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你看电视了吗?我们获奖了!快来参加庆功会,就差你了。】
“我、我就不去了。”
【你的病还没好?怎么这么严重,去医院看过了么?】
“看过啦,普通的感冒而已,是我抵抗力太差,才拖了这么久,开心的日子不说这个,我没事的。”
【好吧,那你好好在家养身体,同事们都很挂念你。】
“谢谢……谢谢,大家玩得开心。”
电话挂断后屏幕很快自动熄灭,窗帘紧闭房间也失去了最亮的光源,变得无比昏暗。
左语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重新点开手机从网上找到颁奖典礼的视频播放。
整部作品是由团队共同合作,当主持人颁奖前夸赞作品,介绍到左语所负责的那部分时,她却升不起任何喜悦的情绪。
视频欢快的掌声中,左语身子蜷缩成虾米,痛苦地伸手攥住胸口的衣服。
她低声呜咽片刻,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哭声。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突兀的铃声响起,左语用力捂住耳朵,直至铃声自动断掉后锲而不舍的又响了许久,她才拿过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左语连忙坐起身擦掉脸上的泪,她清清嗓子,按下接听键后刻意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掩盖哭过的痕迹。
“喂,妈,什么事啊,都把我吵醒了。”
【才几点你就睡觉,平时在家一宿也不见你睡,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该知道给妈打一个?】
“妈,没事我就挂了。”
【怎么没事,明天你来相亲,妈已经和范家约好了地方,不许再找借口……】
“我去。”左语打断道,咧开嘴角无声地笑,缓缓重复,“我去。”
她难得答应的这么痛快,左母反倒有些狐疑。
【你怎么了?我可和你说,到时候不许甩脸子,我和你范姨几十年的交情,你就是不愿意也要先相处看看。】
“我知道,我会……好好和范金相处,如果合适也可以考虑结婚,妈,你放心。”左语顿了顿,眼角流下泪,“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言言,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左语沉默几秒,再开口已经是欢快的语气,“妈,你不就是想听到这些,我说你还不愿意啊,那我不去相亲……”
【你可闭嘴吧。】左母没好气道:【真是听话不过三秒。】
等左语挂断电话,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扭身趴到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许久后她拿过电话拨通顾淮的号码。
彩铃声唱到一半才被接起,听筒里却悄无声息。
“顾淮。”左语先开口。
【嗯。】
“明天、我要去相亲,挺远的,你能送我去吗?“
【可以,几点?】
“上午十点。”
【好。】
左语捏着手机,耳旁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
沉默几秒,顾淮主动问。
【和谁相亲?】
“你不认识,是我家的邻居,上次和你说过。”
【范金?那我知道了。】
左语迷茫地想,上次她又和顾淮说过范金的名字吗。
不过不重要,左语咽下口水,鼓起勇气道。
“顾淮,我想过了,我们……不合适,明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也不要联系了。”
左语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顾淮说话,举起手机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苦笑地捂住脸,闷声喃喃道:“我还在期待什么……”
翌日,太阳躲到乌云后面,左语出门前担忧地看眼天空,拿起伞放进包里。
左语下楼看见熟悉的黑车,靠近发现车中没人。
她抬头四处张望,很快找到树下专心打电话的身影。
今天顾淮穿了一身黑,长款风衣下双腿笔直修长,内搭衬衫一丝不苟的将扣子系到领口。
他单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树皮,手指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新伤疤。
很快顾淮注意到左语,挂掉电话走过来。
上车后左语发现车后排堆放着行李。
两个硕大旅行箱外加一个大背包,这是要出远门吗?还是要搬家?
左语有心想问,见顾淮递给她一个比手机大点金色礼盒。
“我看到了新闻,恭喜获奖,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左语意外地接过礼盒,将轻飘飘的礼盒放到腿上,手指来回抚摸。
“谢谢你。”她迟来的感受到获奖的喜悦。
“拆开看看?”顾淮启动车子,笑着建议。
左语闻言解开礼盒的绸带,打开看到里面静静放着一条项链。
银色细链串着深蓝色球型吊坠,上面的图案即像璀璨星辰又像波光海洋,在并不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只一眼左语便被吸引住目光。
“很好看。”她真心地说。
顾淮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拿起项链,“我给你戴上?”
左语张了张嘴,最终选择配合地垂下头。
戴项链时顾淮不免靠近,像是半拥着她,温热的手绕到她的后颈,夹杂着项链的微凉触感擦过皮肤。
左语感受到胸口一阵发疼,等顾淮戴好项链退开后她尽量若无其事地直起身。
戴上后她才发现项链比想象中要重,沉甸甸的贴在胸口,散发着金属的冰冷。
“范金的妈妈和我妈关系很好。”
左语忽然开口,感觉到顾淮看她一眼。
她抬手攥住项链吊坠,指尖轻轻摩擦。
“范金一直在外地工作,今年才回来发展,开了个金融公司,性子老实又能赚钱,我妈很满意。
这次见面如果可以,就会以结婚的前提先谈恋爱,你也知道我妈一直很着急我的婚事。”
顾淮并没有回应,绿灯亮起后他继续开车。
左语自说自话片刻,她顿了顿,不甘心地继续说。
“到时候毕业刚好结婚。”
“你想要撞车吗?”顾淮终于开口。
左语转头愣愣地看着他。
顾淮无奈地说:“你都不知道对方什么人就说结婚,被骗了怎么办?”
“就你最像骗子。”左语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让顾淮听清,抿唇不再说话。
很快顾淮送左语到相亲见面的饭店门口,而左母已经早早等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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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中,范母和范金坐在餐桌前。
范母抬头通过窗户看眼等在路边的左母,举起菜单遮住脸对范金说:“左家那丫头磨磨蹭蹭的不露面,也不知你看中她哪了。”
“妈,我自有分寸。”范金不疾不徐地说。
他抬手为范母倒茶时手腕上镶嵌在表盘的钻石闪闪发光。
为了相亲范金特地打扮一番,身穿华贵的宝蓝色西装,手表、皮带等皆价值不菲。
范母看向一表人才的儿子,心中对左语越发不满。
从范金很小的时候,范母就觉得范金脑子活,要有大出息。
老两口都是厂子的工人,赚辛苦钱,而范金小小年纪就能集合人在学校收来保护费。
当范母第一次拿到范金带回来的钱时,心情激动的不行。
别人看到的是范金欺负同学,在范母眼里却是她儿子聪明。
不然一个学校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其他学生是被欺负往出掏钱的人,而她儿子就能从别人手中拿钱。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儿子是当大老板的料啊。
果然范金没让范母失望,从小到大陆陆续续地往家拿钱,辍学去外地打工后,第一年过年时就一下子给她寄回来一万多块钱。
范母见了那些曾劝她让孩子继续读书的人腰杆都直起来了。
她儿子说的对,读书有个屁用,毕业了不还是要给她儿子打工赚钱,谁都没他儿子有出息。
后来厂中村渐渐没落,范家也跟着搬走,范母却喜欢时不时地回厂中村找旧邻居坐一坐。
她也没办法,新住上的高档小区哪哪不自在,和周围的人在一起总是闹笑话,话题也说不到一起去,要不是楼房住着太舒服她都想搬回厂中村住了。
而她喜欢回厂中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可以显摆,毕竟只有在熟人面前才能显得她日子好。
早些年范母和左母关系一般,天天都忙着赚钱吃饭,哪有时间交流感情。
现在却不同了,范母有钱又有闲,而左母在家种地养鸡,忙里偷闲的时间很多。
范母找到左母后俩人的友情迅速升温。
还有一个不可明说的理由是范母觉得左母就一个女儿,还主意大得很,考上大学就嚷嚷着离家出走,比她儿子差远了,明显左母哪哪都不如她。
范母见左母有种高高在上的怜悯,格外喜欢去找左母满足她心里隐秘的虚荣心,维持虚假的老姐妹情。
这份情谊在范金回来后派上了用场,范母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始终记挂着左家丫头,回来就主动来让她安排相亲。
按照范母的眼光,左语根本配不上她儿子,但谁让她儿子喜欢呢。
就算心中不满,范母为了儿子只能忍着嫌弃认了,一个劲儿的找左母撮合。
这会范母注意到左母走进饭店连忙第一时间站起来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
既然范金想娶左语,她在左母面前可不能掉链子。
但当范母看清跟在左母身后的一男一女时不禁微微一愣。
哪怕范母对亲生儿子有滤镜,也不得不承认左母身后的男青年往那一站单靠外表就把自家儿子比下去了。
这可是相亲,带个长成这样的人是来抢她儿子风头吗。
而范金认出顾淮诧异地拧眉,顾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次从医院看完瘦子后范金又叫人细查顾淮,查来查去范金心里那点提防彻底没了。
主要是顾淮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文安市,人生经历太透明了。
单亲家庭出身,自小和酒鬼老爸一起生活,靠邻居接济才没饿死,念书的时候成绩优异,一路考到文安大学,毕业后当公司职员,唯一学习好的优点也没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混到三十岁。
其中几件比较特殊的经历给人感觉也都窝窝囊囊。
顾淮有个抛弃他的精神病老妈,可顾淮赚钱后还把她转到好的医院养起来,至于顾淮那个酒鬼老爸越赌越大欠下来的债也是顾淮在还。
范金看来就这样的人当他小弟都不够格。
至于那天在左语家门口顾淮敢对他动手,他觉得应该是顾淮鼓起勇气的大爆发了。
毕竟范金查到顾淮和左语勾勾搭搭,男人嘛,听到他打电话的内容不可能一点血性都没有,当时顾淮提前出电梯,那么长时间恐怕就是在做心理建设。
范金怎么想都觉得顾淮毫无威胁力,车祸警方都没查出异常,肯定是巧合,瘦子应该是车祸后残疾,怕自己没用被抛弃,才说些危言耸听的话。
因此范金听到母亲告知安排了相亲,就随意打发小弟去绑顾淮。
比起收拾顾淮这个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蚂蚁,他对拿下左语更感兴趣。
可眼前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回事?
范金低头用手机发信息联系小弟,接连两次的失误让他警觉,没有轻举妄动。
范母看了看儿子,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便强笑着问:“秀梅,这个小伙子是?”
左母已经领着顾淮和左语来到桌边。
她有些冷淡地说:“言言的朋友顾淮,我家言言还没毕业,什么都不懂,怕和你家大金聊不上,多带个年轻人能有共同话题,也更热闹些。”
范母越发疑惑,感觉向来亲热的左母态度变得不对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场相亲刚开始气氛就莫名尴尬。
顾淮仿佛浑然不觉,主动和范金搭话。
“范先生,听说你开金融公司?”
范金联系不上人,不安地扣上手机。
其实他看到顾淮,额头的伤就开始隐隐作痛,哪怕他不愿承认,心中也有很大的阴影。
“李姨,看来言言不想和我相亲,那么我们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范金不愿纠缠下去,起身想要带着母亲离开。
多年来他的成就未必是他有多狠,而是审时度势。
这次他回到老家发展也是因为在外地察觉到苗头不对就痛快收手,果然躲过了严打。
此时感觉事态不对,范金没有丝毫留恋,心里甚至已经盘算等查清楚直接把左语绑了算了。
之所以这么折腾是想在明面上不落下把柄的好好娶左语为妻,不过已经查出左语和顾淮不清不楚,呵,这样的破鞋也不配嫁给他当妻子。
顾淮哪怕不知道范金心里的算盘,也不会让他离开。
他抬手拦住范金。
“急着走干什么?就算不相亲,李阿姨也在你公司投了那么多钱,她现在委托我好好问问你。”
“你什么意思?”范母听了忍不住质问左母:“李秀梅你看看你带来的都是什么人!这是在说我儿子是骗子?”
“问问而已。”左母有些不高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顾淮附和道:“阿姨别误会,只是涉及钱还是要慎重些,言言都不知道李阿姨花了这么多钱,她当小辈的关心,来问问总可以吧?”
范母被激怒,拉着范金坐下。
“儿子!咱们好好和她说道,哼,我们大家大业看得上你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钱?李秀梅,你别忘了,咱俩可是一起买的,我儿子还能坑我?”
顾淮温言温语地附和:“阿姨说得对,只是李阿姨赚钱不容易,哪怕对你来说再少也是辛苦钱,而且我们只是了解。”
他转头看向范金,“范先生,能和我说说你公司的业务吗?”
被母亲强留下的范金脸上表情一僵,他阴沉沉地看眼顾淮,拿起手机继续打电话。
“当然可以。”
电话还是没人接,范金面上故作镇定,沉着地开口
“我们是金融管理咨询公司,主要为各大中小型企业做财务运营顾问,遇到前景好的公司会展开深度合作,在公司上市前进行股权投资或者融资,争取在天使轮之前拿到最优惠的价格,以便合作公司成熟期获得巨大收益。”
随着范金的介绍,他注意到左语露出迷茫的神情,而范母看起来听得晕乎乎,不过明显越来越信服。
范金找回熟悉的节奏,心里渐渐有底。
他侃侃而谈:“其中李姨和我妈投资购买的公司都是经过复杂评估才确定下来,如果不信可以来我们公司详细了解,有专门的法律顾问为你们讲解。
范母听他说完高傲地昂起头,“听到没,我儿子有赚钱的好事愿意分出来,有人还不知好歹。”
说着范母目光狠狠地剜了左母一眼。
“哼,儿子,快点把李秀梅的钱退给她,我就是把钱扔河里听响也不给她赚钱的机会。”
“妈,签过合同不能反悔,李姨只是被外人骗了。相信她会理解。”
范家母子俩一唱一和,本来冷静的的左母有些慌了。
左母刚在门口被顾淮说服,并不坚定,在桌子下面去焦急地扯左语。
左语也是才通过顾淮知道她妈往范金的公司投钱了,顾淮信誓旦旦的说范金是骗子她当然和顾淮站在一起。
但她并不知道范金的公司怎么回事,这会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顾淮给她俩解释,“前面都是废话,其实是中介公司,牵线卖原始股。”
左语终于有听明白的词汇,眼睛一亮。
“原始股我懂,我同学就被骗过。”
骗字刺激到范母,但左语根本不管她,并不小声的给左母科普同学家被骗的事。
“雯雯她妈就是说得到内部消息,花钱买了一个公司的原始股,说等上市了就能翻倍赚钱,可是都十多年了公司都没上市,钱也要不回来。”
“这怎么一样,也许你同学家找的人不靠谱。”左母将信将疑,“大金带我去投资的公司考察过,在市中心可大了。”
左语看她妈还执迷不悟,有些着急。
顾淮提醒道:“李阿姨,有专门的挂牌公司,你有时间可以去考察一下,看看公司还在不在。”
说来说去就是在笃定范金骗人。
范母听到这话手都在抖,儿子长大赚钱后她何曾受过这种气。
她伸手去拽又在打电话的范金说:“大金,你听听!左家这丫头不能要了!”
范金挥开母亲,他知道顾淮就是来找事,可他更在意联系不上公司的人。
他给很多人都打了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接听。
怎么可能全公司的人都不接电话?
范金越想越觉得不对,没耐心继续解释下去,看向左母道。
“也不用在这继续抹黑我,李姨你还不知道吧,我亲眼见过顾淮从言言家门出来,当时天都黑了,具体做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www.sxynkj.ċöm
范金反过来将脏水泼到顾淮身上,左母比起她的那些钱,最在意的就是女儿。
此时左母闻言不禁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顾淮和左语。
顾淮本就没想三句两句能把事情说明白,他直接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从小长大的邻居,和外面那些可不一样,干净着呢。……是挺傲,约了好几次都不露面,欠艹……玩什么玩,至少要结婚后再说,现在跑了怎么办……】
哪怕手机播放的录音音质有所改变,也能听出其中的声音到底属于谁。
与左母印象中范金老实诚恳的语气不同,录音中明明是同一个音色,口吻却轻蔑又嚣张。
这可比任何解释都有用,左母气得脸色发黑,难以想象如果左语真听她的话嫁给范金会发生什么事!
她站起身从餐桌上拿起茶壶向范金扬去。
微烫的茶水倒了范金一身,茶叶挂到范金的头发和衣服上,黄褐色的茶水也染脏了他的白色衬衫,看起来极为狼狈。
他们这桌在大厅,刚刚彼此争执时就引得不少人注意,左母此举更是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左母对他人的视线置若罔闻,啪地把茶壶摔到桌上,叉腰指向范金就是一串带生殖器的脏话。
年轻时左母就能和人对骂几个小时不停顿,此时气怒下更是发挥了多年未动用的巅峰实力。
范母见儿子被浇了茶水还想发火,可她自儿子发迹后就自持身份,已经多年没有骂街,压根连话都插不上。
开阔的大厅中原本环境清雅,有很多桌在吃饭也是烟火气的热闹,并不显得嘈杂。
如今左母一个人就压住大厅所有人,扯着嗓子大骂范金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而她辱骂中还没有偏移重点,只听一耳朵也能明白是范金先言语侮辱了左语。
左语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她鼓起勇气去看顾淮,果然见顾淮一脸茫然,显然是头一次见过这种阵仗。
范金更是难以招架,纵使脸皮不薄他也觉得其他人落到他身上的视线极为扎人。
他抹了把脸上的茶水,抬头看到餐厅门口走进来几名警察。
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本就集中在他们这桌,警察看过来后竟然径直走了过来。
这时范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公司的人,他不安地接起电话。
【金哥,出大事了,你走后没多久巡检组来公司抽查,屏蔽信号一直查到现在,公司的内账都被查出来了,怎么办啊。】
眼下无论是左母还是顾淮都已经不重要了,范金连自己的母亲也顾不上,转头就往后厨的方向跑。
这回不用顾淮拦着他,几名警察见范金要跑,边喊边追了过去。
原本的家庭伦理剧画风突变,由于警察的加入变成法制频道,唾沫横飞的左母都停了下来,惊愕地看着范金以及后面追逐的两名警察快速消失在后厨的方向。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范母愣了愣,哀嚎着向自己的儿子追去。
左语这才有机会插嘴安慰左母,“妈,消消气,幸好已经认清范金是什么人,你看警察都来抓他了。”
左母却好像更生气了,抬起一只手指向范金逃跑的方向。
“他是不是没付饭钱?”
左语被噎了一下,她妈把范金骂成那样,就算没来警察追人范金也不可能付饭钱啊。
不远处端菜的服务员还站在那里,刚才因左母气势太强,服务员走过来后进退不得。
“没事,我来付。”顾淮忍笑地开口,他没想到左语的母亲这么有趣。
“哪能让你们小孩花钱,服务员快把菜端上了。”左母坐下后先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渴死我了,钱不能白花,你俩给我多吃点。”
刚才那一通骂废了左母不少口水,歇下来口干舌燥。
大厅中其他顾客见左母坐下来,大多收回视线,兴奋的讨论刚才的事。
原本听起来就算能分辨出左母占理,但她也给人感觉也太过咄咄逼人,不过警察出现后相当于敲定了范金的坏人身份,不再有人觉得左母骂人不对,反而后悔刚才没给她叫好。
谁让左母一个人输出太厉害,其他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午饭时间的餐厅彻底热闹起来,甚至有一桌附近的顾客跑过来问左母能不能把刚才录到的视频发到网上。
左母巴不得多宣传范金的所作所为,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左语根本拦不住,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她瓮声瓮气地对顾淮辩解:“我妈平时不这样,她只是太生气了。”
“言言嘀咕什么呢?”左母回头就见左语往顾淮身边凑,眉毛拧起来,“过来坐,趴在那像什么样子!”
左母没再细究范金说过的话,只将顾淮当左语的普通朋友相处,不过明显盯着不让左语和顾淮靠太近,使左语想找顾淮说悄悄话都不行。
吃完饭后左母拎着打包好的剩菜,要带左语回家。
“妈,我就不回去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左语推脱道。
“不行。”左母严厉道,不由分说地拉着左语往公交站台走。sxynkj.ċöm
左语踉跄的回头,见顾淮双手插兜站在饭店门口,竟然朝她挥了挥手。
她的眼睛微微发红,昨天在电话里说过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顾淮别开脸不去看左语委屈的神情,径直向他的车走去。
上车后顾淮点开手机软件,屏幕出现公交车内晃动的模糊画面。
喇叭传出公交车的报站声,嘈杂说话声以及轻微的心跳和更重一点的喘息。
他关掉耗电的摄像,将手机放到耳旁听声音,眼神渐渐柔和。
见到左母后他可算知道左语身上的鲜活劲儿是怎么养成的了。
刚才左母气势汹汹的骂人,他除了最初有些被吓到,之后更能体会到左母对左语的维护。
虽然没少听左语吐槽左母,总说左母管这管那,但能看出左语很享受左母这种严厉的爱。
顾淮第一次接触到左母这样的人,王姨是絮叨性格,遇到事会反反复复地嘟囔,直至得到满意的结果为止,从没这么强势过。
小时候王之美被欺负了,王姨就是先拉着王之美问来问去,随后又拉着对方家长不断讲道理。
他想同样的事换成左母,恐怕会上去直接开骂。
正因有这样的母亲护着,左语才肆无忌惮地长成如今即活泼又乖巧的性子。
而这样好的左语不应该被他困在身边。
这段时间顾淮在空闲时间想了很多。
之前他对左语的所有想法都是建立在他不会发病的前提。
如果没有遇到左语,他会按照计划轻松维持正常的假象,哪天病情严重到无法工作,他辞职后积蓄也足够他生活。
可生活已经没办法回到正轨,顾淮为了自己,为了左语,只能尽量不一错再错下去。
所以他决定离开文安市。
陌生的环境虽然让他感觉危险,但能帮他分散大部分注意力,有了他送给左语的项链,他也可以确保自己不会控制不住前去打扰。
顾淮遗憾地看向手指的伤痕,可惜项链做的有些急,没来得及检查边边角角是否全部打磨好,不知会不会刮到左语。
手机忽然响起打断顾淮的思绪。
他原本把手机放在耳旁,被震的急忙甩开手,看清来电话的是谁,伸向挂断的手指一拐,接通电话。
【顾顾,我要结婚啦,十月十八号,你要来吗。】
“不去。”顾淮将电话举到另一侧,伸手去揉被震痛的耳朵。
电话那头的王之美听到他的拒绝没有丝毫生气,反而理所当然道。
【妈,我就说顾顾不会来吧,你还要我打电话,那挂了……
等等,我和小顾说。】
苍老的女声打断后接过电话。
【小顾啊,十月十八号还有很久,不能提前和公司商量请假吗?】
顾淮揉耳朵的动作顿住。
“不是公司忙,而是那时候我应该不在文安市,您也知道我的身体,我怕发病,想去外地看医生,恐怕赶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多年来彼此都对这个话题含糊其辞,哪怕是问顾淮有没有觉得不适也是带着小心翼翼。
顾淮自己更是讳莫如深,这么直白说出对发病的担心还是第一次。
【小顾、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没有,就是没感觉到什么才担心。”顾淮笑着回答,“您不是带我去看过,医生都说我这是遗传基因的问题,发病几率很高,可是总等不到发病我睡觉都不踏实。”
【不发病还不好?一辈子都不发病才好呢。
唉,去看吧,健健康康回来,说好了来年给你过生日,来家里吃我给你煮长寿面。】
顾淮喉间哽咽,“好,我煮的面条总是坨,不如您煮的好。”
王母难得和顾淮打电话,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关心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在王之美的催促下挂断电话。
顾淮放下手机后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下起了雨。
他记得左语家距离公交站台还有一段距离,担心左语没有带伞,重新点开软件想要听听那面的动静。
【叩叩叩……】
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击声同时从耳旁和手机中转来,顾淮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左语。
“原来带伞了。”他亲眼得到答案。
等左语上车时顾淮已经关掉软件。
“你怎么回来了?”顾淮记得左语明明已经上了公交车。
左语弯腰挽起裤脚,“坐一站就趁我妈松手时下来,我猜你应该还在这里,果然找到你了。”
顾淮注意到左语的裤腿都湿了,鞋子也在滴水。
“你跑过来的?”
“你到底要问多少句废话?”左语忽然提高音量。
顾淮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见过左母的原因,他总觉得左语会像左母一样生起气来骂人。
应该不会吧?他还没被左语骂过,也没听左语骂过人啊。
左语趁着顾淮愣神间靠近,双手捧住他的脸。
“顾淮,我决定了。”左语郑重地说,她咽下口水,嘟起嘴贴过去。
顾淮反应过来用力推开左语,“你在干什么?”
“亲你啊!”左语坦然道:“上次是我的初吻,你亲完就把我赶走,太不公平了,我要亲回来。”
顾淮怀疑地伸出手,碰到左语温热的脸颊立刻触电似得缩回来。
居然是真的,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眼下的情景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就这么结束不好吗?”顾淮目光扫过左语胸前的项链,语气无奈。
左语轻轻摇头,“不好,当初说好以后要在一起,你一个人反悔怎么行。”
顾淮烦躁地从风衣内侧兜里摸出烟,手指夹住烟捻了捻,放回去后不停地转动烟盒。
“算不上反悔。”他声音恢复镇静,“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吗?”
“为什么?”左语顺着他的话问道。
“因为我腻了。”顾淮狠心掏出一颗烟点上,呛人烟味在封闭的车内弥漫开。
“之前都是在骗你,你主动凑过来我就陪你玩玩,可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什么都信,但这么久都没让我碰上,还总和我提喜欢小孩。”
顾淮抬眼直视左语,“怎么?想和我结婚啊?我可从没想过和你结婚,这样下去可就没意思。”
左语忍不住咳嗽,捂着嘴艰难道:“既然骗我,咳咳……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还不是你太烦了。”
顾淮偏头朝左语吐了口烟,见左语咳得更厉害,他笑起来继续道。。
“和我说什么最后一次见面,我巴不得再也见不到你,帮你揭穿范金就是怕你以后过得不如意又来烦我,难道这还不够?总缠着我是缺男人吗?”
左语适应烟味后咳嗽减缓些,抓住顾淮仍在转烟盒的手。
“顾淮,我也好烦你。”
她举起顾淮的手倾身靠过去,又摘掉顾淮叼着的烟。
两人距离不过一掌,顾淮背靠车门垂眸看向因咳嗽眼睛发红的左语。
只见左语趴在他的胸口嫣然一笑。
“但我更爱你。
那天你喝醉了问我你爱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回答你。
顾淮,我也爱你。”
“你、我……”顾淮喉结滚动,刚撑起的轻佻气质骤然散去,变得满是无措。
左语向上爬了一点,“你不是说腻了吗?可你现在不像腻了啊?”
顾淮昂起头呼吸变重,背到身后的手用力攥紧座椅才没有去抱左语。
一滴汗自他额角滑落,顺着下颚至颈侧最终流进黑色衣领里。
坚持与放弃只在一念之间。
快点推开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接受吧,她是自愿的,就算有一天她后悔了再放手也不迟。
可是真的还能放手吗?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
顾淮闭上眼,关于母亲的记忆一闪而过。
如果终有一天会走向地狱,身边多一个人也只是多一份痛苦而已。
他下定决心,刚要伸手去推左语,就听左语难过地开口。
“你怎么不说话啊?那我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呢?
顾淮,我知道你已经发病了,遗传性精神分裂,这回没错吧?”
顾淮脑海中紧绷的弦无声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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