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年人的爱情,是相濡以沫式的,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个依靠,有个说话的人,有个互相鼓励挣扎着挺过余生日子的伴儿。
所以信任是首位的,毕竟人老了最怕伤心,情绪波动太大最容易害病,难受的还是自己,所以中老年人谈感情,凑合过日子容易,真正做到从心里接受对方,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金木根,你又骗我,有种你今天别回来!”
挥舞着铁勺子的大个子厨娘对着匆忙跑远的金木根大声的骂道,但是人已经跑远,没起到一点作用。
“祥大嫂,你这样喊是没有用的,让我说你就去找院长,让他把金木根的差事儿免掉,他自然不敢再拿钱去赌。”
厨娘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珠,扭头对说话的人道:“谢过赵小官人了!这个老货脸皮厚,免了他这差事他还会去拿别的钱去赌。”
“那都免掉不就是了!”狗儿凌空挥个手,大气的对她说道。
“那怎么成,没了差事儿,他哪里还有收入,没有钱他也没法养老哩”
说完话,厨娘叹口气,抬头瞅一眼金木根跑走的方位,就把手里的褡裢放到桌案上,扭身去伺候蒸笼。
身高体长的浑身又有力气,接近一米的笼屉,她一个人就轻而易举的搬了过去,连放了五六个才结束,盖上盖子,炉膛里再添把火,人便盯着里面张牙舞爪的火苗走起了神。
大夏天的,又守着火苗,没几个呼吸间,她浑身上下就被汗水打湿了透透的。
狗儿见状,只好拱手道声离开。
但是厨娘似乎没听到狗儿说话一般,只是在嘴里嘟囔道:“他年轻时就养了这臭毛病,好好的家业被他败个精光,后来他老婆与他合离,唯一的女儿又害病死了,气的他爹娘把他赶出家门,年纪轻轻的也没个手艺,只好把自己典卖给人家做奴仆,安生了两年。”
“后来攒了些钱,结果又犯了,也不晓得把卖身契买回来,只是去吃酒,吃醉了就去赌钱,然后又把钱花没了,要账的来上门要钱,主家一怒之下就把他卖给了另外一家,新的主家是个厉害人物,管的严苛,他不敢去耍,所以又安生了几年,后来又攒到钱,一次半夜偷摸去赌,被主家当做贼偷给抓去了衙门,后被判了十年坐监,他老爹使了大钱才把人捞了出来,为这事儿他爹也气死了,他这才戒掉。”
“我本以为他不会再去赌了,结果现在又犯了瘾,都一大把年纪了若是再被主家赶走,哪里还有人要他,免不得冻死在街头。”
狗儿瞅着厨娘脸颊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反正是湿漉漉一片,心里就叹口气。
毒瘾这种嗜好,除非外部环境强制干涉让他大彻大悟,单凭他自己,很难戒掉。
所以狗儿也没办法,再说与他赌博的还有自己,严格意义上,自己也是帮凶,只好尴尬的拱拱手,摇着扇子离开了后厨。
免费的饭没吃上,趁着中午休息时间还算长,狗儿只好顶着大太阳跑出外面去吃,人刚刚走到大门口,后面就响起了两道喊叫声,接着就是一股汗臭味儿袭来。
“狗儿,你是要出去吗?咱们一起。”
狗儿叹口气,扭身抱怨道:“我说王厚,你就不能洗洗你的衣服,你闻闻你身上的衣衫,酸臭的都能把人熏倒!”
王厚抬起袖子嗅嗅道:“咦,我咋闻不到?十四,你能闻到吗?”
旁边的花十四也赶紧闻闻自己的衣服道:“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夸张?”狗儿气的猛摇扇子道:“我怎么就夸张了,明明臭的待不住人,不信你俩就问问门子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旁边摸着后脑瓜嘿嘿傻笑的粗壮门子道:“没有没有,没那么臭,不是,嗯是有那么一点点臭,嗯,也不对,算了,赵小官人说的对!”
这说的什么狗屁话,狗儿斜他一眼,也不理睬他俩了,气呼呼的迈步出去。
“好狗儿,这么热的天,俺们念书许久,肯定会出点汗水,臭点算不了什么,何必生气,俺俩离你远点不就得了,对了,你今天打算吃什么?”
“冷面!”狗儿不耐烦的回一句。
“又吃这个?天天吃这个都吃腻了!”
“吃腻了?”狗儿停下来瞅他俩道:“那你说吃什么?”
王厚看一眼旁边的酒楼,嘿嘿笑道:“要不咱们去吃焖羊肉?”
“吃什么羊肉!这么热的天,吃一身臭汗!不好不好。”
狗儿使劲儿摇着头不同意,但耐不住他俩人力气大,一左一右架起狗儿就走,任凭狗儿挣扎就是不松手,几十步远,呼吸间便进了酒楼大门。
“小二,你家的招牌闷羊肉,先上一锅!”
小二殷勤的应道:“好嘞官人,您三位楼上坐,有窗户的阁间,特意给您留着呢,小风吹的贼舒服,天气炎热,本店还免费赠送贵客冷苏饮子,是加冰的哦!”
王厚一听这话,乐的满脸笑容,随手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喊一声“看赏”,便冲他扔去。
弹指一挥。
铜钱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的落进店小二的怀里。sxynkj.ċöm
店小二赶紧抱拳道声“谢贵人赏”,转手便从柜台前方的木架里拿出三把油纸伞,对着王厚道:
“三位小官人,外面雨下的急,这三把伞借与你们,莫把衣服打湿了,回头小的自去书院拿去。”
王厚打着饱嗝呵呵笑道:“你这小二倒想的周到,你家掌柜的安排你跑堂真是屈才,如此聪敏之人,做个小管事都绰绰有余,屈才屈才。”
店小二听了王厚在夸自己,心里自然是高兴,但是掌柜的就在旁边柜面上立着呢,所以也不敢说别的话,只是满嘴谦虚的应着,然后恭敬的把人送出店门口。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伸出手接一下,有些冰凉,透过雨幕还能看到大街上被雨水淋着的行人,呲牙咧嘴的找地方躲避。
“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狗儿对着外面的骤雨长长的叹口气。
“雨这么大,要不咱们等会再走?”王厚犹豫的问道。
花十四接过他话头道:“不行,这天上黑压压一片阴云,这场雨指不定要下多久哩,咱们可等不起。”
“是啊!”狗儿打开手里雨伞,抬头道:“今天可是县学里的教授来咱们书院巡视,院长让早些过去伺候着,说不定,教授会现场出题考咱们。”
“那咱们走吧!”
王厚叹口气,紧了紧身上穿的褂子,率先举起雨伞走进了雨幕中,后面的狗儿和花十四也接连走了进去。
弹指一挥便是四个月,如今的天已经是十月中旬,从炎热的薄衫到一层单衣,狗儿在鹿苑书院已经学习半年时光了。
这半年来,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看书看书,把一个活泼乱蹦,小泼皮小无赖的狗儿,温养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嗯,也就是个子没啥变化,是个糟心事儿。
这半年来从朝廷到地方,从大宋辖境到周边邻国都发生了许多事情,与狗儿有影响的有以下几件事。
第一件便是户部王鈇侍郎上奏,常平提举官罢后,奸弊百出,部州军有许多人擅用常平钱物,请复置诸路提举官,赵官家于是下旨乃命诸路提举茶盐官改充提举常平茶盐公事,同时彻查不法事儿,一时间朝廷派出了大批御史下到州县来查案,好在四川一地,仍以宪臣兼领,不受影响,少了许多麻烦事儿,花寨的花茶生意仍旧卖的火热。
第二件事儿是,被赋税逼迫的福建百姓举起了抗税不交的大旗,声势浩大,涉及八个州军,大大小小的起义团体遍布闺赣一带,足足有数十万人之多,当地州县官兵懦弱无能,接连大败,薛弼薛安抚使无奈之下,只得重用地方武装民团,诸如周虎臣,陈敏等人,率家兵入山镇压,才算把这场暴乱给镇压了下来。
事情过后,薛安抚使奏请朝廷进行淘汰官军,顺便加大地方民团武装力量,官家准奏,圣旨到达祐川县,在狗儿的建议下,组建了一都民团,其中唐家村人占三分之一。
周边邻国也是一片热闹,除了越办越热闹的榷场生意外,还有几件对大宋人来说,不是很起眼的事儿。
比如北边的近敌大金国,彻底废罢了辽东汉人、渤海人猛安谋克承袭制度,诸降部,置长吏,从汉官之号。
西边的西夏开始建立太学,为国朝培养人才大计划。
西北的西辽,一个不比南宋国境少多少的末代王国,兵锋直指中亚几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吐蕃部落仍旧是为了牛羊牧场而互相攻伐,时不时的还会到大宋的地盘上抢掠一番。
西南的大理国开始了一段党政,至于东南的高丽国一个叫做金富轼的大儒终于完成了本国第一部《三国史记》,他东边的岛国刚刚进入镰仓时代,武士阶级也随之走向了历史舞台,地方上活跃的武士贵族们,开始了互相攻伐的征战时代,领主制封建社会在岛国逐渐形成,在仓幕府的领导下,各大诸侯贵族们逐步确立了层层分封的封建制度,武士道的雏形慢慢行成。m.sxynkj.ċöm
总体来说,这半年来日子还算平和,宋朝的商业贸易也再次活跃起来,不辞辛苦的商人们,赶着吱呀乱叫的马车,东南西北的转了一个遍,商业繁荣了,百姓们的日子也富裕了些,盖房子娶亲的,几乎每个吉日都有三五起。
经济就像是一湖清水,唯有流动起来才会力量,才会咆哮的把各种问题形成的巨石冲击的四分五裂,所以越繁华的商圈,经济越繁华,上到国家下到百姓才会越富有,此一道乃相辅相成之法。
唯有“智近于妖”,方能驾驭住这经济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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