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招上门赘婿?”
许平安暗自咂舌,脑海里不由地歪歪起爽文情节。
“起轿喽!”
一个鬼崽掐着嗓子叫道。
许平安被轿帘遮挡看不见轿外的场景,只觉得耳边风声呜咽,纸轿正往山顶飞去。
许家祠堂,脱去婢女衣服的少女畏缩在角落和母亲刘大娘抱做一团,良久她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的问道。
“小道长被山神捉走,咱们还是报官吧?”
老族长许晨脸色阴沉,冰冷的吐出几个字。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少女只觉心底发凉,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件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三姑你备好三牲六畜,明日我亲自送山神供品过去。”
许晨说完,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
……
“新人下轿喽!”
不知过了许久,伴随着鬼崽一声报门纸轿平稳落地。
轿帘打开,隔着轿帘许平安都能看到两个鬼崽掩嘴窃笑。
“官人,下轿吧?”
许平安掀开轿帘,眼前是一座阴森山庙。
入眼皆是漆黑一片,耳边山风呼啸,周遭阴气几凝实质。
黑云滚滚,潮水翻动。
阴风凄凄,多少冤魂。
庙前古木柏柏,山涧流水声声,鹰崖削成,山魈攀援不得至,野狐趴挠恐难行。
刺骨山风穿胸而过,许平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阴风中守住灵台。
只见那山神庙门前虫蚁洞穴,蛇鼠夜行,两扇庙门摇摇欲坠,顶堂琉璃瓦裂如玉碎,墙皮斑驳脱落,只有一块木板还算安好,斜放在侧。
许平安打眼一瞄,木板上书:九娘娘庙。
身后阴气散去,两个鬼崽一前一后抬了纸轿踏霜而去,不知去什么地方歇息。
“进屋先拜人,入庙要请香,小道许平安特来拜会!”
许平安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唱喏道。
声过,两扇欲坠庙门吱呀一声往里打开。
许平安略微皱眉快步走了进去。
阴风骤停,许平安只感觉自己进到一个温暖舒适的空间。
这里不像是山神庙,倒像是瓦肆青楼里的闺房。
满室结彩,红绸高挂。
七彩灯笼,符字贴墙。
迎前是一席流水盼珠抹了泪痕的湘竹丝帘,六幅仕女戏春屏风百般妖艳风情万种,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香炉,祥云纹路的仙鹤兽嘴烟气氤氲。
不像是大户人家用的玉脑、龙涎,而是勾栏里一种叫做夜沾衣的熏香,十分缠人又带着些许诱惑的躁动。
“你这坏人到人家闺房也不知收敛着些,一双贼眼往哪儿瞧呢?”
一个女人娇羞嗔怪的声音自帷幕后传来。
许平安循声望去,青丝帷幕后一道俏丽的身影坐在梳妆台前,一点一点的梳着头发。梳子划过,她的头发一缕缕往下飘落,地上密密麻麻的断发翻转蠕动着,犹如新生的蛆虫一般交错纠结在一起。
隔着帷幕看不清那道身影具体的样子,梳妆台上的同心镂空金边镜上却是一张极其平淡的脸。
眼睛、眉毛、嘴巴……
通通没有!
“姐姐说笑,不该往别处看的。”
许平安收回目光落在九娘娘身上。
“哈哈……”
九娘娘掩嘴浪笑:“小坏蛋,你这眼神也太狠了些,像是,像是要把奴家吃进肚里一样,好怕人哦。”
“姐姐别怕嘛,那我可要进来了?”
许平安左手藏下天元通宝,坏笑着撩开帷幕。
帷幕后一架雕花桐木古琴,红纱帐罩下填漆八宝床,鸳鸯丝绸被上撒落不少的花生莲子。
梳妆台前九娘娘穿着大红长裙,纤纤玉手放下胭脂盒。
许平安表面轻松实则全神戒备,生怕女人回头看到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怕什么就来什么,九娘娘慵懒回顾。
“官人,你看奴家美不美嘛?”
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许平安只觉嗅到一丝异香,抬头看去不由愣住。
大红长裙妖艳,软薄的黑纱遮掩着羊白玉脂长腿,冷艳的瓜子脸如温玉香冰,一双媚眼含俏含羞,丹唇点点欲拒还迎。
任谁也料想不及,这壁画一般走出的美人竟是邪神九娘娘。
稍一出神,九娘娘已走到近前想要与许平安贴贴。
软玉在侧,许平安顿觉浑身燥热。
“丝瓜子?麝香?”
许平安灵台稍清,一把推开身上八爪鱼的九娘娘。
“清心若水,清心即心……”
默念清心咒许平安退去燥热,眼前却没了九娘娘的身影。
然而身后冷不丁响起九娘娘笑盈盈的声音,如孤夜百灵刮挠着头皮。
“官人,你可好狠的心呀。”
……
嘶,许平安觉得脊背发凉。
还没等回头,一双冰冷玉手搭在他的肩膀,紧接着阵阵凉气吹入他的脖颈。m.sxynkj.ċöm
冰冰凉凉,嗯,还挺香……
“哎哎哎,说你呢,能不能讲究点,咋还带着口水……”
许平安满脸嫌弃的避开背后一道银丝,翻手一只天元通宝夹在指尖打着转。
“哥哥,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喜欢我吗?”
九娘娘一击不中,蹙眉委屈的小模样惹人怜爱。
“说什么话呢,我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只是这副漂亮皮囊真的是你的吗?”
许平安挑眉道。
九娘娘顿时如被踩着尾巴一般脸色阴沉下去,眼神直勾勾看着许平安。
但很快媚笑着将裙角往上拉了些许,露出晃眼的白来。
“是不是真的,官人摸摸看不就知道了嘛?”
“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平安将天元通宝倒扣在手心,作势伸手便去抚摸九娘娘绝美的脸。
“嗯…官人不要猴急嘛!”
九娘娘妩媚一笑,轻轻甩手,袖中银丝飞旋直取许平安的手腕。
许平安这下看的清楚,九娘娘袖中的银丝并非凡物,前半段金黄,后半段玉青,乃是金头蚕丝。
山间常有灵物,而地又分阴阳。
凡桑树必生阴地,山中无岁月,则成一山之桑祖。桑祖树之上,他虫不生,只长的一种蚕,唤作金头蚕。
金头蚕初生时尚食桑叶,长大同类相食,直至剩下一只方才吐丝结茧。此茧抽丝,前半段金黄,后半段玉青,柔韧异常,锋利如刀,世人贵之。
见九娘娘使出金头蚕丝,许平安当即踢开雕花桐木琴,飞身后闪。
只听琴弦咚咚几声尽皆崩断,硬如磐石的古琴碎成一地残渣。
九娘娘收回金头蚕丝却也并不留手,她拔下头上的紫鸢花银簪轻轻挑落闺房中的灯芯。
灯花落了一地,黑暗中房中的熏香被山风吹去。
许平安屏气凝神,只见屋中人影晃动,红纱帐飘高几尺。
“好浓的阴气!”
许平安皱起眉头,左右手各藏一只天元通宝。
阴风穿耳过,一道煞气从右侧杀来。
许平安手中的天元通宝嗖的一声转动着飞出,不偏不倚正击中右侧那道黑影。
黑影无声无息倒地,许平安凑前一看不由地暗自心惊,原来那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纸人。
那纸人临摹的有许平安七八分想象,同样的眉眼,同样的青衣道袍,同样的贴脚草鞋,甚至是黄皮酒葫芦都一模一样…
这是,我打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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