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被众人推在门外偷听,登时脸面涨红。
她不想偷听的,这事儿听娘子的安排就是了,她自己一个小姑娘,听这多臊的慌?
可偏偏众人都推着她,她空有一身的武力,这会儿却如同化了水一般,一点儿使不出来。
萧玉琢点点头,“我也从没当竹香是丫鬟,那是我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小姐妹。袁将军若是不能这般厚待我自家妹子,我也不能将竹香嫁给他。”
萧玉琢语气淡淡的,却全然把竹香的位置又给提升了一个高度。
媒人立即收起那一脸的得意,态度更加恭敬起来,“那……郡主的妹子,那自然是门当户对了。”
萧玉琢笑了笑,“既然是嫁妹妹,娘家这边定然不会亏待她,长安的世家嫡出小娘子什么样的嫁妆规格,我家妹妹断然不会次于那些去。”
这话说的硬气,能有这般的主子,也难怪竹香姑娘能遇着这么好的姻缘了。
媒人咽了口唾沫,“是,是,娘子的意思,奴家定会转告袁将军。”
这边亲事算是说定。
互换了庚帖,定下了过小定的日子。
竹香就被萧玉琢娇养在屋里了。
“别风里雨里的往外跑了,都要嫁人了!”萧玉琢笑嘻嘻的叮嘱她。
竹香的脸面红透,“婢子永远是娘子的丫鬟,若娘子不叫婢子伺候娘子,那婢子……婢子宁肯不嫁人了!”
“哎哟这说的是什么话?那袁将军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呀?”萧玉琢哈哈大笑,“日后可不要自称婢子了,堂堂怀化将军的夫人,自称婢子,成何体统?”
竹香撅了撅嘴,“兰雪是同盟会盟主呢,不是也在娘子面前自称婢子?”
萧玉琢扶额,心下不由感动,“你们对我的一番心意,我能明白。只是怕你们嫁了人,你们各自夫君不能体会我们之间的情谊。因此和你们生气,那倒是划不来。不过是一个称呼,没了这称呼,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变了?我才不信。”
刘兰雪固执。
竹香比她更固执,“若是因着一个称呼,他都容不下我,我还嫁他作甚?娘子不是说了,女子当独立,当自强,不当万事以夫为天!我做我的,干他何事?”
萧玉琢一时哭笑不得,却又颇觉欣慰。
她同身边这几个女孩子相处,她从前世带来的那种思想,似乎已经潜移默化的深入她们几个的心里。
她忽而又想起那几个孩子说,她是孤魂野鬼,是邪灵,当被火刑的话来。
如今即便有人说,她是邪灵作祟,她这几个如小姐妹一般的丫鬟,也会奋不顾身的挡在她前头,不叫人伤害她的吧?
人生得友如此,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叫梅香给你准备了嫁妆单子,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缺的,都叫她添置上去。头面时新的样式,我也叫人在银楼里订做了,你看看……”
“娘子不必如此铺张浪费……”竹香鼻音有些重,眼中尽是感动。
“不能叫将军府的人小瞧了你去!他也是有朋友有亲眷的,我若不为你撑腰,谁为你撑腰?咱们同盟会缺钱么?你家娘子缺钱么?”萧玉琢轻哼一声,“怎么排场,咱们就怎么来!别为我心疼钱!”
竹香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望着萧玉琢眼中尽是浓浓情意。
萧玉琢为自己的丫鬟做这些,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有人却不愿意了。
“郡主娘子,老夫人叫您到葳蕤院去。”小丫鬟在门外唤道。
竹香脸面一僵,立时紧张道,“是不是老夫人要刁难娘子?”
萧玉琢抿了抿唇,“我花我自己的钱,她凭什么刁难我?”
“娘子莫要为了婢子和老夫人呛声啊……算了,婢子还是扶着娘子一起去吧,若是老夫人责怪下来,婢子就一个人担着。”竹香立时就要扶萧玉琢出门。
“你忘了我的叮嘱了?不是叫你呆在屋里娇养着?谁家小娘子还做伺候人的活儿?你担什么担?你家娘子事到如今还没个担当,岂不叫人欺负死?”萧玉琢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安心等着吧。”
竹香被留在屋里。
她带出来的两个小徒弟跟随萧玉琢往葳蕤院里去了。
“给祖母请安。”萧玉琢笑意盈盈的。
老夫人看见她一脸灿笑,就觉得头疼。
“安,安,你少生些事儿,我就真安了。”老夫人咕哝道。
萧玉琢眯眼笑容满满,“祖母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恼?孙女没什么大本事,却也愿为祖母分忧。”
“你还没本事?你本事要大过天了!”老夫人颇有几分怨气的说道。
萧家出了萧家大伯那事儿以后,老夫人就见识到了这孙女的本事。
她娘是长公主,自幼厉害。
她虽是个郡主,那胆气却是比她娘也不差。sxynkj.ċöm
她有担当,有气魄,是好的。若是萧家的男儿也就罢了,对萧家倒是有莫大好处。
偏偏是个小娘子,却又不安分守己。
把萧家折腾出两位大才人,又折腾学馆……哪件是小娘子该干的事儿?
但好歹都是叫萧家在大夏扬名,在士族之中稳居首位的好事儿。
虽说看不惯萧玉琢这哪哪儿都有她的做派,但这些她都忍了。
可是如今……
“听说你要嫁了你身边的丫鬟?”老夫人皱眉问道。
萧玉琢垂眸想了想,嫁丫环这事儿,是她自己房里的事儿吧?
这事儿老夫人应该不至于干涉才对?
“是,我身边这几个丫鬟,打从我年少时就伺候我身边,尽职尽责,如今年纪也大了,既有了好姻缘,我不想耽搁她们,这才……”
“你嫁丫环,那是你的事儿,我这老太婆也不想干涉那么多,免得叫人说我这祖母管的太宽,连小辈儿房中的事儿,都要插手。”老夫人说道。
萧玉琢微微皱了皱眉,这话说的……看来是非要插手了?不然没说这话的必要呀?
老夫人眯眼看着萧玉琢,似乎等着她客气的递个台阶,好叫她继续往下说。
萧玉琢却是垂头跪坐着,像是什么也没发觉一般,就是不开口。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兀自开口道:“你嫁丫鬟,本是件小事儿,可你这丫鬟要嫁的人,却不一般……”
“袁将军愿意求娶,一心一意的,我不能拦着不是?”萧玉琢立即说道。
老夫人皱了皱眉,“我也没说叫你拦着,祖母岂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且不说你的丫鬟嫁给将军是高嫁了,日后在将军府做主母,袁家人待她怎样。单说她日后要来往的夫人娘子,那只怕也同她说不到一块儿去。”
“祖母这不还是要拦着?”萧玉琢轻哼一声。
老夫人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她这孙女别的毛病不说,就对长辈的说话这个态度,就叫她心里不爽。
“我不是要拦着,我毕竟比你们多吃了许多年米饭,你们想不到之处,我替你们想到了,就要提点于你!”老夫人加重了语气。
萧玉琢笑了笑,“多谢祖母关心,这点孙女想到了,是以给竹香备好了嫁妆,绝对不比长安城世家嫡女的嫁妆差!哦……祖母莫要担心,我不会用中馈之中的钱财,这都是我自个儿的钱。”
“哈!你自个儿的钱?”老夫人眸光锐利的看着萧玉琢,好似她等的就是这个话头。
果然老夫人多吃了许多米饭,姜还是老的辣,引她说到了这儿。
“你嫁丫鬟,当然该用你自己的钱,萧家是老派的世家,还不至于去惦记孙女手中的那点儿钱财。我也不问你打从哪儿来的钱,只问问你,你身边是只有这一个丫鬟么?萧家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吗?”老夫人瞪眼说道。
萧玉琢怔了怔,“祖母是什么意思?”
“你再嫁其他丫鬟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照着竹香的规格?”老夫人眯眼道。
萧玉琢想了想,“竹香,梅香,菊香,在我眼中,那都是一样的,我不会亏待竹香,自然也不会亏待梅香和菊香,三个大丫鬟,自然是一样的。”
“呵,好大的口气!”老夫人有些看不惯,“你的丫鬟尚且有这般规格,你叫萧家的娘子们且照什么规格出嫁?”
嗯?
萧玉琢怔了怔。
“你可知道嫁闺女,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是一个家族,乃是两个家族的事儿!”老夫人语重心长,“你心疼自己的丫鬟,萧家难道不会心疼自家的女儿么?你铺排浪费,叫萧家日后嫁女儿岂不更要高出你这个规格去?不然旁人怎么说?只会说,萧家的女儿还不如丫鬟!”
萧玉琢愣了一会儿,总算回过味儿来。
原来干涉她嫁丫鬟的缘故在这儿呢!
“萧家怎么嫁女儿,那是萧家的事儿呀?我不能为了萧家的面子,就叫我出生入死的丫鬟受委屈不是?祖母比我更明白,这嫁妆丰厚与否乃是小娘子在夫家的底气,我这做娘子的,怎么也该给自己的丫鬟撑腰不是?”萧玉琢笑着说道。
她虽笑意盈盈,却不见半分妥协之意。
老夫人甚是气恼,“你若已经嫁给吴王殿下,那如今,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可你还住在萧家,你也是萧家的女儿,你要从萧家嫁丫鬟出去!便不能逾制!”
逾制?
这是老夫人扣给她的新罪名吧?她怎么没有听说,大夏的嫁妆还有明文规制的?
“祖母的意思孙女听明白了,就是说,如果我不从萧家嫁丫鬟,那就不用守着萧家的‘规制’了?”萧玉琢笑问道。
老夫人轻哼一声,“那是自然,出了萧家,就和萧家无关,我自是不会再干涉那么多。”
萧玉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也要想清楚,萧家是什么样的门庭,能从萧家出嫁,可是比抬了多少抬嫁妆,更加荣耀的事儿!”老夫人说道。
萧玉琢笑了笑,“祖母是既想和袁将军这新封的怀化大将军攀上关系,又不想让丫鬟的嫁妆压过萧家的娘子,哪有这般两全的好事儿!”
这话心里想想也就行了,萧玉琢竟然摆在明面儿上说。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十一娘!萧家是什么样的世家,别用你那点儿肚肠来揣测我!我稀罕什么?”老夫人怒道。
萧玉琢笑了笑,“怀化将军虽然在长安城不算什么大官儿,但他好歹是跟着越王殿下征战疆场的人,萧家看不上他,难道也看不上越王殿下么?”
“你……”老夫人如今越看萧玉琢,就越不顺眼。
她定是多随了长公主的秉性,哪里像是她们萧家柔顺的女儿?
萧玉琢起身,朝老夫人福了福,“祖母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不会叫您为难的,你既然不同意我的丫鬟从萧家出嫁,那我另备宅院就是了。”
老夫人恼怒看她,“你就不肯妥协一次,朝长辈低头一次么?”
只要削减了丫鬟的嫁妆规格,不就什么都有了?
萧玉琢却挺直了脊背,表情淡然又坚定,“我心里有一杆秤,旁人舍命待我,我如何忍心叫她因我而受委屈?”
萧玉琢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却是叫跟着她的几个小丫鬟,不由濡湿了眼眶。
得主子如此,她们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呀?
竹香姐姐几个就要出嫁,日后她们就是娘子贴身伺候的丫鬟了。
只要她们对娘子忠心耿耿,还怕没有好出路么?
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大约就是如此吧?
“好好好,你有志气!这般大的口气,我看你也不需要萧家的庇护了,索性趁着着机会搬出萧家正好!”老夫人气急道。
萧玉琢微笑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柔声道:“孙女遵命。”
她本是想在外头买个宅子,嫁了竹香也就是了。
如今老夫人到是要撵她走,那正好了!她也不想受萧家的约束,如今可有理由了!
老夫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可人老好面子,话都说出去了,萧玉琢带着丫鬟都退出屋子了。
她总不能腆着脸,在求她住下来吧?
老夫人憋着股气儿,等着长公主听闻萧玉琢要搬出去另立门户就回过头来求她。
可长公主显然顾及萧家的面子,没有顾及女儿多。
“买什么宅子?公主府不是现成的?你就住到公主府去!大不了,我和你爹也陪你去住!”长公主大手一挥,萧家就被抛弃了。
萧玉琢跪坐在长公主面前,脑袋靠在长公主肩上,“还是阿娘最疼我,多谢阿娘,不过我真不打算搬去公主府,您当初是为了爹爹的颜面,才不住公主府,而住在萧家的。如今怎好再为了我而搬回去?”
“阿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有何不可?”长公主怜爱的摸着她的脑袋。
“阿娘总觉得女儿长不大,其实女儿已经长大了,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女儿不蒸馒头,就要争这口气!叫祖母看看,我离了萧家,究竟过不过的下去!”萧玉琢微笑道。
“馒头是何物?”长公主微微诧异,“你何必跟她个老糊涂置这口气?”
老糊涂几个字,长公主说的极小声。
萧玉琢噗嗤一笑,“馒头是宛城的一种吃食,就是在笼屉里蒸出来的。若是泄了气呀,馒头就不能蒸的又白又胖,松软有劲道。我的笼屉这才刚上锅,阿娘可别给我泄了气呀!”
长公主心疼又宠溺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你,这好强的性子究竟随了谁?”
萧玉琢哈哈一笑,“阿娘外刚内柔,爹爹外柔内刚,您说我随了谁?”
长公主无奈看她。
萧玉琢立即叫刘兰雪和梁生帮她在长安城寻一处宅院。
要气派,要精致,要有面子!
长安城可不是宛城,这里寸土寸金,现成要找这样的宅院,那可不容易。
刘兰雪正在发愁。
梁生却是有办法,“直接在曲江池附近买下一处院子和地皮,扩建一下。只要工料足,也不会耽搁太久。”
“曲江池风景如画,且有皇家园林芙蓉园,环境倒是最好。”刘兰雪点点头,“开了南市以后,南市那边儿也热闹。就是不知道娘子着不着急?”
梁生拿出纸笔,写写画画,估算了一番,“不吝价钱,多招工匠,木料石料备足,三个月足矣。”
刘兰雪点点头,“这么快!那也不算太久。”
梁生表面看起来文弱秀气,可实际却是雷厉风行的个性,更何况,这乃是为萧玉琢做事儿呢,他浑身都是力气。
他一面叫人采买工料,招揽匠人。
一面亲自去拜访王敬直。
驸马爷良久不给人做设计,有南平公主在那儿,旁人轻易也不敢请他。
可梁生道明来意,王敬直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南平公主产下女儿,虽不若儿子那般叫她兴奋,但她心里还是念着萧玉琢的好的。
且生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先开花后结果嘛!
听说王敬直是在给萧玉琢设计宅院,南平公主非但没生气,还叫人将她建别院剩下的工料全都给萧玉琢送了过去。
王敬直肯接笔设计,南平公主竟还送工料。
萧玉琢的宅院还没动工,就已经叫长安城的人惊掉了下巴。
开工之日,学馆里无课业的先生,学生,也都跑来给他们的“校长”帮忙了。
学馆就在曲江池附近,离着这建宅院的地方也不远,跑来帮忙倒也方便。
一开始梁生还拦着,怕耽误学生的学业。
后来见学生们只是赶着课余过来,工地上管吃管喝,却不给他们工钱。
就是怕钱财迷了学生们尚不成熟的心智,叫他们本末倒置。
发现他们没钱依旧干的很开心,他才放心没有撵人。
多了这么多的免费劳力,加之材料准备的充足,吴王和越王也都派人送来了上好的木料石料。
工期又缩短了,才一个半月,那宅院便已经初具规模。
木料石料所剩很多。
上好的木料便是打制一些家具,也是够了。
未足三个月,宅院已经竣工。
萧玉琢前去观看,不由惊叹于古人的匠心,现代的某些工程,难怪会称之为“豆腐渣”。
跟古人这实诚的用料用心来比,那可不就是豆腐渣么?
“事事总免不了叫梁掌柜操劳,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梁掌柜了。”萧玉琢走在美如画卷的廊间,轻缓说道。
梁生看她一眼,“娘子这么说,就见外了。”
萧玉琢停下脚步,轻叹了一声,“梁掌柜到如今,还是一个人么?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终身之事?”
梁生的脸面微微一僵。
“若是因为同盟会的事情,或是商会,耽误了梁掌柜一辈子的事儿,我这心里又如何过意的去?”萧玉琢微笑说道。
梁生皱起眉头,清隽的脸上添了几许寒霜,“小人心里有数,娘子不必挂怀。人各有志。”
他从来没有口气这么生硬的时候。
萧玉琢抿了抿唇,人若固执,旁人又岂能劝得动。
她虽觉得自己是好心,但旁人未必这么觉得。
“还是多谢梁掌柜。”萧玉琢福了福身。
梁生慌忙避开一旁,脸色都微微泛白了。
“娘子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先把我在萧家库房里的东西,渐渐挪过来吧,待家具被褥,日常所用都添置齐了,就搬过来。”萧玉琢随口说道。sxynkj.ċöm
“小人这就叫人准备。”梁生躬身说道。
有梁生,简直什么都不用操心,掂着两条腿过来住就是了。
梁生连吉日都叫人算过,择定好了。
萧玉琢搬家的那日,长公主伤心得很。
“我儿,你受苦了,受委屈了!你在宛城那些年,就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回到长安,原以为你是苦尽甘来了,没曾想,婚事一直拖拖拉拉,娘家人还各种排挤……”
“阿娘,这怎么能是排挤呢?叫祖母听见,又该多心了。”萧玉琢笑道。
“她多不多心,我可管不着!”长公主气哼了一声。
她亲自送萧玉琢去了曲江池那边的宅子。
宅子上没挂萧家的匾额,却挂着“玉府”二字。
没去过宛城,没见过宛城“玉府”的人,大约不甚明白。
但萧玉琢身边的人,瞧见这两个字,却是高兴极了。
长安城的玉府呀!娘子这是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实力了!
日后若有人再不识时务的撞到玉府上来,可以痛痛快快的叫他圆润地滚开了!
长公主一路上都忧愁着脸。
刚进了玉府的时候,还偷偷塞给萧玉琢一叠聚财宝的存款单,“你开办学馆,这也没太长时间,又是买宅院,又是要嫁丫鬟的。你手里必定是紧巴巴了吧?这是阿娘自己的钱,你只管拿着!”
长公主如果知道连聚财宝都是她这宝贝女儿的,也不知还会不会塞钱给她。
萧玉琢握着票券,握着长公主的手,心里暖呼呼的,“阿娘真好……不过这钱您收着,我需要的时候,再问您要!”
“这是作何呢?现在你就拿着!”长公主不肯收回。
母女推让着在廊间走着。
可走着走着,长公主就不再推让了。
她转身将票券交给身边大丫鬟。
她看出来了,这宅院中的雕梁画栋,亭台楼榭,处处都是大手笔呀!
这哪儿是需要她接济的样子?
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底气,女儿敢把宅院建成这样?
……
听闻长公主哭丧着脸去送萧玉琢搬家,老夫人还挺高兴的。
“瞧着吧,不用我劝,长公主也得把她给劝回来!跟住在外头,吃苦受罪比起来,她一小辈儿的脸面,算个什么东西?”
老夫人话说出去,还没出一日,便听人说长公主的仆从欢欢喜喜的回来了,说是要取了长公主的日常要用之物,要在“玉府”住上几日呢。
老夫人脸面一寒,“十一娘不懂事,她多大人了,也跟着胡闹?这是要下我的脸面呢?”
“还真不是,老夫人您别生气,听回来的人说,是那宅院看起来太舒适,长公主瞧着喜欢,这才要住下的。”老仆妇连忙劝道。
“哈!还说不是故意下我的脸面?”老夫人气哼一声,“她什么宫苑没住过?骊山行宫不漂亮?芙蓉园不漂亮?她看得上一个小小玉府?”
“骊山行宫是出自王驸马手笔,据说芙蓉园也是王驸马代笔。那些还都是王驸马早期的设计,而郡主的府邸,是王驸马如今的设计。隔了这么多年,王驸马爷的眼界,心胸,技艺,只怕都是当年不能比的。更何况他得了女儿,心中正高兴呢……”
老仆妇见说话间,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连忙停下话音不敢再说。
老夫人身边大丫鬟却从外头进来,眼中是藏匿不住的艳羡,“回老夫人,婢子去打听了,说郡主的宅院地方可大了,比崇仁坊的萧家还大呢!”
“哼!城南原本是荒僻之地,崇仁坊在长安什么位置?毗邻着皇宫,位置能比么?”老夫人不悦道。
“不但地方极大,据说里头亭台水榭无不精妙无双,细处有景致,门庭有大气,因宅院里头地方大,还有按时经过的‘人力车’。家中仆婢随时都可伸手拦车,坐上人力车,去哪儿都快捷便利!
家丁还配有最新式的火器!火器老夫人知道么?就是让我西北大军取胜突厥的那个神器!郡主府的家丁护院拿着火器防守护卫,据说她府上防卫比萧家,甚至……比宫中还严密呢。”
最后一句话,丫鬟说的极小声。
老夫人咣地一声,砸了手中的凤头拐杖。
丫鬟吓得这才住了嘴,瞧见老夫人身边的仆妇给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不过是她刚才太过兴奋,忘形没有瞧见。
老夫人气喘吁吁。
仆妇连忙上前为她拍背顺气,“不过是以讹传讹,这话怎么能当真,老夫人千万不要生气了!”
老夫人将脸一板,“我要亲自去看看!”
仆妇和丫鬟劝都劝不住。
人的冲动劲儿一上来,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夫人当即叫人备车往郡主府去了。
瞧见上头挂着“玉府”的匾额,她当即就变了脸。
她没叫人去叫门,倒是叫人驾车围着玉府转了一圈。
地方是够大,这一圈转下来,拉车的马都累的不轻。
院子关不住院内的景致,落入老妇人眼中。
她脸面僵硬,总算是没有进门自取其辱,转过一圈,叫人驾着马车就走了。
回到萧家,一连两顿都没能吃下去饭。
……
萧玉琢已经搬离了萧家,就算老夫人是因为她而生气食不下咽,那也怪不到她头上。
她是被老夫人撵出来的,圣上没有追究萧家的责任,萧家就得叩谢圣恩了。
若是叫人知道了,也只能说是老夫人气量小,不能说萧玉琢不孝。
萧玉琢厚待丫鬟的名声,那可是传扬了出去。
廖长生跟着景延年到玉府里来过一趟,听说了萧玉琢搬家,乃是因为袁江涛求娶竹香。
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当初梅香就说他“不如袁江涛”,他心里还记着这件事儿呢。
回去求了景延年,也派了媒人来提亲。
廖长生求娶的是梅香,袁江涛要娶竹香,他不介意,且还有些感谢袁江涛娶了他的女徒弟呢。
可景延年显然跟他想的不一样。
“听说你当真打算把身边的丫鬟嫁给怀化大将军?”景延年寻到玉府,问萧玉琢道。
萧玉琢笑眼看她,“怎么,如今单管我还不够?就连我的丫鬟嫁娶也要干涉了么?”
景延年脸面一僵,“说的我多好管闲事儿似的?”
萧玉琢揶揄他道,“莫说我现在还没有再嫁你,便是嫁了你,我陪嫁丫鬟的事儿,也是我自己能做得主的吧?”
景延年有几分无语,“袁江涛乃是李泰的心腹,你把丫鬟嫁谁不成,偏要嫁给李泰的人?若是旁的丫鬟也就罢了,竹香乃是你的贴身丫鬟!”
萧玉琢轻嗤,“还说你不是来管闲事儿的?”
“我不是管你,只是提醒一下……”景延年既不情不愿,又颇有几分无奈。
“袁江涛真心喜欢竹香,会待她好,且这也是竹香自己愿意的。你看竹香只是我的丫鬟,我看她却是我的姐妹,既有了好姻缘,我为何不让她嫁?”萧玉琢认真说道。
景延年皱着眉头,心下别扭。
若这好姻缘和李泰无关,亦或是和她无关,他自然不会多言。
可是想到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就要嫁给李泰曾经的近卫,她和李泰之间的关系,也在无形之中更近了一步,他就各种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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