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林一箭射伤了萧北珩的乌骓,乌骓把萧北珩甩下马背。萧北珩身手了得,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雪地上。
他唰地抽出燕阙,打算徒步追向羌林,后者又是一箭飞来,萧北珩横剑格挡,箭簇叮地一声撞在剑脊上,蹭出几点火花,掉在地上。
萧北珩怒气更炽,抬脚欲追,羌林却早已调转马头向林外奔去,似乎极为畏惧燕阙剑,并不和萧北珩交锋。
萧北珩不死心,又追上两步,前方蹄声隆隆,林地里冒出成百上千挥舞战刀的西戎骑兵,在树林中呐喊穿行而来。
这时他身后的定北军骑兵也已纷纷赶到,越过他的两侧,开始和西戎骑兵交锋。
萧北珩气愤无处发泄,嘭地一拳砸在身边的树干上,震得雪块哗哗落下,回头望着倒在雪地中挣扎的乌骓。
他极为喜爱这匹宝马,可乌骓的腿中了一箭,无法站起来,显然不能再驮着他和苏茉了。
萧北珩到乌骓面前,把燕阙剑尖冲下举起来,对准了乌骓的脖子。乌骓喘着粗气望着他,似乎知道了主人要做什么,眼角晃下一滴泪。
寒光四射的剑刃在空中犹豫了一瞬,唰地刺下。
乌骓脖颈喷出的鲜血溅在他的甲胄上,顺着甲胄缓缓流下,又一滴滴地滴在雪地上。
“陛下,我们挡不住西戎人的进攻,”一名将领纵马冲到他的近前喊道,“我们抵挡敌军,陛下快点撤离此地吧。”
定北军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人数又不占优,明显抵挡不住西戎人的猛攻。树林里到处都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壹趣妏敩
萧北珩也知道没有胜算,回到林中空地,找了匹高大健壮的栗色战马,把苏茉先扶上马背,对林魁道:“我们快些离开吧。”
他带着苏茉先出了树林,林魁率领骑兵稀稀落落地跟在他身后,一路逃去。
这次却和之前不同,他们才逃出树林不久,就看到西戎骑兵从树林中纷纷冒出,远远地追杀过来,规模有三千余人。
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两拨骑兵一前一后,在白雪皑皑的山路间狂奔不止。壹趣妏敩
萧北珩环顾左右,自己身边只剩五百余名骑兵,将领一个都没有了。
他知道若是停下来和西戎骑兵交战,自己这边绝对没有胜算。他可是大燕天子,怎么能被一个西戎的蛮王杀死或活捉。
尤其羌林还曾是他的手下败将。想到自己成为阶下囚,任人羞辱的场景,萧北珩就不寒而栗,一路急急地逃,也不知是什么方向,只想着快些逃出。
双方你追我逃,西戎骑兵长年累月生活在寒苦的关外,比定北军更擅长在雪地里骑马,双方的距离逐渐接近。
拐过一处山脚,眼前豁然开朗。苏茉忽然抬手指着前方惊呼:“北珩,是西戎军大营。”
萧北珩也望见前方平原上冒出一个西戎军大营,连绵数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随着号角齐鸣,营中又杀出一支西戎骑兵,向他们这边冲来。
林魁纵马追到萧北珩跟前,惊慌地喊道:“陛下,前后都是西戎人,这可怎么办?”
萧北珩同样大惊失色,回头看向身后。羌林的骑兵已越来越近,只有二三里远。前方的西戎骑兵离他们有三四里。
有心继续跑,但战马都已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若是原地不动,那就是坐以待毙。
他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高约数十丈,地势崎岖,上山只有一条弯弯折折的小路,易守难攻,便指着那座小山道:“大家上山躲避。”
众人都心慌,冲到山下,拉着马匹沿小路攀上。
萧北珩到了山顶,发现山顶上还挺宽敞,能容纳数百军士,还有处高有一人多的洞穴,洞穴口扔着两捆柴,一根扁担,似乎是樵夫歇脚的所在。
他命林魁带着苏茉进山洞,士兵们准备石块好用来攻打敌军。
大家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防御,一名军士指着山下喊道:
“陛下快看,那两支骑兵打起来了。”
萧北珩不信,站到高处看。果然羌林的骑兵和对面西戎大营的骑兵打了起来,双方冲在一起,挥刀厮杀。
双方在雪地上丢下了近百具尸体后,羌林的骑兵主动脱战,朝来路退去。而西戎营地的骑兵也没有追击的意思,而是向小山这边慢慢行来。
他心中惊疑,想不到这两支西戎骑兵居然是对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羌林的骑兵虽然暂时退却,但对面西戎大营的骑兵却过来找他们了。
那支西戎骑兵有五千多人,来到山下把小山围了。似乎是顾虑到山路狭窄难攻,并没有立刻进攻。
一名穿着西戎千夫长服饰的男子纵马出阵,对山上的军士喊道:“山上的燕军何人统率?速速通名报姓。”
苏茉在山洞里坐不住,出来查看。听山下那名西戎将领呼喝,便回道:“山上的是大燕天子,你们又是何人?”
山下的西戎千夫长大喜,抬头急急地喊道:“我乃多玛王手下。你们既已被困在此地,还不速速投降。”
苏茉冷笑道:“我大燕上邦之国,岂会降你这等蛮族。”
萧北珩正被羌林追得正满肚子闷气,见那名西戎千夫长如乌鸦般聒噪着叫他投降,便摘下宝雕弓拉满弓就是一箭。
那名千夫长不知宝雕弓射得远,以为自己没事,正在唾沫横飞劝降,箭矢飞来一下钉入左眼,顿时栽倒在马下死了。
山下的西戎骑兵大乱,立刻开始进攻。可是上山只有一条小路,并排走两个人都容易掉下去,定北军士兵举起石头砸下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砸得西戎士兵头破血流。
攻了一阵,西戎士兵死伤两百余人,定北军只伤了十几个。
在山下的西戎军将领见这么打下去不是事,便让西戎军围住小山,分出一小队人马急急地回远处大营去了。
林魁见敌人围住小山,自己已插翅难逃,惊慌地对萧北珩道:“陛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萧北珩心中也没有主意。孤军被困于此山,就是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绝境了。
没有援军会来,因为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山上也没有粮草,也没有木柴,就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他怔怔地看着山下,想着自己若是成了西戎人的俘虏,从高高在上的地位,一朝跌落尘埃,毫无尊严,毫无地位,就连一个普通的士卒都可以对他随意打骂。
这种耻辱对他来讲,简直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若是冲下山去,轰轰烈烈地战死呢?一想到死这个字,他的双手就颤抖起来。
有的人之所以觉得死亡不算什么,只是因为他们还从未面对过死亡,觉得死亡离自己还很遥远。一旦真的面对,无论是天子还是百姓,都是一样的。
蝼蚁贪生尚且求命,何况他是大燕天子,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只要能脱险,只要能和安州军汇合,一切就都会好转起来。
他正在挣扎,一名西戎使者举着令旗驱马飞奔到山下,喊道:
“多玛王得知大燕天子在此,已摆下宴席,特邀大燕天子入营中一叙。”
在山上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都愣住了。
多玛王不派兵攻打他们,而是请萧北珩赴宴,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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