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将萧玉琢软禁在西苑,如今指望着景延年给他打胜仗,倒是没有委屈萧玉琢。

  她吃的用的都是宫中最精致的。

  如今就连圣上,都作出节俭的表率来,好节省国库开支,全力支持西域的战事。

  唯独她这儿的饭菜,非但没有缩减,早膳,午膳都有二十四道菜,中间还有各式燕窝点心加餐,只有晚膳她吃得少,她主动提出缩减为四菜一汤。

  竹香将饭菜摆出来,菊香蹲在一旁帮忙。

  她一样样菜式都检查过,才敢将筷子递给萧玉琢。

  “怎用的这般小心翼翼?圣上现在可舍不得我死。”萧玉琢笑道。

  “什么死不死的?娘子真是……”梅香站在门口小声咕哝了一句。壹趣妏敩

  “你们也来吃!”萧玉琢招呼道,“如今连自由都没有了,尊卑还分的那么清干什么?”

  她伸手正欲夹菜。

  腹中的孩子似乎猛踹了她一脚。

  这脚踹得很,隔着薄薄的罗裙,竹香都看见了。

  “咦,胎动!”竹香兴奋道。

  “什么胎动?三四个月的时候叫胎动,现在是小世子在活动筋骨呢!”菊香笑她。

  萧玉琢看着饭菜,心里头忽而有些怪异的感觉。

  她放下筷子,“我不想吃了。”

  “怎么了?”菊香连忙去检查那饭菜,“可是哪里不对?”

  越是临近生产,三个丫鬟便越是紧张。

  宫里的产婆她们信不过,可她们谁都没有接生的经验。

  便是医女菊香,也没经历过那场面。所以如今不论事事,她们便格外的留心。

  萧玉琢摇摇头,“就是突然不想吃了,跟饭菜无关。”

  竹香连忙又将饭菜放了回去,“搁在食盒里头,免得一会儿凉了。正好婢子们的饭菜也没送上来,待会儿送来的时候,婢子们陪着娘子一起吃。”

  竹香将饭菜收好。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丫鬟们的饭菜才送过来。

  竹香又将萧玉琢的饭菜从食盒里摆出来。

  她正要递筷子给萧玉琢的时候,菊香却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竹香一愣。

  “这饭菜不对!”菊香脸色立时就变了。

  竹香和梅香都吓了一跳,跪坐在案几旁,“哪里不对?”

  菊香往外看了一眼。

  这会儿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黑沉了。

  原本晚膳是天没黑的时候就该送来的,今日她们的饭菜却晚了半个时辰。

  “幸而晚了这半个时辰!”菊香指着盘子里的饭菜道,“你瞧这菜的汤色。”

  竹香瞪眼去瞧,“汤色怎么了?”

  “汤色变了,在食盒中保温,汤色不应该变得这么快的!”菊香拿银针试毒,银针却并没有变色。

  她不由皱起眉头。

  竹香和梅香却是松了一口气,“是你想多了!哪里有什么汤色变了就是有毒的?”

  萧玉琢笑了笑,“小心些总没错,我这眼皮老是跳,孩子也在肚子里不安稳,一会儿一动。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

  “还是别吃了。”菊香看着那饭菜,皱眉道。

  “不吃难道叫娘子饿着肚子?咱们能饿,娘子可还有孩子呢?”梅香不赞同。

  竹香咬着嘴唇没说话。

  萧玉琢摇了摇头,“今日就不吃了吧,索性也没有什么食欲。”

  “咱们日日都被关在这里,一顿不吃没什么,可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呀?”梅香苦了脸。

  竹香突然夺过筷子,“我吃!”

  菊香按住她的手,“你傻了?”

  竹香摇头笑了笑,“我没傻,这饭菜若是没有问题,自是最好。这饭菜若是有问题,定然是瞒着圣上所为,我若是出了事儿,娘子也好以此来质问圣上!圣上必然不敢不管!景将军还在外头打仗呢!圣上岂敢叫娘子和娘子腹中的孩子遭遇不测?”

  “那也不至于要赔上个你!”萧玉琢无奈说道。

  竹香嘿嘿一笑,“若是在外头自然不能赔上婢子,可这里不是人手不够么?”

  萧玉琢扶额,“去要只猫猫狗狗来,便是试,也不能拿人命试呀。”

  菊香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抬手拍竹香道:“还说你不傻?猫猫狗狗都能试的,偏要赔上你自己,你就值个猫啊?”

  竹香咧嘴一笑,连忙起身向外,想去问门口的阉人要只猫狗来。

  不曾想,她刚一推开门却见外头一片红光。

  “妈呀……”她叫了一声。

  梅香和菊香也连忙往门口奔去,举目一望,大吃一惊,“走水啦——西苑走水啦——”

  那火不是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乘着风,火势蔓延的很快。

  瞬息间,便好似有火舌舔着人脸。

  竹香菊香连忙退回屋里,搀扶起萧玉琢,“娘子,着火了,东厢西厢都是火,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婢子们护着娘子冲出去。”

  “那外头的阉人是死的么?火烧的这么大,也不听他们叫唤一声?”梅香在门口挑着帘子骂道。

  事情却有些奇怪。

  西苑虽说偏僻,可外头却驻守了不少的阉人。

  火烧得这么大,他们早该发现了才对。

  可这会儿却不听闻有灭火的声音传来。

  “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先护着娘子冲出去!”竹香冲梅香喊道,“你把帘子拽下来,挡在前头,我们扶着娘子。”

  梅香连忙去扯那门帘。

  还未扯开门帘,外头火光之中却忽然冲进几个人来。

  黑衣黑纱蒙面。

  肩上还扛着几个人影。

  那人一把就拽掉了梅香扯不掉的门帘子。

  梅香吓了一跳,“有刺……”

  那人伸手冲着她吹了一口气。

  梅香吸入了他手上吹开的粉末,噗通就倒在了地上。

  竹香和菊香大惊失色,护着萧玉琢往后退去。sxynkj.ċöm

  那几个人倒没理会她们,反倒是将身上扛着的几个小宫女往地上一扔,顺手扛起了梅香。

  竹香和菊香都是镇定的人,见状没喊也没叫。

  这么大的火都没人来救,想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便是喊了叫了,不能招来救兵不说,反倒还会激怒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萧玉琢低声问道。

  火势已经从东西两厢蔓延到正房了。

  那黑衣人迈步上前。

  竹香身形一紧,抬脚就像那人踢去。

  “我们是来救娘子出去的!”那人拱手说道。

  竹香收腿不及,险些把自己撂倒。

  “自己人?”竹香皱眉,“那你们怎么把她给弄晕了?”

  “若是叫喊,招来了侍卫,娘子就走不了了,趁着大火忙乱,娘子快跟我们走!”黑衣人沉声说道。

  萧玉琢迟疑。

  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也分不清。

  那黑衣人急了,“拖不了多久,娘子快走啊!”

  竹香和菊香都看着萧玉琢,等她拿主意。

  萧玉琢皱眉,抚了抚肚子,“走!”

  一个黑衣人扛着梅香走在前头,另一个人架着不会功夫的菊香。

  那说话的黑衣人正要扶萧玉琢的时候,被竹香狠狠瞪了一眼,“我家娘子,我扶着就行!”

  “你功夫行么?”那黑衣人狐疑的问了一句。

  竹香哼了一声,抿嘴没理他,扶着萧玉琢脚下生风。

  黑衣人似乎来人不少。

  西苑的大火,已经引起了宫人的注意。

  隐隐约约能听到火势之外有人往这边跑的声音。

  黑衣人对宫中格局倒似乎十分熟悉。

  带着萧玉琢一行,躲过了巡夜之人,并避开了赶来救火的人。

  就要离开宫墙了。

  萧玉琢松了一口气。

  眼见另外有些黑衣人翻过了宫墙。

  萧玉琢以为这些乃是前来接应之人。

  没想到为首那黑衣人的脚步却是一顿。

  接着两厢便打了起来。

  竹香,菊香全愣了。

  竹香慌忙护住萧玉琢,躲在城墙根儿处。

  那黑衣人短兵相接,都瞧向躲在墙根的萧玉琢主仆。

  萧玉琢觉得自己此时已经分不清两拨黑衣人了。

  却忽见有人猛的甩开一旁纠缠他的人,立时上前握住竹香的手腕道:“是我,带娘子走!”

  萧玉琢没听出那人声音。

  竹香却是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先送娘子出宫!”黑衣人低声下令。

  萧玉琢扛着肚子,黑衣人原想背她,一看不便将她背在背上,只好和竹香一左一右的架着她的胳膊。

  另外一些黑衣人,在城墙底下如叠罗汉一般,堆叠起来。

  “巡夜的之人,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会经过,时间不多,要快!”那黑衣人对竹香说道。

  竹香同他点头,两人架着萧玉琢,踩着那些黑衣人的肩,蹭蹭蹭跃上了城墙。

  远处恰有巡视的人往这边走来。

  他们来不及犹豫,便飞身往下跳。

  先前和他们短兵相接的黑衣人,倒是比他们先一步跃出城墙。

  萧玉琢只觉这下是完了。

  定要被人发现了。

  那些黑衣人在城墙外头跟他们一打起来,那还不立马就被巡夜之人给发现了?

  那她就跑不了了。

  没曾想那些先跃出城墙的黑衣人,非但没做声,反而在下头也迅速搭了个人梯。

  竹香和那黑衣人架着萧玉琢,从黑衣人的人梯上飞跑下来。

  他们俩的功夫从城墙上跳下来,最多攒一下腿。

  可萧玉琢身为孕妇,可不敢这么攒一下。

  平安落地,两厢黑衣人都松了口气。

  萧玉琢这下糊涂了,这两厢人马,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怎么在宫墙里头还打起来,这会儿却又互帮互助了呢?

  眼见旁的黑衣人扛着梅香,菊香也从宫墙里逃了出来。

  他们脚下不敢停,趁着夜色,急急奔走。

  离开宫墙好一段距离的一条小巷子里头,停着一辆马车。

  那黑衣人冲竹香一指,“上车!”

  他则转身去拦住那群在城墙外头,搭人梯接应了他们,却又一直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竹香抱着萧玉琢的腰,蹿上了马车。

  好在马车里垫了厚厚的垫子,硕大的枕囊。

  萧玉琢扶着心口,靠在枕囊上。

  还没坐稳,马车便蹿了出去。

  “长安城有宵禁,这马车这般跑,岂不会被发现么?”萧玉琢问竹香道。

  竹香摇摇头,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办法?”

  黑衣人打斗的声音,渐渐被甩远在后头。

  一路上并未遇见巡夜的金吾卫。

  马车似乎驶入了一个院子,在宁静的院中停了下来。

  “娘子下车歇息会儿吧。”车外的人说道。

  竹香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廊下挂了个灯笼,在地上投射出昏黄的光。

  “来,娘子。”竹香扶住萧玉琢的手。

  萧玉琢这会儿心里还是一片茫然,但她脸色倒是比在宫中的时候更要镇定。

  竹香扶着她,往挂着灯笼那廊下走去,推开门,屋子里简单干净。

  迎着门口的桌上放了油灯。

  竹香要上前点灯,门外的黑衣人却是阻止了。

  “小人将车马停在后院,晨鼓雷响之时,娘子可乘车从后院出发。”那黑衣人说完,左右看了看,牵着车马往后院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竹香只好开着门,借着廊下那一点点灯光,搬来一把椅子,扶萧玉琢坐下。

  “修远临走的时候说,他要陪着我生产,不叫我害怕,莫不是……”萧玉琢低声问道。

  竹香兴奋的点了点头,“娘子没听出来么?扶了娘子出城墙的黑衣人,是将军身边的宿卫,廖长生啊?”

  萧玉琢松了口气,“我真没听出。”

  “这下可以放心了,小世子总算不用生在那般不自由的地方了!”竹香嘻嘻一笑。

  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些动静。

  她若惊弓之鸟一般,挡在了萧玉琢跟前。

  见来人还携着菊香,扛着梅香,她松了口气。

  “还好都出来了。”竹香上前要接过梅香。

  那黑衣人却是一躲,拱手道:“娘子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说着就要来搀扶萧玉琢。

  竹香挡在萧玉琢前头,“不是说晨鼓雷响之时,再离开么?”

  那黑衣人有些焦急,“等不了了,还有一起子人,想要暗中劫走娘子,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虽在城墙外相助,但如今尚分不清是敌是友。”

  竹香皱眉,“廖宿卫呢?”

  那人顿了顿,“廖宿卫正在拖着他们,他们一路追踪娘子,已经往这边院子而来了!”

  见竹香脸上仍有犹疑之色,那人催促道:“娘子快呀!将军临走,特留下我们,就是为接娘子离开长安!车马已经在院子外头等着了!”

  “廖宿卫引开那些黑衣人的视线,就会来同我们汇合了!”

  黑衣人这般说着。

  夜里宁静,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打斗的声音被风送来。

  竹香连忙扶起萧玉琢,“娘子身体还受得住么?”

  萧玉琢点点头,“我没事。”

  竹香和菊香一左一右的扶着萧玉琢上了马车。

  尚在昏迷之中的梅香也被放在马车上。

  那几个黑衣人驾着马车,将萧玉琢主仆带离这院子。

  他们驾着马车走的不算太快,但路途似乎有些绕。

  当他们绕到城南的时候,晨鼓密集如雨点般,从皇城的墙头上渐渐传开。

  城门缓缓开启。

  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在车辕上换好了衣服,一身粗布短打,倒像是平常的家丁车夫。

  萧玉琢一行,赶在清晨第一波出入长安城的人群中,离开了城门。

  “她怎么还不醒?”竹香皱眉看着梅香。

  菊香摇了摇头,“她没事,若不是车内摇晃,施针也可醒来,如今倒是不用了,再过上半个时辰,她就醒了。”

  还没到半个时辰,马车倒是已经停了下来。

  竹香立即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娘子,到了一处庄子上。”

  萧玉琢点点头,只要离了宫闱,她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心有灵犀的感觉到如今这时刻非比寻常,倒是在她的肚子里格外的安分。

  “娘子下来歇息会儿吧。”车外的人说道。

  竹香,菊香扶了萧玉琢走下马车,昏迷的梅香也被人扛了下来。

  这庄子不大,零散住着几户人家,看起来也都老实巴交的。

  这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太过寻常而不起眼了。

  “娘子请,屋子被褥都是现成的,新的,委屈娘子在这里稍住,避一避风头。”带她们出城的人,笑嘻嘻说道,“小人袁江涛,娘子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小人。”

  萧玉琢点了点头,“多谢。”

  “廖宿卫呢,什么时候能赶来汇合?”竹香问了一句。

  那人举目看了看庄子四周,“突然把娘子从西苑带走,虽安排了障眼之法,只怕还是有人不死心,廖宿卫还有些事情待处理。等他处理完了就会赶来。”

  竹香哦了一声,点头扶着萧玉琢进门。

  庄子里安静,虽没有皇宫富丽堂皇,却叫人舒心自在。

  ……

  尚在长安城的廖宿卫,赶在晨鼓吹响之前,来到他安排好的那小院儿。

  只见小院中院门敞开,廊下挂着一盏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灯笼里的那一点光将熄未熄。

  廖长生只觉眉心一跳,连忙飞身入院。

  院中正房,房门紧闭,安安静静,听不到一丝动静。

  他上前一把推开房门,门中空无一人。

  他登时脸色就变了。

  只听身后手下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了回来,“车马还在,娘子不见了!”

  驾车马的手下被人弄醒了,满面愧色道:“又来了一拨人,将属下打晕,劫走了娘子……”

  廖长生一拳将身边的桌案都砸翻了。

  “将军交给我等的任务……”

  他气的鼻息粗重,“他们故意在城中纠缠,拖住我们……原来早就……哼!”

  “几番交手,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廖长生面前站着的几个人都低着头,没敢说话。

  几番交手,但趁着夜色,又怕在长安城掀起太大的动静,彼此都有所保留,所以并未能试探出对方底细。

  “不好!”廖长生脸色猛的一僵。

  手下们都被他吓了一跳。

  “廖宿卫,怎么了?”手下慌张问道。

  娘子都不见了,如今还有什么更不好的吗?

  “被派往别院的人可曾回来报信?”廖长生黑着脸问道。

  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速去别院!”廖长生将手一挥,带着众人飞身跃上屋顶,在屋顶房檐院墙之上,纵横而去。

  可当他们赶到别院之时,还是晚了一步。

  相邻这的两个院落,院门敞开。

  还未迈步入内,便可瞧见院子里头满地狼藉。

  廖长生悄悄入了院子,便能看到躺倒在地的仆从家丁。

  再往里去,更有交过手的痕迹,墙上,柱子上,都有刀剑劈砍过的痕迹。

  他料想到了,西苑起火,他们会让火势一烧起来就无法控制。

  圣上想要抢出萧娘子绝无可能。

  如今将军率兵在外,圣上手中无人为质,定不能安心。

  他亦派了人前来别院,将景夫人先行接走。

  按照他安排好的,如今景夫人和萧娘子都应当在那之前的小院儿之中,只待城门开启,他就会护送两人离京,赶赴西域,与将军见面。

  将军对圣上忠心耿耿,便是没有妻子母亲在圣上手中为质,他亦不会背叛圣上。

  没曾想……廖长生黑着脸,将别院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个遍,仍旧没有看到景夫人的身影。

  倒是瞧见了他先前派来的人,有些伤的重的已经来不及救治。

  还有些昏迷的,这会儿醒过神来。

  “廖宿卫……夫人……夫人被……”

  廖长生连忙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夫人去哪儿了?夫人可曾遇险?”

  他脸面焦急,一双眸子里好似被人点了两团火。

  将军一向信任他,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

  将军如今一定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可他却先是弄丢了娘子,如今又弄丢了夫人……

  他要如何面对将军?如何跟将军交差?

  “夫人被宫中侍卫抓走了……”那人说完,便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廖长生将他放在地上,“一队人马去田庄,另外的人,分别去几个城门口守着,密切注意出城之人……”

  廖长生话音未落,便听闻晨鼓雷响,笼罩在熹微晨光下的长安城渐渐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快快!立即赶去把守城门!”廖长生吩咐道。

  他带人赶往田庄之时,险些和骁骑卫的人迎面撞上。

  廖长生打了个手势,他所带的人连忙藏身道路两旁。

  只见骁骑卫将田庄上的景家一家人都给抓了起来,景延年的舅舅,舅母杨氏,表弟,弟媳,及他们的孩子,一个不漏。

  倒是田庄上做活儿的长短工,骁骑卫并没有理会。

  廖长生眉头紧皱。

  圣上是要拿这些人入宫为质么?

  没了萧娘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为质,圣上难以安心了!

  廖长生猜得不错。

  西苑的大火烧的很大,消息传进圣上耳朵的时候,圣上立时惊坐起来。

  圣上震怒之态,将当晚侍寝的美人都给吓了个半死。

  “无论如何,也要将里头的人给朕救出来!”圣上怒道,“另外,派人去景将军别院,以及田庄,将他的所有亲眷,全都请进宫里来!”

  西苑的大火,几乎烧了一夜。

  圣上也是一夜未睡,几乎连眼睛都没敢眨巴一下。

  唯恐错过了一丝片刻的消息。

  西苑的大火,一直烧到今晨才被扑灭。

  圣上脸上带着一夜不寐的疲惫。

  有内常侍拱手进殿,垂着头一言不发。

  圣上咳了一声,“西苑……情况如何?”

  那内常侍微微抬了抬眼睛,却是不敢说话。

  “朕问你话呢?”

  那内常侍微微抖了一下,“回禀圣上,西苑的火被扑灭了,可是里头的人已经……已经……烧……”

  “圣上,景将军的母亲,舅舅一家,具被拿下!”有侍卫在殿外回禀道。

  那内常侍松了一口气。

  圣上却冲那内常侍怒吼一声,“朕问你西苑如何了?”

  “回禀圣上,西苑烧没了,里头的人……也都烧死了!”内常侍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金殿之中,好一阵子的宁静。

  静的人心好似都要停止了跳动。

  内常侍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向圣上。

  唯恐圣上震怒的怒火,再烧死了自己。

  西苑已经被烧得片瓦不剩。

  里头的那许多具尸体也烧得面目全非。原本囫囵的人,如今被烧的,没被烧成灰也差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良久,才听到圣上喃喃自语。

  “西苑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起火?”

  圣上怒怕御案。

  砰的一声巨响。

  殿中鸦雀无声,本就凝重的气氛,如今更显的紧张。

  “查,给朕细细的查,彻查西苑究竟为何起火?”圣上眯眼,“朕就不信,这火会无缘无故烧的这么大?”

  内常侍连忙应声退走。

  “还有,将景将军的亲眷好好安排在宫里,令人严加看守,所有人无故不得靠近!倘若再出意外,尔等提头来见!”

  “另外,命仵作前去西苑验尸!”

  圣上一溜的命令吩咐下来,他身边直接听令的内常侍都慌了。

  圣上震怒,如今景将军手握四十万大军,正在西域抵抗突厥来犯。

  景将军的妻儿,却在宫中被一把火烧死……

  这事儿若是叫景将军知道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梁恭礼!”圣上皱眉,黑着脸道,“此事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任何人不能议论妄谈此事!”

  “可是圣上……”梁恭礼舔了舔嘴唇,“西苑着火,那么大的火势,这事儿瞒不住啊?”

  “就说,”圣上眯眼,“是起火了,可幸而里面的人逃出来的及时,人没事。”

  梁恭礼颔首,“奴才知道了。”

  ……

  梁恭礼也退下去安排。

  圣上身边的人,几乎都进入到紧张戒备的状态。

  此事事关重大,半点马虎不得。

  被圣上派去详查火灾起因的内常侍很快发现了一条线索。

  顺着这条线索,竟然刨出一个不小的坑来。

  这事情顺藤摸瓜,竟然查到了皇室之人的身上。

  内常侍不敢妄自决断,只好把如今手上已有的线索禀报给圣上。

  “启禀圣上,在西苑起火之前,宫人们说,六公主身边的宫女玲珑,曾经多次到西苑附近。”

  圣上闻言一愣,“什么?”

  “奴才不敢妄猜,又细细查问,听说了一件原本看起来似乎无关的事儿。”

  那内常侍将春分时节,东郊祭日当天,李慧芝在宫外和萧玉琢起冲突,相互射箭,最后在景延年出手干预之下,她丢了脸面的事情,详细的往圣上面前一说。

  圣上当即震怒。

  “无知蠢货!因为她的一点点脸面?她竟敢算计烧死萧玉琢?她……她这是要亡我大夏吗?”

  圣上说话间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生吃了李慧芝。

  “去将六公主和她身边的那宫女都给朕拿下!”圣上吩咐,“朕要亲自问她!”

  李慧芝被带到圣上面前的时候,哭的很是伤心。

  “父皇,女儿冤枉,我虽和萧娘子不合,却怎么也不敢在这时候要她的命啊,女儿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么?”

  “你且说说,为何你的宫女频频去往西苑?”圣上冷声问道。

  李慧芝侧脸看了看玲珑。

  玲珑此时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在害怕,不知道究竟是害怕圣上,还是害怕那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太监。

  她去过西苑多次,自从和那太监搭上线以后,回来的脸色就越来越差。

  有一天晚上,她回来的很晚,各宫门都要落锁了她才苍白着一张脸回来。

  且她伺候李慧芝的时候,李慧芝在她罗裙里头的衣服上,发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摇头不说,一碰她,她就浑身颤抖。

  第二天,她情绪稳定了一些的时候,她告诉李慧芝说,那太监答应了。

  结果,李慧芝在欣喜之中没有等到萧玉琢“意外”身亡的消息,却是听说西苑起了大火。

  “这一定是萧玉琢的计谋!是她的计策,她想要脱身,所以,是她自己放了一把火!”李慧芝情急的说道。

  圣上冷笑看她,“那么,你是在她防火之后,接应她的人?”

  圣上故意说她帮助萧玉琢脱身。

  李慧芝脸色一变,“那怎么可能,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叛父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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