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后,裴玥来到程刘氏的屋子,彼时程刘氏正将程俭抱在怀里,母子两人一道瑟瑟发抖。
裴玥连忙安慰:“娘,没事了啊,他们已经走了,你们不用怕了。”
程刘氏面色发白,显然她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刚刚程刘氏好端端的睡觉,忽然就有一黑衣人破门而入,刀都抵上她的脖子了,谁知暗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大汉,连搏斗都没有,直接将黑衣人扯着脖子拎走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屋子外便响起裴玥跟王老爷的话音,正说明这一切都是两人提前预知的。
程刘氏再好的脾气,也不禁动了肝火。
这可是动辄亡命的事情,裴玥也不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
“娘,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向您道歉了。”裴玥眼睁睁看着程刘氏的脸色一变再变,直到此时阴沉冷冽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发虚。
这么长时间以来程刘氏待自己可是好上加好,事事顺心,自己可倒好,考虑事情如此不周。
程刘氏拍了拍程俭,示意他先出去,程俭撅了噘嘴赖着不走,程刘氏脸色更沉。
裴玥好声音的劝和了两句,程俭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但裴玥晓得,这小子肯定又在窗子外面听墙角呢。
她尽可能的做小伏低,过来拉住程刘氏的手,满脸堆笑正要开口,对方却将手抽回,脸也冷冰冰的。
“你先回去吧,娘累了,想睡了。”程刘氏缓声说道,话音里确实沾染着疲色。
裴玥到嘴的话又噎回喉咙,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真是怪了,她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歹人之时亦能应对自如,怎到了自家人这儿反倒是不知所言?sxynkj.ċöm
千言万语梗在喉头,说不出,咽不下。
程刘氏目不斜视,几乎将她当做空气,裴玥自知犯了大错,却没料到惹得对方这样生气,心里慌得不行。
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哽咽道:“娘,您别这样,玥儿知道错了,这件事玥儿不该瞒着您,玥儿也是怕您担心,这才……”
程刘氏平静的望向她,饱经风霜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动,但瞳孔深处却浅映出几分责怪。
“玥儿,为娘对你如何?”
裴玥赶紧点了点头:“娘对我很好,比亲娘还好,我从小孤苦无依,是娘让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娘待我好,我也把娘当做亲娘。”
程刘氏神色略略缓和了些,叹了口气,温暖的手抚上裴玥已经凉透的手背:“玥儿,娘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怕我们担心。
可是咱们是一家人,我们总不能事事让你操心,那你一个人得多累啊,还有,娘凡事都以你为先,事事尊崇你的意见,但是……
但是你也别不记得,娘好歹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有些事情可能做不好,但你不能总瞒着。”
裴玥:“我知道错了。”
她似乎真的有点飘了,仗着对方对自己的宠爱无法无天,上次程刘氏不让自己搅和进王家这摊子事儿,自己偏要去,这次又……
不禁羞愧难当,说好的投桃报李呢?
“玥儿,娘知道你有那方面才能,可这看风水一事自古以来就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
程刘氏握紧裴玥的手,将温暖传递给她,声音凝重:“玥儿,娘只希望你好好守在家里等着恪儿,你们夫妻二人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裴玥苦笑,她就知道程刘氏会这样想。
可是娘啊娘,你可知道程恪一天到晚在外面都忙些什么?
“听娘的话,王家迁坟的事情,你不要再参与了,为娘替你去说道。”
“不行!”裴玥下意识开口。
程刘氏脸色一变,满是失望。
裴玥赶忙解释:“娘,这次真的不行,看风水要有始有终,我既然已经答应帮他们,就不能言而无信,否则会遭天谴的。”
什么遭天谴,她就是不想放弃这个扬名的机会而已。
裴玥心里有自己的思考,王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帮助他们解决难题,获得认可,将对她的名誉有很大好处。
她不像古代女子这般琴棋书画样样精,浣衣纺纱样样强,甚至性格也比不过人家温柔顺和,唯有这个技艺能够拿得出手。
若是强行让她放弃这个,转而投向三从四德的妇女行列,岂不是折断了翅膀,再无独处?
“娘,您就应了玥儿这次吧。”裴玥哀求道,但即便如此,“最后一次”这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刘氏眉头蹙紧,沧桑的脸映在摇曳的烛光之中,显得那么苍老。
“玥儿,你当真这么犟?”半晌过后,她忽然开口。
裴玥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给她谈条件了么?
她没敢接这话。
程刘氏叹了一口气,眸子垂下,片刻后又抬起:“那你去吧,这次就先去,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别伤着自己,毕竟……”
她担忧的看着裴玥的脚,裴玥连忙收回去,将肿起来的脚藏进裙摆里面。
满不在乎的一笑:“娘,您别担心,我相信程恪,他就快回来了。”
王老爷传来消息,王家迁坟仪式定在七天之后,到时候要请裴玥前去帮忙,裴玥好声好气的给予回应,顺带问了一下那天的歹徒是谁的人。
对方回答说无可奉告,裴玥也识相的没有多问,但两天之后,村子里有个消息传出来,王老爷收回了王仁寿的家产,只留了一点够活命的银钱给那一家人。
裴玥不禁感慨,一个人连累一家人了啊,不过……谁说那王老爷优柔寡断了,处理起这种事来,手腕还是很强硬的。
程恪在三天后回来,情绪很是不好,他已经让人在京城跟南疆那边加强搜寻力度了,谁知还是没有消息。
裴玥将自己的疑惑说出:“会不会,她根本就没有出去,我们一直在外面找,说不定她还在镇上,亦或者还藏在那附近的山上?”
“可她明明已经……”程恪猛一拍桌子,桌上茶杯跳了起来,又惊恐的落回原处。
他忽然蹲下身,不由分说撩开裴玥的衣裙,看到她已经肿胀不堪的脚踝,脸色更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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