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踏着泥水飞快地朝奉阳城门冲来。

  如今尚是子时,城门自当未开。

  身着劲装的年轻人下马,喘着气伸手就把城门拍得震天响,“开门,开门!”

  靠在门后打瞌睡的值夜城守被吓得一个激灵。他迷瞪着眼,看到天还黑着,还下起了小雨,一边嘟囔着“这鬼天气”,一边擦了擦嘴角滑下来的口水。他撑着墙站起来,握紧手里的刀,语气不是很好的朝外吼道:“有什么事儿,等卯时再说,现在不让开城门。”

  理是这个理,可哪能真的等到那时候去?心急的年轻人又是一掌拍在城门上,话里带了威势:“我是八府巡按付卿书的随役,付大人遇袭,如今昏迷不醒,重伤待治,若不开门,耽搁了她的伤势,你们谁担当得起?”

  乖乖,八府巡按付卿书?

  城守就算不清楚这人是谁,也明白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

  “兄弟,你别急,等一下啊。”他扶了扶有些歪的帽子,赶紧去请见长官了。

  不一会儿,这百来斤重的城门被几人合力打开。

  先是这个年轻人进来,没过半刻,又有一队车马进来。

  一直在暗中窥探的某个黑衣人快马回到了汝阳王府。

  “郡主已经回来,被直接送到宫里去了。”

  “她情况怎么样?”

  “不算好,可宫里那么多神医奇药,肯定能救下郡主的。”

  木楠子这才安了心。

  也是此时他才肯露出满脸煞气,“这个仇,我若不报,誓不为人!”

  那黑衣人也是满脸愤慨,“景亲王真不是东西,郡主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侄女呢,他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

  木楠子咬着牙不说话。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十二殿下的暗卫还在吗?”

  黑衣人一惊,连忙点头,“还在。”

  木楠子下定决心,起身道:“你带我去见他。”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季祎坐在床沿,有个小太监正在给他穿靴。

  三禾举着长衫守在一边,就等他起来。

  今夜值守的骁骑将军史雾谦跪在堂外,垂头报告:“太医院主外伤的太医们都已经在襄云殿侯着了,皇后娘娘也已经守在郡主娘娘旁边了。”

  季祎挑了挑眉,“皇后还没睡?”

  三禾笑着插了一句嘴:“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忙,以往还有楚萍公主帮忙,如今楚萍公主不在……”

  东西二宫的所有宫务全堆在齐皇后一人身上,她也是累得够呛。

  季祎心里想着什么,没出声。

  史雾谦却有些等不及,他着急地问:“皇上,此事是否要通知庄王爷?”

  “把他叫来作甚?”

  “郡主她是胸口中刀……”

  “血止住了没有?”

  “止住了,可是那刀……”

  “行了。”季祎起身,张开双臂任三禾给他穿上衣衫,“宫里那么多医师,难道都是废物不成?你有那个时候关心她,还不如去想想,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史雾谦听得他话里的怒气和意思,稍稍抬了抬头,“陛下,可否让末将来盘查此案?”

  季祎只瞟了他一眼。

  史雾谦望见他的眼神,忙又把头低下。

  一群人紧赶慢赶赶到襄云殿,也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了。

  齐皇后听到仪架,出来迎接时,满头大汗,“陛下。”

  季祎握住她的手,免去礼仪,与她相携一同进去,“卿书的伤怎么样?”

  齐皇后脸色有些不大好,似是疲劳过度,说起话来也没什么精神,“太医们正在商量刀怎么拔。”

  季祎进了寝殿后,一张脸黑得能压出墨来。

  “舅舅……”

  他倒是没想到付卿书的人是清醒的,听得这么一声喊,他赶忙过去,坐到床边,担忧又小心地答:“朕在这儿。好丫头,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付卿书摇了摇头,她尽管疼得脸色煞白,仍旧忍着从袖中取出纸张,递给季祎,“这个……句句属实。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收集到证据……”

  季祎把那张纸抓在手里,一件郑重,“你放心,朕会看的,朕也相信你。”www.sxynkj.ċöm

  付卿书眼角流下眼泪,她是真的没忍住哭了起来,“舅舅,人心真的太可怕了,我好担心您。”

  “没事的。”季祎给她擦泪,不管怎么说,他对这时的付卿书是真正生出怜爱的,“你在担心什么,舅舅是皇帝啊。”

  付卿书又摇了摇头,她在吸气时牵扯到伤口,一口血沫呛了出来。

  季祎吓得连忙起身,抓来太医就往床边推,“快,快看看郡主怎么了。”

  付卿书迷迷糊糊看着季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有好多好多话,可是她如今说不出来。一是没能力,二是怕身边这些人。

  舅舅啊,您知不知道,有人在害您啊!

  襄云殿这边到清早时都是鸡飞狗跳的。

  文章宫这边也是收到了风声。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程婧往头上比簪花时,瞟了埋头跪在地上的小内侍一眼。

  她好像记得,这个内侍是叫阿庆来着。

  阿庆也不敢乱动乱看,沉着气回答:“不用奴婢去哪里打听,奴婢是早起打水时听外宫的宫女内侍说的,这件事似乎奉阳宫里人都知晓了。”

  “十二皇子知不知道这事儿?”

  “奴婢不清楚。”

  程婧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她搭着身边宫女的手起来,看了看自己浑身装扮并未有误后,满意地领着人出去。

  她不在意为什么阿庆把这件事告诉她而非秋静淞,反正她现在去找秋静淞就是。

  她行到正殿,刚好看到童宪在指挥着一群宫女忙进忙出,不由得慢悠悠地问:“童太监,一大早地,你做什么把宫里闹得天翻地覆?”

  童宪看到是程婧过来,满脸愁苦地过来行礼,“公主,不是奴婢作怪,是长芳殿下……”

  程婧着急的一拧眉,“皇兄他怎么了?”

  童宪回话说:“殿下他头疼。”

  头疼?

  折算什么?

  程婧牵起裙摆跨过门槛,二话不说就往内殿而去。

  元福落站在离床三丈之处,手足无措。

  “殿下,殿下……”

  她神色焦急地看着床上,看到秋静淞歪头就要往那梨木做的床栏上撞时,吓得差点喊出来。

  还好离巧拦住了她。

  “笑青!”离巧用尽力气把秋静淞圈外怀里,紧紧咬着的后槽牙都有些发疼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秋静淞却只是扶着脑袋,似乎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阿季坐在床里,也是乱了章法。

  程婧闯进来,看到房里毫无章法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瞪了一眼没作为的阿季,转身抓住元福落的手,首当其冲朝她发难,“没用的东西,你傻站着做什么,太医呢?”

  扶着元福落的宫女笙歌被她吓了一跳,当时就要维护自己主子,“公主,您该向嫂嫂行礼的。”

  “你闭嘴。”程婧甩开元福落,还趁机推了她一把,“不帮忙就给本宫滚出去。”

  离巧不想看到这两人吵起来,连忙说:“婧小妹,翘威已经去请太医了,你别闹了。”

  元福落在一旁站好,无缘无故被吼,她也委屈,“本宫也不是大夫,公主拿本宫撒气,也无大用啊。”

  “没你说话的地方。”程婧斜睨着她,表情好生刻薄。

  元福落想起之前她待自己的春风之面,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怎么会突然头疼?”

  “也不是突然,这些天笑青都会这样,只是今日的情况比较严重。”

  程婧懒得去理会元福落,她三两下爬上床,看着眼神涣散的秋静淞,又是害怕又是难受,“皇兄……”

  她耳边听到阿季在说:“昨夜笑青就睡不好,一直做噩梦。今天早上翘威唤她起来,头就开始疼了。本来一开始和往常一样,还能克制得住,后来笑青疼晕过去了,再醒来,她人就有些不清醒了。”

  说这话时,秋静淞突然发力又想往前边撞。

  程婧只觉得她没有神智的样子碍眼极了。

  她问离巧:“是不是脑中还有淤血?”

  离巧往秋静淞身上揽着被子,防她着凉,“不清楚。上次太医来看,有说过淤血已尽。”

  那为什么还会头疼呢?

  程婧又问:“陈林渍芳那个野人呢?”

  离巧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

  想来她如今也是有怨气的。

  阿季插了一句话说:“陈林渍芳来奉阳也是有事情做的,况且他向来来去无踪,自从笑青眼睛好了之后,就不怎么看得到他的人了。”

  “都是些靠不住的东西。”程婧吸了口气,只觉得什么耐心都没了,“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站在一旁服侍程婧的那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会不会是因为汝阳郡主……所以翘太监请不来太医?”

  这不是没可能的。

  程婧看着秋静淞闭上眼睛,似乎是安静下来了,便也从床下下来。

  她看都没有看元福落一眼,直接带着人出去。

  到正厅时,她刚好撞见了童宪。

  他躬着身子,步履匆忙,似有要事。

  程婧忙问他:“怎么了?”

  童宪赶紧回到:“禀娘娘话,骁骑将军史雾谦有要事求见殿下。”

  程婧立马皱起眉,“瞎凑热闹。皇兄病成那样,哪里有时间见他?”

  童宪屈了屈膝,也说:“奴婢也是这样说的,可将军他不信,他直接在殿门前头跪下了。”

  程婧只觉得岂有此理。

  “难道他跪了,我皇兄就一定要见不成?”

  说罢,程婧就气冲冲地去找史雾谦了。

  她也不听人分说,伸手一指,“把这人给本宫架出去,问章宫是谁都能进来的吗?”

  史雾谦不想逢此变,在内侍们听从程婧的话动手之前就吓得自己站了起来。他拱手禀道:“公主,末将只是想求见长芳殿下一面。”

  “长芳殿下现在谁也不见。”程婧说完这声,直接越过他就往外走。

  她现在得赶着去襄云殿。

  一个付卿书算什么?哪有秋静淞重要。

  她出了大门,突然像想到什么,回身一问:“展正心呢?”

  可惜,这回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更新,第 174 章 局-伤病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