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期待,麻七早早起来,黎明前又暗又冷,他却毫不在意,稳稳立在瞭望台上。
按进度,孟哑巴应该教那孩子新的东西了。
但捱到所有人晨训完毕,雪落满衣,仍旧不见那一老一少身影,心中不安,却又不愿乱动。
蔡鬼吃过早饭找到他,“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去看看?”
麻七嘴唇动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期望太大,容不得半分闪失。
蔡鬼抬手,掸去他肩头的雪,笑笑,“一起过去看看,哑巴并非不知轻重的人。”
麻七犹豫片刻,点点头。
到了孟哑巴那里,发现明显不同,本来是兽营最阴暗的地方,却点起好些火堆,亮亮堂堂。
火堆都在石室边角,但中心异常醒目,不大的青石板上,小小的身子躺在那里。
“爹……娘……”
小脸通红,嘴唇却在哆嗦,发出的声音也是颤颤的,哪怕只是重复的简单两字,每说一次,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以至于不能说更多。
麻七一看就急了,“哑巴,你下手总没个轻重,怎么把孩子折腾成这样!”
孟哑巴头也不抬,继续磨药。许多草根树皮一样的东西,在石锤底下,渐渐成粉,越来越细。
蔡鬼蹲在狗娃身边,仔细摸看一番,“应该是受了风寒,外邪入侵,寒毒内发,若这高热持续不退,怕是要烧坏脑子。”
“赶紧去请个大夫来。”麻七如今对狗娃着紧的很。
蔡鬼抬头看他,“不要乱了方寸,我和哑巴治不了,大夫来了也没用……这里也不是大夫来的地方。”
兽营的存在,本身是极其隐秘的存在,他们进出都要小心在意,唯恐露了行藏,请个大夫回来,哪怕事后杀掉,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麻七抬手拍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抱歉,有些入魔,失了方寸……呼,老鬼,怎么治?”
“哑巴的药很对症,不用我多嘴多手。”蔡鬼给予同伴最大的信任,又伸手摸摸狗娃额头,“现在就看这孩子有没有心撑下去。”
在蔡鬼眼中,狗娃再早慧,也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爹娘在身边,总是少了依靠,真怕他自暴自弃,没了求活那颗心。
不想活,再好的药也没用。
当当。
孟哑巴拿石锤咂咂地,把他们目光引过来,然后划拉几个字——孩子不会有事。
麻七踏实一些,但还是没那么笃定,“需要什么药,都写下来,让勾三出去多买些回来……还有伤药,也提前备一些。”
说完看一眼狗娃,“哑巴,咱们能不能再次行通五国,就看你把他调教成什么样了……我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你,最清楚当年的他了。”
孟哑巴握锤的手顿了一下,复又细细碾药,再无更多表示。
麻七坐在狗娃旁边待了有一会儿,狗娃一直在唤爹娘,他听着泄气,也就走了。
倒是蔡鬼多留许久,帮狗娃推宫活血,可惜收效甚微,最后也是悻悻而去。壹趣妏敩
狗娃一病就是三天,吃药,外敷内服,推拿,针灸拔罐……能用的全用上了,不见任何好转。
就在麻七几近绝望地时候,在第四天的清晨,他竟然看到了那孩子的身影。
狗娃立在一块大青石上,握拳弓步,一拳出,烈烈生风,转动间,活虎生龙。
麻七揉揉眼睛,有股荒唐错乱的感觉,仿佛前两天在做梦一般。
便在他揉眼这刻,一道人影突兀又诡异地出现在那边,逆着光,能看到闪烁地寒意。
那竟然是真刀!
不想孟哑巴的特训,已进行到这步,那明显超出常规太多,麻七都忍不住出声呵止,但隔的太远,那刀也太快,估计等不到他声音传至,一切已经结束。
除了训练超纲,更令麻七难以忍受的是,竟连他都没察觉孟哑巴的行踪,不晓得其何时潜至,虽然他注意力都在那个孩子身上,但也太不应该了。易地而处,他也没把握躲过这一击。
在他念头飞快转动的时候,那边结果已出。
攻击发起的那一瞬,狗娃陡然滑倒,右肘支地,左肘内弯上翘,顶住刀锋,左腿曲起,保持弹踢的姿势,凝而不发。
刀尖距他左肘微许时,也定在那里。
一老一小,一立一倒,维持姿势不动。
以现在来说,狗娃是输了,尖刀刺下,能透穿臂弯,进而扎进喉管,他难逃一死。
毕竟他那小腿就算弹踢出去,也伤不着胸腹已然缩紧的孟哑巴,但再过两年,狗娃长起来,输赢就不好说了。
谁生谁死,往往要真正试过才知道。
但这时狗娃已能骄傲问句,“爷爷,算我赢一回?”
孟哑巴咧嘴,干瘦的脸上露出笑意,手掌一翻,刀子消失不见。
然而就在他收刀那刻,狗娃手臂张开,看着是用力起身的样子,指缝间却弹出血包,毫无偏差地打在孟哑巴脸上。
距离实在太近,孟哑巴躲之不及,血包炸开,涂他一脸,瞬间戏台上的红脸关公也似。
狗娃却趁势一滚,翻下青石,小腿紧倒腾,桃之夭夭,跑远了朝后竖起两根手指。
两次啦!
看到这幕,麻七不禁莞尔。
孟哑巴抬手抹把脸,往地上一甩,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显然不是生气的样子。
但这天兽营还是多了一道风景,一老一小四处乱蹿,追杀不休,吃饭时候都没停。
狗娃的下场可想而知,脖颈上青了好大一块,左右两边小脸蛋上巴掌印异常清晰,可见孟哑巴已经扩大打击范围了。
其它地方还有没有伤,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么冷的天,狗娃不可能脱了衣服满山跑。
直到后半夜,两个“小孩儿”才休兵罢战,实在是饿了,再追打下去,那是为难自己。
山洞里,狗娃一边做饭一边揉脸,“爷爷,您新教的这个没用,又打不死人。”
孟哑巴冷眼看他,不说话。
狗娃又说,“况且我学会了也不能拿来打您,是铁定吃亏了。还有,您打不着脸,也不能踢屁股吧?我现在都不敢坐。”
孟哑巴手伸怀里摸刀,拿出来挥两下,找着了手感,一个箭步过去,拎起狗娃,刀悬鼻子上面,做好随时下切的准备。
狗娃吐吐舌头,快速缩回。
唰!
刀子切下,差点就削到。
“真砍呐!”狗娃抿着嘴发声,不敢再张口。
唰!
刀子又回原来位置,耐心等待下次机会。
大眼瞪小眼,石室中突然变得安静,直到一只响箭示警,动静传到这边,一老一小才一起转头往洞口望去。
“什么动静?”狗娃问,嘴巴张开都不自知。
可话刚出口,人就摔在地上,孟哑巴丢下他,消失在暗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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