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六月初五了。
夜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怀王府灯火通明,从宫里派来的内侍还在忙里忙外,半刻不敢停歇。
天亮以后,便是怀王与庞大将军之女丹阳郡主的大婚之日。据传,皇上也要亲临婚宴。
这一夜,白若瑾难得打开了地道的门,他让张云逸出去送信去了。
现在,地道里只剩下三个人。
走到边上看了一眼张朔,发现上面竟然是江居别苑。
原来绕了一圈,他们又回来了。
他问白若瑾道:“你让张云逸去送的是什么?”
白若瑾好心情地问道:“赵律真正的生辰八字。”
张朔大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白若瑾看了一眼江悦,没有说话。
张朔不信,狐疑地盯着他。
白若瑾就道:“小时候,我娘总是会给一个人准备生辰礼物,还早早就命人送入京中。”
“还有一年,我娘去寺里点长明灯,多点了一盏。那盏灯下压着的生辰八字,与赵律的只相差三个月,你说巧不巧?”
江悦懵懵地望着他,不知道在他在说些什么?
张朔则捏了捏拳,满心愤懑。
“我原是不懂,为何会有除魔卫道这样的说法。可是现在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
“这人间,怎么能留有你这样枉顾人伦亲眷的存在?”
白若瑾抬头看着夜空,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困住了他们,让他们宛如井底之蛙一般。
可就算如此,对于张朔这样的人来说,也足够了。
他将张朔抓过去,强迫张朔抬头看着,指着黑沉沉的天空,那似有若无的繁星给他瞧,给他看。
“今生的星辰原本都不会有,今生的悲剧原本也不存在,这一切都是你和赵律造成的。”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片夜空你陌生吗?”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就能当皇帝吗?还是说,你们以为他和庞嘉雯能有什么好下场?”
“张朔,你可知,这天下马上就要变了。”
“只要我一死,谁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世道呢?”白若瑾说着,冷冷地笑了起来。
张朔摇着头,并不相信。
他看着夜空,一半星星隐没在夜色中,一半闪烁着,奇怪的是,它们相依相连。
就好像,同一片星空下,却是显示了两个不同的星象,宛如昼夜交替时的一隐一现。
张朔心里不安,阴沉沉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怒火。sxynkj.ċöm
白若瑾轻笑着,喃喃道:“就等天亮了……”
……
皇宫里,余公公收到一封密信。
当他看清楚信中写了什么的时候,眼皮一跳,下意识就将信捏成一团。
可还未等他销毁,穿着皇帝冠服的赵翼就走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余公公,嘴角还带着笑,一脸欣喜地道:“是宫外的消息?”
“谁的?”
都这个时候,倘若不是跟怀王有关的,也不会传进来。
可当他伸手时,余公公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赵翼目光一冷:“拿来。”
下一瞬,余公公直接塞进嘴里,嚼了。
看到这一幕的赵翼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余公公吞下那纸条,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眼中并无多少恨意,只是除了迷茫,还有浓浓的自嘲。
他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封书信,淡淡道:“朕原本不信,不过是试探一下你。”
“想不到,你真的是赵律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你六岁跟在朕的身边,陪朕出生入死多少回?朕怀疑过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曾怀疑过你。”
余公公并不答话,直到赵翼将信扔到他的手里,他看了以后,面色大变。
信中说的是,赵律的真实身份,他是承和太子之子,在太后跟前过了明路,太后留下了遗诏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这个消息,赵翼早就收到了。
刚刚传进来的,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余公公捏住了信纸,仓惶的面色一变,冷冷笑道:“皇上觉得奴才背叛了您,那您就错了。”
“当年在围场,您明明将小的送给了郭将军,您忘记了吗?”
“是后来,郭将军担心您在京中的安危,又把小的送回来了。”sxynkj.ċöm
“但在小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郭将军。”
赵翼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余公公眼中的恨意突然明白,原来竟然是他自己忽略了。
可随即,他心里又紧张得不知所措,焦急地问道:“那惠惠她知道了吗?”
余公公冷笑,眸中全是讥讽,高声问道:“郭将军她应该知道什么?”
赵翼词穷,突然就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捂住沉重的额头,朝余公公挥了挥手,淡淡道:“你走吧,朕不想杀你。”
余公公正了正衣冠,摸着拂尘道:“劳烦皇上挂心,奴才也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承和太子的陵寝已经被封死了,奴才早就为郭将军殉葬了。”
说着,准备走了。
赵翼抬起头来,想叫住余公公,但却叫不出声来,最后只得把手放下。
此时的他,泪流满面,痛苦极了。
可惜,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痛苦的,他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争了一辈子,却始终逃不过心魔。
余公公走了没有多久,便有侍卫来禀,说是他老人家已经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赵翼站起来,任凭宫人给他整衣冠。
今日,怀王和丹阳郡主的大婚,他要去观礼。
说着,让小太监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给取来,那是他给赵律准备的贺礼。
……
余公公服毒自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成国公府。
李老夫人知道,赵律的身世暴露了。
江惟很担心,要去魏王府。
李老夫人叫住了他:“别去了,你忘记了今夜是什么日子?”
江惟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
今夜,是君洛和嘉雯的大喜日子。
“传信给你爹,让他明日带兵进城吧。”
李老夫人说完这一句,好像一下子苍老得不成样子。
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要求助于自己最厌恶的丈夫,如何能好得了?
江惟都红了眼,轻轻唤了一声:“娘……”
李老夫人疲倦地摆了摆手,淡淡道:“我老了,也快死了。”
“你只需要答应我,等我死了别让他脏了我的坟地就行。”
江惟跪下,含泪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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