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摔死。”
“是不是很失望?”
“有点儿。”
“下次记得补一刀。”
“谋杀亲妻?”
“怎么,舍不得?”
“糟糠之妻不下堂。”
“严重怀疑你让那臭道士蛊惑了。”
“没有……你们以前认识?”
“没兴趣认识又弱又贱的人。”
“哦。”
“哈。”
两道人影走在街上,说着他们能懂的话,倒也不是你一句,我马上接一句,此刻气氛悠然,他们话说的也悠然,往往是这个说了一句,那个走出几步去,才回上一句。
当小郡主哇的一声叫出来,哭着诉说一些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结果算不得太坏。
但这只是针对他们而言,小郡主是被人推下楼的,已经被她亲口证实了,从哪个方面说,这都不是一件小事,以当时在场众人的身份而言,是否会引起一场风暴,谁也说不准。壹趣妏敩
不想被卷进去,里面有数不尽的尔虞我诈,恶心算计,着实让人反胃,关宁已经见过太多,所以当小郡主说有人推她下去的时候,她悄然离去,不想再多听一个字。
走出登仙楼,就见那个已经说不上什么观感的家伙在路边买蚕豆,五香的,不小的一纸杯,嘴里嚼的咯吱咯吱响,楼上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同样不在意。
她走过去,他看到了,难得大方地伸手过来,“来点?”
关宁抓了一把,蚕豆有点油,但她仍旧抓手里,没去多要个纸杯,走离摊子才推推面具,塞一颗到嘴里,嚼一嚼,是挺香的。
两人并排着走,也不知走出多远才开始说话,开始针锋相对的意味很浓,越说越和缓,也不知道是不是蚕豆起了作用,反正关宁吃完手里的,就去纸杯里抓一把,从来不客气。
“竟然比我还能吃。”
“练武嘛,饭量都大。”
“亏得是你养家。”
“多吃点也是应该的。”
“给我留点。”
“你再买去。”
“钱呢?”
“我没带。”
好吧,周复只能自掏腰包,去到前面小铺里买了一些,京城就这点好,几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永远不愁买不到东西吃,只要你手里有钱。
这次周复学聪明了,直接买了两杯,花生蚕豆掺着买的,总吃一样会腻。
关宁似乎也很满意,咯吱咯吱吃个不停,偷食的小耗子一样。
看她吃一次就要推一下面具,周复不由撇嘴,“就不能摘下来?又不是在战场上。”www.sxynkj.ċöm
她一个女子,长的可能不够威猛,上战场容易给人好欺负的感觉,也不易服众,戴张鬼脸吓唬人情有可原,但每日里不管做什么都戴着,就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
关宁摇头,“习惯了,摘下来不舒服。”
“不会是长得特别丑,不敢见人吧?”周复半开玩笑地道。
其实小时候见过一次,她那时十三四岁,也可能还小一点,但眉清目秀可人的很,就算女大十八变,也不至于太难看,不过那时候就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得小心提防,以至于对她的相貌漠不关心,也是今晚闲的,才无聊提起。
关宁推推面具,并没有摘下来的意思,只是方便吃蚕豆而已,“好看难看,对你很重要?”
周复摇头,“纯粹好奇,还有,万一哪天你摘了面具,也不知道是你,被坑了该有多惨。”
“你有什么好坑的?”关宁不屑,随后又跟一句,“没你画上的姑娘好看。”
“那是。”说起娘亲,周复一向不吝赞美之词,“她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关宁咯吱咯吱嚼蚕豆。
还有很长一段路,没人接话了,周复怪无聊的,重新挑起话头,“你总戴着面具,是不是也有怕受伤的原因,就像九娘那样。”
“就算我满脸刀疤,不也还是你的相公。”关宁就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打决定守护关家守卫大原,披甲上阵那天起,她就不当自己是女人了,哪里还会去想有关容貌的事情。
“也是。”周复也承认,就算没有他,她也是不愁嫁的,毕竟嫁妆太丰厚了,“那就是不想让人看透你的心事了……对了,你的心事是什么?”
关宁停下脚步,周复扭头看她:这是戳到痛处了?
关宁看着他,“咱们回去,你再跳一次吧。”
“……”周复顿觉背后一阵凉意。
打这以后,直到回府,两人都没怎么回话,不过两人一起回来,同行并进的,还是吓着了一批人,起码负责看门的兵卒就差点把刀扔了。幸亏近卫营那些女人没看到,不然肯定又是一阵嘀嘀咕咕。
关宁回到自己住处,飞枪上前禀报,“小姐,您出门不久,钟将军就让樊校尉带话过来,麦芽郡主的事情,千万不要陷入太深。”
“知道了。”关宁把剩下不多的蚕豆花生推给她,“请你吃。”说完回屋休息去了。
看着那少少的几颗豆子,飞枪一脸懵,“小姐今天怎么了?她一向不吃这种东西的,对嗓子不好。”
“偶尔吃些没事的。”抱剑倒不觉得一杯花生蚕豆就能毁掉小姐,小姐没那么脆弱,“但小姐今天状态是不对,是麦芽郡主的事情刺激到她了么?”
“抱剑,当晚就你在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郡主真是失足掉下去的?”提刀一直就想问来着,可算找到机会。
抱剑轻轻摇头,“当晚只顾盯着姑爷,没有看到小郡主怎么掉下去的,但看各方反应,肯定不会是失足。”
如果是失足,钟成何必特意让人捎话?
“那小郡主真可怜,第一次来京就遇到这种事,一辈子心头都有阴影。”提刀很是同情那位小郡主,身份地位虽高,万千宠爱一身,却未必活的比她们自在。
飞枪却不关心这些,盯着抱剑问,“那晚一直盯着那个人,他是怎么飞身救人的?真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就那么嗖一下飞出了栏杆外,还以为他肯定摔死了,幸亏钟将军抓的及时,不然英雄救美不成,倒成了一对死鸳鸯。”抱剑觉得还是钟成最关键,没他出手,某人下场一定很惨,想在美人面前逞能,也不能拿命去搏不是。
“钟将军勇冠三军,自然不是那谁能比。”飞枪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提刀却更关心别的问题,“什么英雄救美,什么亡命鸳鸯,他们不是才第一次见,怎么就扯上这些了?”
抱剑撇嘴,“在小郡主出事之前,咱家那位姑爷一早就调戏过了,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看人家郡主漂亮可爱,他怎么可能那么卖力救人?就是有点自不量力,差点就摔死了。”
“色胚!”
“臭流氓!”
飞枪提刀一人骂了句,某人这种行为几乎犯了众怒,就破盾一直在听,没发表任何意见。
抱剑还是很尊重她的,除了小姐,她就是她们的大姐,“在想什么?怎么一直不说话?”
破盾看看她们,“姑爷一直是贪生怕死的人。”
大家都知道呀!
她的话让人失望,飞枪忍不住翻白眼,“他岂止贪生怕死,还贪得无厌,厚颜无耻呢,除了好事,他什么事做不出。”
“舍己救人的事情做不出。”抱剑突然明白什么,“他平时那么怕死,怎么可能舍命救人?”
是啊,怎么可能!
没有人觉得可能,但又实实在在发生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有把握死不了。
所有目光聚集到破盾身上,她却起身往外走,“天色不早,咱们也该睡了,明天还要去大营帮小姐办事。”
最近关宁一直没回禁军大营,事情都是她们四个轮流在盯,记录各营动态之类的,肩上担子很重。
楼下没了动静,关宁才坐回床上,她们讨论的事情,她其实都知道,也越来越清楚,某人远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两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只是她的用肉眼就能看到,他的得用心去看。
但她懒得去看,那是对她没太多意义的事情,可以想见,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觉得时机成熟了,肯定会想办法逃离这里,逃去能让他摘下面具的地方。
她不能逃。
伸手摘下面具,一张清秀的脸蛋露了出来,有着近乎病态的白,那是少见阳光的缘故,柔嫩光滑也与之无缘,更像是一张粗糙的白纸。
每晚睡前她都会摘下来,估计他得一直戴着,毕竟身边还睡着个女人,戏要一直演。
她比他过得好,所以,不用逃。
这样想着,她渐渐睡去。
而那个人现在还没睡,正坐床上歪头想事情,红泠趴在枕头上,托腮看他,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找出能让人着迷的地方,估计找的很辛苦。
“是不是对我心怀不轨?”
周复突然出声,吓了红泠一跳,但随即笑出来,“咱们已经这样了,有想法也正常呀。”换了以前,她是不会这样说话的,但现在胆子越发大了,反正他又不会对自己怎样……真怎样了,也是应该的嘛。
女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那倒也是……我这么优秀的人。”周复吹完才问,“你说人为什么总要互相算计呢?”
很深奥的问题,超出了红泠能力范围,认真想了许久才回答说,“大概是别人那里总有自己没有的吧……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怪无聊的。”
“哦。”
“要不咱们做些有趣的事?”
“什么?”
“睡觉。”
“真的?”
等了好久,红泠才闷闷用被子蒙住头,原来还是各睡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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