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终究是难以割舍。
就好像如今的李渊，在回光返照之际最心心念念的便是一些故人，那些浴血杀敌的老伙计们。
六部堂官，封疆大吏，这一刻齐聚在大殿之上。
便是李愔也不经咂舌称赞，可是知道这些人都曾辉煌，金戈铁马。
“秦老将军，请上座。”
李愔负责接待，便给秦叔宝请到了李渊跟前，两人再见之时，泪满眼眶。
说起来，秦叔宝对李渊还有过一段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他出手，这一家子都要死在杨广的手下。
可岁月不饶人，当初骁勇善战的秦叔宝如今已然苍老，而那个被他救下的真龙之主，也即将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
两个人互相看着，感慨不已。
“太上皇，保重身体啊。”
秦叔宝眼神不忍，这位驰骋沙场大半辈子的老将军，却在这一刻落下混浊的眼泪。
另一边，李世民重重的叹了口气，回首往事历历在目。
李渊好像看开了一切，挥了挥手，便同秦叔宝告别，又如何不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
可也还是笑着，一如他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心系天下，结交好汉。
秦叔宝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跪了下去，拜了又拜。
便不再回头的离开，都说英雄惜英雄，他们曾经都是一样的人。
如今李崔崔老矣，让人看了如何不心生悲凉。
紧接着，朝臣重臣纷纷上前，不少都是李渊曾经的部下，这一刻相见便让李渊梦回当年。
一时间眼神明亮，竟然想要下床走上几步，可这几日滴水不进的他已然没了力气。
“老了。”
李渊苦笑着，直让站在他面前的官员神情悲痛，程咬金再也笑不出来。
“太上皇，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你这就是病了，没什么大事。”程咬金苦着一张脸，却是知道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信。
李渊不由得笑了起来。
“程老千岁，你是当朝的福将，你的话，我可就当真了。”
李渊打趣几句，竟然是说起来以前的事情，直接就让程咬金破防。
哪里还能在这里多待下去，程咬金随口扯了个幌子出来，赶紧离开了大殿。
朝臣陆陆续续的走了，只因为李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已然虚弱不堪。
李愔眼神征询，便朝着李世民看了过去。
“你也出去吧，朕要和太上皇单独聊聊。”
李世民眼神疲惫，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壹趣妏敩
便在遣散了众人以后坐在了李渊身边，要好好的交心一番。
父子之间，在这最后的关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从儿时到垂暮，层出不穷。
李愔点了点头，心里头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便过了李渊的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皇爷爷，孙儿先出去，一会儿再进来为你请脉。”
李愔说罢以后，李渊神情慈爱，好不容易才给胳膊抬了起来。
“好孙儿，因为有你，皇爷爷到了地下面也能和历朝历代的皇帝吹牛了。”
李渊心里头，很以李愔为傲。
便是因为这段时间李愔在长安城中所做的种种，都在证明着他的不俗，如此之人未来必成大器。
李渊说罢，李世民深以为然，不由得点了点头。
“太上皇给你这般评价，日后定要勤勉，不可让他失望。”
李愔点头，一脸严肃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这才是退了出去。
此时此刻，诺大的宫殿内便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李渊神情疲惫，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便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听着李世民在那里唠叨。
便是一个皇帝，同另一个皇帝的对话，跨越了时间却没有跨越亲情。
“父皇，儿臣当年逼你退位，如今想想却也十分的后悔。”
“咱们父子两个，这一场戏竟然就此落下了帷幕。”
李世民全然没了皇帝的架子，就同李渊以父子而论，眼里似有泪花闪烁。
可他的这一滴眼泪却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这便是皇帝。
李渊费了不少的力气，终于是侧过脸来去看他，便是老泪纵横，对一些事情后悔不已。
“你啊，家里头排行老二，却是从小就比你得大哥聪明能干，可就是立嫡立长的规矩让你失去了太子的位置。”
“我后悔啊，你平定天下的功劳，竟然让我视而不见，硬是逼的你走上了那条路。”
李渊想起来那天的事情，混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便是被后世人津津乐道的玄武门之变，可在他这里便是一件痛心之事，躲不开也逃避不了。
那一天，他的两个儿子相继殒命，另一个儿子拿着兄长的人头来看望他。
试问天底下的哪个父亲能够真的释怀，便是一个噩梦，所谓的醒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听到这里，李世民苦笑不已，便摇了摇头说道。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便不提了。”他也不愿意回首。
因为不公平，他成了万古不易的贼，杀害至亲这一顶帽子再也摘不下去。
有时候，李世民也很无奈，若是没有夺门之变，他可能已经埋入了黄土。
可夺门之后，却是父子离心，再也回不到当初。
李渊见着他陷入了折磨之中，心疼不已。
“今天说开了，就真的过去了。”
李渊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解开李世民心里的结，也解开他的结。
死而无憾，不过如此。
李世民眉头紧皱着，便只好沉下心来听李渊去讲。
“几个儿子里，你最出众，当初我说是立贤不立长的话，如今怕是在享天伦之乐，儿孙满堂。”
“可偏偏，这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李世民也是叹息不已，心有感触。
便是因为曾经的事情，他如今才立了李愔为太子，其中所考虑的便有兄弟和睦。
李渊后悔不已，这一刻更为有李世民这样的儿子而骄傲。
他做成了自己没有做成的事情，若是曾经的他也能处理好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关系，哪会有玄武门的惊天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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