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真正获得名分,章嘉玉却早将自己摆上了名正言顺的位置上,她的电话准时打过去,三次宋敛都没接。
手机关了机,宋敛坐在车里,望着不远处一盏昏黄路灯下的女人与男人。
男人背倚着墙壁,还在抽烟,满身的酒气与香水味道,与街头巷尾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生了一张漂亮脸蛋。
如果没有这张脸,想来梁开颜是瞧不上他的。
楚莺将状况转述给崔擎,“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开颜在医院等你,你今晚就跟我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走?”
梁开颜是深情,可偏巧遇上一个滥情的,崔擎可没觉得怀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让女人怀孕了,这种事对他真是家常便饭,“我还年轻,是不可能因为孩子结婚的,你转告她做掉就好。”
“那是你的孩子。”
“生下来养不活,为什么要生?”
他可不是梁开颜那种千金小姐,打小不愁吃喝,一屋子佣人伺候,那种生活是崔擎想都不敢想的,他的童年只有父母的争吵与吃不饱饭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夜晚。
“如果早知道她是来真的,我才不会跟她在一块。”
崔擎低着头说着话,头发垂下来,落在额前,衬着他那张脸愈发好看,是明知薄情也要前赴后继的好看。
梁开颜会沦陷不奇怪。
楚莺有些劝不动,这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又怎么会想到一起去,“可你总要亲口跟她说清楚。”
崔擎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没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
看得出来,他对梁开颜的确没什么感情,楚莺于心不忍将这样残忍的真相告诉梁开颜,她是那样单纯天真的姑娘,不该在这方面被辜负。
眼下谈不拢,楚莺没再坚持。
她要走,崔擎又叫住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些钱递过去,“我只有这么点了,你拿给开颜买些补品,别的我实在没办法了。”
这就是最可恶的人,临了了还要留下些什么让对方纪念。
楚莺没要他的钱,“开颜缺的不是钱,她家里有的是钱给她用,住最好的医院,吃最好的东西,你跟她在一起之前是知道这些的吧?”
梁开颜是崔擎身边的女人中最有钱的一个,也最舍得给他花钱,又吃得了苦,就算是跟他住地下室逃债,两个人吃一份牛肉面,她都开心得不行。
崔擎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蠢到他不忍心继续骗下去。
“知道,是她自己贴上来的,”崔擎是男人中最直白也最干脆的一类,“白捡的,为什么不要?”
*
楚莺一路往前走,步伐很快,不知在想着什么。
宋敛的车子跟在后,车灯给她照明,她突然停住,在车前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过去,打开车门上车,一气呵成。
在车中与宋敛漆黑的瞳孔对上,读不出里面的情绪。
楚莺梗了梗嗓子,“你现在是哪个?”
她分不出了,或许宋敛自己也分不出,他拧着眉,戾气才刚显现,楚莺的悲伤情绪却攀至顶峰,她身体前倾,在宋敛开口否认前堵住了他那些尖锐伤人心的话语。
唇与唇相贴。
滋味是不一样的。
又是在车中,这样狭窄的空间最适合温度与暧昧的发酵,兴许是崔擎的样子让楚莺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曾经她对宋敛也是那个样子轻浮凉薄,可他坚持了下来,现在他病了,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
宋敛握着楚莺的肩膀,用上力气将她推开,楚莺倒进座椅中,脖颈快要被扭伤,“你找死是吗?!”
宋敛用手背抹掉了唇上的湿润,他那个样子像是第一次被楚莺亲似的,很有趣,让楚莺又看到了自己怀念的那个人。
那样的别扭矛盾,可身体分明已经在说想她了。
另一个人格是爱她的,是痴恋她的。
可这一个,她也要转换过来,哪怕他现在是排斥与憎恨的。
楚莺不怕死地起身,双腿挤过去,挤在方向盘与宋敛的怀中,双膝跪在他身侧,他怒不可遏,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她从车里丢出去。
心里是这样做的,可手上却动作不起来。
“滚出去——”宋敛的尾音在颤,双眸泛着猩红,呼吸一下下拍打在楚莺的心口,隔着肌肤,像是在烧灼着心脏。
手在动,摸到了调节靠背的按钮,本想要将空间放宽敞些,好将楚莺推开,却被她发现,手突然被抽走,座椅跟着往后放平,二人跟着倒下。
楚莺贴在宋敛面颊边笑,摸着他的下巴,“就算成了这副模样,到底还是个男人。”
宋敛抓着她作乱的手,想起自己在岭北村被一步步勾引的样子,愚蠢、荒唐、如同笑话。
他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上了一个寡妇的床,清白的人生被玷污,自此发生偏移,还跟她结了婚。
往事重演,有了一次经验。
这个女人他是尝过的,是深入了解过的,不该再上钩,可望着她的眼睛,却怎么都推不开人。m.sxynkj.ċöm
“……我说让你滚出去。”
座椅很柔软,又宽敞,睡下两个人足够,可要是翻云覆雨还是过于仓促了,楚莺也没打算这么做,其实在宋敛冲出来挡在她身前时,她就预料到了,宋敛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铁石心肠。
他对她,有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与在意。
这或许是改了性子与催眠都变不了的。
楚莺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敛那张脸,略微清瘦了些,章嘉玉说他吃不下东西,胃不好,所以瘦了很多,还总是梦魇,梦里只叫她的名字。
指尖游走过宋敛的鼻梁,停在了唇上,楚莺低下头,很是认真,隔着指腹,吻向他的唇,这如同床上的礼仪,但对宋敛而言,只是下作的勾引手段。
宋敛想要骂脏,楚莺又亲了亲他的嘴角,低头含住喉结上的那颗痣,吮吸的声音在幽暗车厢中像是将灭未灭的烛火,正在摇曳,晃动,如同跳动的心脏。
宋敛咬牙忍耐,握着楚莺肩头的手愈发紧了,有些声音不受控地从嗓子里溢出来,楚莺抬起头,唇瓣鲜艳,又蹭了蹭宋敛的头发,梦呓似的说了句:“好想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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