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翻倍涨价”这种事情,如果说只一家如此,那是“宰客”,家家如此那就是人家当地的物价高,怨不得谁。
所以当狗儿一行人怒气冲冲的从衙门走出来时,再看满大街热情打招呼的小商贩,就觉得他们开的是一家家吃人的黑店。
在祐川,哪怕是遭受了兵灾,一个炊饼也才涨了半文钱,说龙州的物价贵,一个炊饼人家也才卖两文钱,谁知道在这破破烂烂的曲水县,一个炊饼居然要五文钱?
尤其是审理案子的案目,指着狗儿不耐烦的道:“我们这里就是这么贵,你吃不起可以别吃啊!”他大爷的,气的狗儿不行。
不吃又不成,饿着肚子半夜里是没法睡觉的,但是花十五文钱吃三个拳头大的炊饼,狗儿觉得亏,还不如吃碗热汤面。
“掌柜的,你这碗汤面几个钱?”
狗儿谨慎的指着一个卖面的婆子问道。
婆子呵呵笑道:“小郎君莫怕,俺可不像是他们一样黑了良心,俺这碗面才十个钱!”
在祐川一碗汤面是七个或者八个钱,这么一想还算可以,便招呼大家准备坐下。
旁边素来谨慎的唐小七举手止住大家道:“掌柜的先说清,你这座子收不收钱?”
卖汤面的婆子丢一个白眼道:“爱坐坐,不坐你就蹲在路边吃!”
一千五百人,除了十几个当官的住在馆驿不用花钱吃喝,剩下的尤其是那些商队的管事、掌柜们,谁不得出去吃饭?不光是吃饭,还有买鞋补衣买菜买米等等,一大堆琐碎物事。
民夫们倒是可以住在大营里,商人们可不行,贵的客栈住不起,只好住便宜的大车店,原本五个钱一个人头的铺位,集体变成了十五文一位,这帮商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主,哪里地界的价钱贵,自然是明晓的。
以前也有走过曲水的商队,这物价突然暴涨三倍,心里头自然是晓得,自己这群人被人家当成了肥羊。
吃的食物涨价也就算了,走了一路想洗个热水澡,原本不要钱的热水也突然收起了钱,一时气不过,几个掌柜的就出来找汤沐铺子,一问价,二十文一位,好么,比客栈浴桶里贵五倍,要不是看在有小娘子伺候的份上才不进去哩,衣服脱光舒舒服服的趟进浴池里,问伺候的小厮,这小娘子在哪里?
小厮说,我小名叫小娘子!你说气不气人。
好在队伍只在曲水县住一晚,一大早众人就收拾完毕乖乖的等在大营门口,这也是行路以来第一次,民夫们反催着官兵们赶路。
自己的队伍被曲水县人薅羊毛的事儿,可能大官们也听说了,所以无论曲水江县令多么热情的挽留,或者哀求,队伍还是如期出发。
告别了“热情好客”的曲水官民,一行人马重新走上了爬坡或者下坡的路。
据说队伍的速度再加快一倍,今晚就能赶到文州城,但是队伍里的人可能是被上一个县的热情吓怕了,一个个磨起了洋工,任凭鞭子打就是不肯迈大步走,没办法,周老头就只好放弃进州城的念头。
看着气急败坏的周老头轮着个的用鞭子抽人,躺在马车草料上的狗儿嘿嘿笑的开心。
拽个枯草枝塞进嘴里嚼嚼,侧头吐到外面,便扭头对着带耳环的花十四道:“十四,你说你们寨子里的山上,那种小黄花特别多?”
整支队伍,论年纪,唯一与狗儿岁数相仿的,只有花寨来的花十四,很自然的俩人就玩到了一块儿,虽然十四的年纪大狗儿三岁,但是脑袋笨啊,狗儿只用了一小袋子糖瓜就把他彻彻底底的收服了事。
“是啊,狗儿,我们哪里的山上漫山遍野的全是那种小花!”
狗儿点点头,再问他道:“那种小花泡了水也挺好喝,你说我们能不能把它们都摘下来做成茶叶啊,你想啊,那么多花,若是卖到外面那的赚多少钱!”
在大宋盐酒茶这些东西都是官府专营的,专营就是指这些商品只能官府来卖,或者是与一些大商人合作,每年交税钱多少,某一片区域你就可以自行来卖,只要你保证交官府的税不缺,至于怎么运作官府不插手。
花茶的生意若是可行,以自己和龙州苏通判的关系,拿下花茶的专卖权应该不难,那花每年都会长,漫山遍野的全是,只要让花十四回去和他爹打声招呼,茶叶的事儿还不是简单的很么!
看狗儿想的嘿嘿傻笑,花十四摇摇头道:“不行啊,狗儿!”
狗儿皱眉道:“为啥不行?你爹不让你摘吗?”
花十四赶紧摆手道:“我爹当然让我摘啦,那花都是野花,谁摘也行!没人管!”
狗儿道:“那不就得了,到时候你只管把花茶弄好,官府那边我来打招呼!”
花十四犹豫道:“摘花倒是好说,但是我们哪里没有路啊?”指指马车下面的黄泥土路再补充道:“就连这样的路都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花十四指指前面低头赶路的花寨寨民道:“轻的用背篓,重的用骡马拖,骡马很贵,俺们寨子里也没有多少只!”
狗儿叹口气,好不容易想到个赚钱的营生居然被路给困住了,只好道:“等咱们从前线返回来后,我去你们花寨看看!”
花十四开心道:“好啊,好啊!我请你吃蜂蜜。”
虽然周老头用鞭子狠抽,队伍还是没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文州城。
十里的距离即使举着火把走也用不了一个时辰,若是普通的县城,拿着军队的文书或许会给你打开城门,但是州城,只能乖乖的等天亮了,所以周老头就望着远远的城池唉声叹气。
送走了文州何知州派来登记文书的虞候,便挥手让手下人开始安营扎寨,顺便整治晚饭。
可能是离着城池近,刘张飞破天荒的没有把值夜的门楼竖起来,这也就意味着营盘搭建的简单。壹趣妏敩
狗儿出去瞅了一眼果然如此,两根木头横着架在木桩上,绕着营盘走一圈便是一个营地,左边是放货的马车,右边是骡马驴这些大牲口待的地方,中间是住人的帐篷。
人在中间两头兼顾,当营盘受到攻击时,可以第一时间骑上马逃跑或者防守。
安营扎寨的命令一下来,唐家村的人就开始挖灶坑捡拾柴火,一千五百人的饭不是那么好做的,四十个人齐上手,也堪堪在营盘搭建完成后,才烧出了一半人的饭菜,排第一轮的自然是官兵还有民夫。
等他们把饭盛光,一群人赶紧煮剩余民夫和商人的饭,没办法锅子少只能分两轮吃,反正晚上也不赶路,不在乎这些时间。
若是白天就多蒸锅盔,熬粥的铁锅不停的添水,先吃的喝米粥,后盛的喝米汤,不够了就吃锅盔,反正能管饱。
今晚的周老头像是头愤怒的狮子,逮谁训谁,就连刘指挥使都挨了两顿训,没办法,十里地的路程,意味着明天要么一早在城里住下,要么就绕城而过。
人只要不进城,就意味着吃喝费用都属于是公家的损耗,哪怕是那些商人也是坦然受之,人家可是捐赠给大军五千贯银钱哩,你不会抠的连一碗稀粥都不给吃吧?
官员是愿意进城的,馆驿里免费的酒肉谁不想要,但是大家伙都不走,十几个官你也没办法去啊,撇了队伍自己跑去州城?第二天就可以去大牢里探望你了。
泥腿子玩起了心眼,这是打官员们的脸,所以他们很生气。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窝着火的官员们就开始各种抽人,民夫们那个愤怒啊!一个个叉着腰道:让他们打,反正又不是挨了一两次了!
吃罢早饭,队伍出发,过文州州城时,何知州和李通判领着一大帮官员,对龙州这支不扰民的行为进行了热烈的夸奖,还为队伍提供了菜米面油这些慰问物资,然后拱拱手,领着一群大小王八,嗯,大小官员回了城。
看着仅够队伍一顿饭吃的慰问物资,气的周老头牙根疼,一鞭子就把个倒霉的军士抽下马,大喊一声道:“给我跑,谁敢停下来爷爷就抽死他!”
你看,和掌权者玩心眼的下场就是如此,一行人跑的是歪七扭八,累的是气喘吁吁,两条腿更是软如面条。
这一路跑可把唐家村人给累了半死,队伍一停得赶紧挖坑煮饭,别人却能坐着歇息,等好不容易吃了饭,你说歇一会儿吧,大官们又甩着鞭子催你出发。
上午跑下午跑,整整跑了一天,骑马的官员都累的慌,更何况是两条腿赶路的民夫,一个个怨声载道,官员们就开始把鞭子轮着啪啪响,为了屁股着想,大家伙只好乖乖回营房睡觉。
这一闭眼就是天明,如昨日一般,慌慌张张的吃饭,急急忙忙的赶路,又行了一天,终于到了阶州。
阶州,一个素有"秦陇锁钥"、"巴蜀咽喉"之称的地界,向为兵家必争之地和经贸往来要道,这样一个地方只一听就晓得其境内的道路是多么地难走。
阶州州衙设在福津,唐以前也叫做“武都”,人家祖上可辉煌过,鼎鼎有名的“武都郡”就是人家,是当初巴蜀这一大圈地带人口、政治、经济、文化的集中之地。m.sxynkj.ċöm
这么重要的地方只要是个有野心的势力都不会放过,于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苦了当地的老百姓,本以为地势险要,大家安全有保障,结果是连年征战,恍恍大郡被战火拖累的越来越落末。
还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宋的阶州,在整个利州西路八个州里,排名也是靠前的!
阶州州城依山筑城,再引白江水绕城一周,可以说坚固无比,可惜,还是难当这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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