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突然觉得很累,堪比逐日的夸父,不努力绷紧神经,就有一头栽倒,永远沉睡的感觉。突然间他又如同一只找不到地方下蛋的海龟,满腹都涌动着快要胀满的烦躁和颓丧,继而失落、无助又将他的烦躁催化,压得他喘不出气来。
在他的印象中,太原城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城,也是他的噩梦,连续两次他都望城兴叹,成为他军事生涯的污点。这次战争,四太子金兀术主动要求打太原,他才避开太原来到中山城,谁知这中山城却比太原还要难啃。
贼老天,你在故意捉弄我吗?
似乎宗翰有了恐惧症,每当看到中山城他心中就一阵阵发慌,继而伴随着干呕、气虚和盗冷汗等症状。后来他只能在中军帐听消息,每当听到攻城失败的消息后,他都是暴跳如雷,轻则怒责,重则鞭笞,然于事无补,中山城仍然巍峨地屹立在他们面前。再后来听到失败的消息,他连嘴都懒得张了,但心中的颓废却越积越多。
并不是完颜宗翰才短谋涩,指挥不周,也不是兵将出工不出力,消极怠工,相反攻城金兵是三军用命,齐心协力攻打中山城,然迟迟未能攻下,是因为中山城真正是一座坚城。
它是被自治区硬生生塑造成一座坚城的。
此事说来话长。
中山城在金兵第二次入侵时被占领,划入伪韩版图,在翻箱倒柜抓李成的时候,顺利解放中山。由于中山城重要的地理位置,自治区决定加强中山城的城防建设,把它打造成一座城坚,同时把从真定府监狱里救出来的李邈做太守。
如今的中山城虽不是固若金汤,但想攻下来却如登天。城墙都是用水泥修补过的,抗打击效果极好,城头布了许多防守神器,比如远程硬弩,轻质火炮,喷火龙王,手雷等,而且守城将士几乎都穿一副只露眼睛的厚甲,使金兵赖以自豪的箭法没有用武之地。
城内粮草弹药充足,再加上临时自治区又增援两个步兵师,因此中山城就算是守半年都不成问题。
这日完颜宗翰正望着中山城发呆,卫兵来报东路元帅完颜撒离喝信使到来。当完颜宗翰听到完颜活女兵败被俘,撒离喝请求他中路军放弃中山城,和他齐头并进进攻自治区腹地的时候居然一阵狂喜,终于有理由堂堂正正离开这噩梦般的城池了。
他随即叫来各将官商议,先锋官完颜银术可提议像上次锁太原一样掘壕,留下一部分兵力牵制即可。宗翰当即同意,不过他心有不甘,要在离开中山城前,进行最后一次攻击。
这一次,完颜宗翰像是一个只剩下最后一点本钱的赌徒,想急于翻本便孤注一掷,他把所有的家当都押上去四面强攻。
最前面叫嚣着冲锋的是数万炮灰队,这些平民百姓自从被骗进军营就身不由己,每次冲锋都充当箭头,后退就当场格杀。因此他们不论冲锋还是后退都是死路一条,只能让疲惫的身体拖着麻木的灵魂,心中默念这次一定能攻上城头。
炮灰队后面便是大金正规军,他们推动几百辆攻城塔和云梯,后面躲藏着精挑细选的一万大金射手,每人携带一百支箭。他们的任务就是到达射程范围后,箭矢顷刻而尽,把中山城头笼罩在箭雨之下,而后他们弃弓攻城。
进攻初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金兵如肆虐的洪水向城墙呼啸而去,汹涌翻腾的浪涛连绵不断,誓要把堤坝穿透削平。
守军并没有被敌军这种汹汹气势震慑,尽管被金兵弄得手忙脚乱,内心缺一如既往和这城池一样坚强,防御仍然有条不紊。火炮硬弩远端索命,连弩手雷近处收魂,石块檑木沿墙投掷,一刹那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在双方箭矢不知疲倦你来我往中,不断有人倒下。
趁着这个机会,金人的投石机也推上了战场。以往投石机总被守军的火炮炸得支离破碎,今天投入了这么多人进攻,守军无暇顾及,投石机便派上了用场。
金兵尽管万箭齐发,但箭矢给守军带来的多是干扰。守军披厚甲,戴只露出眼睛的头盔,除非是箭矢射准眼睛或者是手,否则绝不会造成伤亡,当然呼啸而来的箭矢射在衣甲上还是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但比起死亡这根本不算什么。
相反金兵的伤亡极大,他们人群密集,开花弹和手雷响处就会倒下一大片,战场上到处都是金人的死尸和嚎叫的伤兵。那些赖以进攻的攻城塔和云梯也不断被炮弹炸碎,没有了屏障的金兵便成了活靶子。即便如此,金兵仍不后退,进攻如潮水,一浪连着一浪,不死不休。
真正给守军带来伤亡的便是投石机抛上城头的石块,临空而下的巨石破坏城防,砸死守军,一时城头守军死伤增加。
一身铁甲的知府李邈亲守北门,见此情景急令火炮瞄准投石机发射,暂且不要管敌人的攻城塔和云梯。炮兵调整角度,一阵子炮击,金兵的投石机阵地便瓦解。就在这段时间内,金兵的攻城塔和云梯到达城墙底部,金兵立刻架设这些设备开始爬墙。
一刹那如觅食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金兵前赴后继向城头爬去,这是他们攻打中山城以来离城头最近的一次,渴望破城的梦想眼看就要实现,金兵怎会放弃这样的机会,都悍不畏死进攻。城墙底下的金兵拿出弓箭近距离使射,频频有守军眼睛中箭掉下城头,瞬间就被金兵乱刀分尸。
石块、檑木、手雷、弓箭••••••只要能杀伤金兵的物件,全部向金兵头上扔,即便如此仍不能阻隔金兵的进攻。眼见金兵就要爬上城头,李邈大喝一声:“用喷火龙王!”
随即许多火焰喷射器架在城头,紧接着一条条火舌吞噬了爬墙的金兵,立刻刺鼻的焦尸气味弥漫在城头,伴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金兵的恐惧心大增,进攻也缓慢了不少。
幸福来的太突然,而消失的又更加突兀,就在一瞬间,攻上城头的金兵变成一个个火球掉下来,一些攻城设备也笼罩在火海中。金兵大骇,恐惧油然而生,刚刚悍不畏死的气势顿时萎缩,攻势瞬缓。
完颜宗翰心中更是不甘,就差那么一点点城头就是自己的,可现在却被一把火烧灭了希望。不行,今天一定要拿下此城!看着士气低落的金兵,完颜宗翰一咬牙催马来到攻城队伍当中。sxynkj.ċöm
“战场纷乱,危险重重,大帅切不可以身犯险!”
“将士皆效命于锋镝火石之下,奋不顾身,浴血奋战,本王岂忍坐视!本王要与三军同生共死,一雪前耻!今天不破此城,誓不罢兵!”
一刹那,萎靡低落的士气就像打开了鼓风机的炉火,火苗儿哧溜冒上来,金兵再次冒死登城。
但毕竟城墙上的金兵均被打下去了,再次攻上城头需要从头再来,而攻城器械又被烧毁、炸裂一部分,攻城困难重重。
金兵再次爆发,倒是出乎李邈意料,以往这种情况,金兵必定败退,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意志力?诧异中,他见远处金兵高呼,一簇人骑马进入人群中,李邈拿起千里镜一看,才发现是完颜宗翰亲临主战场。
怪不得金兵疯狂地像是没有灵魂的僵尸,原来是这厮在作怪!看来二太子死后,完颜宗翰又成为金人心中的战神。
哼!管你是什么战神,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李邈转眼间心生一计,他走到素有神炮手之称的卫笛跟前,把千里镜递过去道:“酒糟子,看看能不能一炮打准马队中的的那个络髯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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