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樊道:“我年纪大了,他是怕我丢脸,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才跳出来说花盆是他偷的。”
“林木,伯爹看着你长大,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是头一回跟你开口,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如果你不帮我们,你远哥他这辈子就搭进去了。”
林木把单子还给陈东樊,“如果这件事跟我直接相关,我肯定会认真考虑你们所说的话。但是,这件事确实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谅解还是不谅解,我都不能替温老师他们做决定。如果你们有什么实情和苦衷,不如直接去找温老师或者民警。”
李芸一屁股坐到阮雪慧的病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从两家人几十年前的互帮互助说到两个年轻人的成长。
阮雪慧是耳根子软的人,听到最后,居然从旁边的矮桌上摸过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刚赶到林木家,还没来得及进门的词萤雪,从窗户口看到这一幕,也吓得倒吸了一口寒气。
阮雪慧逼迫林木:“你要是不帮一把,我也没老脸继续活下去了,干脆去找你爸。”
“林木,我们省吃俭用、砸锅卖铁供你上大学,是希望有一天你也能为家里为乡里做点儿事。”
林木盯着剪刀,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气不过,重叹一声。
“妈,你这不是犯浑吗?我说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半句话也说不上。”
阮雪慧憋红了脸,“怎么说不上?你去跟雪雪好好说说。”
“你在雪雪面前说几句话,换陈远他不用坐牢,我看很划算。”
这不是划算不划算的事!
林木自知跟妈妈说不清楚,又气又急,“妈,你拿命逼我也没用。”
说完,转身回了屋内,留下错愕的三人。
李芸一回过神,就号啕地哭了起来,哭得阮雪慧心里凌乱。
门外,词萤雪只能先回去。
深夜里,宽敞的院子亮着一盏太阳能灯,灯光里,温恒垫着脚看着远方的小路。
当小路上终于出现了外孙女词萤雪的身影后,他提着手电筒,小跑着迎了上去。
看到词萤雪安然无恙,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站在路灯下,守着空荡荡的院子,老头子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的他如同惊弓之鸟,不敢让外孙女离开自己的视线。
温恒看到词萤雪两手空空,心里咯噔了下,“怎么了?那小子吝啬地不肯给?”
词萤雪推开院子的门,让外公先进去。
“那倒不是。”词萤雪心事重重。
“那是怎么回事?”温恒担心不已。
词萤雪犹豫了一阵,才终于把在林木家窗户下听到的、见到的说给温恒听。
温恒听后,沉思许久。
“雪雪,你想怎么做?”温恒问。
词萤雪是外公和外婆一手带大的,从小,词萤雪遇到难题,温恒都会先问她的想法。
词萤雪有些沮丧:“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原谅那个陈远,这个人不像善类,而且,也确实对我们造成了损失。培育土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分离出来,给外公你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另外,律法严明就是为了惩戒他这种行为,如果我们轻易原谅,让他逍遥法外,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她问温恒:“外公,你怎么想?”
温恒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们不必为这些事自寻烦恼,是非对错会有律法管束。”
词萤雪又忍不住为林木担心,“可是……林木他在中间会很为难。”
温恒摆摆手,“你说错了,他不在中间,他的位置在旁边。”
说完,温恒又问词萤雪:“如果林木来找你,你会答应他吗?”
这就是词萤雪最头疼的问题,如果陈远的家人没有“绑架”林木,让他做说客,词萤雪根本不会理会他们,也不会多想,毕竟事情全部交给民警那边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林木被他们架在高台上,下不来台,她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夜晚,没有夜宵,只有心事。词萤雪一直熬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m.sxynkj.ċöm
后来,林木并没有找词萤雪说这个事,连提也没有提一下。
其实林木也害怕见到词萤雪,会忍不住想到妈妈比画在脖子上的剪刀,会忍不住向词萤雪开口,索性不跟她见面,只是一趟一趟地往管护站跑。
林木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之前除了报到、开会,几乎不会主动去管护站。现在,他隔三岔五都会去一趟,让站长很是意外。
站长端着一大碗椰肉甜品,招呼大家一起来吃。
“林木,那些资料啊都要被你翻烂了,再过几天,是不是都能倒背如流了?别翻了,先过来吃点东西。”
林木也确实翻资料翻得眼花,有些累了,端了一碗甜品,到长廊凉爽的角落去吃。
其他人跟他说话,他也会回上几个字,但从不主动跟人说。有人笑他,“这脾气,跟他爸一模一样。”
站长把甜品端到林木身旁的简陋小桌上,喝了两口,才抬起头跟林木说话:“你最近在找什么?资料都翻了好多遍了,好像还是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一开始林木开口要资料,给出的理由是想学习学习前辈的经验。现在看来,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他一定是有想找的东西。
林木没有正面回答,仍旧是之前的说法:“我太年轻了,护林这一块儿的工作还不熟悉,想多学学。”
站长见问不出个什么来,也没有执着,而是提到了一件事:“还得是你们父子啊,都是难得的英雄,才让那木桩得以完整地保留下来。”
“我听说,那根木桩被带到崖州湾科技城那边去了,还是农科院直接接手,要用作研究。”
其他人听到二人的话,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那可是大好事,我们管护站也肯定跟着出名了。”
“说不定还会给我们林木同志发个护林英雄的称号。”
“你看那小子,是对那些名头感兴趣的人吗?这小子啊,还真魔怔,为了一截树桩,敢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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