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陈氏就将几个孩子喊了起来,自上次刘锡命买了三匹布回来,刘陈氏便一直在忙活为全家做一身新衣服,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年前将衣服都做完了。
如今换上新衣服,即便刘锡命作为成年人不太在乎这些,但是摸着柔软的细棉布面料,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再瞧瞧老三老四,虽然他们之前早就将新衣服穿过了,现在全家人都穿上了新衣服也显得高兴的很。
待四人都收拾妥当,往村口这么一站,看得路过的村人眼里满是羡慕,刘陈氏穿的是一身大红色交领长裙,身上还用白线绣有富贵鸟等图案,刘锡命一身蓝色青边交领长衫,配上两个弟弟穿着一样的青色蓝边交领长衫,显得煞是精神。
一家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见着人便恭喜几句,当先往吴婶家拜年了。
吴婶家这个年也过得非常畅快,李彪跟着刘锡命十来天就赚了六、七钱银子,虽然不多,但是看刘锡命的样子可是打算一直让李彪跟着他干的,而刘家二娃子早就被她认定了是有神仙保佑的人,儿子的未来一下子有了着落,这个年也就过的顺心了。
到了大年初一,她本想拉着李彪赶紧去拜年的,毕竟现在刘家也算是主家了,礼数还是要尽到的,还没出门呢就碰上了刘陈氏一家过来了,赶忙将他们迎了进来道:“新年大吉啊,我还说带李彪去你家拜年呢,哪晓得你们先上门了,这可真是失礼,彪儿现在跟着锡命做事,那你们可就算是主家了,哪有主家给做工的拜年的!”
刘锡命哈哈一笑:“新年大吉啊,给你们一家拜年了!吴婶,你这太寒碜我了,我哪里算是什么主家,我们可才把这张地主家的债还清,离发达还早呢!当不得这么称呼!”
吴婶捂嘴一笑:“我早说锡命你不是一般人,这都是迟早的事!”
等互相都拜完年了,她又拉着李彪说道:“从今天起你可不准再叫锡命二娃子了,你也跟着三娃子他们一起叫二哥吧!”
李彪扣了扣脑袋不情愿地嘟囔道:“他可比我小呢!”www.sxynkj.ċöm
吴婶赶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叫你这么叫,你听着就是了,哪来这许多废话!”
刘锡命看得李彪憨厚的表情哈哈大笑,客气了几句却没有一直推辞,这么些天下来,他发现李彪确实是个好手下,身材强壮不说,还很听话能吃苦,因此早就把他算成自己人了。况且他是知道自己是要做大事的,将来免不了有许多新人加入进来,要是现在不把规矩立好,未免会影响他树立威信!
不过他心中也感叹吴婶真是深谙人情世故,想当年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他一个老乡跑来攀关系,当着众臣的面叫他朱重八,又将他以前在乡里的糗事当做笑话讲,结果被老朱一怒之下砍了。
辞别了吴婶一家,刘陈氏又带着三个孩子去拜访了村里其他人家,包括上次张玉成来讨债时脸上露出担忧表情的人家和村里几户特别穷困的人家,分别送上一些礼品和吃食。
这其实是刘锡命的想法,尤其是经历了张玉成那件事,他才惊觉自己家在村里根基较浅,出了事连帮忙说话的人都没几个,还好现在拉关系也不算晚。
等把村里走访完,他们三人便赶路去舅舅家拜年了,本来刘家这边也应该拜年的,不过刘家是小宗族,家里以前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自然难以将一群族人都聚起来,加上刘善齐这一房是单传,辈分也较其他分支高一些,要拜年也该是其他族人过来拜年。
舅舅家住在正源乡旁边的渔溪乡上,也就几里路而已,这年头平民百姓家中嫁娶,很少有离得很远的,大多是在附近乡村里说媒。
渔溪乡是在一片丘陵中,乡中房屋歪歪扭扭地散布在一个小山坡上,隔老远刘陈氏就指着一栋房屋说快到了,刘锡安人小走的累了,一直嚷嚷:“娘,你都说了几十遍快到了!”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到了舅舅家门口,刘锡命看到这也是一栋砖瓦房,看来舅舅家日子还可以,这时,一个身着青色直领长衫头裹网巾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刘陈氏一行高兴地冲屋里喊道:“爹、娘,姑姑一家过来了!”说完笑着迎了上来。
这一声喊叫将屋里人都惊动了,一下子出来了六、七个人,当先一个老年妇人应该是刘锡命外祖母陈朱氏,身后跟着大舅陈翊定,旁边站的应该是大舅娘陈周氏,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从偏屋里出来,穿着黑色交领短衫,一副农人打扮的应该是小舅舅陈翊宁,旁边站的是小舅娘陈李氏。
刘锡命慢慢将脑海中的记忆和现实对上了号,最开始碰到的那青年应该是大舅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大表兄陈天化,另外还有一个大舅家二儿子陈天庆和二舅家儿子陈天永站在几个大人身后。
外祖母陈朱氏看见他们四个,高兴的不得了,说着吉利话将他们往屋里拉,待看见刘陈氏手中还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不高兴地说:“回趟娘家还带什么东西,你们家现在又不宽裕!”
小舅娘却赶紧顺手要去将东西拿过来,一边略带酸气地说道:“娘你没看见小妹一家都穿着新衣服呢,这是发达了啊,回娘家带些东西也是应该的。”壹趣妏敩
刘陈氏却是知道自己二嫂的脾性,也许因为是农家女儿,做事不甚大气,要是让她拿了哪还有大哥家的份,赶紧推脱道:“东西可沉了,天化,你来把东西拿上,回头大家再分分!”
小舅娘陈李氏讪讪一笑不说话了,刘锡命外祖母听了她说的,再仔细一瞧,可不是嘛,女儿一家人都穿着细布面料的新衣服,看来真像二儿媳妇说的,女儿家日子好起来了,脸上笑容更甚,连说几个好好好,拉着大家到堂屋里坐下说话。
刘锡命坐下才想起来,两个舅舅似乎还没分家,难怪还在一起住,不过自己外祖父当年也没挣下多少余财,要想再给二儿子修这么一间屋子只怕是力有不逮,也只能两家先凑合了。
自己这个小舅舅也是个不省心的,当年读书不用功,又没有找到其他生计,只能当个农民种田讨生活。大舅好歹还算是个童生,因此娶的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小舅舅上下不着落,只能在村里找了个农家女儿。
一家人坐在屋里寒暄了几句,刘陈氏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递给大哥陈翊定道:“去年家中日子实在难过,得亏大哥大嫂帮扶,借给我家二两银子,这才熬了过来,如今锡命长大了,在城里挣着了钱,我想着大哥一家也不容易,赶紧先将这钱还了。”
刘锡命跟李彪在城里卖了十几天菜,每天都能有两、三千文进账,等还了张家的钱,再除去其他开销,还剩了四两多银子,这二两还是拿的出的。
陈翊定见小妹一家穿着,倒也没有推迟,只是迟疑地对刘锡命说道:“上次在府城里碰见你卖菜,可以以此作为营生?”
刘锡命来之前就和刘陈氏商量过了,如今自己家根基不稳,神仙相助的事情还是少让人知道才好,免得人多嘴杂说漏了嘴引来麻烦,当下回道:“卖菜是其中之一,也还有其他营生,勉强能养家吧。”
怕陈翊定深问,又赶忙把话题扯开:“今日还有一事向大舅求教,前两年家父故去,家中困窘,我兄弟三人断了学业,如今我家渐有起复之势,正如夫子所云‘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吾辈今人岂敢不学无术,因此想请教大舅何处求学为好?”
陈翊定一下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捋了几下胡子笑道:“好,好,好,尔等有向学之心,我那妹婿后继有人了,若真是学有所成,将来你母亲也能跟着享福。”
他又想了想道:“锡贤锡安年纪还小,倒还不急,你今年十之有五,且之前又已在汝父处治学,如今求学正应当奔着举业而去,这求学之所确实需要谨慎!”
“按说我也是乡中坐馆教师,尔等自可在我馆中就学,然则一来任职之地颇远,不便每日来回,二来我虽自忖时文经义不逊于一般生员,奈何一直未能中试,若是教你也怕是误人子弟而已!所幸就我所知,尔等所在正源乡中,正有一位可称的上名师的。正源乡中大户张氏,为教育族中子弟,设有一处族学,重金礼聘了县中年高德劭的周良才周秀才,尔等若是拜他为师,想必成就可期!”
刘锡命听了是张氏族学也不奇怪,这正源乡里张家本就是大族,只是他张家的族学按说只招收张氏子弟,自己兄弟三人却如何进得,便又将这疑惑向舅舅说了。
陈翊定微微一笑道:“无妨,张家久居乡里,为了敦睦乡人,除张氏子弟外,乡中其他适龄聪慧的童子也是可以就读的,只是需得周秀才同意才行,我与他曾在县学相识,有些香火人情,待会儿修书一封,你拜师时呈于他,或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想来束脩也不便宜,你好自为之!”
刘锡命大喜,这一趟果然来对了,赶紧又请教了些登门拜师的礼节和所需物品。
至于束脩,这也是意料之中,像舅舅这般的童生一般是教蒙学,每年所得最多不过二、三十两,周良才既然是秀才,那教的便是经学,每年收入至少也要六十两,所幸学堂一般是正月过完再开学,现在还有个把月,自己还有些时间。
外祖母陈朱氏乐呵呵地坐在一旁和女儿聊家常,见刘锡命他们正事聊完,又把三个外孙拉来一顿好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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