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
软榻上,扈云打着呵欠,很不耐烦。
虽然多说可能惹他生气,但身为下属,有些事情一定要说到,至于怎么判断选择,那倒可以不用多管,总之,后果不能砸在自己头上。
“有不止一拨人跟着他们,其中一方可以肯定,是御前侍卫。”
扈云斜眼睨他,“和刚刚有什么不同?”
先前禀报的,是同样的信息,一字不差。但反复强调,自有其道理。“少爷先前说,倘若有人对那兄妹不利,但现在……”
“有御前侍卫是吧?”扈云替他说了。
遇到如此漫不经心的主子,做下属的只能无奈点头。
扈云打个呵欠,“叫青珏到我跟前伺候,你下去吧。”
下属愣了愣,才清楚主子的意思,他的作为不能令主人满意,被换掉了。
他辛苦爬上来,费尽心思得到近前侍候的机会,没想到失去时,竟是这么容易。
不甘心,但不敢多问。这位喜怒无常的少主子,惩罚起人来可是随心所欲的很,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七巧班。
“少爷休息,小的走了。”
礼数恭敬,退出门外,才转身去找青珏。
找到人后,先是代传了少爷的决定,又不无羡慕地恭喜两句,把嫉妒不甘深藏心底,最后才不经心地说,“都说少爷行事大气无忌,原来真的如此,那可是御前之人,竟能毫不上心,如此气魄,令人心折,可惜我已不能再在少爷身边伺候。”
青珏不解看他,“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这都听不懂?
怎么做下属?
他很无奈,压低声音把事情简短叙述一遍,末了问,“少爷是不是很霸气?”
青珏看傻子一样看他,“倘若御前侍卫揣着杀心,哪怕只是有这种可能,你觉得少爷还会派人往里掺合?”
“……”
整个人呆在那里。
青珏大概猜到什么,同情看他一眼,“我倒觉得,你不在少爷身边伺候,可能是好事。”壹趣妏敩
“……”
能别这样说话么?
青珏可没工夫安慰谁,拍拍他肩膀,“既然少爷有担心,那边多半会出事,我得去盯着,就不陪你聊了。”
说完匆匆而去,只剩下备受打击的“聪明人”。
胡同深处,狗娃揽着周晴倒在拐角处的破马车上,算是又挨过一宿。已快入冬,北方又不比南方,晚上已经不那么好过了,房子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了。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狗娃叫醒周晴,先带她去钱庄把一小块银锞子换成铜钱。
掌柜的欺他们年幼,少兑了二十个铜子儿,狗娃心里清楚,但也没与他计较。倒不是捡来的钱不心疼,只是来日方长。
惠丰钱庄,先记心上。
打钱庄出来,先祭五脏庙。周晴以前是大小姐,吃的用的自不必说,都是极好的。就算入了天牢大狱,特殊身份摆在那里,吃上也没亏了什么。
也就跟着狗娃这两天,饥一顿饱一顿,什么苦也吃了。狗娃倒不会有亏了她的想法,但一有条件,还是尽可能的让她吃的好一点。
豆腐脑、小笼包、油条小菜……难得的丰盛了。
周晴呼噜呼噜吃的极快,一手包子一手油条,满嘴是油,那还有半点千金大小姐的样子。
狗娃看在眼里,心情复杂,都不晓得该喜该忧……金豆子够她吃几年?
填饱肚子,两人从东城出发,一路走一路问,渐渐往北城跟那边走。
没办法,周晴每次出门都是坐马车,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就算偶尔步行出来,也不可能走北城去,所以只能摸索。好在她人不笨,很多东西听过一次就能记个大概,方向街道还是清楚的。
从日上三竿找到暮落黄昏,不负辛苦,总算找到了那小院子。
福宝巷,与北城跟仅隔了一条街。从这里望上去,能看到禁军巡卫的身影,从某些方面说,安全是有保障的。
这边偌大一片,都是低矮的瓦房,显得破旧,但也是相对别的地方而言,比之山阳的贫民区,那是要好太多。
眼前的房子,从外面看去,南二北三共五间,南边多了门房,没有东西耳房,中间院子不大,南北二十来步,东西二十七八步的样子。
“就是这里了。”周晴拉拉一直打量房子的狗娃,“哥,咱们进去吧。每次我来,张婶都会做许多好吃的。”
现在多半不会了。
看她挺兴奋的,狗娃不想打击她,只是说,“现在天有点晚了,咱们明天一早过来,有什么事,也有时间说的清楚。”
“这是我家的房子,能有什么事?”周晴赖着不想走,“哥,走那么久,盆儿好累,咱们进去歇歇呗,张婶人可好了,不会嫌我们麻烦的。”
衣角给她小手攥着来回拽,狗娃一阵头疼,但有些事还是得说,“那个张婶和你哥熟么?”
小手一下停住,周晴明白过来,“和我不一样,哥哥每年都要过来一次,张婶跟他比跟我熟。”
所以啊,狗娃朝她摊摊手。
遇到难题,周晴下意识地咬手指,很快想到办法,“那我说你是新认的哥哥?”
狗娃轻轻摇头,如果不是一直有人跟着他们,说他是谁都无所谓,大不了变装易容。
到时张婶愿意交出房子最好,不愿意他也有办法让她愿意……如果态度好,真像周晴说的那样,一起住也不是不可能。
但时刻有人盯着,他是冒牌货的事情就不能漏。谁晓得那些人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一旦这层身份被揭穿,是打是杀,那都是说不准事。
人地两生,还是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为好。
不能变装,就代表他不能出现在类似张婶这种、熟悉周复的人面前,不然就是编个远方亲戚、才长得像的身份,以后有人问起,也是分分钟穿帮。
可房子又不能不要,让周晴独自去撵人,依着人性的贪婪,周家目前的境遇,成功率几近于零。
除非……此处的存在另有它意。
不过发迹前的落脚之地,该是多重要,才能让长子年年过来?
思量再三,狗娃决定听周请一次,先敲门看看。无论对方是何态度,总要看过才能定行止。但得周晴一个人去,他暂时不露面,进退好有个余地。
打定主意,他问周晴意见,敢不敢一个人去。
周晴当然没问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就她这状态,实在给不了人什么信心,狗娃咧咧嘴,走去门边的小夹道口,里面人出来,不特意转头,是看不到他的,即便特意往这边扫视,他也能于瞬间退进夹道里,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之所以不躲得的远点,一是照顾周晴,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可以出手制止。二是不想让暗中窥视的人有过多联想,真追查起来,他这身份可经不起扒。
笃笃,他躲好,周晴就开始敲门,开始很温柔,但一直没人应,只好甩起小手,啪啪地拍,仍旧没人应,张嘴欲喊,却被过来的狗娃捂住。
眼睛眨眨,懵懂可爱。狗娃使个眼色,她会意地点头,嘴巴上的手才挪开,“哥,张婶他们是不是怕被连累,已经搬走了?”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如果关系过从太密,闻风而逃也合常理。狗娃郁闷地摸摸鼻子,没想到这层,实在有些丢人。
“我翻进去看看。”
“嗯,小心点,别摔着。”
假如人真的逃了,狗娃可就开心了,有地方落脚不说,还省去许多麻烦。
只是很快他就把过于乐观的念头掐死,门是从里面上闩的,谁家逃命是这样的锁门法?www.sxynkj.ċöm
心有疑虑,但不好让周晴跟着担心,依旧转身进了夹道,双手双脚撑住两边墙壁,快速爬了上去。
院里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狗娃确定没有危险,跳进去帮周晴开门。
“噢噢噢!有地方住喽!”
周晴开心地跑进来,狗娃却于第一时间把门闩死。
先去南屋,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柴米油盐,日常用品,排放整齐,可见这家人的生活态度。
转去北边,堂屋没人,只有桌椅板凳,但狗娃却皱起眉头,周晴没看到,兴冲冲去了西厢房,一声“张婶”叫出口,跟着就是“啊”地一声尖叫。
不等她发出别的动静,狗娃又把她嘴堵住了,连拉带拖,拽了出来,等她过激的情绪稍稍缓和,才被放开。
小小的身体蹲到地上,脑袋耷拉着,小小的肩膀在抖,许久许久之后,“哥,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
狗娃早慧,经历的事情也多,但仍有太多东西是他没接触过,无从想象的。
刚刚只扫一眼,就已明白发生什么事,两个妇人躺在床上,一中一青,看着熟睡安详,假若不是手脸乌黑,七孔流血,真就可以那样认为。
她们是被毒死的,这是不需要多高的智商与专业,就能判断的事情。
周晴情绪不好,狗娃独自走进东厢房,这边床上躺的都是男人,中青小……小的那个,大概还没自己大。
一家人整整齐齐,一个没少。
作孽啊!
狗娃叹口气,转身出屋。
许久不见他回来,周晴有点害怕,从屋里追出来,却见狗娃正抡着膀子在院里挖坑。
“哥,你干嘛呢?”
“重操旧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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