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视线上移才会发现这本书并不是悬空。
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这本名为《完全自杀手册》的书。太宰看着自己爱不释手的书,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就连不速之客那修剪圆润的指甲都红色封皮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可爱。
一把夺过心爱的书,动作敏捷的完全不像是中原中也曾经评价的那样不善体术。
“哦,失去它我可无聊了很久了。”太宰根本不理来人,搂紧自己的书,就像是拥抱许久未见的爱人一样。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书,只是伪装。”简识书书也不在意主人是否招待周到,自顾自的坐下,小心地避开了从阴湿墙角埋怨出来的那些青苔。“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种东西。”
“这可是一本名著!”太宰被简识书的这句评价吸引了注意,然后夸张的回头,惊讶的语气颇有些浮夸。
“看来传闻没有错,太宰君把自杀当爱好啊。”
“一个人自杀多无聊,我现在的兴趣是和美丽的女性一起殉情。”太宰从床铺上一跃而下,脚步轻移,身形灵巧的来到简识书的面前。
“呵。”简识书没有再对太宰的兴趣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略带怜悯的嗤笑了一声。
太宰在敏锐的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提出疑问。只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所以,神明大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啊?”虽然是疑问句,不过那狡黠的眼神却透露出太太早已对简识书的答案了然于心。
“不是你一直在等我吗?”简识书温和的笑了笑精神的火焰凭空出现,忽然席卷了整个地下监牢。
无意中散发的强大压迫感,让太宰纤细的身体有些受不了。其实他从东京的那场混乱的视频里早就对简识书的强大有所体会,可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展示力量的他。壹趣妏敩
托大了。
他暗自苦笑。
“简君,把火焰收一收,这个地下间牢没有那个俄国人留下的那些脏东西。”他知道简识书在寻找什么,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他开口提醒道。
“嗯,现在是没有了。”简识书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宽和的看着眼前局促的青年。
太宰好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注视,有些尴尬。简识书意识到后,又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视线。
这让太宰更尴尬了。
不过太宰毕竟是太宰,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只是表情不再像刚刚那样轻佻,反而慎重了一些。
“我只想见见可以不顾自己安危,拯救他人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很奇怪,所有人都猜太宰引简识书来到横滨是为了给,当时看起来毫无翻案可能的武装侦探社一个自救的可能。
但只有太宰自己知道,看到那个简识书。为了保护东京人民,将脑花杀死而自己陷入狂乱的视频时,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他迫切的想见见他,只是没有机会。看上去散漫随性的人其实是最理智的,他不是为了保护别人,只是为了践行自己对故去友人的承诺。既然承诺就一定要做到,于是他放下了,私心也放下了几乎要将他吞食的渴望。
直到时机成熟,理由充沛。
而此时神明就坐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了。不出他所料的,神明果然同样保护了横滨。一场大灾难解决的是如此悄无声息,又暗潮汹涌。
简识书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太任性了,一个世界的生命怎么能成为你引我过来的理由呢?”眼前这个聪明到让人害怕的青年,一定有无数种方法解决这次问题,但他却选择了最冒险的一种。他没有责备太宰,只是有些痛心。
“神明大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太宰好像也有点失望,攥紧了手中的书,低眸轻声道。
“那些人……”太宰显然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他苦苦挣扎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最后只能投注于死亡。
简识书轻轻摩挲着手指,眼睛微微的瞥了一下旁边的空处。在太宰看不到的地方,福地樱痴的灵魂正沉默的站在那里。
能感受到灵魂触动的简识书当然知道,他不是沉默,他甚至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欣喜。只是灵魂被固定了表情,看不出来罢了。
简诗书轻笑了一声,深入灵魂的声音想撤在福地樱痴的脑海。
【看到了吗?同样是看破世界,同样是对世界绝望,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自杀呢?不要跟我争辩这是什么怯懦的选择,坏人会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痛苦。】
【他和你不一样,他永远都不会成为你那个样子。】
但他没有办法去劝太宰,只得默默的听完他的独白,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当他转身的时候,太宰忽然动了。
他一把扯住简识书的衣摆,语气有些急切的问,“您真的觉得,那些本性难移的人,有活着的必要吗?”虽然加了形容词可见时候,一就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并不是想问那些罪大恶极之人,他向自己求证的是全人类——或者单单是他。
被称为绝对安全的地牢,不知为什么墙壁绽开了一个缝,正午的阳光刚刚好可以穿过这个缝隙打在太宰的脸上。明明是那么刺眼,他甚至不愿哪怕是眨眨眼睛缓解一下刺痛。直勾勾的看着面容温和,宽厚的神明。
简识书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衣摆从太宰的手里头解放出来。理了理衣衫,他闪烁着黄金瞳对迷惘的青年说:
“太宰,求救的时候还是坦率些好。”
太宰好像被那一缕的阳光烫到了,连忙缩回阴暗处。
“生命,是无价的珍宝。”
“可生命是每一个人天生就有的,一文不值。”他在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了眼睛。
“生命是你生来就有的,可那也是你唯一能够努力的抓住的东西。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至少,我不想死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捡拾书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同伴们的笑颜,恍惚间笑脸转成了他们沾满血战死时的样子。
“如果回想往事,我希望我能够不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默默无闻而羞愧,在我临死的时候同样可以抚摸着同伴或爱人的脸颊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伟大壮丽的事业。”(1)
太宰治依旧低着头,只是好像整个人都又往后缩了缩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完全不能理解呢!神明大人。”他好像想轻松一些,预计着又要转移话题了。
简识书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太宰你知道吗?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我们从来不恐惧自己的死亡,我们只是害怕被遗忘。”
“腐烂在泥沼里,好像也不错?”
“我刚刚是不是说过,既然想求救的话就坦率一点,不是吗?”
“我不会解答你的困惑,因为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的选择才是你最好的未来。但是我可以和你分享我的想法。”
放任自己沉沦在黑暗里的青年,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振聋发聩的话。福地樱痴站一旁在心里发笑,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就能被这个伪君子忽悠住,果然还是年轻。
“我是永生的,不过身体的永生是毫无意义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神明,但如果永生就是神明的定义,那么我想我会是的。”简识书依旧保持着那疏离又温和的笑容,身形瘦弱又站在黑暗之中,可那一刻他真的就像是俯视众生的神明一样。
“我会尽我的所能,去做我所想之事。到那时候我会永垂不朽,不在于谁能记住我。世界的法则,会刻下我的痕迹。”简识书笑了笑,越过那缕阳光走向一阵瑟缩的太宰。
太宰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怯懦的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简识书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那深埋于泥沼之下的渴望。
他黄金瞳里的光,好像要直射进那深邃又黑又无法逃离的眼眸中。他就这样认真的注视着这个想要头像死亡又不愿离开的青年,“太宰,你连生的意义都找不到,那为什么那么执着去追求死亡呢?”
太宰好像被戳破了,什么又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他徒劳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简识书早已离开。就像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不留一丝痕迹。
太宰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将《完全自杀手册》‘啪’的一声盖在脸上。
清透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地下监牢,也引来了负责监控的坂口安吾。
“太宰,怎么了吗?”
太宰闪烁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曾经的友人,然后轻快的笑道,“安吾,我要出去!”
......
被透明文字咒文组成的保护罩一层层包裹着的东西,正稳定的散发着光芒。一只苍白的手无视这个在所有人看来无比牢固的保护层,将一本缺了页的空白本子拿了出来。
偷盗者咳嗽了两声,好像身体不太好。同样苍白的脸上没有因为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显得兴奋的红晕,只是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手里这个在传说中能改变世界的东西。
“您好,偷盗可是犯法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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