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老书生一脸羞色,柳红反而是理直气壮,狗儿更是一愣,开店做生意的居然比客人还要声大,这柳红是越来越过分了。
当下就蹬蹬蹬的走了过去,对着柳红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柳红,你怎么回事,怎和客人吵起来了,太失礼了,快对秀才道歉!”
那柳红见狗儿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训斥了自己一顿,一时间气不过就对着狗儿喊道:“狗儿哥,是这老秀才要来赊账,说回头给,就两文钱还回头再给,俺又不认得他家住哪里,出了门万一不来了咋办!”
狗儿才晓得原来是自己冤枉人家了,当下就讪讪着脸要和她说话,谁知道这丫头鼻子一哼就丢下狗儿跑回了柜台。
咳咳咳,这丫头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扭过头来上下看了遍那老书生,见他穿的青布袍子皱巴巴的,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那脖领子都洗的掉色了,袍子底下露出来的棉鞋,总共才有两只,这补丁新旧加一起却有六块儿。
干瘦的脸颊两侧是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恰巧与下巴底下的一撮花白短須,连接在了一起。进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也没留心,现在仔细一看他,呵,好一位穷酸老叟,要不是他手里的一卷书本彰显着身份,等等,这老儿是不是故意做读书人的样子来蒙骗自己?
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那老儿只是讪笑的回望着自己,不见他脸上有啥慌张神色,狗儿就疑惑着问道:
“‘信使可复,器欲难量’怎么解?”
那老儿一愣,没料到狗儿会问自己这句话,当下就抱拳拱手道:“言忠信,行笃敬!”
话毕就挺直了身子看着狗儿。
狗儿点点头也抱着拳道:“小子无礼了,老相公您多多担待。”
老书生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末学愚生不敢称相公,今日出门忘带钱袋,明日必定送来,还望今日先赊欠一次。”
狗儿笑道:“秀才公但去无妨,一碗儿茶水的事不值一提,就当小子请你了,以后若有空闲尽管来这里歇息!”
老书生点点头,拱了一礼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狗儿呵呵一笑,两文钱都要赊欠的穷酸书生,指望他会还,除非等他有钱了,之所以让他走,是看在他还是个真读书人的份上,两文钱就当给他留面子了。
来了这么一段小插曲,狗儿赶紧走回了那妇人跟前道:“嫂嫂,实在是没招了么?”
妇人愁容满面的回道:“家里能典卖的都卖了,才凑出这三贯钱!”
狗儿点点头道:“嫂嫂你信俺不?”
那妇人赶紧点头道:“小郎君你是个大善人,俺自然信你!”
狗儿点点头道:“信俺就把那三贯钱先给俺,一会儿进去了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如何?”
妇人一脸茫然的点点头道:“但凭你来作主。”
俩人重新进了屋,对面坐着的孙孔目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正被赵捕头拖着闲聊,一扭头见俩人进来了就开口问道:“你们俩商量的怎么样了?”
狗儿赶紧点点头赔笑道:“孙哥哥,俺们商量好了,马上就过年了,哥哥们还得看顾牢房,实在是幸苦的很,俺刚刚与嫂嫂说了,只要是能把他家夫君给先放出来,这五贯钱保金她是肯定掏得!但是。。。”
狗儿停了一停,看看俩人都紧紧的望着自己,就咳嗽一声继续道:“诺,这钱袋里是三贯钱先给你,剩余的两贯钱能不能请两位哥哥回衙门了给上官说一说,先赊欠着,等明年王小二做工挣钱了,立马就去衙门补上,你看他一家三口都在这城里住,两贯钱的事又没必要搞得一家老小四处流浪不是!”m.sxynkj.ċöm
赊欠,这词一出口那孙孔目老眼就瞪着大大的,或许是从没遇见过有人会和衙门赊欠的事,一时间竟愣在了哪里,旁边的赵捕头还好,听狗儿想出了这个鬼主意,那表情呲咪呲咪憋着笑,看的狗儿只想吐他一脸。
见孙孔目还在那想,狗儿赶紧苦着一张脸游说道:“孙哥哥,这妇人家里除了一间破屋子其他的能卖的全卖了,周遭邻居能借的也全借遍了,这才走投无路去东市上把自己给典卖的,再说她夫君也只是为了救他儿子,才犯了这大错,俺虽和他不熟悉但是俺觉得他肯定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若不然他家的邻居早就和他们划清界限了,岂会借钱给他。”
说完就上前一步,把捏在手里的钱袋塞进他手里道:“今年咱们祐川造了兵灾,好些人家都没了亲人,阴阳两隔,这马上要过年了,想和亲人团聚一下都没机会,您再看这妇人孤零零的守着一个奶娃子天天盼着他家夫君能从大狱里回来,多可怜,就两贯钱的事情,您就帮她一把吧!”
话说的惨兮兮,那妇人听了立马就流出了眼泪,狗儿暗道,哭的好!
连忙装作安慰她的样子,走到跟前道:“嫂嫂莫哭,小心哭坏了身子您怀里的娃娃就没人看顾了。”
偷看下孙孔目,那眼睛明显是要变红了,就待狗儿再用力时,一旁的赵捕头拍拍巴掌道:“行了行了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一把拽过狗儿到孙孔目跟前道:“孙老弟,你看看就是这么个鬼精灵,俺在县衙里和你说了,不管什么事这家伙总能给你想出个奇奇怪怪的注意!”
说完就拍着狗儿二次引荐给孙孔目,狗儿就只好重新抱着拳恭恭敬敬的向他施了一礼,这时候行礼是有说法的。
因为这一次,赵捕头是把狗儿以自家子侄后辈的身份,重新介绍给孙孔目认识的,这意思当然是希望他能在以后多多关照下。
当下这孙孔目再看狗儿时就多了分热情,“你这猴子,果然是滑头,差点把俺给绕进去。”
狗儿露着牙齿装做乖宝宝道:“孙大哥,小子实在是怕您不同意,才故意说的这么凄惨的!”
那孙孔目哈哈笑道:“我又不是黑心鬼,她家这般模样我岂能看不到!好啦,既然有这么个注意,那咱就这样?”
上一句是对狗儿说的,下一句是问的赵捕头。
“也好,回去也能交了差,对了既然是赊欠,那这妇人是不是要立个字据?”
孙孔目点点头道:“幸亏哥哥提醒,不然俺就忘了此事。”
四个人到了柜台拿了纸笔,狗儿在一旁又匆匆磨了墨,狗儿道:“嫂嫂你可会写字?”
那妇人摇摇头。
狗儿见状就看看孙孔目。
“你替她写吧!”
狗儿点点头,拿起毛笔从上而下刷刷刷写了几行大字,写完了就递给孙孔目过眼。
孙孔目道:“下面中人我俩写,保人这栏你来写!”
保人可不是什么好当的,如果王二小明年还不上钱,那欠官府的二贯银钱就会转移到狗儿头上,还好就两贯!狗儿提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嗯,赵大狗。
看他俩也签了,到那年轻妇人时这铺子里也没个红墨水或者是印泥,狗儿就给他找了张红纸,让她使劲蹭蹭,再哈口气把手印按在了上面。
赵捕头俩人办完了这件事,知道衙门里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弄呢,就和狗儿打了声招呼匆匆的离开了铺子。
一旁的妇人赶紧抱着孩子就要跟上去,狗儿一把拉了回来道:“嫂嫂你干啥去?”
那妇人道:“俺去接俺夫君去啊!”
狗儿道:“着什么急,等天黑了他自然就会放出来。”
妇人道:“不见他出来,俺这心里总是不安稳,俺要去衙门等着他!”
说完就谢了狗儿,抱着孩子冒着凉风匆匆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那王小二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能让他娶了这么好的浑家,真让人羡慕。
今天忙活了一天,自己的事是啥都没干,看外面天色还不算晚,对柳红说了一句,就跑去后厨找了个背篓,背在后面,使劲勒勒裤腰带便走过了大路,到了集市上。
马上要过年了,到时候这些卖各类东西的小贩小摊就会关了门不再做生意,所以大家才会在这几天里疯狂贮备些吃的用的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正月里过年用。
等明天衙门这帮吃官家饭的放了假,这集市上就会再次迎来一次暴涨,这暴涨不仅仅指的人数,还有各类商品的价格,都知道官爷公差们有钱,所以要逮住机会狠狠的赚上一笔。
只有挣到钱才能把明年开年后的各类大税小税缴纳完毕,你看这是个很奇怪的圈圈。
兜里没钱所以狗儿也不敢买贵重的东西,主要采购的目标放在了各类蔬菜和米面上面,一圈还没走完背篓已经被塞满了。
回去送了一趟,等第二趟时狗儿去了成衣店,头前答应给几个人买身新衣,问了价位,狗儿当即决定,不买了。
一个个肚子都吃快不饱了,还穿屁的新衣,背着篓子继续转,耍小猴的伶人已经走了,但那位置被一个新来了个老鞋匠给占了,看着他熟练的用锥子麻线把一只开了嘴的鞋子缝好,五文铜钱进了兜,赞一声,要不自己也学个手艺?
过了补鞋的老匠是个卖粉的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嘴唇上涂着红艳艳的粉子,看一眼差点没把中午吃的饭给吐出来,真不知道那堆大小娘子围着她叽叽喳喳的难道不恶心么?
捂着眼赶紧走开,绕过几个人挤人的摊子停在一个孤零零的老汉面前。
这老儿是来做生意的,看那蠢样必定是第一次来,抱着膝盖一声不吭的蹲守着俩个盖着严严实实的竹篮,要不是狗儿掀开了罩布还真的不知道他卖的是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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