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秀山松柏肃穆,树木婆娑,青山连绵,野花遍野,如喷洒了一层薄薄的月光,秀丽而又静谧。
王彦举目远眺,山中幽谷深邃地如同饕餮张开的大嘴,冷不防就要把这世界吞噬。而王彦如同驾驭神兽的仙人,一点惧怕也无,冷静地注视着谷中一草一木,似乎要看穿这幽谷的内心世界。
王彦是硬汉,他更喜欢硬汉,今生他敬佩的硬汉不多,宗泽是一个,宋江是另一个。如今这两人聚在一处,还向他抛出橄榄枝,他是接还是不接?
昨天傅选和宗泽均来到月秀山,二个硬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携手赴宴。
觥筹交错中宗泽粗略说明来意,王彦闻言感到意外,不过颇觉感激,如同掉落激流中奋力挣扎的人,突然看到一艘大船一样。
他还没有答应,就见坐中傅选欣喜,王琼蹙眉,王彦明白兄弟们内心有了分歧。于是王彦先行谢过宋江和宗泽,而后言等五兄弟聚齐,择日细谈。
饭饱酒足,安顿好客人休息,王琼来到王彦屋内劝说王彦不要归顺自治区。王琼看似没有喝多少酒,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引经据典,分析两种情况下的利弊,说得头头是道。王彦听后居然迷茫了,何去何从,无法抉择。
是啊!
王琼说得不错,乱世中经营自己的地盘和跟着别人打拼有着天壤之别,可创业不是仅靠机遇和运气,还需要强大的实力,这个是八字军目前最欠缺的,但倘若归顺自治区就永远失去了与群雄逐鹿的机会。
王彦本没有野心,八字军建立的目的就是抗金,如果朝廷没有成见,他王彦现在就是建炎朝廷的一位将军,不可能在月秀山为王。
自从被昏庸的朝廷抛弃后,王彦习惯了这种占山为王的生活,随着局势的不断发展,他逐鹿中原的雄心也慢慢被点燃。
今天他就要选择以后的路怎么走,可他却左右为难,无法取舍。
宗泽等人来月秀山已经三天了,第一天热情招待后,王彦再都没有露面,只是让傅选做陪。
这日宗泽等人在傅选陪同下领略月秀山风光,走到一处房屋前却见王琼匆匆从里面出来,远远见到宗泽等人本欲回避,但他迟疑刹那又走过来打招呼。
宗泽见其神色慌张,好似心里有鬼,便随口试探道:“这是六当家住处么?我等走得困乏,进去讨杯水解渴如何?”
王琼更加紧张,忙遮掩屋内简陋,也无茶水器具,还是去山寨宴会厅吃几杯水酒。宗泽不露声色地笑笑,然后转向其余地方。
回到住处,宗泽派几人在屋外望风,他对百里风飞、解宝等人道:“我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月秀山中头领们神秘兮兮的,好像包藏着一个对我们不利的大秘密。按理说归顺与否,王彦都应该坐下来和我们谈谈条件,可现在他避而不见,肯定另有所图。”
百里风飞道:“王彦直爽之人,不见我等必有难以拿捏得事情,可是什么事情让他犹豫不决呢?八字军焦文通死于朝廷之手,八字军归顺朝廷的路很窄,而伪韩又是八字军的死敌,王彦是不可能归顺伪韩的,难道还有第三股力量在拉拢他?”
宗泽蹙眉道:“应该没有第三股力量。王彦此人确实直爽,然其生性多疑,这也可能是他下不了决心的原因。当初起兵抗金,被金兵击败,只剩下几百人随其在山中辗转。此时金人重金悬赏其头,他怕睡着自己的头就会不翼而飞,就防贼似的防自己兄弟,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换好几个地方。其亲信兄弟为表不叛离之决心,私下里面黥八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这就是八字军的来历。后来许多义军都投奔八字军,王彦实力暴增,但随其左右的还是那些面上刻字的老部下,和他结义的五兄弟却在月秀山之外的山上驻守,看来他还是有疑心。试想连结义兄弟都不完全相信,对我等岂不存疑虑。”www.sxynkj.ċöm
解宝道:“有疑虑也正常,毕竟对他来说我们是陌生人,可王彦很明显的回避就让人感到蹊跷了。”
宗泽道:“我不知道王彦所图是什么,但王琼肯定知晓。今天他鬼鬼祟祟从那间屋内出来,我就预感屋内必有秘密,故而我试了一下。王琼不让进去,说明屋内确实有鬼。百里旅长可有把握不惊动其他人夜探此屋?”
百里风飞笑道:“小菜一碟!今夜必为宗老英雄解惑!”
夏夜,吝啬的风婆婆偶或轻轻叹一口气,带来的还是热浪,在一片躁热中,人们都脱光衣衫,打开窗户沉沉,去梦中寻找久违的清凉。
月光给月秀山披上了一层婚纱,使朦朦胧胧的月秀山更像一位娴静而温柔的新娘,就连月亮也透过树梢露出笑脸,满脸都是羡慕。
月秀山的夏夜千娇百媚,但也挡不住闷热,山上的人用门户大开的方式休息。可有一间房子却与众不同,它紧闭门窗,透过摇曳的烛光可以看到里面人影幢幢。
此屋内住的正是伪韩使者,此时他正和王琼在秘密商谈对策。
韩主使名叫刘鹏,在大韩官拜副宰相,此人有些计谋,曾受命于刘麟,用计哄骗刘光世,使其与八字军决裂。
此时他正一本正经对王琼道:“陛下承诺,只要八字军接手三州十六县,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就算王琼将军奇功一件。等到我军完全收服八字军后,即刻调将军进汴京,官拜枢密使。空口无凭,此处有我皇密旨!”
刘鹏说着从内衣中取出一蜡丸,融开后拿出一小块绢帛交给王琼。
王琼大喜,上面有刘豫的签名,还有国印,这个枢密使看来会水到渠成。他笑嘻嘻道:“届时我俩同朝为官,还望刘相提携!”说着就要将绢帛收起来。
刘鹏老奸巨猾,见王琼贪婪的样子便知此事必须着落在他身上,随即他叹息道:“可惜啊!在下本想称王将军为王枢密使,无奈自治区横插一刀,使煮熟的鸭子飞了。恐怕这个枢密使也是镜中花,水中月,王将军可望而不可即也!到时候我皇这道密旨也成废布一块!”
王琼也一下子掉进冰洞里,他将绢帛扔在桌上,气恼道:“王彦前几天都答应的响当当的,谁知宗泽到来他却要变卦,幸亏我反复劝说,他才犹豫不决,只等明天兄弟五人聚齐再商议。”
刘鹏听罢道:“王将军觉得五兄弟商议的结果会倾向于哪一方?”
王琼一听立刻坐立不安,他不断在地上走动道:“那还用说,肯定会跟着宗泽去自治区。王彦最能听进去傅老二和孟老三的话,他俩平日就佩服宋江,现在到门前的花轿岂有不坐之理!”
刘鹏见状心中暗喜,王琼这样的表情,说明他绝不会为他的贪婪半途而废,于是刘鹏做出痛心疾首地样子道:“想那宋江乃郓城一小吏,与王彦将军出身相差天壤,如今屈身其下,岂不本末倒置!而像将军你这样的人才,去自治区为一偏将实在大材小用,在下为将军抱十万个屈!”壹趣妏敩
说着他长叹一声,悲切道:“我与将军为此时操劳数月,眼看将军的枢密使即将到手,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给宋江做了嫁衣。唉!人算不如天算,可惜了咱俩这几个月定的那些妙策,也可惜了宋使的那几颗头颅,早知如此我们何必用计杀了他们。”
说完刘鹏拿起桌上的密旨道:“一块废布,留之何用!不如烧之,免得被人发现给将军留下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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