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神色凝固,身子僵硬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刻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马车外面的光景。

  她心里发虚,察觉到打完招呼的戚秋看向她时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处,紧张之下连忙地摇头,想要扑到窗边辩解,“秦小姐,你听我说,我没有......”

  她心虚又焦忙的辩解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却在抬眼之际一眼看见了马车外面的光景。只见外面天高地阔,枯枝攀附,鸟禽四散,一片荒凉景象的郊外哪里有秦韵的身影。

  玉枝着实愣了一下,着急往外探去的身形一滞,僵硬地看向戚秋,就见她漫不经心地放下车帘,转头朝她勾了勾唇。

  玉枝额上薄汗滑落,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戚秋是骗她的。

  她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生恼怒,暗暗咬牙,愤闷地瞪着戚秋。

  戚秋哪里是心里有数,分明就是故意在诈她!

  戚秋却是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缓缓松开手,戚秋抿了抿唇,手心内其实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方才她在秦韵和张颖婉之间她再三犹豫,几经徘徊,其实不论是看恩仇溯源,还是原著剧情安排,张颖婉都是那个最可疑的,但戚秋却总觉得此事与秦韵脱不了干系,最终还是说了秦韵的名字。

  好在她没有选错,紧捏着的心也终于能松上一口。

  秦韵。

  竟真是秦韵。

  放下车帘,坐直身子,戚秋心里有些复杂。

  她纵使心里怀疑,却也一直不敢笃定,如今这一诈倒是得到了验证。只是没想到她与秦韵不过几面之缘,她竟然真能下得去这个毒手。

  为了什么,谢殊吗?

  戚秋暂时还想不出来第二个理由了。

  叹了一口气,戚秋暗道男人果真是祸水,尤其是谢殊这种拥有着男主光环的男人,更是祸水魁首。

  这样想着,戚秋不满地瞪了谢殊一眼。

  谢殊脸上不知从哪蹭来了一抹鲜血,一直来不及擦,此时搁在冷白的肤色更加显眼,配上那深邃冷淡的眼眸和浓眉,将身上的桀骜意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此时眉眼含着一抹淡笑,正静静地看着戚秋作坏,突然见戚秋扭过头来,又被狠狠地瞪了这一下,他尚有些不知所云,一脸雾水的看着戚秋。

  戚秋没有说话,顿了一下,她将自己的帕子扔给谢殊,又指了指他脸颊上的血迹,示意他擦一擦。

  算了,太帅了,先不计较了。

  玉枝没注意到谢殊和戚秋两人之间的动静,虽然气戚秋耍了自己,可不知是不是秦韵这个名字的伤害力太大,这一顿折腾下来竟也让她老实了起来,低着头,有些惶惶的样子。

  马车轱辘吱呀一声驶进泥潭里,四周野草遍地,有鸟禽从车窗边掠过,带起一阵寒风。

  戚秋见她收敛了方才的气焰,与谢殊轻轻地对视了一眼后,这才开口,“你要与我们做什么交易?”

  玉枝咽了咽口水,静了许久这才抬起头,直视着戚秋和谢殊,鼓起勇气说:“只要你们帮我救出姐姐,我就将刘兴此次上京的目的告诉你们,还有........”sxynkj.ċöm

  玉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戚秋,抿着唇说:“还有戚家的事告诉你们。”

  “戚家的什么事?”

  玉枝咬着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们.......他们打算向戚家动手?”

  “怎么动手?”戚秋并不退让。

  “我.......”玉枝紧握着手里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后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要先将我姐姐救出来。”

  戚秋垂下眸子,不为所动地拨动着矮桌上的茶盏盖子,只听哐当一声响后,她说:“刘兴上京的目的不用你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你若是不告知我戚家的事,那就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这笔交易就没得做了。”

  戚秋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没把她的这个交易放在眼里。

  玉枝不信,她紧紧地盯着她,不信戚秋听到了戚家出事的消息会这么淡然处之。可戚秋面上确实毫无波澜,不见丝毫波动,她看了许久也没察觉出端倪,这让她一时之间又有些拿不准。

  戚秋再下一剂猛药,“你以为我为何会上京来住到谢府?我家出了什么事情我最清楚不过,你说有人对戚家出手,可若是我本就知晓的事,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玉枝惊了一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戚秋身为戚家的儿女,自然是知晓一些事情的。

  可真要她现在就将事情说出来......

  玉枝又觉得为难。

  可戚秋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阵寂静过后,眼看戚秋已经不耐烦,谢殊也并没有开口的打算,玉枝先坐不住了。

  “你.......你别后悔!”玉枝急了,“我现在告诉你,你要是食言怎么办!”

  戚秋冷嗤一声,“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

  玉枝不说话了,明明寒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她额上却依旧有豆大点的汗水滑落。

  戚秋面上看着平静,内心却一直盘算着玉枝说的话,但她此时不能露出一点怯出来,垂下的眼睫遮挡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戚秋像是终于没了耐心,皱着眉头说:“你既然没有想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竟是要赶玉枝下马车。

  顿了顿,戚秋突然笑了,她看着玉枝,一字一句地说:“前提是你还有机会开口。”

  玉枝浑身一颤,心里惊了一惊,她下意识看向谢殊,却不想谢殊已经掀开车帘,打算将暗卫叫过来把她拖走。

  玉枝顿时慌了,想起之前的遭遇,她也顾不上别的了,急促地喘息着,在慌忙之间闭上眼大声说:“他们想要杀了戚家满门,已经在找杀手了!”

  地上沾满泥泞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瑟,留在枯枝上凄惨的叫着鸟雀却倏地飞走,日光稀薄,四周寒风习习,不听人声,万籁俱寂。

  细微的呼吸声越发轻不可闻。

  嚯地一声起身,戚秋眼皮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戚秋和谢殊回到谢府时天色已黑,一轮明月高高悬挂,街道两侧的垂地杨柳隐在暗处轻轻摇曳,路上只听犬吠声。

  戚秋心事重重,回到院子里沐浴之后没有睡着。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玉枝说的话,“他们想要杀了戚家,已经再找杀手了,最早下个月便会动手前往江陵。”

  戚秋身前上下起伏着,紧抿着的唇色有些苍白,她手边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却也没有喝上一口。

  原著中自然不曾出现这一场景,戚秋原先也想着会不会是玉枝在故意吓她,却又在冥冥之中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戚秋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幕后之人为何会突然要杀戚家满门?

  她仔细的盘算着自她穿书之后的剧情,一边和原著作比较,却越来越沮丧。

  她看似解开了许多谜团,可各种情节交织相错,牵连复杂,其实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就算是知道原著也帮不了她什么。

  她现在简直一头雾水,犹如坠入深海的一颗石子,激不起任何浪花不说,还看不清前路。

  怎么办,怎么办?

  戚秋的手都是抖的,呼吸也越来越焦灼沉重。

  她心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烧的她心神不宁,焦急无措,在这一刻满心满脑都是乱的。

  戚秋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她扬手将那盏已经凉了的茶灌下去,在漆黑的屋子里终于坐不住了。

  穿好外衣,眼见外面明月皎洁,云雾四起,戚秋提上灯笼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些空荡,只余寒风肆意穿堂而过。

  戚秋没料到晚间风竟然这么大,身上凉飕飕的,却也懒得回去换一件披风了,慢步走出院子,宽大的衣袖和手里的灯笼被寒风扬起又落。

  她低着头,心里藏着事乱糟糟的,只埋头往前走着,也不抬头看路,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就跟在她身后,也不知跟了多久,像是越来越近。

  这么大半夜了,会是谁?

  戚秋有些慌了,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都有些抖了起来,她僵硬地转过身来,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谢殊。

  在云雾供着明月下,谢殊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走过来,身上的玄色衣袍在夜色下显得浓重,那冷白的肤色下带着夜深露重的疲倦。

  “你怎么在这?”戚秋愣了好久,直到谢殊走过来,这才轻声询问道。

  谢殊从戚秋手里接过灯笼,因要拿着这个灯笼,戚秋的手都要被这寒风冻僵了。

  谢殊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宽厚的手掌紧紧地包裹着戚秋的手,将身上的大氅披在戚秋身上后,他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戚秋,低声说:“就知道某人嘴硬说没事,其实一晚上都睡不着。”

  这个某人指的自然是戚秋。

  谢殊的手也不怎么热,浑身冒着寒气,一看就是在寒风中站得久了,肩膀上都落着枯叶。

  看着谢殊耳朵都冻红了的样子,最少也在院子外站了快一个时辰。

  戚秋鼻尖一酸,低下头,哑着声音说:“那你怎么不敲门进来。”

  “这大半夜的怎好敲你的门。”谢殊低下头,眼眸深深地看着戚秋,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况且你屋子里暗着,我也怕是我瞎担心,你是真的睡了。”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谢殊身上的玄色衣袍被风扬起,风使劲地往衣襟里面灌。

  戚秋有些忍不住了,她将身子埋进谢殊的怀里,抱着谢殊,闷闷地委屈地叫了一声,“表哥。”

  她说:“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可这一刻,还好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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