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嘉雯醒来的时候车里就只有她和如意在,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天黑了吗?”
如意苦着个脸,心戚戚道:“小姐,咱们以后能不在车上睡觉吗?”
庞嘉雯皱着眉,懒懒道:“为什么啊,马车摇摇晃晃的,多好睡觉啊。”
如意:“……”
想着江怀下车时的叮嘱,如意忍了忍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来。壹趣妏敩
庞嘉雯掀开车帘,发现马车停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上,与此同时,江怀和陈勇都不见了。
庞嘉雯愕然道:“我师父他们呢?”
如意叹道:“二老爷和陈侍卫说是去买吃的了,让咱们等一会。”
庞嘉雯准备下车方便一下,如意要跟着她,但她怕马车被人偷了就没让。
她去了一家客栈买了些吃食打包,顺便去了一趟茅房。
巧的是,她出来的时候看见江怀和陈勇从那客栈的后院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
庞嘉雯听见那位中年男人慎重道:“主子放心,京城那边一有消息我便会立刻送去肃州,绝不会延误。”
庞嘉雯站在廊道那里等着,见他们走过来了,便喊道:“师父。”
江怀先是一愣,随即道:“你醒了。”
庞嘉雯点了点头,却见那个中年男人上前行礼,笑呵呵地道:“这位便是郡主了吧,我是二老爷身边一个跑腿的。”
庞嘉雯并不觉得他是跑腿的,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就看向江怀。
江怀朝那人看去,淡淡道:“你先走吧。”
那人躬身,很快便从左边的小门离开了。
庞嘉雯问道:“您是在等老夫人的消息吗?”
江怀看着庞嘉雯那双清澈的眼睛,迟疑了一会,说了句:“不是。”
他以为庞嘉雯会追问的,谁知道庞嘉雯只是笑了笑道:“我想着应该也不是,不然我肯定知道。”
她能知道什么?嘴角翘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江怀勾了勾嘴角,眼眸和煦道:“要不要在这里歇一晚?”
庞嘉雯摇头:“不了,我想早点回去。”
江怀颔首,让陈勇去准备些吃食。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都没有停歇太久,一路直奔肃州。
……
七月中旬,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太子突然暴毙,太孙被封为靖郡王,在太子丧事过后的第三天就前往封地靖州。
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了朝堂风波皱起,有一批太子党的官员接连被贬,就连白烁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白若瑾也正式入了翰林院当值,皇上破例恩准他可以御前行走。
八月初六,太子离世不到一月,皇上亲赐了晋王与忠勇伯之女程蓉的婚事,婚期定在了冬月二十二日。
整个前朝后宫都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奈何却被困于局中,逃脱不得。
秋猎在即,几位王爷都在校场练箭,恨不能一举夺魁。
岂料八月十一的傍晚,晋王一箭射偏,险些要了楚王的性命。幸得白若瑾及时撞开了楚王,可他也因此受了重伤,卧床不起。
皇上震怒,责打晋王五十大板,命他在府中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入宫。
白府内,太医才刚走圣旨便来了。
白若瑾被封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伤好便即刻上任。
因白若瑾不能下床,圣旨是白汲代接的。
他拿了圣旨去找白若瑾,见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痛惜道:“为了一个正六品的官职,你至于吗?”
白若瑾望着帐顶,整个人透着一股伤重不愈的病弱感。
他道:“你猜之前白烁过来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
白汲没好气道:“你想到他官职比你高,所以你要拼命往上爬。”
白若瑾轻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我想到了我当初是怎么骗嘉雯喜欢上我的。”
“我刚去永宁侯府的时候,表面上是个寒门子弟,无依无靠,空有一生傲骨却不得不为了功名前程低头弯腰。那时候的我总是显得被迫或者被胁迫,无论我想做什么都总是不成,无论我有多努力都会被人看不起,悲哀的是,我却不能就此放弃。”
“我记得她偷偷把她的笔墨纸砚省下来给我用,带着她的早膳去跟我一起吃,用她的名义去帮我向夫子借阅书籍……”
“那个时候她是唯一一个盼我能够出头的人,可我明明不需要那些,却不阻止,反而由着她张罗,想着也算是能为我遮掩几分。”
“你看,那时我就是这么对她的。”
谈到庞嘉雯,白汲就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了白若瑾。
他坐下来,叹了口气道:“可这跟你的伤有什么关系呢?”
白若瑾虚弱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嘉雯在知道我具体身份以后,一定想到了我当初那些委屈求全,步步隐忍全是装出来的,可她为什么从来不提呢?”
“她每次都以我骗了她来做借口,想要与我划清界限。那她就应该更狠一点,将当初我在永宁侯府所作所为都说出来,这样我就没有脸再去找她了。”
“可她没有。”白汲替白若瑾把话说了。
白若瑾点了点头道:“不仅没有,更是从未向人提过。”
白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望着白若瑾,目光皎洁如月,透着几分清清冷冷的了然。
他对白若瑾道:“你是不是还想骗郡主?”
白若瑾自嘲地笑道:“你看我还能偏她吗?”
白汲摇了摇头,他知道白若瑾不会再骗庞嘉雯了。
可白若瑾要怎么办呢?sxynkj.ċöm
他还能怎么办呢?
白汲好像懂了,但他抗拒着,迟迟不肯表露。
白若瑾自顾自地道:“我猜她喜欢的是当初的我,那个需要她保护的白若瑾,而不是现在这个离了她照样可以过得风生水起的白若瑾。”
“她以前定是真心喜欢我的,因为只有真心喜欢过所以才能原谅了我那时候所有的欺骗。她现在之所以不接受我,无非是她不喜欢现在的我了。”
白汲看着目露期待的白若瑾,无声地咽下喉咙里的苦涩,顺着他的话道:“如果郡主真的原谅了从前的你,那她一定会原谅现在的你,你又何必要耿耿于怀呢?”
白若瑾摇了摇头,苦涩道:“不,你不懂的。她已经原谅现在的我了,可光是原谅怎么能够?”
“白汲,当初倘若谢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弃了你,你还会喜欢她吗?”
白汲说不出来,他和谢筝不一样。
谢筝永远也不会像庞嘉雯那么决绝,而他也做不到像白若瑾这样深情。
他和谢筝,顶多算是不辜负吧。
不辜负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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