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看着大义凌然的儿子,不由暗笑。
好歹心里牵挂的两件事,都有极好的进展了!
枪支的研制有了关键性的成果。
重午也愿意跟着她回去一趟,起码长公主那里,可以应付了。
再从山中回到萧家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不敢叫重午和长康就这么去见长公主。
萧玉琢看了还心疼呢,若是叫长公主看见他这样子,还不得心疼的掉眼泪呀?
给重午和长康好好的沐浴焚香,换了新衣服。
那俏生生眉目精致的小郎君又回来了。
萧玉琢这才带着他们去了长公主那里。
重午果然比萧玉琢更会哄长公主。
“魏先生带着我们在山里打猎呢!有灰兔,还有漂亮的山鸡!可惜被我们给吃了!那山鸡的尾羽可好看了!下次我给外祖母抓几只活的,外祖母可以把它们养起来!”重午摇头晃脑的说着。
他连根山鸡的毛都没带回来呢,长公主却仿佛已经收到了外孙送的大礼了,高兴的合不拢嘴。
重午在家住了三五日,就开始茶饭不思,只想回到山谷里去。
长公主如何能答应。
这次萧玉琢不帮他开口了,只叫他自己想办法,要去山谷可以,但不能向长公主泄露了秘密。
重午在长公主面前,撒娇耍赖,招数用尽。
长公主就是铁了心,不叫他去山里了,“在家跟着你外祖父读书习字,待过几日,我带你进宫去看看德妃娘娘,山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重午急得不行,再不去,他们一日日的研究,自己就被拉下了!
他这几天跟着外祖父学工笔,还画了好几个新的火器样式呢!
重午没能说服长公主,魏子武倒是已经研制出了可减缓后坐力,发射方便,能够投入战场上的火器。
魏子武将火器交给景延年,景延年亲自试验一番,大为满意。
他悄悄进宫,将火器呈给圣上。
圣上彼时正在亢奋之中,瞧见这火器,立即端在手上,要亲自尝试。
景延年劝他到空旷无人的地方,他不听,定要在御兽园里尝试。
御兽园里养了好些动物,温顺些的有各种鹿,羚羊,羚牛,骆驼……
也有猛兽,波斯人从远处弄来的狮子。
大夏本地的猛虎,草原上的猎豹,豺狗,还有凶悍的狼。
有硕大的笼子里关着各种飞禽,飞禽中不乏食肉的鹰,秃鹫……
“这火器声音巨大,只怕会叫御兽园里的猛兽受惊,圣上还是换个地方吧?”景延年一劝再劝。
圣上却一意孤行,“到那空旷无人,也无兽的地方,还有什么意思?”
“这火器并非为了好玩儿……”
“年儿不必多说,朕能不知道这番道理?”圣上挥手懒得听。
景延年眉头微蹙。
圣上亲自端着抢,瞄准之后,叫人点了。
只听“砰——”的一声。
枪管里爆出数枚碎石,枪尾的后坐力虽然已经有缓冲,减缓了不少。
可圣上长久不再习武,又因贪恋阿芙蓉,身体早已经被败坏的不行。
虽才四五十岁,可身体已被掏空。
枪尾抵在他肩头,猛地一蹲,他疼的龇牙咧嘴。
可这一点后坐力,和受了枪声惊吓,而发起狂来的各种凶兽的嘶吼声比起来,倒显得微乎其微了。
狮子老虎猛扑在笼子上,张开血盆大口,“嗷呜——”咆哮。
这咆哮之声吓得那些温顺的动物也不再温顺,扬蹄乱窜,拿头撞在笼子上,将笼子撞的轰隆乱响。
御兽园里一片崩溃之相。
有几头狼疯了一般,撞在笼子上,龇着惨白的牙,目露凶光。
“嗷嗷——”长啸之声,叫人心头泛冷。
“保护圣上,快走!”景延年立时说道。
“这火器厉害!甚是厉害!”圣上还在兴奋之中。
忽而听到喀嚓一声……
御兽园中的人,都是一惊。
那几头狼仍然疯了一样往前冲撞。
最前头的两头狼,脑门儿上都已经撞出血来,却不见退缩。
“快走!”景延年厉声喝道。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几头狼冲出了笼子,向有人的地方龇牙扑来。
那狼的凶狠的兽性这会儿全然被激发,眼睛里泛着骇人的绿光。
鲜红的舌头上,像是含着鲜血一般。
那种嗜血的习性,彰显无遗。
圣上几乎是被两个人架着往外跑的。
可那几头狼,却像是看准了他似得。
不知是因为狼瞧见他开了枪,还是瞧他衣服颜色最为明丽,张着血盆大口,就向他扑去。
景延年分明离那几头狼更近。
可野兽似乎比人更为敏锐,像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凶悍的气势。
几头狼并不想招惹他,直接从他身边越了过去,直扑圣上。
景延年只好翻身而起,再次挡住几头狼的去路,将圣上护在后头。
“合围!”景延年高声下令。
他身边几个随从立时摆出阵势,将几头凶兽围在中间。
头狼很精壮,身形也十分庞大。
一身灰黑的毛发猛地一抖,狼王的气势分外恢宏。
景延年在西北打仗的时候,对狼这种动物是有敬有畏的。
西北的狼鲜少单独行动。
便是偶尔能遇见一头两头孤狼,那也是前来探路的。
狼啸很可怕,西北草原广袤,一声狼啸能招来几十头,乃至几百头狼。
狼群的杀伤力,有时候比突厥的骑兵还恐怖。
景延年敬佩他们彼此照应的那种忠诚,敬佩它们冲杀向前的无畏。
他是不愿意杀狼的。
他想将狼抓获,重新关起来。
可圣上见景延年等人已经将脱笼的几头狼围住了,立时吼道:“杀了它们!杀了这些畜生!朕整日叫人以活禽好肉饲养它们,它们竟不知感恩,还要扑杀朕!给朕杀了它们!”
狼不知是听懂了圣上的语气,看到了他脸上的杀机,还是被圣上嘶吼的声音给激怒。
“嗷——”的啸了一声。
御兽园都在狼啸之中,天地色变。
几头狼龇牙向景延年等人扑杀来,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几头狼已经被激怒,这种情况下再想抓捕它们就难了。
景延年原本还有些手下留情,想留住活口。
忽听“啊——”的一声惨叫。
他身边随从被狼一口咬住了大腿。
殷红的血从他的衣袍上冒出,瞬间就濡湿了他的衣服。
那狼受了血腥味的刺激,更显得癫狂。
景延年飞身而上,一脚踢在那狼头之上。
那狼松了口,晃了两晃,噗通倒地。
却见那侍卫大腿上的肉,都险些被咬下一块来。
景延年立即叫人将他抬走。
他再不留情,下了击杀之令。
几头凶悍的狼,在刀光剑影之下,渐渐从疯狂到体力不支……最终倒在自己或同伴的血泊之中……
看着那灰黑油亮的毛发,沾染了血迹,而变得不在柔顺,贴在地上。
看着狼那一双寒凉的眼睛,渐渐变得黯然无光。
景延年站在御兽园满是血腥气的门口,喟然长叹了一声。
“埋了吧。”他转身离去。
圣上在御兽园里受了惊。
一连吞了两颗药丸压压惊。
他却是再不敢玩儿那火器了。
“启禀圣上,火器若是投入批量制造,装备军中,我大夏将拥有四海八荒最为强盛的兵力。这火器若是能够送到西北军中,越王和突厥的战事,也就不用一直拖延下去了。”景延年说道。
圣上抬眸看着景延年,“给越王送去?你就不怕他拥有了这样的火器,转而对付不该对付的人吗?”
不该对付的人。www.sxynkj.ċömsxynkj.ċöm
圣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意有所指。
景延年皱眉叹了口气,“越王和突厥僵持的越久,对大夏国力的耗费就越大。”
圣上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这火器威力巨大,当握在朕……呃,朕和你的手中,朕方能放心。”
“圣上不必太过担忧,如今这火器虽然威力大,但是也有它的缺陷。从点火到发射,需要一定的时间。且每次点火发射之后,都需要重新装弹。”景延年说道,“且枪管的制作,需要集中特殊的材料,这些材料并不易得,且价钱不够低廉,便是提供给越王。圣上的担忧,也都可避免。”
圣上盯着景延年看了片刻,半晌,才点点头,“且就依你吧,西北的战事,确实掏了国库不少的钱财了!”
景延年领命。
“这火器是打哪儿来的?”圣上问道。
景延年立时拱手,照先前和萧玉琢商量好的说法,“是精益文武馆的学生,在课外兴趣中,偶然发现的石药威力。学馆的先生和学生经过不断的试验,研究,这才做成了现如今的火器。”
圣上眯眼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朕要嘉奖精益文武馆。”
景延年拱了拱手。
圣上在嘉奖之上,为了显示他皇恩浩荡,倒是没有吝啬。
奖励了一笔钱财,更有荣誉头衔给带领学生研究的先生。
就连那三个十几岁的学生,也被圣上赐了武散官的官衔。
圣上嘉奖赏赐完,忽而转言道,“这研制火器的人,当叫朕直接统筹,已经不能再归于精益文武馆了。精益文武馆毕竟是民间的团社。火器的杀伤力却是巨大的,理当归朝廷所有!”
景延年叹了口气,萧玉琢果然没料错。
她说,圣上一定会提把基地归于朝廷。
“圣上明鉴,虽然是民间团社,但是其乃是忠心于朝廷的,且归于朝廷,这保密的工作便不便做了。圣上可派心腹之臣,去往研制的山谷之中,施行监管之职。”景延年拱手说道,“若是直接公之于众,只怕会叫突厥,大食,波斯等国多有防备。大夏技术尚不成熟,倒被他们学去,再反超之,才是叫人痛惜!”
圣上一听,这火器的技术他们自己尚且掌握的不成熟,就要被旁人学去,自然是不肯。
“况且,此事从开始至今,臣一直派人监管,便是投入批量生产敕造,也是由朝廷全权掌控。”景延年说道。
圣上点点头,大约还是不放心学馆和景延年握着这威力巨大的火器。
火器投入生产之时,他还是叫兵部工部都加入协管。
不过枪支和火药的制作乃是分开的,便是整个的配比过程也都采用流水线,一部分人只负责一部分内容。
整个的过程,还是处在一种保密的状态之下。
圣上的嘉奖落在山谷中那三个学生头上的时候。
三个学生,还恍恍惚惚的没回过神来呢。
“我是做官了么?”年幼的那个学生问道,“虽无实职,也是个官衔吧?”
“是,是官衔!以后出门,咱们也是有官身的人了!即便没有实职,也可享有官家地位身份啦!”那个年长的学生一脸的灿笑。
萧玉琢带了些礼物,好吃好喝的给山谷里的人送来。
“多亏众位辛苦了!”她笑着说道,“不禁为自己争得了荣誉,为咱们学馆争得荣耀。更重要的是,待你们研制出的东西投入生产,送到前线的时候,你们就等于和前线的兵将们并肩作战,并肩守卫我大夏国土,并肩保护我大夏的百姓了!”
萧玉琢说完,那三个孩子不由的欢呼雀跃。
待派送好了吃的喝的,以及好些崭新的衣裳。
萧玉琢便往营帐里去了。
三个学生你推我,我推你,站在营帐外头,似乎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魏子武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们三个站在营帐门口拉拉扯扯。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魏子武笑问道。
“呃……没事没事。”三个学生想要开溜。
魏子武动作多快,闪身就抓住那两个年纪大些的。
那年纪小的,瞧见同伴被抓,也就不敢跑了,老老实实的又走回来,垂着脑袋,“我们是想……是想见见郡主的。”
“郡主就在里头,你们怎么不通报进去?”魏子武问道。
“学生们……整理一下衣裳就进去!”年长的借口说道。
魏子武挑眉看了看他们。
他们拽平了衣裳,相互打着眼色,又凑到营帐门口。
魏子武掀开帘子,“郡主,这几个学生,想要见见你。”
萧玉琢正同旁人说话。
瞧见那几个学生,连忙笑着摆手,“是你们,快进来,你们如今可立了大功了。”
三个学生进入营帐,却颇有些局促。
几位先生都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他们却不敢说话。
萧玉琢似乎看出了什么,和几位先生说完,请他们先行离开。
“你们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我说么?”
“郡主,我们是向您道歉的!”学生们说道,并深深鞠躬,态度谦恭至极。
萧玉琢挑了挑眉,“道歉,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么?”
三个学生低着头,没说话。
萧玉琢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么?还提它做什么?”
“当初我等怀疑郡主,实在是对郡主的大不敬。且还略有些相信师父的话,并拿出来议论,如今再看郡主所做所行,看郡主忧国忧民,莫说郡主绝不可能是孤魂野鬼,是什么邪灵!便是郡主真是,我等也定要追随郡主!”年长的那个孩子突然十分郑重的说道。
这话像一股暖风,忽的便吹进了萧玉琢的心里,“你……你说什么?”
她心跳的有些快。
已经到了这里多年,可头一次,是如此的为自己原本的身份激动和欣喜。
三个学生有些愣怔。
“若是我真是孤魂野鬼,或是劳什子的邪灵呢?”萧玉琢问道。
“郡主断然不可能是的!”三个学生连忙拱手躬身。
萧玉琢皱眉,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嘛!那是在她听来最为动听的话了!
“如果真是呢?万一是呢?你们还要架火烧死我吗?”萧玉琢执着问道。
三个学生连忙摇头,彼此对视一眼,拱手异口同声,“只愿追随郡主!”
“若是有人胆敢对郡主不利,我等一定冲杀到最前头!”那个年纪小的学生握拳说道。
萧玉琢笑起来。
年长的学生也说,“对,冲到最前头,用我们的火器灭了他!”
萧玉琢垂眸,笑容却禁不住的从眼角眉梢倾泻而出。
她这算是渐渐的找回了真我么?
“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我很感动,谢谢你们。”萧玉琢缓缓说道。
“还有一件事儿,”三个学生抓耳挠腮,“不知道能不能求郡主……将,将重午还送来?他虽然年纪小,可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思维没有受固化,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想法!”
一开始重午烧了他们的寝房,还被打了一顿,应当是结下梁子的。
没想到现在最先替重午说话的人,竟是他们三个。
“他年纪小,在山中毕竟不太合适。”萧玉琢道。
“重午虽年纪小,可是从来不捣乱,他会照顾自己,还会照顾长康,也会关心我们。火器的研究上,他也最是专注。他在这里挺开心的,有他在,我们大家也都很开心。”
“是啊,他走了以后,山谷里好像少了很多的乐趣。”
“嗯就是,吃饭都不香了!”
三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替重午说话。
萧玉琢笑了笑,“没想到重午倒在这山谷里成长了这么多,我回去问问他,他若真想来,我定不拦着。”
三个学生谢过萧玉琢,便退了出去。
萧玉琢正要带着人走的时候,听闻景延年来了。
她心头不由一动。
两个人如今虽然都在长安,见面的时候却是不多。
且多是夜里,他偷偷潜入萧家来看她。
匆匆见过之后,他又要趁夜离开。
萧玉琢没急着走,又回到了营帐中等他。
景延年在山谷里巡视一圈,进了营帐。
“听闻你在这儿,我便赶了过来,只盼不要和你走岔了。”景延年垂眸看着她说道。
萧玉琢抿唇,“承蒙将军惦记,将军日理万机,还能想到我,真是不容易。”
“这话是吃味了?怪我太忙了?”景延年提步靠近,略有些疲惫的在坐榻上坐下,握住她的手。
萧玉琢抽手,没有抽动,“谁吃味了?美得你!”
景延年轻笑,将她拽进怀里,“我只想快些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完,好快些娶你进门。”
萧玉琢瞪他一眼,“事情永远都是忙不完的,若是一直做不完,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娶我?呵,我倒也不稀罕你娶,萧家现在没人说我不是,我在萧家住着也挺自在。”
“你不稀罕我,重午还能一直没有爹么?”景延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萧玉琢拍他的手,却连这只手也被他抓住,拢在掌心。
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
呼吸之间,尽是他男人的阳刚之气。
萧玉琢呼吸略有些急,老夫老妻了,脸庞却也忍不住微微发热。
“你放手,这里是营帐,又不是家中,叫人看见了……”萧玉琢略微挣扎。
景延年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不放,便是叫人看见又怎样,孩子都那么大了!”
“我还不是你的妻呢!”萧玉琢鼓嘴道。
“怎么不是?谁敢说不是?”景延年微微瞪眼,低头瞧见她脸面绯红的样子,甚觉可爱,不由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她口中身上的清甜之气,灌满他的鼻腔,叫他不由意乱神迷。
“放开……唔……”萧玉琢挣扎,在他怀中浑身如被点燃了一团团的小火苗。
“我已经发现废太子踪迹,圣上早就答应,只要擒获废太子,就准我复娶你。”景延年在她耳边说道。
他的气息弄得她耳畔脖颈都痒痒的。
她忍不住轻笑,浑身瘫软在他怀中。
“娘子……”梅香笑嘻嘻的掀帘子进来。
瞧见两位主子在坐榻上,那么暧昧缠绵的抱在一起的身影。
她立时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跑。
萧玉琢大窘,“快放开我!你还说不会有人看见!”
景延年低头,又在她唇上面颊上,轻轻吻过,“我说的是,有人看见也无妨!”
“厚颜无耻!”萧玉琢又羞又恼的踢他一脚。
景延年被踢,却笑得甘之若饴。
萧玉琢从他怀中出来,展平了衣角,“对了,还有件事儿,你身边的廖长生,向我求娶了梅香,你可知道?”
景延年微微一怔,“他没告诉我呀?”
“他说原本想着,等你娶了我之后,再提此事。可我看等你娶我,也是遥遥无期,我身边几个丫鬟的年纪也大了,不能一直耽搁下去呀?”萧玉琢坐的离他稍远些,缓声说道。
景延年见她坐的那么远,脸上有不满之色,“不是已经说了,只要抓到废太子……”
“先太子不是去了苗疆?他没死啊?”萧玉琢惊奇。
景延年看着坐的远远的萧玉琢,脸面不悦,口气也越发傲娇起来,“祸害遗千年,他命大,还没死。”
萧玉琢轻哼,“等你抓了他,也不知又要到何年何月。不如趁着现在,且把他们两个的婚事定下来,等到西北战事一结束,他们也就能够完婚了。”
景延年一听这话,眉毛都竖了起来,“怎么?玉玉觉得,越王倒是能比我更快取胜啊?”
萧玉琢白了他一眼,“西北的仗都打了快两年了,如今又研制出了火器,一旦送上前线,要取胜不是理所应当的?”
“呵,”景延年大为不悦,“越王倒是比你家夫君还厉害么?”
这人的醋真是吃的莫名其妙啊?
萧玉琢无奈挑眉,“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什么飞醋都吃?我是说突厥真刀真枪的,倒是比李恪躲躲藏藏的好对付!怎么就是越王比你更厉害了?”
景延年像是被捋顺毛的大猫。
这才收起傲娇之色,“嗯,先订婚吧,不论是抓获了先太子,还是西北大胜,都是喜事儿,到时候都可叫他们风风光光的大婚。”
萧玉琢点点头。
景延年护送萧玉琢一起离开山谷。
离开之时,萧玉琢瞧见菊香的脸色有些别扭。
梅香倒是一直掩口偷笑。
坐在马车上,梅香还时不时的朝菊香挤眉弄眼。
惹得菊香脸面涨红。
萧玉琢清了清嗓子,把订婚的事儿,跟梅香说了。
梅香立时捂着脸,这会儿顾不得捉弄菊香了,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不是说了等竹香嫁了,婢子再嫁么?娘子怎么……怎么……”梅香撅着嘴,又羞又臊,但隐隐约约,眼中是有些期盼的。
竹香这会儿骑马走在外头,顾不上和梅香拌嘴。
萧玉琢笑了笑,“谁早谁晚也不一定,袁江涛这时不时的就送东西回来,我听说,竹香也写了几封回信给他?”
梅香立时连连点头,“是啊,她一开始写了一封较短的信,拢共也不到两页纸。从长安到大西北呀,她那么短的信,还不够人费那功夫的!不过袁江涛可激动了,月余才收到了信,收到信以后,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的回信那!感情真挚,特别是那一手漂亮的草书,苍劲有力的。仿佛看到他的书信,就嗅到了大西北天高地阔的味道呢!”
菊香也跟着笑了笑,“竹香看了那信,或许就被打动了,立时就又写了回信,然后就开始日日夜夜期盼着袁江涛的信。西北在打仗,那信递着不便得很,还极有可能被寄丢了。不过盼着盼着,他们的心,也许就盼到了一出去了。”
萧玉琢闻言,脸上不由带出温厚的笑意,“真好,待西北战事结束,袁江涛回来,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怎么是双喜呢?应当是三喜呀!”梅香笑看菊香。
“别胡说!”菊香瞪她。
“我哪里胡说了?刚才我就想告诉娘子的……”梅香看了萧玉琢一眼,忽而想到她急切的闯入帐中,抬眼看见景将军和娘子抱在一起的情形。
她脸上霎时又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去。
“你想告诉我什么?”萧玉琢也是脸面微窘,但好歹她是当了娘亲的人了,自然比这些黄花大闺女放得开。
“婢子看见……”
“别胡说!”菊香抬脚踩在梅香的脚上。
梅香掩口哈哈大笑。
菊香抬手捂住脸,她一张白皙的小脸儿,这会儿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好了好了,”萧玉琢看她窘的快哭了,连忙摆手,“我不问了,梅香,你也别乱说了!”
梅香连忙点头,“好姐姐,别害羞了。”
“你躲开!”菊香别过脸,不搭理她。
萧玉琢不知菊香这究竟是怎么了,但既说了不问,她便没有再问。
山谷的基地里不断的研究着火器,不断的进行着改良。
第一批的火器锻造好,火药准备齐,他们已经研制出了第二版的更精良的火器来。
景延年原本要护送火器往西北去。
不知圣上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想叫他离长安太远。
便没有准他去,另外派了兵部的人,前往运送。
景延年将运送火器的“人力大车”护送到长安城外,恰遇上从山谷里出来的魏子武。
魏子武打算往萧家去,给萧玉琢看看他们的第二版火器是其一。
再一个,是要见见山谷基地“元老级”的重午和周长康。
景延年便和他一起往萧家去了。
重午正趴在萧玉琢腿上耍赖。
听闻下人说,他爹来了,他也只是懒洋洋的抬了抬脑袋。
又听说魏先生也来了。
他蹭的就从萧玉琢身边跳了起来,拽着周长康的衣袖就往外跑,“走走走,魏先生肯定是想我了,定是要接我们去的!”
景延年进得庭院就瞧见儿子急匆匆向外奔来。
儿子小脸儿之上的那股热切的表情,叫景延年心头一热。
他俊逸的脸上浮现起温润笑意,立即蹲身张开手臂,要将儿子抱入怀中。
原以为儿子跑这么快,是要给他这当爹的一个大大的熊抱。
没想到重午瞧见挡在前头的爹,忽而脚步一转——绕开他爹,向院子外头跑去。
景延年目瞪口呆,只觉一阵风,刮过面颊,刮过他的胸怀……
周长康瞧见景延年,倒是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见过吴王殿下!”
景延年轻咳一声,收起手臂,起身看着周长康道:“你们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做什么去?”
竟然不是来迎接他的?!
周长康偷偷看了看景延年的脸色,小声道:“哥哥听闻魏先生来了,要去见魏先生。”
景延年回头看了看重午消失在院子外头的背影,长叹一声。
他这当爹的,竟然还没有魏子武受儿子的欢迎吗?
见景延年脸上隐约似有失落。
周长康机敏道:“哥哥自然是想念吴王的,他着急去见魏先生,乃是因为哥哥很牵挂山里头的事儿,可是长公主不叫哥哥再进山了,哥哥这几日都吃不下睡不好的。”
景延年看了周长康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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