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国大皇子在大月京都被杀,这个消息自然震惊朝野,皇帝急火攻心,命崇睿着手调查,崇睿接到命令,便即刻前往驿馆。
一番调查之后,崇睿心里已然有底。
可表面上,他却与左常兴说,“左侍郎,此事蹊跷,看起来这更像是一起仇杀,虽然财物失窃,但是这做法明显不是江湖屑小所为,我们须得更仔细一些。”
左常兴点头附和,“王爷说得有理,有何事需要差遣,还请王爷示下。”
“与大皇子同来的,还有西凉的三皇子,据说这两位皇子素来不合,你去查查那三皇子的动向,看看他可有疑点?”
听了崇睿的话,左常兴惊愕的问,“王爷的意思?”
“兄弟阋墙的事,你还见得少么?”崇睿见得太多,神情很是麻木。
“诺,下官这便去查!”
左常兴走后,崇睿便回了王府,“墨影,昨夜你们可曾见到魂归?”
墨影点头,“他去与南疆之南的亲王提亲,闹得动静很大,若不是有他相助,刚哲根本无法接近苗王!”
“你们还感激他?”崇睿冷冷的睨了墨影一眼。
“他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墨影也拧眉睨崇睿。
崇睿深深的呼了一口浊气,“西凉大皇子身上的伤口是惊鸿剑所为,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替人办事杀了西凉大皇子的,你去,将他给我找来,我有事要问。”
墨影一拍大腿,“那个混蛋!”
言落,便飞身离去,寻魂归去了。
午时,魂归在懒洋洋的靠在谷亦荀身上站在琅琊阁门口。
“王爷,魂归来了!”墨影说完,便藏身于暗处,坐等看崇睿收拾魂归。
崇睿淡淡的整理衣摆,冷冷的踱步而来。
“与我进来!”崇睿剜了魂归一眼,淡然转身。
魂归嘴上说着,“你叫老子进来老子就进来啊,老子这般美男子,与你共处一室,多尴尬?”脚却诚实的往里垮。
谷亦荀最是看不得魂归在慕子衿面前这没脾气的样子,吃醋!
说起来,魂归也许久未见子衿,他踏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寻子衿,“我子衿妹妹呢?”
“睡觉!”崇睿多一个字都不愿与魂归说。
魂归一听“睡觉”二字,便像被刺激过度一般,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崇睿,“你这个混蛋,竟然将她折腾到这个点都起不来,老子就说,你其实才是真的淫贼。”
崇睿被他说得烦了,冷森森的开口,“墨影,给我掌嘴!”
“等等等一下,你叫老子来,不会就是为了显摆你有本事,能将慕子衿弄得筋疲力尽起不来这点小本事吧!”魂归不怕死的继续挑衅。
崇睿须得深深呼吸,才能控制住想一掌拍死魂归的冲动。
“昨夜你去哪里了?”崇睿睨了魂归一眼,打算不与他一般见识。
魂归娇羞的跺脚,伸出兰花指对崇睿说,“讨厌,这般私密之事,你问那么清楚作甚?”
崇睿忍无可忍,伸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魂归见崇睿真的动怒,连忙闪身躲避到谷亦荀身边去,“臭婆娘,这大冰块太凶狠了,我们走,回家睡觉去!”
谁知谷亦荀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一脚将他踢到崇睿脚边,冷声说,“给我杀了他!”
“为什么?”魂归自认今日没有得罪谷亦荀呀?
“不为什么,我乐意!”谷亦荀凉声说完,便踢开门走了出去。
崇睿居高临下的睨着魂归,凉声说,“昨夜你去哪里了?”
魂归能屈能伸,见自己毫无优势,便也不在与崇睿耍嘴皮子,只好乖乖的说,“昨夜老子去提亲了。”
“然后呢?”这会儿,崇睿倒是有耐心了。
“然后顺便杀了个人,赚点钱给那恶婆娘的家人做聘礼。”魂归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回答崇睿的问题,这让崇睿十分满意。
“是谁出的佣金?”崇睿接着问。
魂归这些终于露出笑容,他咧着一口白牙笑说,“求老子,便要有求老子的态度,赶紧将老子的穴道解开。”
崇睿淡淡的整理了一下繁复的广袖,柔声说,“谁说本王在求你,本王是在要挟你!”
“你……你拿什么要挟哥哥!”明明怕得要死,可魂归还是不肯妥协。
崇睿勾唇,“四月十八,你给墨影与晓芳送的新婚贺礼,墨影有心要感激你一番。”
魂归的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哀嚎,奶娘的,老子那日下的药,墨妖精定然是累断了老腰,这可如何是好,那妖孽可比崇睿狠多了,老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感激倒是不必,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福同享!”自记事以来,魂归来从未像今日这般怂过。
“叫墨影还是老实交代,你选一个吧!”崇睿一点都不着急。
可魂归急呀,他二话不说,当即决定,“我选老实交代,给我佣金的是西凉三皇子。”
果然!
崇睿眼里闪过一抹了然,抬手替魂归解了穴道。
魂归怒不可遏的从地上站起来,“谷亦荀,老子若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谁才是你爷们。”
“是么?”墨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抱着龙吟剑,妖媚的笑着看他。
魂归呵呵傻笑,状似不经意的从墨影身边走过,还拍了拍墨影的肩膀说,“兄弟,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嗯,我每日都想着,怎么才能弄死你!”墨影说着,便一剑刺了过去。
魂归哪里还敢找崇睿晦气,赶紧带着谷亦荀逃命去了。
是夜,慕家。
一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老头站在慕家门口,他沧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说,“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小老儿是渺渺的家人,特来求见。”
慕家的门房不耐烦的挥手,“臭老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渺渺,这里是慕大将军的府邸。”
老头被人奚落也不以为杵,“你只需去告诉慕将军一声,就说渺渺的家人来见,慕将军自会见我,多谢!”
说着,他抬手,手里便多了几颗碎银子。
那门房见有银子可拿,这才缓和了神色,一把两银子抓到手里,不耐烦的说,“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但是将军见不见你,这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那老头点头一笑,“劳烦小哥了!”
那门房没发现,那老头虽然笑着,可那笑容却未达眼里,眼底全是一片冰冷。
没多久,那门房便小跑着走了出来,语气恭谦的说,“老者请!”
那老者淡然的睨了门房一眼,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慕良远的书房之中,皇后拧着手绢临窗而立,她的神色从未如此焦虑过,多年前一场错误的相遇,几乎是她心里最丑陋的伤疤。
如今,她又要亲手揭开。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化妆而成的苗王刚烈。
走到慕良远的书房门口,他撕掉了嘴上的络腮胡子,露出刚毅俊朗的五官,也没有敲门,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推门声,慕良辰被吓了一跳,从瞳孔深处散发出来的难堪与恐惧,让她显得慌乱不已。
苗王一进门便看见了慕良辰的背影,多年前,他一时贪玩,与慕良辰做下这等风流事,原本以为,此生他们都没有机会再见,可没曾想,慕良辰竟这般大胆,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皇后娘娘,多年未见,可还好?”
听见苗王的声音,皇后冷哼,“你无需与我虚以委蛇,说正事吧!”
“娘娘请说!”既然她不愿叙旧,苗王自然也不必与她废话。
“渺渺被关在小院中十几年,如今也已然开笄,她有了自己的主意,说想见见生父,你,愿与她相认么?”
皇后问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若是苗王不认,她要如何处置渺渺?
“既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认,只是你确定她愿与我回去苗王城么?”刚烈冷幽幽的看着皇后,在她还未开口之前,继续说,“苗王城可比不上这天朝上国的大月王朝,去到苗王城,茹毛饮血住山洞,穿粗布衣服,这些,她都能忍么?”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不舍,但瞬间被冷厉取代,“她不愿与我这个母亲在一起,想尽办法都要与你相见,路,是她选的,她哭着也得走下去。”
苗王心里发出冷笑,但表面上,却不为所动。
“既是如此,你便将她交给我吧!”他与慕良辰,原本就是露水姻缘,当时各自空虚,才会有这样一段,说感情,倒是真没有。
慕良辰淡淡的睨了刚烈一眼,然后将斗篷盖好,领着苗王往听荷院走去。
渺渺在屋中伤神,听见动静,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她先看到慕良辰,并未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刚烈,于是冷冷的说,“谁许你来的,滚出去!”
慕良辰眼里闪过一抹难堪,淡淡的扫了渺渺一眼,凉声说,“你不是要见你生父么,我将他带来了。”
听说自己的生父被带来,渺渺飞快的抹干净眼角的残泪,站起身来眺望,却见刚烈站在慕良辰身后不远处,神色幽深的看着她。
“你是我父亲对么?”虽然只是第一次得见,但是渺渺对苗王却有莫名的亲近感。
看见渺渺,苗王眼神也是一亮,因为这个小女孩,长得实在太像刚哲的阿妹!sxynkj.ċöm
他眼眶有些发热,急切的越过皇后,走到渺渺的身边,一把将渺渺搂在怀中,“渺渺,你长得可真像你的阿姐!”
“我有姐姐么?”渺渺对苗王的态度十分亲昵,这深深的刺痛了慕良辰。
她十几年的教养,比不上生父的一眼。
“有,不过你阿姐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你有许多哥哥,父亲带你去见你的哥哥可好?”
渺渺从未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明轩哥哥待她虽好,但他的好,始终带着疏离,不像苗王这般亲切。
可听到“哥哥”二字,渺渺的神色却冷了下来,“我不要哥哥,不要!”
慕良辰担心渺渺将太子供出来,吓得声色俱厉的呵斥渺渺,“渺渺,休要胡言!”
皇后含着冰冷杀气的暗示,让渺渺忍不住颤抖,她将自己娇小的身体藏在苗王身后,喏喏的说,“父亲,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刚烈幽幽的剜了慕良远一眼,然后握住渺渺的手说,“好,父亲这便带你离开!”
言落,他带着渺渺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慕家,逐渐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圆点,慕良辰这才扑倒在渺渺的榻上,握着她放在榻上的小娃娃,哭得肝肠寸断。
刚烈此行并未带侍女,若将渺渺这般敏感的小娃娃放在一群男人之中,他也不是很放心,想到渺渺的样子,他忽然心生一计,转身往睿王府走去。
看见传说中的渺渺,崇睿一脸懵圈,崇睿淡淡的说,“不知苗王这是何意?”
“我此次进京,并未带侍女,是以不便将她放在身边,我见刚哲那小妻子天真善良,便想托她代为照顾几天,待我离去之时,再将渺渺带走。”苗王说得诚恳,但是崇睿却是不信。
可现在苗王与他是盟友,盟友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总不能不帮。
“那苗王便让公主待在我府上,待苗王方便了,再来领公主回去便可!”崇睿答应了苗王,但心里却想着,要如何安置这个烫手山芋。
苗王得到崇睿的允诺之后,便趁着夜色离开了睿王府,崇睿实在不知如何处置渺渺,两人大眼瞪小眼。
渺渺忽然很没礼貌的开口问,“我认得你,你是那混蛋的弟弟!”
看着这个比茴香更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崇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你是那混蛋的妹妹,我们半斤八两!”
“我不是!”渺渺十分排斥别人说她是崇明的妹妹。
崇睿不愿与她一个小姑娘斗,对她招手说,“我带你去赵姑姑那里,我这里不方便招待女子!”
他,定然不会将这小姑娘送到刚哲面前,以苗王那老狐狸的性子,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谁是赵姑姑?”对于崇睿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的行为,渺渺竟觉得十分顺眼,起码他不像崇明那个混蛋,见到女子便心生恶念。
崇睿淡然一笑,“是我的岳母,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
渺渺憋嘴,“书上不是说母亲是这天底下最爱孩子的人么,这天下,哪里有最好最善良,都是骗人的。”
崇睿没理会她,只是将她带到琉璃阁,赵倾颜的房间里,烛火在没有灭,崇睿站在院子里拱手,“母亲,可安歇了?”
屋里传来赵倾颜温柔的声音,“未曾,稍等!”
不多时,莲姨便走过来开门,见崇睿带着一个豆蔻少女,莲姨不由得变了颜色。
“这……”
“这是慕家听荷院里那位,她生父不便将她带在身边,便将她放在王府,崇睿便不请自来,劳烦母亲代为照顾。”
崇睿说完,赵倾颜连忙走出来,站在檐下问崇睿,“查到了?”
“母亲,她乃是金枝玉叶,劳烦母亲好生对待。”崇睿没有直接回到赵倾颜的问题,可他这样一说,赵倾颜便懂了。
她走过来,温柔的挽着渺渺的手,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渺渺在皇宫虽然时间不长,可见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她哪曾见过如赵倾颜这样垂暮依旧美得让人惊心。
她指着赵倾颜说,“姑姑,你比慕良辰那恶妇漂亮!”
呃!
赵倾颜拧眉看向崇睿,不是说……
崇睿性子内敛,可这渺渺的率真,也不禁让他倍感好笑,他对莲姨使了个眼色,“渺渺,随莲姨去梳洗,夜深了。”
“哦!”渺渺一见赵倾颜便喜欢,欢天喜地的便跟着莲姨梳洗去了。
待她走后,赵倾颜才开口问,“不是说是慕良辰的女儿么,为何她这般憎恨她生母?”
“因为,她还未开笄,便被崇明糟蹋,作为生母,慕良辰却为了崇明的面子,将她重新软禁在暗无天日的听荷院。”
听了崇睿的话,赵倾颜不禁踉跄后退了两步,她揪着胸口不敢置信的问,“你说崇明对他的胞妹……而慕良辰竟然放任崇明?”
“是,所以她以自己的身世威胁皇后,让皇后将她的生父给她找来,皇后为了保住崇明,这才联系苗王,苗王因渺渺被崇明侵犯一事,对慕良辰怀恨在心,是以,转而与我结盟,并将渺渺转交刚哲,我不愿刚哲落入他的算计,只能让母亲代为照顾。”
崇睿将渺渺的身世简单的与赵倾颜说了下,不过寥寥数语,赵倾颜却感受到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你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会照顾好渺渺的。”
崇睿拱手,便退出了琉璃阁。
他回去之后,却见子衿身着单薄的睡袍,安静的睡在榻上,如墨如云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更加衬托得她肌肤如雪,晶莹剔透。
崇睿抓住子衿一缕秀发,放在手心看着它们从自己手心慢慢滑落,那温柔的触感,让崇睿觉得弥足珍贵。
至少,子衿在他身边。
崇睿的忧虑,感染了沉睡的子衿,她拧眉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星眸,定定的看着崇睿。
“崇睿,你怎么了?”子衿捧着崇睿的脸,轻声的问。
崇睿顺势抓着子衿水葱尖一般细白的手指轻轻的咬了一口,柔声说,“苗王想将渺渺托付给刚哲代为照顾,我总觉得他另有图谋,便将渺渺交给了母亲。”
“他指名要让刚哲照顾渺渺么?”子衿睁开眼,已经完全清醒。
“对,指名要让刚哲代为照顾,苗王也是个老狐狸,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单纯想让刚哲照顾渺渺,只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还不得而知。”
按理说,刚哲而是渺渺的兄长,让兄长代为照顾妹妹,这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之事,只是刚哲与苗王关系势成水火,苗王并不是不清楚,可他却执意要让刚哲照顾,这便值得深思。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任何决定,他定有他的目的,明日,你便问问刚哲,问问他心里有没有底,或者,他是否愿意照顾渺渺!”
虽然刚哲嘴上说憎恨苗王城的一切,可毕竟骨肉亲情,这是任何人都割舍不了的。
“你赞同刚哲见渺渺?”崇睿不解,若这是苗王针对刚哲设下的陷阱,那刚哲只要往里钻,便有可能出不来。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回去继承苗王城么?刚哲已经成年,所有事,都须得他自己拿主意!”子衿依旧坚持这一结果。
“好吧,那明日便将一切告诉刚哲,让他自己定夺!”崇睿说着,便搂着子衿躺下。
可他们却不知,明日,有一场大危机等着他们,会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翌日,朝堂上。
关于西凉大皇子被杀一事,皇帝焦头烂额,还有三日便是他的生辰,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喜庆,西凉三皇子一天三封谏书,追逼着皇帝将凶手找出来。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皇帝冷冷的睨了众臣工一眼,凉声问道,“难道你们没有一个人能给朕一个答案么?”
太子见皇帝发火,嬉笑着指着崇睿说,“父皇不是让老三办这个案子么,这事得问老三才是啊!”
皇帝眸色一凉,看向崇明的眼神里,含着怒气。
崇礼眼珠子直转,见皇帝似要对崇明发火,连忙站出来说,“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说!”皇帝素来不待见崇礼,是以对崇礼也没甩好脸子。
崇礼已然习惯了皇帝的态度,他躬身低头,闷声说,“儿臣接到线报,西凉大皇子遇害之日,兵部尚书刚哲曾出现在驿馆,还杀了几个属国的探子。”
崇礼的话,让朝堂上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向刚哲。
刚哲眸色一沉,可他却没有将目光看向崇睿与赵由之,而是淡淡的站在众人目光中心,默默的没有出声辩解。
皇帝也看向刚哲,并凉声问道,“爱卿对此,难道便没有任何说辞了么?”
刚哲拱手,淡淡的说,“臣下是去过驿馆,可我去驿馆,纯粹是为了私事……”
“大胆刁奴,若是只是一般的私事,你犯着的杀人么?”崇礼似乎不想给刚哲解释的机会。
崇睿见崇礼无状,清冷的开口,“老五开口闭口刁奴,可是对刚尚书的身份不满?”
“哟,三哥,这么着急护短啊!”崇礼不怀好意的笑着,完全未将崇睿放在眼里。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兄弟阋墙,并未出声阻止。
崇睿见皇帝未曾阻止,心里冷笑,老狐狸,定是又憋着坏!
“看来,老五确实很是不满刚哲做这个兵部尚书,说实话,我也不愿他做这个尚书,若是父皇应允,便将他撤掉,换上老五满意的人选,或许那时候的兵部,才是真正的天下一心。”
崇睿的那句“天下一心”简直像一把利剑,直接扎在皇帝敏感的神经上,老五是太子的人,兵部之前一直被慕家把持,如今落入刚哲手中,太子党羽自然不甘心。
“真让你们讨论西凉大皇子的案子,你们扯这些没有的,能帮助破案么?”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崇睿的话,在皇帝心里起了作用,这让皇后一派的太子党羽不敢轻易出口,就怕自己变成炮灰。
崇睿见好就收,崇礼却看着太子,等着太子出声。
可太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完全无视崇礼的明示暗示。
“父皇,日前我与刑部左侍郎探查到,西凉大皇子看似是被劫财错杀,其实却不尽然,有人看到驿馆有人去修罗殿买凶,目的,便是为了杀死西凉大皇子,儿臣觉得,这有可能是一起兄弟阋墙的争夺战,目的就是为了挑起西凉与大月不和,他好从中获利。”
崇睿将自己从魂归那里的来的消息与他的分析结合起来,完成的将一个证据链提供给了皇帝。
皇帝淡淡的说,“此事你再去查,只要抓住那个买凶杀人之人,此事便迎刃而解,现在,我们却要说说,刚卿为何漏液前往驿馆,这事你须得给个交代。”壹趣妏敩
刚哲梗着脖子,不愿与皇帝说明情况。
他与刚烈的关系,他打从心里排斥,他更是不愿让大月王朝的人知晓,他与苗王的关系。
他的沉默,无疑是挑战了皇家权威,无疑是让皇帝难堪的。
“刚卿若是不愿说明,那便交由刑部,让刑部的人去查!”崇睿一听要将刚哲收监,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父皇,刚哲去驿馆,却是私事,此事儿臣愿以性命担保,稍后儿臣也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父皇一一交代,他不愿说,实在是难以开口。”
崇睿忍不住替刚哲开脱,可他的开脱,却让崇礼有机可乘。
“三哥这意思,是刚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么?”崇礼一而再的攻击,让崇睿的神色越发冷厉。
可刚哲,始终冷着脸,没有开口。
“将刚哲尚书一职废黜,交由刑部审理,待事情完结之后,才行定夺!”刚哲的沉默,让皇帝觉得脸上无光,大发雷霆的扬言要将他收监。
皇帝此人阴诡算计,对外族人尤其不信,若不是当时崇睿病重,军中无人可用,他也不至于让刚哲挑大梁。
至于兵部尚书一职,当时皇后势大,若是任由她继续下去,太子他是想废黜也得看慕家脸色,为了权衡,不得已他才将兵部尚书一职交给崇睿的人,可他心里,却从未真的想用外族人。
这一点,崇睿也十分清楚,只是他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决心对刚哲出手,亦或者,他还是为了他的权衡之术?
“父皇……”
“够了,他既不愿开口,任何人都不许为他求情!”皇帝说完,便冷冷的拂袖而去。
崇睿拧眉,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哲被禁军带走,好在,刚哲人在刑部,至少还在他们能保护的范围内。
崇睿下朝回到睿王府,子衿见他神情凝重,心知定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茴香踮起脚问,“王爷,我相公为何没与王爷一同回来!”
子衿看向崇睿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慌。
“王爷……”子衿开口,却被崇睿打断,“刚哲有事,被派往锦州去了,你这几日便不要回去尚书府,就在家里陪着你姐姐吧!”
崇睿这样一说,子衿更加确定是刚哲出事,子衿拍了拍茴香的手说,“茴香,你去厨房弄些莲子汤,天气太燥热了。”
茴香性子单纯,崇睿说刚哲去了锦州,她便真的信了,听了崇睿的话,去厨房弄莲子汤去。
“刚哲出事了!”子衿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他去驿馆的事情,不知被说看见了,老五将此事捅了出去,在朝上刚哲又不愿说明他去驿馆所为何事,父皇大怒,便将夺了他尚书一职,并收监听候发落。”说完,崇睿也不禁长叹。
子衿沉吟着说,“刚哲不愿说明,其实是为了保护你我还有他的父亲,只是他与他父亲的关系,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
只有苗王出面,才有机会救下刚哲。
两人正在商议时,却听见外面争吵不休,崇睿推窗看了一眼,眼里却已然是狂风暴雨,他拉着子衿的手往密道走去,“去琉璃阁,若是有情况,便将渺渺与你藏于暗道之中,没有我的讯号,不许出来!”
情况紧急,子衿也不便问话,只能急忙从密道去到琉璃阁。
她刚一开门,便看见莲姨在收拾赵倾颜的床榻,子衿心里着急,连忙拉住莲姨的手说,“莲姨,你去外面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何事?”
“小主子,你慢着点,出了何事啊?”莲姨一把抓住子衿的手臂,见她一脸菜色,心里也忍不住着急。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我与王爷在琅琊阁商议刚哲被监禁一事,却忽闻外面吵闹不休,王爷临窗看了一下,便急忙将我推入密道之中,我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抵是与刚哲有关,你去打探打探,顺便将茴香带来,不要让她知道刚哲出事。”
莲姨一听,便知事态危急,二话不说,便赶紧走了出去。
子衿顾不得自己身份会暴露在渺渺面前,急忙跟在莲姨身后走了出去。
院子里,赵倾颜与渺渺正在用早膳,赵倾颜瞥见子衿欲往外走,吓得赶紧起身,快步往子衿的方向走来。
“母亲,出事了!”子衿的话,让赵倾颜想要将她推回去的手顿在半空。
“出了何事?”
子衿将刚才的经历与刚哲出事又跟赵倾颜讲了一遍,赵倾颜听后,神色一冷,淡淡的说,“看来,皇帝对你们开始生疑了。”
“现在我无心猜测皇帝的心思,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保住刚哲与渺渺,渺渺呢?”子衿说话间,渺渺已经走到她面前。
“你,可是有小宝宝了?”这是子衿第一次见渺渺,与她不同,即便遭遇了崇明的噩梦,渺渺的神情依旧天真烂漫。
或许是因为有那么多人争相保护她的缘故吧!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你是渺渺对不对?”
渺渺点头,“我是,你是有宝宝了对么?”
“皇后不知为何,派人来搜查王府,等一下,我可能要带你去一个很暗的地方,而且不能说话,你做得到么?”子衿依旧没有回答渺渺的问题,孩子的事情,是她攻不可破的防线。
说起皇后,渺渺的注意力便成功的被转移,她拧着眉冷哼,“哼,那贱女人肯定是出尔反尔想杀我,我偏不让她得意,我偏要好好的活着。”
子衿没想到,她会不顾伦常,直言辱骂她自己的生母,可转念一想,她的生母对她所做的一切,原本就不值得原谅。
琅琊阁。
崇睿冷冷的站在檐下看着崇礼与京兆府的衙役,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
而崇礼,因为手持皇帝的金令,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看着崇睿,冷森森的说,“三哥,你这样不配合,可是心里有鬼?”
崇睿淡淡的睨他一眼,“你确定要在我府上搜查所谓的刚哲的犯罪证据?”
“崇睿,你也别坚持了,你主动将刚哲犯案的证据拿出来,或许还可以保住你王府这少得可怜的人丁!”
崇礼直呼崇睿的名字,这让崇睿十分不悦,他施施然踱步到崇礼面前,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睨他,“崇礼,做人太过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崇礼这人,严格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软蛋,欺软怕硬,狐假虎威。
他自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崇睿的命门,是以对崇睿说话,态度自是十分嚣张,可一旦崇睿发怒,他却心生惧意,在崇睿幽冷的眼神逼视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难道想抗旨不成?”崇礼那双阴鸷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惧意闪过。
崇睿要的,就是他的惧意。
他淡淡的侧身,凉声说,“你可要仔仔细细的搜查,查到证据,就是你赢,可若查不到,你最好仔细你的皮,太嚣张对你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着京兆府衙役的面,崇礼自然要维护自己的颜面,他冷声对身后的衙役说,“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言落,那些衙役便在琅琊阁各处翻箱倒柜。
崇睿淡然的走进屋,坐在外间的桌案前,悠闲的喝着热茶,眼神却一刻不转的看着墙上装饰暗门的名画。
隔着珠帘,里间的崇礼也看不清崇睿的样子,只觉得崇睿这样悠闲的样子,让他十分不快。
京兆府的衙役素来有个坏习惯,就是搜查的时候,定然会顺走屋主家里值钱又容易携带的物件。
即便来到睿王府,他们也毫不收敛自己的行为。
而崇礼,假装没有看见。
崇睿淡淡的勾唇,也当没看见。
“大哥,你看,这幅画是不是真品?”一个衙役有些贪婪的看着那副前朝绘画大师萧何子的真迹,并上手去摸了摸,然后将另一个衙役拉过去,小声的说。
崇睿喝茶的动作顿住,可脸上却一丝慌乱的痕迹都没有。
那个被叫成大哥的衙役走过来,凑上去看了看,“睿王府上挂着的,定然是真迹不假,只是这物件大了,不好拿走!”
“这可是好东西呀,若是脱手出去,够我们哥几个去如意坊挥霍一年了。”那人的手一直在画上游走,就好像他手里摸着的,是如意坊无数美人的柔荑。
“好了,你别想这些没用的,这毕竟是睿王府邸,我们公然取走,他若发难,即便府尹也保不住你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可拿的东西!”
那人说着就要走,可最初看画的人却十分贪婪的看着,移不开脚步。
“你赶紧的!”大哥见那人依旧没动,连忙将他拉走。
几人在琅琊阁搜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却将子衿值钱的首饰顺走了好些。
崇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幽幽冷笑,“慕良辰,你找的这些帮手,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几人从琅琊阁搜不到东西,便转移了目标,前往清风阁,崇礼站在清风阁门口,对衙役们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衙役连门都不叫,直接一脚便将清风阁的大门踢开。
院子里,芷水正提着花壶洒水,听见门闩断裂的声音,芷水连忙拎着花壶走上前来,却见来人是崇礼。
崇礼天不怕地不怕,可生平最怕的便是芷水,即便如今的芷水已然不是当年皇宫那位尽得宠爱的芷水公主,可长期形成的畏惧,还是让他习惯的害怕。
他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的手指指着芷水的鼻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弟,你这是为何?”芷水与崇礼同一日出生,她不过就大了一个时辰而已,却总是在崇礼面前装大姐。
崇礼回神,冷幽幽的眯着眼睛看芷水,心想,我现在还惧怕她作甚,她现在连公主都算不上。
有了这样的认知,崇礼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走上前来,昂首挺胸的说,“臭丫头,你不是嫁给赵由之了么,还在这睿王府待着作甚?”
芷水淡然一笑,“三嫂接我回来过夏阳节,你凶神恶煞的带着人闯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刚哲涉嫌杀死西凉大皇子,我们要来寻找证据!”崇礼说着,便将金令拿出来,在芷水面前晃了一圈,神情甚是得意。
“哼,即便刚哲真的涉嫌杀死西凉皇子,可这是本公主的清风阁,与刚哲的尚书府相隔十万八千里,你要找证据,去尚书府找去,何必狐假虎威,故意为难三哥?”
即便落没了,可却无损芷水公主的派头与威仪,她就这样,拎着花壶站在门口,京兆衙门的人也不敢擅自闯入。
芷水的话,让崇礼羞得满面通红,是的,芷水说的没错,他就是故意为难崇睿而来的。
“刚哲与崇睿的关系笃定,本王当然要在睿王府探查一番,他怎么可能这么傻,将证据放在尚书府等着我去搜?”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搜查睿王府,临行前,皇后曾千万交代,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崇睿的府上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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