个字。
“长姐一补偿，李祈怕是也要对刘氏下杀手了。毕竟他是疯子，疯子会想：凭什么一个乡野村妇也能得到阿芙的关怀，好生气好生气，本王要杀了她！”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振振有词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李琅低低的笑了，又想起来什么，问：“我记得李祈说是你的原因让裴夫人和裴子轩认识，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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