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丈,事情呢便是如此回事儿,令郎突然来,又莫名其妙的和小子要一年的房钱,实为不应该,虽然我们把他劝走了,但是这误会总是有,今日喊您和赵哥哥来,就是为了说开这误会!”www.sxynkj.ċöm
狗儿一边给桌前的俩人倒茶水,一边扭着头对左边的冯老丈解释道。
冯老丈岂能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听了狗儿的解释,赶紧拱手道:“哎呀,赵小官人,我那儿子从小就娇生惯养,养成了他不懂事的性子,那啥,你们尽管在这里住,小儿哪里,我自会和他说!”
旁边的牙人也眯着眼说道:“冯老丈,这一应票据,咱们三家都是了结清的,令郎突然此举,按规矩是不应该!”
这姓赵的牙人是来自牙行,那势力可比自己贩卖凉席要大的多,所以冯老丈自然不敢招惹他。
“哎呀,赵执事,我那儿子什么德性,你还能不知道?”
赵牙人当然晓得,之所以还说这句话,一是为了安狗儿心,二是因为这笔买卖,毕竟是自己在中间做的保,若是因为房钱的事儿惹出了乱子,麻烦的还是自己,所以才道:“你那儿子,我是晓得,所以要和你再次嘱咐一下,赵老弟呢,是龙州来礼部省试的应考举子,赁了你的房子,这接下来可是要专心做学问的,若是被你家儿子,三番五次的来叨扰,肯定会受影响,所以……”
所以什么?冯老丈多年的生意人了,自然晓得,便接着他话,点头应道:“你放心,一会儿回去我就寻他说去,肯定不让他来扰乱几位相公治学问!”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但是门外突然响起的喊叫声,立刻打了他狠狠一巴掌。
“喂,院里的外乡汉子听着,你几个住了小爷的屋子,不说感谢,居然还赶我去门外,真是无礼,快快出来给爷爷赔礼道歉,若不然小爷几个冲进去,准叫你们满脸开花!”
“哈哈哈……”
“里面的蠢汉听着,若是懂规矩的赶紧滚出来给爷几个磕上几个响头,若不然你们自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乱七八糟的声音,顺着风就飘进了院里,原本坐在中屋桌前谈话的三人,脸色瞬间变了起来。
狗儿是被骂的,但是碍于旁边有他俩人在,所以只好忍着气,眼睛瞅着冯老丈等着他给个说法。
姓赵的牙人,刚刚还和狗儿说,无碍,结果现在麻烦就来了,一时也下不去台,只好也把眼睛去看冯老丈。
冯老丈四十岁了,脸上红的啊!
“是小儿无礼了,两位请稍等,老汉我去去就来!”
撂下一句话,人就气鼓鼓的冲着大门蹬蹬蹬走去。
狗儿看着他的背影,就冲着旁边牙人道:“可怜冯老丈操劳一辈子,结果养了这么一个不省心儿子!”
“可不是么!”赵牙人叹口气道:“这败家子,这些年来可是给他惹出了许多麻烦!”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着门外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是乱糟糟的“杀人啦,杀人啦!”的喊叫声。
慌的院里人赶紧往外跑,狗儿人最小,所以跑到了最后,等出了门口一看外面,就见那冯波正抱着他爹肩膀哇哇的哭,旁边围观的人也是七手八脚的指点,在乱糟糟的人群之外,是一群穿着锦衣,骑在马上渐渐跑远的人影。
莫不是有人行凶,狗儿赶紧跑了过去,拿眼去看,就见冯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道:
“爹啊!爹啊!你可醒醒,孩儿不是有意的,你快醒醒啊!”
虽然狗儿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看场里情景,尤其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睛还不停翻着白眼仁的冯老丈,那还有不明白的!
年根底下事情多,所以衙门里的差役一般都会待命,听到有人报案说街上杀人了,李捕头当即就带着几个衙役,骑着快马跑了过去。
事情刚刚发生,而且又是在大街上,周围旁观者众多,所以这案子没什么可说的,冯波就被李捕头用铁链子锁了去。
至于冯老丈的尸身,也安排了仵作过来验看,等完毕后搬回县衙停尸房。
冯波一直到走,都冲着周围人大声解释:“我没杀我爹,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了,不关我事,我没杀我爹!你们要相信啊!”
刚刚还喝茶聊天的人,说没就没了,很是让人唏嘘,突然发生了这事儿,狗儿的事儿也只好搁置了,赵牙人说,反正狗儿房钱都付过了,那就继续住下去,到了日期搬走便是。
没办法,狗儿也只好按照他说的做了。
转眼间,已是半月之后,这一日狗儿刚刚送走前来串门的王林,才回到屋里坐下就听见院门外响起了几下清脆的敲门声。
若是那帮举子来,他们一般会直接推门而进,像这般有礼貌的,可不多见。
“谁啊?”
正在院里劈柴的庞大郎,就冲着门外吆喝了一嗓子,然后门外就响起一道软绵绵的女声。
“奴家是冯家三娘,敢问赵小官人可否在家?”
“冯三娘?”
狗儿一愣,想一想,莫不是冯老丈的三女儿来了?就对着望过来的庞大郎道声,“我出去看看”,人便起身出了门。
院门一打开,就见门口前站着位柔弱小女子,拿眼一瞧,正是二八芳龄,挽起的发髻间插着根红木簪子,额前柳叶弯眉下,是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小翘鼻子樱桃嘴,美人下巴鹅蛋脸。
再看衣着,一身素淡的冬裙,配着圆润白玉般的肌肤,尤其那堪堪一握的腰肢,无端端的让狗儿的小心窝,重重的跳了一下,然后就呆滞了。
再说这冯家三娘子,眼见一少年郎从门内走了出来,然后就傻子一般,红着脸愣在门口,这阵子为了父亲的丧事,情绪一直不好,只这一刻,突然就有了一些好心情。
“赵小官人?赵小官人!”
“啊!哦,快进快进,嗯,不是,那啥,不知小娘子来寻我做什么?”
闹了个大红脸的狗儿,摸着后脑勺对着面前女子语无伦次的问话。
冯三娘嗓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有些话就能省则省,于是就直奔主题道:
“小官人,奴家今日前来,是为这房子的事儿。”
“房子?嗯,房子很好,我们住的不错!没有什么事儿要麻烦三娘”狗儿连连摆着手的说道。
“嗯……”
三娘子瞅一眼儿狗儿,叹口气道:“你想错了小官人,这次来,嗯,奴家本意是……”
狗儿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刚刚开始的小激动也算是平静了下来。
“三娘子有什么事尽管说,不用这么不好意思。”
“既然这样,那奴家就说了!”
“嗯,说吧!”狗儿笑着点点头道。
“能不能请小官人搬去别家住!这房子已有别的打算了!”冯三娘不好意思的瞅着狗儿看。
狗儿:……
这什么意思?你这也太直白了吧!虽然你长的漂亮,但是也不能这么,这么……
“三娘子,敢问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
三娘子本以为狗儿会像其他租户一般,大骂自己一顿,不曾想,他居然蛮有礼貌的询问自己原因,一时间竟有些感动。壹趣妏敩
“不满小官人说,奴家行此举晓得是不合规矩,但是,前些时日家中突逢巨变,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家的事儿,狗儿是亲眼目睹的,尤其是对冯老丈幸苦大半辈子,结果被儿子失手推翻在地,引发了重病,一命呜呼的事儿,深感同情,所以就叹道:“冯老丈突发急病而去,实属天有不测之事儿,还请三娘子节哀顺变。”
自从家中发生了此事儿之后,这些时日对于三娘子来说真是惊天大事一般。
大姐,二姐早已嫁人,家中只有自己和小弟,母亲本来身子骨就弱,这下爹爹突然离世,真如天塌了一般,一应事物全压在了自己肩膀上,一边给父亲治丧,一边还要照顾整日哭泣个不停的母亲,若只是这些还罢了,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不省心的弟弟还在衙门中的牢房里关押着呢!
这马上要过年了,前天家里突然来了个衙差,说官府要清案子,若是想捞弟弟出来,就得使银来,因为是涉及到杀人的案子,所以难办,得要五百贯钱才行。
五百贯钱什么概念?那可是把爹爹幸苦大半辈子攒下来的家产,全部变卖掉,才能凑的出来,这不是讹诈吗?所以当时自己很生气,不想答应,可哭红了眼的母亲却指着自己鼻子狠狠骂了一通,说自己不顾亲弟弟的性命,若弟弟有个三长两短,非把自己打杀了。
自己那是这个意思,因为发生这事儿后,自己请两个姐夫去衙门打听了,衙门里的老吏说,自家弟弟这种罪,是无心之过,最多判一两年监禁便能出来,等案子判了,过些时日花点钱走走关系,人也就能放出来了,算不得啥重罪。
这话自己也对母亲说过,但是她心疼弟弟在监考里受苦,非让拿钱捞人,自己劝的多了,她就大骂自己没良心。
还好当时自家街坊的坊老在场,就和衙役求情,折腾了好几次,终于谈到二百贯钱。
就是这钱,急切间也不好办,又加上那黑了心的牙行晓得自家急用钱,所以狠命压价,害得自己变卖完田地,又得卖房子。
这世间,正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所以狗儿也没得办法。
“三娘子,你看这都没几日就要过年了,突然让我搬走,我可没地方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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