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单臂枕着胳膊，目光落在天花板上，酝酿了半天，就是没一点困意。
点点早已在他身侧睡得团成团儿。
而同样无眠的，是萧庭业。
他一年四季都在工作，即使没在工作也在充实自己，少有的给大脑放了一晚上的假。
萧庭业没回房间，静坐在书房想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大概从一开始就错了。萧烨那一番话清醒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连着这些年自己的所行所为，都被结合反思了一遍。
——入目皆是不合格。
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和孩子相处太少，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
第二日。
孟姨摆好早餐，对着楼上两间紧闭的门。
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先生和少爷都彻夜不睡，早上赖床起不来，为什么没人通知她取消早餐呢？#
#学校那边怎么办？少爷今天还上课吗？#
孟姨没有纠结多久，赶在早餐快要凉掉还没彻底凉掉的时候，两个房间同时打开了门。
这两人似乎都还没清醒，眼都睁不开。
萧烨神情恹恹，打着哈欠往前走，困的不要不要的，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能因为萧庭业这个丧天良的‘假’爹失眠一个晚上。
直到面前出现一堵墙。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害他失眠的人。
萧烨眯了眯眼睛，随口道了声：“早”，继而朝楼下走去，孟姨吃了一惊：“哎呀！黑眼圈这么重，怎么不多睡会儿？”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心里吐槽。
“哦……不用，待会儿还上课呢。”
说完，萧烨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拿起筷子，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孟姨再看看萧庭业。
萧庭业状态看上去比萧烨好点。
但也只是看上去，毕竟总有需要紧急加班的时候，遇上重要的事件，甚至两天通宵不睡也是常有的，会合理调控精神状态。
此刻，目光正直直落在萧烨的背后。
刚才儿子跟他问早了？
萧烨不是没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不过没做出什么反应，只低头安静的一口口喝粥。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靠近。
萧庭业没再去离萧烨最远的位置，找了个近处落了座，早餐也被他端了过来。
孟姨极有眼力见的转身去厨房。
给两个人留下空间。
萧庭业用勺子轻轻搅拌着粥碗，没急着吃：“昨晚一夜没睡吧，用不用帮你请个假？”sxynkj.ċöm
萧烨咬着三明治，没看他，含糊着发出声音：“不用……还得去接沐筱筱。”昨天没跟她说不用等，这小傻子肯定原地等他。
萧庭业道：“是个好女孩儿。”
这话萧烨爱听，就跟沐筱筱听别人夸他一样，比本人还高兴，眉眼舒展了点。
“我看上的，自然是最好的。”
还挺骄傲的。
萧庭业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下，不知是昨天的长篇真实谈话，还是沐筱筱和孟姨的话起了作用，经过一晚上的冷静缓冲。
这会儿气氛难得的和谐。
再过了会儿，萧庭业说：“那天的事，爸爸现在回答你。”
哪天的事？
睡眠不足，萧烨脑子有点迟钝，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搭话中反应过来。
就听萧庭业又语气极为郑重的说：“家庭和事业，在我这里，从来都是家庭为重的。”
“……”萧烨其实不太信。
尽管他依旧因此产生了点触动。
“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爸爸也一直没跟你说，现在全部告诉你。”
萧庭业不急不缓的擦着手：“你妈妈当年嫁给我的时候，我没什么钱。”
“你也知道，你姥爷家门槛高。”
“她生活在书香世家，从小衣食无忧，被呵护长大，喜欢搞文艺，偶尔参与一些演讲和投稿，从未发愁过现实，更多的是随心所欲，凭着爱好去生活。”
“所以长辈一开始不是很赞同我们。”
谈及萧烨母亲，萧庭业眸底藏着一抹温柔。
以及丝丝缕缕的悔意。
“但你妈妈坚持，加上当时我创业上，恰好有了一个小突破，生活方面得到暂时的保证，最后我们还是得到同意，在一起了。”
萧庭业看向他：“没多久便有了你。”
萧烨没说话，但低头吃饭的动作开始有点心不在焉，被拉走了心神。
他只记得。
妈妈去世后，姥爷和姥姥，还有舅舅一家，似乎比自己对萧庭业的态度还差。
过节探望都不让上门。
只允许萧烨进，不允许萧庭业踏入一步。
萧庭业停了下，又继续说：“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想给你们足够优渥的生活。”
“因为不想让你妈妈跟着我，过得还不胜从前，那会让我觉得，她选择我是一种错误，好在，我做到了。”
事业，不过是家庭的陪衬。
如今没有人敢轻视他，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的是仰望与敬佩。即便是曾经望不可及的庞然大物，现在和他也是平起平坐。
家人能在他的庇护下从心所欲，幸福无忧。
就像是他不过问萧烨学业，是觉得无论如何，都有自己保护，自己撑腰。萧烨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过得快乐就行。
萧烨突然有点吃不下。
他放下筷子，抿直了唇：“你以前没说过。”
话一出口，萧烨自己先愣住了。
昨天萧庭业也跟他说了一样的话——【爸爸第一次，听你说这些话。】
“所以现在，全部告诉你。”萧庭业转过头，跟萧烨平行对视，温和的笑了笑。
像他这种年岁，加上过多的阅历，已经不会把情绪过多体现在表面。对于妻子离世，萧庭业内心是悲伤的，只是没在萧烨面前表现过。
萧烨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浅显的难过。
“但是小烨，我后悔了。”萧庭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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