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正心将手中铜弓拉至满月,对着正前方三个完全失去理智的死士射了过去。
他天生神力,箭离弦后速度不仅此普通的箭矢要快,其威力也是其他人不能相提并论的。
冯昭就看着那三支箭矢穿过他们的肩胛骨,然后就像有人在背后拉着一样,将他们重重的甩到了路两边的古树上。www.sxynkj.ċöm
这一手,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起到了一股震慑作用。
敌人因为惊讶于他的手段所以更加小心谨慎;冯昭因他这一手所以更相信他;秋家军因为他这一招带动军心而士气大增……某些时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有些东西还真是不堪一击。
多说多错,露出这一手的展正心没有说什么官方的话,他的义父展骁代替他,伸手打了个几个他们秋家暗卫才能看得懂的手势。
“回去守在小姐身边。”
收到展骁的传音,展正心点头,立即驱马守在了秋静淞的马车旁边。
现场情况一触即发。
展正心看到车窗的帘子被掀起来一角,连忙低声告诉其快点放下去,“殿下,不用担心,外头有我们呢。”
马车中秋静淞的呼吸频率还是乱了。她吸了一口气问:“来的是什么人?”
展正心一瞥那群人腰间的腰牌,哼了一声,“是虎威军。”
秋静淞松了一口气,她放下帘子,回头安抚程婧道:“那些追杀你和你皇兄的虎威军又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但是这就代表你皇兄没有被他们发现,他应该还是安全的。”
“嗯。”程婧点头,过来抱住秋静淞,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小姐姐,我害怕。”
“没事的。”秋静淞搂住她摸了摸她的头,“正心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
“我们能做什么吗?”
“安心等着就好。”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刀铮剑鸣,似乎给程婧留下过什心里障碍,入夜后,她一直抱着头拼命的往秋静淞怀里挤,好几次都让秋静淞以为她会痛哭出声。
“没事的,没事的啊。”秋静淞抱着她不停的安抚,程婧细细碎碎的哽咽声,听在她耳里听久了让她的心情也慢慢地变得烦躁起来。
这实在是太窝囊了!但偏偏她还得忍着。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外面才慢慢的安静下来。身上沾满血污的展正心掀开车帘,拱手向她禀告,“殿下,都解决了。”
秋静淞点头,关切的:“你受伤了吗?”
展正心低头擦了擦脸,中气十足的说:“不是我的。”
秋静淞内心稍安,她回头低声跟程婧说了两句话后,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兄弟们情况如何?”
“冯公子那边没了三个人,我们这边倒还好,只有六个人受了的重伤,要是威胁不到性命。”
说着便也到了地方。展骁回头看到秋静淞来了,带着一干护卫向她行礼,“殿下。”
秋静淞点头,瞥了旁边地上被整齐放好的尸体,又看着十来个被反手绑着跪在一边的虎威军,忍不住冷笑出声:“你们还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冯昭下马车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听这口气,十四皇子似乎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样子。
冯昭披上貂裘,把双手揣在袖子里,慢悠悠的走过来,“殿下。”
秋静淞回头,见到他也来了,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害你没了三个人。”
“只要殿下没事就好。”这种事冯昭见得多了,也并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他错开一步站在秋静淞身侧,看着一排五花大绑的虎威军问:“这群人,殿下以为该如何处置?”
秋静淞脸色平常,却说出让冯昭侧目的话:“杀了。”
被这两个字砸得内心泛起波澜的冯昭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全部杀了?”
“他们从出宫之时,就该做好回不去的心理准备。”秋静淞看着暗卫眼中的不敢置信,突然勾唇一笑,“不过,孤现在改变主意了,需要一个活的,你们谁愿意活下来?”
挣扎着,有一个人首先倒在了秋静淞的脚下。
秋静淞看了展正心一眼,他理解到这个眼波传达过来的意思,立马伸了下手。
手起刀落,白色的雪被染成了红色。
秋静淞看着自己嘴里刚哈出来的热气,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的胃里很不舒服,恶心,真的恶心。
但是作呕的感觉刚起就被她憋回去了。
知道她现在可能不是很舒服的秋家护卫一直在关切的看着她。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经历的,今次也是她自己开口的。
“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秋静淞稳下心神,收回飘忽的双眼,凝视着匍匐在她身前正在求饶的虎威军,慢慢的蹲了下来。
“我饶你一命,是有事需要你给孤去办。”
虎威军也不管脸上的血和汗,着急的表忠心,“殿下对小的有再造之恩,殿下的命令,小的万死不辞!”
“你若能真的万死不辞,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话了。”秋静淞笑笑,眼里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她捡起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给他擦了擦脸,“孤知道,孤问不出来你身后的主子是谁,所以孤不会逼你。”
虎威军听到这句话,浑身抖成了筛糠。
秋静淞却并没有停,她继续说:“不过,我有句话需要带给他,麻烦你帮忙转达。孤带着妹妹出宫,就已经打算放弃一切,他若再得寸进尺穷追不舍,孤就算是流放之身,也要拼死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虎威军士身体一震,愣愣的看着她。
秋静淞朝他莞尔一笑,“孤的话你可记清楚了?”
点头,仍是呆傻的模样。
秋静淞便起身冷哼了一声,“滚吧。”
展正心拿剑挑开束缚他的绳子,带着一众护卫,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这位虎威军士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整个人失去重心,东倒西歪的跑了。
这种举动,倒让秋静淞更加看不过眼,“负责保护皇子安危的虎威军,也就这样了。”
冯昭挑眉,缩着脑袋话里有话的说:“他们自然是比不上殿下您身边的这群护卫的。”
秋静淞内心一沉,冯昭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后,她立马转向他坦荡荡的说:“公家选出来的兵良莠不齐,自然比不上自家精心训练出来的私兵。若有机会去你家,大可也把你家的私兵喊出来与我带的这群小子练练。”
“那可不敢。”冯昭一笑,朗声道:“怕是光展护卫一人,就够挑了我那帮只吃干饭的家伙。”
秋静淞听完也一笑,“你是不敢跟我比吧?”
“昭哪里有不敢的?”冯昭并不打算承认。他舔了舔唇,转移话题说:“现在天热已晚,兄弟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若夜间行路,大概明日我们就能抵达醅阳。醅阳有栖身之所,有大夫,有良药,殿下觉得我们是连夜赶路还是……”
“那就连夜赶路吧。”秋静淞回头对展骁说:“展叔,我今晚骑马,马车就给那些受了重伤的兄弟们休息。”
展骁自然是不肯的,“这怎么使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天寒地冻,他们又受了伤,若是着了风寒,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冯昭觉得实在不妥,“不然就让昭……”
“没必要。”秋静淞看着冯昭说:“这是我家的事,我的护卫我自己管。”
冯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殿下,您也别忘了,昭现在是您的下臣。若是让主君在外受冻而昭却安坐于一隅的话,会天打雷劈的。”
秋静淞迟疑了,“有这么严重?”
“君是君,臣是臣。”冯昭说完一顿,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这样,殿下您还是回马车休息,昭就不与您同行了。昭连夜带一队人马先行赶去醅阳,寻到落脚处后找到大夫,准备妥当等殿下驾临。”
“你愿意为我做这些?”
“醅阳属商家,就算昭不拜殿下为主君,作为朋友,也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他这话说得确实合情合理。
“那行。”秋静淞松了口,瞥到程婧已经把脑袋从马车里探出来后,他丢下一句话连忙跑了过去,“就照你说的这样办吧。”
看到秋静淞过来,程婧伸出手抓住她说:“皇兄,婧儿不要跟你分开。”
看来刚才他们的对话她是听到了。
秋静淞握住她的手坐到车辕上,“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分开的。”
感受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程婧连忙把她往车里拉,“皇兄,快进来。”
秋静淞对这个小丫头是真的没有办法。
等坐好后,程婧问她,“皇兄,你知道刚才的虎威军是哪位皇兄派来的吗?”
秋静淞挑了挑眉,“这我哪里知道?”
程婧“啊”了一声,“那你刚才还跟那个虎威军那么说?”
秋静淞想着一笑,“我故意那么说的。”
“为什么?”
“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是谁派来的追兵,但总归逃不过那几位哥哥。若这次的虎威军是一开始就想对我们下手的人,那也就罢了,若不是……”
“不是会怎样?”
“如果你是那个人,你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会有什么想法?”
程婧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我会觉得皇兄离宫之事肯定有猫腻。”
秋静淞点头,给她仔细分析,“十四皇子一朝被贬,负罪离宫,圣上给出来的说法却模棱两口,显然是不能足以服众的。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朋友,而会是你的敌人。你皇兄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赶出宫廷,已经醒事的兄弟们心里肯定会有另外一本账。反正这件事是木板上钉钉的事,改也改不了。如今我给了他们一个理由,给了他一个莫须有的把柄,以皇室爱多疑的性格,他们不会不信。到时候,你说是一个被处以流刑的兄弟威胁大,还是处于京中,有荣有宠的兄弟威胁大?”
程婧的双眼亮晶晶的,“然后他们就会放弃追杀我们,然后反过来为这个打起来吗?”
“不过狗咬狗罢了。”按照在家中时父亲的说法,这些个皇子无一有大才之人。秋静淞也不怕他们不信。
程婧有些不敢置信,“他们真的会那样吗?皇兄,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啊。”
“俗话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可莫小瞧了人这张嘴的力量。”秋静淞认真的教导她,“你道为何从古至今朝堂中文人的地位多比武人高?文人那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一个人一生可能都会毁了。就算没做过学问,乡间邻里处事之间,说出来的话也能害到人。”
程婧吓得捂住了嘴,“说话会害死人吗?”
“所以君子才要谨言慎行。”秋静淞一边拿下她的手一边说:“不可知无不言,不可知而不言。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戒直言尽言,戒狂矜之言。戒攻讦之言,戒轻诺之言。戒强聒之言,戒讥评之言。戒出位之言,戒谄谀之言。话不可不说,又不可多说。有些人学说话,就要学一辈子。”
程婧点头,还不待她发表看法,展正心就在马车外喊了一声:“殿下。”
两人立马停下闲聊。秋静淞掀开车帘,看着冯昭走过来,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冯昭是来向她辞行的,“今夜应该不会有事,殿下还请多加休息。”
秋静淞点头,嘱咐道:“你路上也要多加小心。”
冯昭朗声道:“昭必定在醅阳恭候殿下大驾。”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秋静淞看着他,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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