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是这样么?”布朗先生一向不喜欢冤枉好人,他再次与钟可情确认。
不等钟可情回答,小吴已经争着吵闹道:“当然是这样!这都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待她此话一出,钟可情立马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我亲口跟你说的?小吴姐,你我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啊!‘旋律’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那是一家日料,环境很优雅,建筑的隔音效果也很好,即便马路就在门外,我们在屋里用餐也听不到任何嘈杂声的。你说楼上是ktv,那就更奇怪了?‘旋律’是独立的平房,哪里来的二楼呢?”
小吴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可情,心中漏跳一拍,这才意识到这所谓的环境都是钟可情告诉她的,因为时间紧迫,她又急于赶走她,她甚至没有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钟可情见她无话可说,眉头一挑,望向一侧的谢舜名,又道:“谢医生也去过那里,上次我急性盲肠炎,就是在那里遇上谢医生的呢!不信,你们可以问谢医生啊!”
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之中,精光一闪而过。好啊!这丫头原来一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对方往里头跳呢!他方才还想着帮她说话,却不知自己也被她算计了进去!sxynkj.ċöm
众人的视线全都射向谢舜名。
谢舜名从来不撒谎,他清了清嗓子,定定望向钟可情道:“小墨说的不错,‘旋律’确实是个好去处,对布朗夫人的心脏病没有半点影响!”
钟可情在心内科的人缘虽然不好,但谢舜名还是有不少脑残粉的,那帮小护士立马变了脸色,对于小吴一脸敬而远之的表情。
小吴面色尴尬,口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这……”
恰当此时,布朗夫人轻轻咳嗽了两声,许是因为咳嗽的关系,牵动了伤口,她眉头微蹙,抚了抚胸口。
她虽然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但这一举一动,恰巧落在了小吴眼中。
她灵机一动,瞬间又想到一计,可以在众人面前,将钟可情扫地出门!
她缓步走到布朗夫妇面前,对着布朗先生道:“布朗先生,您先别急着维护这位所谓的季医生——”小吴说着,冷漠的视线横扫了钟可情一眼,“不如先问问她,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夫妇的事!”
钟可情明白小吴暗指的是何事,她故意表现出一丝紧张和犹豫,压低了声音,看似怯弱地说道:“我……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布朗夫人的事。”
小吴冷冷一笑,立马跳出她口中弊病,“我只是说你对不起布朗夫妇,我可没特指你对不起布朗夫人,你有必要这么急着承认么?”
钟可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显得情绪异常低落,她捂了捂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像是刚刚说漏了嘴一样。
“季医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布朗先生一脸疑惑。一侧的布朗夫人也隐约听懂了他们的话,面上露出些许担忧。
不远处的谢舜名则背倚着墙,双臂横抱在胸口,脑袋微微偏向一边,侧脸埋在阴暗之中,一双眼眸却清亮有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钟可情的余光扫过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些许不同寻常,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关心,或者是担忧也好。可是谢舜名就那么静默地看着,目光淡然镇定,全然没有一点焦急之态。
钟可情那颗滚烫的心,瞬间冷却下来,她冷冷勾起唇角,镇定道:“没有,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小吴面露狠色,直指着钟可情的鼻头斥责道:“你撒谎!布朗夫人用作血管支架手术的支架,你分明拿错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小吴姐,你说什么?什么支架?”
小吴走到布朗夫人面前,转身面向心内科的一众医生,道:“血管支架手术,我们正常用非金属支架,院里面最常用的就是镍钛合金的支架。金属支架容易导致血栓,也有可能造成血管壁损伤。谢医生强调要用镍钛合金,可她季子墨为布朗夫人准备得却是金属支架!”
布朗夫人越听越疑惑,对于这些医学专业的东西,她全然不懂,但隐约听明白了,是给她用错了材料。
布朗夫人表现出些许焦急,而一侧的布朗先生则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是小吴姐,那金属支架分明是你帮我选的!”钟可情又露出一脸无辜之态。
小吴自然是矢口否认,“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都没进过材料间,怎么可能帮你选支架?!”
“那……做手术之前,你为什么不阻止呢?!用错材料,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钟可情故意露出一脸担忧之色。
小吴心底已然洋洋得意,面上仍旧是一脸清冷:“我都没有进过手术间,我怎么阻止你们?!”
“是么?”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凝,有着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早慧,“依照你的说法,你既没有进过材料间,又没有见过手术间,你是如何发现我拿错了支架的呢?”
众人一听,个个面上都露出几分惶然。
小吴一下子慌张起来,指着布朗夫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看病人的面色很不好,但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错,特意上网查了资料,才猜想你拿错了支架……”
“哦?”钟可情挑眉一笑,“这么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咯?”
这当然不是猜想,那金属支架是她亲眼看着季子墨拿进手术间的呀!小吴急得跺脚,而后灵机一动,道:“当然不是猜想!后来我进了材料间,发现金属支架少了,这才肯定是你犯了错!”
“是么?”钟可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淡漠的笑意,“那不如咱们进材料间看看,金属支架有没有少?”
听钟可情这么一说,小吴心里有些没了底,面上也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她偷偷地望了一眼钟可情,见钟可情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仿佛笃定材料间里的金属材料不会少似的。
不等小吴开口,站在不远处晾了很久的俞晔枫已然沉不住气,冷着声音道:“听你们这样一人一句的,我都快糊涂了。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们这就去材料间看看!”
钟可情在前面带路,指着担架上的东西给大家看。
小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整整齐齐的坑位,金属支架的确一个没少!
俞晔枫的面色也有些挂不住了,目光一冷,扫向小吴,质问道:“这东西也没少,你凭什么冤枉季子墨?”
“我……我,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吴口中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心里知道是钟可情使了诈,目光凶狠地瞪着钟可情,灼热得像是要在她心上烧穿一个洞来!
“哪里是看错了?”钟可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耀眼的弧度,缓缓笑出声来,“我看,是蓄意嫁祸吧!”
“你!你胡说什么!”小吴自己设下的计谋被人拆穿,众目睽睽之下,她顿觉无所遁形。她突然有些领悟到了,季子墨大概是一早就发现了她的阴谋,她故意不说,又不发火,为的就是等此刻,心内科的医生都聚齐了,她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让她无言以对!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唇畔的笑意越发灿烂,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精明。她向前两步,目光与小吴紧紧相逼,冷声道:“昨天谢医生为布朗夫人进行手术的时候,确实发现支架拿错了。”
小吴怔怔长大口,心里头却怎么都想不通。既然已经发现支架拿错了,那手术为什么没有暂停,也没有人出来换支架?
“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支架没有换、手术没有停,而材料间的金属支架却没有少!”钟可情缓缓一笑,走到布朗夫人面前,“你口口声声说看布朗夫人面色不好,所以猜想她用错了支架!天知道,昨天布朗夫人做得根本就不是血管支架手术!”
“什……什么?!”小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钟可情没有出声。
倚着墙角,沉默良久的谢舜名终于走了出来,星眸暗暗一沉,瞬间闪过一抹笑意:“不做血管支架手术是特殊情况。原本根据各项体征数据的结果,我判断布朗夫人适合支架手术,但是等真正动了刀子见了血才发现,布朗夫人的冠心病已经很严重,不适合做支架术。我在国外的时候专修的是心外,所以帮她做了冠状动脉搭桥术,从她自身身体里取了一段血管,然后将其分别接在狭窄或堵塞了的冠状动脉的两端,使得血流可以正常流通……”
“可是……可是布朗先生一直在门外,你们也没有让家属签字啊!”小吴一脸诧异。
布朗先生也有些不明所以。
钟可情的眉梢微微挑起,“当时布朗夫人的意识很清醒,她也知道手术有多危险,是病人要求隐瞒家属的。手术同意书,是布朗夫人自己签的。”
谢舜名肯定地点点头:“所以,原本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的手术,我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从手术间出来后,只字不提?!”小吴的心慌乱不已,双颊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
全科室上下,四五十双眼睛盯着她看呢!她简直无地自容!
钟可情耸了耸肩,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定自若地反问:“你将支架下面的标签互换的时候,不也是只字未提么?”
“你……你不要胡说……”
小吴虽然还在辩解,但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全部变了。
钟可情又道:“小吴姐,你是心内的老人了,想要冤枉我一个新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了笑,“但谢医生可不是只懂花拳绣腿的小医生,你以为你换了支架,能逃出他的法眼?”
小吴听了,惊惧的目光扫向谢舜名。
谢舜名的薄唇抿成一线,眉梢挂着浅浅的笑意。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明显已经是默认了。
小吴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充血的眸子瞪着钟可情和谢舜名二人,哀怨怒斥道:“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能袖手旁观?
钟可情在心中冷笑,上辈子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一群人渣欺负,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她!我们就是合起伙来骗你,又怎么了?
不远处站着的俞晔枫面色也难堪得吓人,他原本是信了小吴的话,带着一群人打算来看钟可情的笑话的。如今倒好,非但没能嘲笑到钟可情,科室里居然闹出嫁祸陷害这样的丑闻,这让他这个科室主任如何自居?!
钟可情自然没打算让他好过,她缓步走到俞晔枫面前,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抬眉道:“俞主任,今天的事,你全都看到了,你可要为我做主!”
俞晔枫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余光扫向一侧的谢舜名,恰巧瞥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那一抹宠溺而邪肆的笑意尽入他的眼底。这件事情,谢舜名的心里想必早就一清二楚了,他故意不说,其实就是为了当着众多医生的面,让他这个科室主任难堪吧?
俞晔枫虽然恼恨小吴的不中用,但小吴毕竟跟着他有些日子了。他眉头一抬,作势对着小吴冷斥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偷换材料,嫁祸他人,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了,我心内怎么能留你?!”
小吴当即吓得落泪。她也是工薪家庭,学医五年,好不容易才在众多竞争者中脱引而出,挤入流光医院,当上护士。护士这样的职位虽然在别人眼中算不上高档,但护士的工资比起一般白领要高上许多,小吴现在的月收入已经接近两万,要她突然放弃这份工作,谈何容易?更何况,她家中还有一双老人需要供养。
这么多年,小吴一直忙于工作,从未谈过恋爱,一旦离职,连个能求助的男人都没有!这份工作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我错了!俞主任,我知道错了!”小吴一边掩面哭泣,一边苦苦哀求,“请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自打谢舜名进了心内,俞晔枫的地位就受到了威胁,心腹更是越来越少,倘若他此时一时心软留下小吴,日后小吴必定会对他惟命是从。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该如何留下一个犯了重大错误的小护士呢?
心里头盘算着,俞晔枫眸光一转,视线与钟可情的一双眼眸对上,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紧绷的下颚渐渐松开,冷着声音对小吴道:“能不能留下你,不是我说了算。你对不起的人是季医生,倘若季医生将此事通报院里,就是大家想要留下你也不行。”
小吴愣愣地望着俞晔枫,一双眸子呆滞无光。
人至贱则无敌!
钟可情在心底默默地将俞晔枫咒骂了无数遍!她原本想要借俞晔枫的手处理了小吴,偏偏人家话锋一转,又将小吴的去留问题抛给了她。眼下心内科这么多前辈看着,倘若她真的执意要将小吴的事情通报到院里,落在别人眼里,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味道!
到时候,就算她真的赶走了小吴,前辈们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好。
钟可情思索了一番,缓缓抬起头,扬眉一笑道:“这是我们心内的家事,只要处理好了,没有必要闹到院里去。小吴姐即便犯了再大的错,她毕竟也跟过俞主任,她若是走了,岂不是枉费了主任一番费心教导?”
钟可情话中有话,一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二是告诉大家,小吴之所以会犯错,俞晔枫作为教导她的导师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俞晔枫面色一沉,对着小吴冷声斥责道:“季医生不打算计较此事,你还不快谢谢她!”
小吴面上的泪痕未干,慌张之中朝着钟可情望去。
谁料,钟可情突然扭头,笑对俞晔枫,面上透着三分冷傲的气质:“俞主任错了,她不该向我道谢,而应该向我道歉。”
俞晔枫眉头一皱,他现在抓不到钟可情的把柄,自然只能任由她嚣张。他轻咳一声,对小吴道:“你还不快向季医生道歉!”
眼下,心内科四十多名医生护士看着,要她这个老护士向一个新来的实习小医生道歉,她怎么开得了口?
不等小吴说话,钟可情已经轻笑着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小吴姐,你是前辈,我怎么可能真要你道歉呢?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往后还是好同事……”
俞晔枫原本是想让钟可情给大家留下一个咄咄逼人的形象,岂料钟可情一副温婉大度的模样,轻易就原谅了小吴,反倒让一些医生觉得这丫头的心地太过善良。
“已经过了六点了呢!”大家正在怔愣之际,钟可情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饭店定的六点半,大家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去吃饭哦!”
晚上确实有饭局,但不是为庆祝钟可情第一次进手术间,而是布朗先生为庆祝夫人重获新生特意安排的,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朝着‘旋律’的方向走去。
小吴自然是羞愧难当,走在最后。
“谢医生,等一等。”她叫住前面的人。
谢舜名身形一滞,诧异地转身,眉头微微一挑,等着对方开口。
小吴擦干眼泪,忍不住开口问道:“谢医生,你明明也很讨厌季子墨,你为什么要帮着她来对付我?”
谢舜名弯了弯嘴角,笑得人心里发寒,他凑到小吴身边,勾唇道:“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讨厌她了?”
小吴整个人都被震慑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平日里,对季子墨冷言冷语,所有粗重的活儿都交给她做,难道不是因为讨厌她么?
她一直以为谢舜名也很想赶走季子墨,才出了这一招,却不想算错了一个人的心,就毁了整盘棋局。
小吴最终没去那场庆祝晚宴。
晚饭的时候,大伙儿纷纷入座,倒是谢舜名迟迟赶到。
彼时,五张桌子就只空下钟可情和俞晔枫旁边的两个位置。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应该坐在俞晔枫身边。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谢舜名投去,唯独钟可情垂着头,视线与桌面对其,脑袋压得很低很低。她也不明白,年轻时候的那场暗恋,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是直到今时今日,得知他已经有了孩子之后,她仍然对他不死心。
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她,于他而言,事业当然更重要,毕竟他平日里工作起来那般没日没夜。尽管已经知道结果,她的心却仍旧突突直跳。
谢舜名扫视了一周,俞晔枫已然起了身,要挪动身边的位置,让他坐过来,却不料他悠悠然调了个头,步子在钟可情身侧落定。
钟可情听到动静,心下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去拽身侧的椅子,脱口而出道:“谢医生,你的位置在那边——”
谢舜名身形一滞,随即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臂,强行在她身侧的位置上坐下。www.sxynkj.ċöm
众人的目光都直直逼视着他们,仿佛能从他们身上觅出些奸情来。
钟可情的面色难堪至极,压低了声音再次提醒道:“谢医生,你坐错了地方。”
“哦?”谢舜名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诧异万分地看向她,“我坐错地方了么?不坐在这里,我应该坐在哪里。”
“当然是俞主任身边!”钟可情心里急躁难安,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能坐在我身边?”
谢舜名却淡淡一笑:“谁说我是坐在你身边的?”他转过身去同另一侧的布朗先生举杯,“我只是过来跟布朗先生叙旧。”
钟可情顿觉困窘无比。其余人则一笑而过,整个包厢里死寂的气氛瞬间缓和了。
钟可情不得不承认,谢舜名确实有一种超人的能力,可以随时带动全场的气氛。比起俞晔枫,他应该更适合当心内科的领导者。
酒过半巡,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布朗夫人刚动了手术,不宜过度劳累,布朗先生则早早带着她离开。
心内科的同事们极少一起聚会,这一次大家一起吃饭气氛还不错,大部分人都觉得时间还早,尚未尽兴。有一些小护士对科室里面的英俊医生们早就芳心暗许,更想趁着今晚的机会,将他们一举拿下,于是大家提议换场子,去了最近的ktv。
ktv的名字叫英皇,钟可情前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唱k。她五音不全,唱歌时常跑调,但她喜欢那种跟舍友们一起疯、一起玩的感觉,每每都要陪着她们通宵。
那时候,她和陆屹楠感情还很好,宿舍里四个女生,各自带上自己的男朋友,八个人占一个中包,可以玩得很尽兴。
陆屹楠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不止成绩优秀,唱歌也是长项。
钟可情总是喜欢抱上一大捧爆米花,躲在包间的小角落里,看着他站在前面,深情献唱。他唱的那些歌,英文的、汉文的、粤语的、韩文的,一大堆生僻歌曲,钟可情全都没听过,但只要是从他口中唱出来,必定是绵长动听的。
正想得出神,旁边的小薛重重撞了她一下,调侃道:“想什么呢?待会儿该你唱歌了,你要唱什么歌,我去帮你点。”
钟可情这才回过神来,包间里的音乐已经响起,科室里头几个活泼好动的小护士已经纷纷跑上前去点歌,有一个身材高挑的,手中握着话筒,正唱得带劲。
钟可情干涩笑了笑:“我就不唱了,我唱歌不好听。”
小薛眉头一皱,“那可不行,主任发话了,每人一首,必须得唱,不唱的要罚真心话大冒险——”
钟可情也跟着皱眉,“可我真不会唱歌。”
“哪怕是儿歌也行,先混过去再说嘛!”小薛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你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科室的聚会,那真心话大冒险绝对不是闹着玩玩的!上次谢医生就被罚了,你猜怎么着?”
“恩?”钟可情抬起头好奇地望着她。
小薛伸出手指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真像她们说的那样跟贺医生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看来,贺医生肯定是没戏了!”
钟可情眨了眨眼睛,愈发不解。
“你对谢医生的事这么好奇,迟早会拜倒在他的白大褂下——”小薛笑得幸灾乐祸,“谢医生生来就是个祸害,他进流光医院以来,但凡跟他接触过的女孩子都对他念念不忘,日渐憔悴。季子墨,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是一定会步她们的后尘的!”
钟可情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究竟是谁步谁的后尘呢?她认识他,比她们早了二十多年!
“他选的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尽管小薛打了岔,钟可情仍旧没有忘记她方才说的事。她垂眉思索了一会儿,一双清澈的眼眸变得透亮无比,“我猜,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选择大冒险。”
谢舜名是一个主动性很强的人,他喜欢将所有的可控因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冒险这种事情,根本就超出了他稳重的个性。
“你说得不错,他选的是真的话。”小薛抿唇一笑,“可那并不比大冒险好到哪儿去!”
让谢舜名那样闷骚的人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确实不太容易。
钟可情忍不住问道:“你们都问了他什么缺德的问题?”
小薛指了指正在唱歌的俞晔枫,对着钟可情道:“问题是俞主任提的。他当时一本正经地瞪着谢医生,问‘姓谢的,你上厕所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
“左手。”钟可情道。
小薛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愣是将嘴巴张到了碗口那么大,“你怎么知道?!真的是左手唉!”
“秘密。”
钟可情的脸颊上不觉浮现两抹红晕。他两从小一起长大,她三岁的时候,他五岁,哪里懂什么男女有别,尿急的时候都是就地解决!
那时候钟可情还不是妇产科医生,对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一窍不通,她很好奇,他为什么有着和她不一样的东东——
这种好奇,致使她整整观察了他一年,直到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小解。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最难改掉,钟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坚信,他长大后,一样会继续用左手。
小薛和钟可情越聊越深,将谢舜名来到流光医院以来这些天的各种趣事,全都讲解了一遍,而钟可情每每都能猜到谢舜名的答案。
小薛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衣袖,面露诡秘之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悄悄地告诉我,你和谢医生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媒体上公布的那样……”
钟可情目光呆滞地盯着谢舜名的身影看了好久,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我们或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只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再无其他。”
“哦。”小薛听得糊里糊涂,心想季子墨既然是谢医生引进的,大约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科室里头一共四五十号人,晚饭吃完之后走了一半,来续场子的还有二十多个人,每人一首歌,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大部分人都唱完了。
负责点人数的小护士朝着角落里望了一眼,道:“谢医生,到你了!”
要谢舜名唱歌?想都别想。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中小学的时候,谢舜名一直跟她这个五音不全的女人呆在一起,以至于他也很少唱歌。难得她逼着他唱一次,也总是频频走调,不堪入耳。
钟可情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谢校草,别人都说,夫妻当中必须有一个人会唱歌,结婚的时候才不至于冷场。啧啧,看来,老天注定你我无缘——”
谢舜名当时笑而不语,钟可情只当他是默认了。
钟可情原本是想用这句话试探他来着,因为她实在不确定她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青梅竹马的恋人,亦或只是一起长大的妹妹?
小护士又忍不住催了一遍:“谢医生,该你唱歌了,我数到十,你若是不唱,就要罚真心话大冒险了!”
钟可情朝着谢舜名望去,他坐在另一处阴暗的角落,薄唇紧抿,半边身子倚着沙发,脸微微瞥向一侧,乍一看,还以为是睡着了。
他一定不可能唱歌的!自毁形象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做!钟可情在心里默默念叨,就等着真心话大冒险吧。
岂料,谢舜名突然从黑暗中站起来,直起身子,朝着唱台走过去。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在心内唱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过去。
谢舜名接过话筒,对着点播屏幕边上的同事道:“帮我点一首《我只爱你》。”
“哇——”
《我只爱你》。整个包厢都跟着沸腾起来,尖叫着问道:“谢医生,你只爱谁?”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他,真的要唱歌?就他那样的破嗓子,这不是自毁形象么?
谢舜名优雅地站在那里,目光悄悄落在钟可情身上:“这首歌,送给季医生……”
“天呐!”
“传闻都是真的!”
台上灯光耀眼,台下轰然一片。不少小护士叫得撕心裂肺,芳心碎了一地。
耳边是嘈杂的起哄声,钟可情却惊得整个人都呆掉。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她一首《我只爱你》,别提有多暧昧了。他们现在是上下级的关系,俞晔枫那个冷冰冰的家伙这会儿还盯着他们看呢,他怎么能再次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一方面,钟可情心跳加速;另一方面,她对谢舜名隐隐有些不满。
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他要三番四次同她作对?
等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喊得都累了,屏幕上的mv开始播放,熟悉的旋律渐渐响起。
钟可情当然记得这首歌,初中的时候,她逼着谢舜名学这首歌唱给她听。后来,他真得学了,当她兴致匆匆跑去ktv,要听他开唱的时候,他们班的班花却推门而入。
钟可情这才知道,那首歌,他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学的,但并不想唱给她听。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初一的小女生,毒舌、泼辣、小肚鸡肠,所有属于那个年龄的缺点全都暴露出来。她用充满醋意的口吻祝贺他和班花百年好合,而后怒气冲冲的出了包厢大门。
《我只爱你》是她选的歌,可她却没能有机会听他唱过。
“要保留体力\把你抱紧\害怕你说我\逢场作戏\均匀的呼吸\保持频率\让表白的语气\圆满彻底\我只爱你……”
低沉、喑哑。
这首歌的旋律并不像想象之中那样轻快,是在表白,却让人感觉到男主角的内心充满了压抑感。
灯光炫目,谢舜名站在包厢中央,背对着屏幕,那些歌词流水一般缓缓流出,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他仿佛早已将这首歌唱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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