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昏昏沉沉的。这种旅程他确实是厌倦了,只能用不停的打瞌睡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旁边坐着刘老头,也在闭目养神,并不理会他,虽然我们赵公子偶尔会把头搭在他肩上,对方也不以为意。契骨灵音坐在他们对面,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她再想什么。另一辆马车上,裴政则和林七像是亲兄弟一样,勾肩搭背的讨论着沿途的遭遇,又说了,裴政则是吹嘘自己一打十的战绩,林七听的满眼小星星,满是羡慕啊。少年人心性,大抵都是崇拜英雄的,也希望自己变成英雄,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赵公子终于是睡着了,睡得也不甚安生,他总是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一会儿是前世的亲人们,一会儿又是他初来的时候那些流民的面孔。他总是在这两者之中交替。在猛烈的颠簸下,他突然醒了。
“我去,到了嘛”赵公子不留痕迹的擦了嘴边的口水,伸了个懒腰。当然,他没有站起来,他知道这是车厢,站起来肯定会磕到脑袋都。
“没呢,到华州境了”契骨灵音回答到,她现在也懒得和这家伙斗嘴了。其实他们本来可以直接快马返回的,但赵公子找了个借口,直接给他们也弄车上了,于是就有了这两个家伙。
刘老头一如既往闭目养神,修行自己的吐纳之法,对于赵公子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口水也毫不在意。
“爹,他们已经在找弘信法师了”萧毓跪在萧繇床前,双眼含泪的叫到。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的父亲,成国公,西党名义上的领袖现在确实是不行了。
“毓儿啊,人各安其命,终究难逃一死,死,天理之中也。遥想当日,弘信法师来看望为父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为父这身体精力已经尽竭了,而这几个月,不过是回光返照。待我死后,不必奢葬,但用简礼,轻葬即可”
“那父亲,朝政呢”萧毓止不住眼泪,向临终的父亲问政到,他的父亲一直是朝政的核心人物,就算是退隐,仍然通过自己的手牢牢把控着朝廷,他们萧家才有这显赫的荣光,可现在,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最重要的底牌是太子,可那小子却看不清形式。不愿意和咱们合作,在我死后,你就自行决断吧,但太子这牌,万万丢不得,丢了,那咱们就都完了”说完这话,萧繇重重的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这个历经大夏五位皇帝的老臣就这样去了,萧毓见状,嚎啕大哭起来,其余门外子弟,听得萧毓的哭声,也纷纷跪了下来,都痛哭起来,大部分是真情实意,却也混了一些个虚情假意的,至于是谁,那后面自会提到。停留在门房的信使得了讯息之后,也纷纷带上白色袖标,如丧考妣的离开了,这是老头子生前要求的,他要求尽快将自己的死讯递送给各家各府,让他们有个反应的时间。帝心难测啊,只不过这几个月新党越发的活跃了,至于为什么,世家的人都一清二楚。他们害怕皇帝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发难。sxynkj.ċöm
“陛下,宫外讣告”高福亲自拿着那封信,急匆匆的走进勤政殿,双手举过头顶,献给了皇帝。
“老高,这是……”皇帝满脸惊疑的接过那封信,,那上面用的是夜卫专属的火漆封口,示意没有人打开过。
皇帝接过那封信,打开火漆,轻轻捏了一下那信纸,随后打开抖了抖,一根肉眼难以察觉的细线飘落到黝黑的砖面上。那是夜卫的另一道保密措施,那根毛发,也许看来极其不起眼,但摸起来还是极为明显的。一但有人拆过这信,那他很难用肉眼注意到这玩意儿的。
皇帝一目十行的读完那封信,随后把它放在了桌上,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老高,成国公寿命几载啊”皇帝用指甲敲着御案,轻声说到。
“禀陛下,就老奴所知,七十八载也”高福答到。
“嗯,那大概是经历了五帝罢,他在烈帝朝做的什么官”皇帝眉头一皱,继续问到。
“吏部员外郎,朝散大夫”高福精准的说出了萧繇在十几年前的官职。如果让外人听了,那必然是十分吃惊的。如果有言官在侧,定是要批评皇帝纵容妇寺干政的。但现在,只有君臣两人,没有什么说法。
“嗯,好,康帝朝他倒是做了礼部尚书,这之后又当了丞相。我皇兄那件事之后,他就称自己不干涉罢,就给他谥个文忠,也追个成王。至于官职,他也位极人臣了,加个太子少保罢了。也休说我皇家轻慢了他,老高,去拟旨吧”
“喏”高福缓缓退下,自然是去找人拟制了。皇帝一手扶着御案,看着大殿外有些鹅黄的柳条,这时,他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朝廷,大概是要回到皇帝手里了。
“大哥,那老成国公薨了,老成国公薨了”一个年轻人毛毛躁躁的跑进了书房,手里拿着有萧家标识的书信。
“小弟,莫要急躁,发生了什么事情,详细道来”另一个年轻人正拿着一支毛笔,在行云流水般的书写着书法。他的字遒劲有力,透露出一种刚劲之气,给人一种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让直视它的人能确实感觉到他的不舒服。那字仿佛是战阵上排列整齐的士兵,工整而不失其戾气。这是亲临过大战阵才能书写出来的书法。这种内涵,和他年轻的面庞完全不符。
“大哥,你看看”那年轻人冒冒失失的把信纸放在了他大哥面前,给他看萧家送来的信。www.sxynkj.ċöm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走现在去成国公府,现在就走”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人弃笔,抬腿就走,雷厉风行,毫无拖泥带水。那个貌似年轻人见了,也赶忙跟上。
“大哥,咱们却连衣服都不换了罢,只怕堕了父亲的威名”那小子趴在马背上,和另一旁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哥说到。
“不必了,这事已经涉及生死存亡了,那些东西俱已经不重要了”那大哥十分郑重的说到。听了这话,那年轻人也不在多说了,自家和萧家那是唇亡齿寒,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成国公府门前,门子见状,连忙过来牵马,那被年轻人叫做大哥是人随手把马鞭也丢到门子手里,年轻人也如法炮制。之后两人就长趋直入,进了萧家后宅。要在往日,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能的,外人男子不可进入他人后宅,这是个斗升小民都懂的理,世家就更不用说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后宅,他们是必须去的了。
这两个一路长驱直入,也不见有人来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确实,在萧繇逝世的雅言斋外,已经聚集了好些世家的人物了。
那被叫做大哥也不上去安慰家属,只是领了自己的弟弟,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那些事,用不着他们,也轮不到他们。
“世子,万万节哀啊”萧毓被两个僮仆搀扶着出来,哭的眼眶通红,真是见者都言其孝。一众人好言劝慰到。
“多谢,多谢诸位。家父既逝,诸位能来吊唁,在下感激不尽了”萧毓嘶哑着对众人说到,其他一众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那年轻人见状,也并不去凑着热闹,只是冷眼看着。
“那令尊生后之事,如何治理”一个世家的派来的代表跳出来问到。
“家父让在下节葬节用”萧毓抹着眼泪,向对方说到。
“哎呀,世子糊涂啊,老公爷那是五世名臣,这节葬怕是要不得啊,纵使生前要求,只怕是生后要责怪啊”一个世家跳出来说到,双方似乎是要在葬用这事上有些问题了。于是一众人窃窃私语到,讨论的都是些葬用的问题。
“安静,这是父亲生前的意思,只有这样,这葬才能安生下来”萧毓咳嗽两声高声说到。
“是哩,是哩,老公爷所言不假”一旁周国公李家派来的人嚷着,表示同意萧毓的观点。随后,韩国公黄家派来的代表也同意了萧毓的意思,其他人也渐渐站了队,表示接受了萧繇的遗嘱,其实他们中主张大操大办的,都是些中等世家,既然大世家已经定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多说的了。
“嗯,就这样罢,待我准备准备,诸位请回吧,几日之后,再来吊唁”萧毓见众人都做出了决定,也直起腰背来说到,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沙哑。
“喏”其他人一并向着雅言斋鞠躬,之后就准备离开了,可这时皇家的舍人倒是来了,众人见他身旁的下属捧着装圣旨的盒子,也纷纷在两侧站定,静待宣旨。这旨意可比不得其他。只见萧家人很快就搬来了案子,焚香洗手,齐齐下跪,其他人见了,也跪了下来。这舍人也在萧家下人捧来的铜盆里洗了手,擦了擦手,从盒中拿出圣旨,开始宣旨。那年轻人跪在后面,也听了个大概。先是讲了萧繇的功绩,之后又讲了皇帝听到这件事情之后的悲伤,最后是对萧繇的追封,成王,太子太保,谥号文忠,这两侧跪拜的中人中倒是有些流露出羡慕的目光,这文忠也少见了。萧家人三跪九叩之后接过了圣旨,之后众人散去不题。不过那传旨的众人里,有一个不甚起眼的宦官,却暗自记下了鱼贯而出的众人。很明显的,双方的博弈又进入了一个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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